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大人
文化祭快要到了。
最近，就连班级合唱的集体练习，负责伴奏的成嶋同学也都已经不会失误了。据青岚所言，「乐队那边也差不多已经可以完美演奏了」。
我想那次街头演出应当是起了作用的。
这确实是件好事……但有件事让我很是在意。
那天的放学后也是，在班级合唱的集体练习结束之后。
「那，那就走吧，青岚君……」
「哦。那我们先走了」
在成嶋同学和青岚一起向音乐准备室走去之后，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好——今天也要顺路去便利店？」
我、新太郎以及朝雾同学三个人，开始做起了放学的准备。
自那场街头演出之后，我和成嶋同学说话的机会就变得很少了。
因为成嶋同学不再来我房间里为我做饭了。
不过因为文化祭近在眼前，她乐队练习什么的也很忙吧……。
可因为现在不一起回家，能和成嶋同学好好说话的时间，也就只有晚饭的时候了啊……虽然偶尔会互发消息，但也还是没法久聊。
说这话虽然有些没出息，但这以状况让我感觉有些寂寞了。
「田中你已经没有实行委员的会议了吗？」
「有是有，但现在不是每天都开。因为必须要进行决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嘛」
「啊，对了！比起那些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啊，田中！？」
「什么怎么办?」
「恋爱的魔法时间传说。果然你会向那个小西学姐表白？」
「啊，那件事啊……应该，不会吧」
新太郎的这句嘟囔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说纯也，GKD那件事，果然还是不作数了吧。
在街头演出的第二天。·
我被新太郎和青岚带到了校舍屋顶，然后他们就那么对我说了。
GKD——即『在团体内不交女朋友同盟』的罗马字简称。
在暑假的最后一天，我们三个男人立下了「不向团体内的女生表白。不和她们交往」这样的誓言。
那是刺痛爱上成嶋同学的我的内心的，一根小小的刺。
但不知为何青岚他们却突然对我说，要将那同盟一笔勾销。
就算我问理由，他俩也只会说些一本正经的话。什么「嘛，就算我们几个擅自做了决定，也有可能女生来向我们表白的嘛」之类「用那种理由拒绝，再怎么说也不太好吧？」之类的。
那我当然心里会稍微轻松一点，但不管有没有那个同盟，我都觉得应该和成嶋同学以朋友相处。所以我是这么回答的。
「嘛……我是怎样都好了……」
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不知为何青岚和新太郎看上去格外高兴。
「但田中你喜欢那个小西学姐的吧？」
朝雾同学坏心眼地笑着这么追问，新太郎叹着气回答道。
「嗯……其实我也有些不明白了……」
看他那个反应，我这么想到。
果然对新太郎而言，相较于那个小西学姐，他还是更喜欢成嶋同学。所以他才说要将GKD一笔勾销。
一想到要是新太郎向成嶋同学表白的话……老实说，我心好痛。
虽然这话说起来感觉有些自恋，但我想成嶋同学是会拒绝他的表白的。
所以我会感到痛心——要这么说的话也自然确实如此。
但我还考虑到了这样一种最糟糕的情况。一想到成嶋同学被什么人表白的场景，我就感觉心情很复杂。
简而言之就是那个。我是个明明自己想和成嶋同学以朋友相处，却不愿其他人向她表白的垃圾。这想法过于自以为是，恶心到让人想吐。
正因为自己的恋心是如此地肮脏而又黑暗，而且还无法驾驭彻底，我才会感到害怕。
这种会让朋友关系产生裂缝的恋爱，我也不想谈啊……。
「话说，现在不是戏弄我的时候把。朝雾同学你才是，恋爱的魔法时间传说要怎么办？有打算向谁表白吗~？」
新太郎罕见地一脸坏笑地进行了反击。
当然我也很清楚朝雾同学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动摇。
「呀，就算有表白的对象，你觉得我是会靠那种传说的少女吗？」
你瞧。
我们仨在电梯口的换鞋处换上了鞋，一起走出了校舍。
随着我们逐渐走近校门，四周便稀稀落落地出现了一些密谈着的学生群体们。
那帮人的密谈是这样的内容。
「……在那的那个人，肯定就是的」
「……不是的吧。他干嘛要来咱们学校啊？」
「……你们不知道吗？LshidoP是这里的本地人哦？」
LshidoP？
是说月与希罗迪亚斯的，那个Lshido先生？
想着这样的事情，我们三人走出了校门。
「咦，你们几个……」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成年男性向我们搭话。
他戴着黄色的太阳镜，还将Casquette的帽檐拉得很低。因此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个，找我们有什么事？」
新太郎代表我们问道。
「哈哈，之前见识了你们的街头演出。五人组很有趣啊」
「啊——你是看了演出的人啊！所——啊我好像也有些印象！」
面对露出充满活力微笑的社牛朝雾同学，那位男性也以微笑回应。
「刚好。夜琉小姐（注：值得注意的是，Lshido的“夜琉小姐”与男主和田中的“成嶋同学”的后面都是“さん”，但为了表现身份方面的区别，就翻成了不同的形式）还在学校里吧？你们朋友的那位」
「诶，是说……成嶋夜琉吗？」
「啊，叫成嶋啊。我不知道她的姓。靠校服我知道了她在这所学校，但她一直不出来正犯愁呢。可以把她叫来吗？」
朝雾同学和新太郎一脸困扰地看着我。
了解。这种事情就全交给我吧。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和成嶋同学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们可能认识，但连姓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奇怪。要是奇怪的麻烦找上我的朋友的话，我就得把他彻底赶走。
「不用担心的。我是夜琉小姐的朋友」
男人取下Casquette和太阳镜，朝着我们笑了笑。
看到他的样子的我吃惊了。
