10.毕业

  天就快亮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所有人也都没有动作。

  连呼吸声都尽可能地压低。

  在这种氛围中，蓝德那个笨蛋居然用手捣著嘴巴，还前后摇动著身体。难道，他在打喷嚏？还是想打喷嚏正在忍耐？开什么玩笑，他在搞什么啊。

  糟糕。

  惨了惨了。

  喷嚏好像快打出来了。

  要打出来了。

  ——不。

  看来蓝德忍住了。哈尔希洛偷偷松了一口气，在他心想「好险」的瞬间，蓝德的喷嚏却死灰复燃。

  「哈啾。」

  结果有数十道尖锐的视线，射向没有忍住喷嚏的蓝德。

  但是，蓝德环视周遭那些义勇兵时，表现出的却不是道歉，而是一种要人冷静点的态度。看样子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啊。

  哈尔希洛从废材堆后探出头，看了看散落四处的营地，每个营地都是由一处瞭望高台，加上一、两顶，偶尔三顶的帐篷所构成。有的瞭望高台上有半兽人，有的则空无一人。半兽人还没发现他们的样子，看来蓝德的喷嚏声没传到它们的耳里，真是好险。

  太阳虽然还未升起，但四周已是相当明亮。

  布兰甜心，也就是布兰尼率领的绿岚队，现下位于戴德黑监视堡垒的东侧外围，一处原是半兽人营地的地方，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躲在木材、布帘或岩石之后。由于半兽人在营地被义勇兵袭击破坏后会另寻他处重建，而且义勇兵已经不知攻打过这里多少次了，因此堡垒附近有很多这种藏身之地。

  话虽如此，但还是很担心半兽人是不是差不多要发现我们了，这让人坐立难安。

  也很焦躁。

  等待果然很痛苦。作战能不能赶快开始啊，至少作战开始我心里可以舒坦一些。

  在这里可以远遗望见堡垒，那三座监视塔就像三只角一样，看起来十分诡异。防卫墙是由石头堆砌而成，接缝或缝隙处好像填有某种看起来黑黑的材料，上头还用红色涂料描绘著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某种图样的纹路。还有墙上那一根根不知道是金属还是木头像刺一样的东西，应该不是装饰品而是用来抵御外敌的措施吧。我记得东西两侧的防卫墙高度大概四公尺左右，虽然不算相当高，但也没办法徒手攀爬上去，这里果然需要用到梯子。

  营地的瞭望高台上，半兽人用棒子刺穿吊挂、并排著动物头盖骨，或还未化成骨头的乾燥头颅。

  看来那里面应该也有人骨或人头。

  原来是这样，堡垒的别称才会是死亡头颅（Dead Head）。

  我不禁想著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啊。

  不，我才不会变成那样。

  哈尔希洛感觉了一下抱在手上的梯子。这梯子真重，而且还真是大把。至于用来防御箭矢的四角盾牌，我则是把它绑在背后，这又是另一个碍手碍脚的东西。

  ——这时，布兰甜心站起了身子。

  他看著金色的怀表，点了一个头。

  布兰甜心举起了手。

  时候到了。哈尔希洛屏息以待。

  布兰甜心在手挥下时大喊：「作战开始……！」

  同一时间从某处传来了阵阵吶喊，不知是本队还是荒鹫队。

  「冲啊……毁了那些营地……！」

  在布兰甜心的一声令下，众多义勇兵不断地从废材堆后冲了出来，接二连三地往半兽人的营地攻去。

  「走、走吧！我们也冲出去吧……！」

  哈尔希洛的语调显得飘忽不定。

  他抱著梯子，跟在绿岚队的最尾端。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Protenction）！」

  梅莉为我们施加了魔法。此时左手腕上浮现出闪著光辉的六芒星，身体顿时变得轻盈。

  大家呢？都有跟好。

  我现在其实是在奔跑当中，只是速度很慢，都是梯子害的，害我很难好好跑步。

  啊——

  我发觉自己好像非常紧张的样子？

  我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干嘛。

  巧可没事吧，她现在在哪里？不过现在应该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不过大家都好厉害，不断地打倒半兽人。有人用了炎热魔法吧，帐篷正在燃烧，甚至有义勇兵推倒了瞭望高台。眼看半兽人营地一个个伦陷，队伍最前锋不知道已经挺进到哪个地方了？因为看不见他们，所以我也不清楚。难道他们到了？虽然我觉得前锋应该还没抵达防卫墙才对。我必须要加紧脚步吗？可是快不起来就是快不起来。

  这时梅莉出声说道：「狼烟升起来了……！」

  我一个回头，见到梅莉用手指著堡垒的方向。

  仔细一瞧，的确有一道细长的暗灰色狼烟从那像是三根角的堡垒升起。半兽人正在求援，但是同一时刻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应该也受到了攻击，所以不会有援军过来。

  「好远的地方也有烟升起来了！」梦儿这么讲。

  果真如此。

  往西边望去还可见到好几道狼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是中继站吧。除了戴德黑监视堡垒之外，应该还有好几处可以点燃狼烟的地方，毕竟这里距离黎笆赛德还有四十公里左右，从这里应该没办法直接看到黎笆赛德才对。不过，那些中继站怎么都是升两道狼烟？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懂了。因为不只是戴德黑这边，由于黎笆赛德也遭到攻击的关系，所以那边也同时升起了狼烟，一定是两边的半兽人都想告诉对方自己正遭到袭击。

  不过，真是那样子的话，戴德黑的这些半兽人应该会知道，它们已经不能指望黎笆赛德派来的援军了。

  这里的半兽人如果认为援军会来，那它们采取的行动应该会是降低损害跟争取时间。

  如果它们已经认为援军不会来的话，又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应该会豁出去拼命抵抗吧……？

  算了，反正这种程度的事情，那些高层应该都已拟好对策了吧，这不是我这种基层人员该管的事情。哈尔希洛他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该做好的就是梯子小队的工作。

  半兽人营地毁了之后，就要把梯子架到防卫墙上头。

  现在看起来，四周的营地大致上都已经被毁。

  巧可所属的队伍在哈尔希洛队后方，他们队的移动速度比哈尔希洛等人慢。

  哈尔希洛心想：很好，我们可以办到。

  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毕竟事情才不会这么简单。话说——

  是谁少杀了半兽人啦，有两只朝著我的方向过来了。

  与其说是朝他而去。

  其实正确来说，半兽人是冲向巧可他们的队伍。

  「半、半兽人……！有两只……！」

  哈尔希洛扯开嗓门警告其他人，这时巧可隶属的队伍停下了脚步——什么？你们干嘛停下来啊？不过看样子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停下来后要做什么。

  「喔！」、「糟糕！」、「那个梯子……！」

  完蛋了，情况实在太糟了。不行，巧可他们这样不知所措下去，不管是迎击半兽人还是逃跑都不会成功。

  「我们不能失去一半的梯子啊，要帮他们才行！半兽人就我们来解决吧！梯子和盾牌就先放一边……！」

  「嗯、嗯！」莫古索把梯子放到地上，脱下了背上的盾牌。

  「好喔！」蓝德在这种时候动作也很快。「终于！要从新手毕业了……！」

  「嘿唷！」梦儿把盾牌丢下后，席赫露把它捡起来和自己的盾牌放在一起。

  梅莉将梯子放在脚边后，对哈尔希洛点了点头。

  「总之先不要用魔法……！」

  哈尔希洛边喊边冲了出去。首先他要先测测半兽人的力量，毕竟这场仗——可能会打很久。

  穿过四处窜逃的巧可等人，莫古索挥剑砍向半兽人A，蓝德则是冲向半兽人B。

  两只半兽人身上的装备有一件鳞甲，包覆脸部以外整个头部的头盔，还有一把大剑。至于从头盔中跑出的头发，半兽人A是黄色的，半兽人B是红色的，它们都是绿皮肤。

  哈尔希洛对梦儿使了个眼色后，窜到半兽人B的背后。

  半兽人还真壮。

  它们身高虽然没很高，大概是比哈尔希洛高，但比莫古索矮，不过身形极为壮硕，讲得夸张一点，它们身体的厚度与宽度大概有人类的一倍。

  整体看上去，比莫古索大上了一圈。

  莫古索好歹也是个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的魁梧男子，但半兽人硬是大上他一整圈。

  而且，眼前这两只应该还是普通大小的半兽人而已。

  半兽人不愧是格林姆迦尔边境最强大的势力，光看外观就非常强焊，而且它们并非虚有其表，实际上是真的十分厉害。

  蓝德就不用说了，一路只有被半兽人B压著打的份，看他不断使用直线后退的到处逃窜。当然蓝德这一跑，半兽人B也追著他到处移动，由于哈尔希洛和梦儿必须追著半兽人B跑，因此不管是要绕到背后还是侧边都不容易。

  莫古索那边也称不上占了上风，半兽人A砍中他不少下，而他勉强靠著铠甲挡了下来。仔细想想，用铠甲挡下攻击也算防御的一种，所以应该说他们是平分秋色。不过看上去，感觉情势是对半兽人A稍稍有利。

  应该是肌力的差异。

  毕竟半兽人是那种体格，拥有比人类还要强劲的肌力。肌力不只会影响腕力，也会影响脚力，只要肌肉够发达，就算身体再重，依旧可以跑得很快，跳得很高。块头大不一定就会动作迟钝，毕竟敏捷程度也是和肌力有关。

  半兽人的长相是塌鼻、大嘴，有著一口野猪般的獠牙，看在身为人类的哈尔希洛眼里一点都不美观。说它们丑陋是真的蛮丑陋，不过它们看起来并不愚蠢。从瞭望高台的搭建方式和经过设计的帐蓬，就可以充分感受到它们的才智。虽然瞭望高台上的头盖骨及头颅只会让人觉得半兽人十分野蛮，但这是肇因于人类和它们敌对的关系。如果半兽人做这些都是为了恫吓人类的话，也不是无法理解。

  体能方面半兽人凌驾于人类之上，智能方面则难以分出优劣。

  如此一来，单看战斗能力的话，半兽人不就比人类还强了吗？

  「不要害怕！」梅莉响喊著。「习惯之后，一定打得赢……！」

  没错。

  至少，心里一定要这么想才行。

  如果自己先抱著会输的心态，那么原本打得赢的仗也会一败涂地。

  「就像梅莉说的一样……！我们还没习惯半兽人的动作，只是还没习惯而已！莫古索，你一定没问题的，你怎么可能赢不了……！」

  「姆……！」

  莫古索转守为攻了。话说，他刚刚那一招是技能，是重装战斗术的钢返（Sreel Guard）。莫古索硬是用肩甲弹开了半兽人A的剑，趁著半兽人A还无法站稳的时候，用碎肉剑·屠夫朝它狠狠砍下。就算半兽人A采取了防御态势，莫古索还是砍了下去。

  见到开始退缩的半兽人A后，半兽人B的步伐也谨慎了起来。

  哈尔希洛看著蓝德的眼睛。

  「——不用你说本大爷也知道！」

  这时即使半兽人B逼近，蓝德也没有使用逃开。相较于刚才的半兽人B，现在它靠近的方式已经变得保守。

  「嘿啊！」

  是激怒排斥（Reject）。

  蓝德把半兽人B推了回去，下一秒他马上往前一个箭步。

  「愤慨击（Anger）……！」

  这明明是一记相当漂亮的突刺。

  不过半兽人B移了一下身子躲过蓝德的攻击。

  但是，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太可惜了，再快一些些就能命中了。

  「本大爷早就知道了！本大爷是无敌的……！」

  「你啥时变成无敌的了啊……」

  在背后。

  这时哈尔希洛正面对著半兽人B的背部。

  虽然他没看到那条线。

  正当他想使出蜘蛛缠杀（Spider）的前一秒，半兽人B察觉到他的意图而成功躲过，不过哈尔希洛那边不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看招！哒……！」

  梦儿以一记横扫加斜十字的连续技进攻，半兽人B「锵锵」两声挥掉了梦儿的猎刀，并且出手反击。

  「嘿呀。」

  梦儿像穴鼠一样翻滚后逃开。

  半兽人B立刻追了上去，不过这边就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嘛。

  「喔呀喔呀喔呀！」

  蓝德挥舞著手上的长剑，摆出一种准备要扑向半兽人B的架式。就在这期间梦儿重新站好了脚步，哈尔希洛也已经绕到了半兽人B的背后。此时半兽人B早已没了余裕，它的的确确焦躁了起来。现在只差临门一击。

  而那一击也已到来。

  「哆吓……！」

  莫古索用多谢斩砍进了半兽人A的肩头，半兽人A并未倒下但已摇晃不稳，也无法好好挥剑了。倒地不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半兽人B见状惊慌失措。

  由于哈尔希洛在它的正后方，所以看不见它当下的表情，不过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半兽人B的不安。

  背面突刺（Back Stub）。

  哈尔希洛静静地靠了过去，迅速地将匕首插进半兽人B的身体。虽然他没见著那条线，但匕

  首却轻易地穿过半兽人B的鳞甲，直达它的肌肉。

  这招应该还无法让它毙命。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哈尔希洛向后跳开，梦儿接著以猎刀敲打半兽人B两、三下。猎刀虽然比长剑要来得短，但是其重量十足，因此就算没用来斩杀，光是敲打应该也能造成一定的伤害。此时半兽人B的步伐已显得踉跄。

  「憎恶斩（Hatred）呀……！」

  半兽人B来不及闪躲从攻击范围外冲过来的蓝德。肩头，蓝德的长剑砍向了它的肩头，但是却马上在它的铠甲上头滑了开来。

  他是故意的吗？

  看来蓝德的目标并不是要劈开坚固的鳞甲，而是要来个反手砍它脸部。不过他应该只是碰巧砍到半兽人B的脸部吧，怎么想都不太像是事先策画好的套路。

  长剑划断了固定半兽人B头盔的帽带，挑开了头盔。

  头盔掉了。

  「吃我这招……！」

  蓝德头上戴著一顶发黑的轻钢盔，虽然他盖下面甲看不见他的脸，不过他现在应该是吐著舌头吧。

  蓝德以长剑砍中了，应该说是殴打了半兽人B的头部。他不断地殴打，半兽人B不一会儿就倒了下去，不过就算它已倒地不起，蓝德还是不放过，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这时莫古索透过第二次的多谢斩砍倒了半兽人A，而半兽人B也已经一动也不动，蓝德见状才终于停下手来。

  此时巧可等人根本不敢靠近蓝德。

  但是哈尔希洛并未责备蓝德。蓝德刚刚的作为看起来的确会令人感到不舒服，可是他并没有做错，纵使他的行为残酷，不过他确实把敌人给杀了。况且，生物的生命力都非常顽强，虽然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当生物垂死之际，有时反倒会来个猛烈的大反攻。

  「喔喔喔……！」蓝德高高举起手上的长剑。

  「恶德（Vice）到手……！本大爷终于从新手毕业了……恭喜本大爷吧……！」

  蓝德说得没错。

  而且无人受伤。

  甚至梅莉和席赫露都未动用到魔法。

  「耶！」梦儿跳了起来。「我们，好像有点厉害耶！？」

  蓝德「哇哈哈哈哈」大笑著。「你这个飞机场，就算跳起来也完全不会摇耶。好痛，居然敢用拳头揍本大爷！」

  「谁叫你讲那些欠揍的话。」

  莫古索则是大喊「太棒了！」一边握拳曲肘振臂表示胜利，一边点了点头。

  席赫露虽然没有太多的动作，但她脸上还是浮现出一道高兴的笑容。梅莉则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哈尔希洛心中没涌现什么感受吗？

  当然有。

  那种感受从哈尔希洛的脚尖一路往上窜，一面搔弄著他的心，再一面翻转直达他的头顶，让他感到通体舒畅。

  说实在的，他好想沉醉在这种氛围一小段时间。

  「……好厉害。」巧可队上的阳光男这么呢喃著。

  「真不愧是前辈。」轻佻男这句话有些人听来可能会觉得他语带讽刺，但是感觉他不是那个意思。

  「得、得救了……」他们的神官瘫坐在地，看来相当害怕。

  「喔……」短发女则是有点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巧可看了看哈尔希洛，她和短发女相同，一副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嘴巴还微微张著。

  然而这个还不错的气氛。

  却硬生生地被高个男毁了。

  「不过，其他人在那一带杀了好多半兽人喔。」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蓝德将沾满半兽人鲜血的长剑剑锋对准高

  个男。「你这家伙！当别人在为自己感到自豪的时候，你是在泼什么冷水啊！你是泼冷水欧吉桑吗？」

  「……我才没那么老咧。话说回来，谁是泼冷水欧吉桑啊。」

  「本大爷最好是会知道啦！」

  「刚才不就是你讲的。」

  「闭嘴！吵死了！别以为长得高一点就……」

  「蓝德，够了！」

  虽然我也觉得这个高个男真的蛮不识相的，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在那志得意满。这时哈尔希洛朝著放置梯子和盾牌的地方跑了过去。

  「快走吧！梯子小队……！」

  哈尔希洛用最快的速度将盾牌绑在背上，重新拿起了梯子。

  现下好像已有为数不少的义勇兵抵达了防卫墙。

  哈尔希洛一行人奔跑了起来，他们奔跑著。

  巧可隶属的队伍也跟在后面。

  途中他们行经的营地都空无一人，只看到半兽人的尸首。

  我以为梦儿在喊「讨厌啦……！」但事实并非如此，仔细一听她是在喊「弓箭啦……！」

  防卫墙上站了一排半兽人，手上都已经架好了弓，而且不只是架好了，它们已经在射箭了。

  「糟、糟糕！盾……箭射过来了……大家也快点把盾拿起来！」

  箭矢顿时从天而降，哈尔希洛像撑伞一般把盾牌举了起来。虽然拿著盾搬运梯子十分困难，但是别无选择。箭矢的数量称不上多，但是偶尔还是会飞到哈尔希洛他们那边，被射中的话，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快点……快把梯子拿过来……！」防卫墙边的义勇兵怒斥著。

  「没问题！」

  不过我阻止了准备冲过去的蓝德。

  「要先组装好吧……」

  「——对喔！要先组装！」

  「梅莉、梦儿、席赫露，用盾……」

  哈尔希洛让三人拿著盾并排在一起，在盾牌下方组装梯子。将梯子突起处放至凹陷处，再打进钉子固定。我的手在抖，箭矢插进盾牌后发出的声响，让席赫露不禁小声地「……呀」了一声。这时我感觉自己的手使不上力。

  「槌子给我！」

  莫古索一把抢走了哈尔希洛手上的槌子，把一根根的钉子都敲了进去。接著哈尔希洛推了推又拉了拉梯子做测试，心想——可以了。

  「很好，走吧……！」

  （插图137）

  组装完成的两把长梯，各自总长都超过四公尺以上，无法一个人搬运，因此哈尔希洛与蓝德一组，莫古索和梦儿一组，各自负责运送一把长梯。

  另一方面，半兽人那边也很拼命。随著哈尔希洛一行人越接近防卫墙，箭矢的数量也随之增多，箭矢「啪啪啪啪」地插进盾牌上头。哈尔希洛心想——我们是不是被锁定了！？这……

  「呜呜呜呜呜哇，惨了、惨了、惨了、惨了啦……！」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恐怖……！」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大、大伙，加油……！」

  「别担心一我们有盾……！」

  不能停，绝不能停下脚步，因为连停下来一秒，都有可能再也无法前进。要一鼓作气，要一口气冲到底才行。

  哈尔希洛等人就算口中大声哀嚷著，就算感觉快要跌倒了，他们终究冲到了防卫墙边，将长梯架上充满刺桩的防卫墙。

  顿时所有义勇兵一阵欢声雷动，震撼全场，彷佛是打胜仗时的欢呼，甚至比打倒半兽人时的吶喊声还大。「看到没，看到没……耶！梯子架上去了！半兽人你们看看！看一下啊！」现场义勇兵在兴奋之余，喊叫声此起彼落。

  「滚开！」

  莲崎推开哈尔希洛。他正准备爬上梯子，而且并没有拿著盾牌。明明有拿著弓箭的半兽人在他头顶上等著，难道他一点都不怕吗？胆子还真大。

  「等等，莲崎！」此时传来布兰甜心的声音。「你用不著那么著急……！」

  这个时候，又听见了一阵撼动全场的吶喊。

  但是这个声音并非来自此处，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是西侧防卫墙吗？还是——无论来自何处，这绝对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恐怕是半兽人发出的怒吼。半兽人的群体、队伍，发出了足以撼动天地的怒吼。至于地点，难道是——

  「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