因为我是他的狂热粉丝，上次店内演出的时候也见到过他。
「诶，LshidoP！！！？」
虽然具体情况没有问清楚，但Lshido先生似乎是成嶋同学以前打工的某家店的老主顾，两个人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因为那家伙迄今为止一直没有说过这件事，我真的是吃了一惊。
我给Lshido先生解释说成嶋同学正在进行要在文化祭时上场的乐队练习之后，他便放弃了和成嶋同学见面。然后他说要用停在校门附近的银色皇冠送我们。
我们当然没理由拒绝。
「……说真的，夜琉居然认识LshidoP什么的，也太厉害了吧？」
「……就算你这么对我说啊。月与希罗迪亚斯那么有名吗？」
坐在后座的朝雾同学和新太郎窃窃私语着。
而得以坐在副驾驶上的我，则在想着要不要对着作出超级失礼发言的新太郎脸上来一拳。
但Lshido先生似乎并不在意，依然露出温和的笑容握着方向盘。他肯定听到了的，好成熟。新太郎你捡回一条命了啊。
Lshido先生驾驶的皇冠先驶往新太郎的家，让他在那里下了车。
然后在送完朝雾同学之后，车里就只剩下我和Lshdo先生两个人了。
「那个，不好意思。明明我住的离学校是最近的……」
方才我有说出我是他的狂热粉丝。所以我本以为他在后面才送我回家只是单纯的服务粉丝而已。
然而。
「哈哈，没事的。我有事要和你说才最后送你的」
LshidoP对我有话要说……？
作为粉丝这本应是件开心的事情才对。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的忐忑不安却占了上风。
Lshido先生驾驶的皇冠听到了我家公寓前。
Lshido先生把从一旁自贩机买的罐装咖啡，递给了从车上下来的我。
……就算是微糖也很苦所以我不太能喝……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到底是已经十一月了，有些冷了呢。应该再穿一件才合适吧」
Lshido先生喝了一口买给自己的罐装黑咖啡。我也效仿着他，喝了一口他买给我的微糖咖啡。果然很苦。
「我在网上看到了。你们的文化祭在这周六对吧。我也想去看看。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了」
明明是在对我说话，但他的说法过于弯弯绕，让我无法明白他的正题。
「那请您务必要来……不过和我有话要说是指……？」
「啊，对了」
等不及了的我催促着他，结果Lshido先生故意用一副刚刚想起来的语气这么回应道。
他是个善于按自己的步调行事的大人。我有了这样的印象。
「古贺同学……没错吧？你前段时间有来看我们的店内演出对吧。和前面那个漂亮的女生一起。因为你在最前面应援我们，就记得很清楚」
漂亮的女生，自然是指朝雾同学。
「啊，您记得我啊。那场演出真的很棒。朝雾同学也说很棒——」
「你明明和其他女生约会，却在和夜琉小姐交往？」
「——诶？」
过于震惊的我不知该从哪里吐槽起合适。
Lshido先生温和地笑着，继续说道。
「之前夜琉小姐有说过。她有个既幼稚又烦人，超级音痴的男朋友。啊，不是出于恶意才这么说的哦？只是那次街头演出的时候，音跑得最偏的是古贺同学你而已。所以就在想没准就是你」
「不是，那个……我又不是成嶋同学的……男朋友」
话说那家伙擅自说些什么呢。虽然我的确既幼稚又音痴。
「啊，不是吗？不过对我来说怎么样都好了」
Lshido先生喝了一口罐装咖啡，嘻嘻一笑地看着我。
「我打算真诚地追求夜琉小姐」
啥？
Lshido先生微微歪着头，看着呆住了的我。
「咦？很意外吗？我觉得她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不是，那个……」
「夜琉小姐有着很多不同的一面啊。既有充满强烈的攻击性的一面，也有脆弱而又多愁善感的一面」
「这个我知道……不是，不是那回事」
「你们的街头演出我其实只是偶然路过才听到的。真的吃了一惊啊。夜琉小姐居然还有可以演奏音乐的一面。以前弹给我听的时候，明明还是充满挑战性而又冷淡的琴音，但那场街头演出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就像是想要将琴音温柔地贴近一个人跑调的你一般的，充满爱意的女孩子的琴音。听到那般美丽的琴音之后……」
「所以说，请等一下啊！」
我大声叫了出来。我的心怦怦直跳，急躁得很。
「嗯？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那个，不好意思，Lshido先生您……」
「二十九岁」
那位大人在我问出口之前就先回答了我。
「那个……您是认真的吗？成嶋同学才高一……」
「那又什么问题？」
然后那位大人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世上普遍性的伦理观。
「当然在各种方面是要等到法律允许的时候。但是呢古贺同学。不管是年龄差还是伦理观还是地位什么的，会让这些东西全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存在的，才是拥有疯狂的一面的恋爱啊。古贺同学你还没有过，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喜欢上了某人的经历吗？」
………有的。
明知绝对不行，却还是爱上了某人的心情我也很懂。
但是，再怎么说，这个人说的事情也……。
「……感觉实在是有些荒唐了」
「可能吧。但我是真的喜欢上了，所以没办法」
「没办法……可是一般来说……」
——这并不一般。
我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Lshido先生的采访报道。
根据报道，Lshido先生开始搞音乐的契机是受到了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的影响。因为那位女朋友在玩DTM（注:即Desk Top Music），然后在女朋友的教授下他便开始作曲了。
据说Lshido先生其实并不是喜欢音乐，但打心底珍视女友的他，想要让女友开心，便一直为了她而不间断地写着曲子。
而那位女友最终和Lshido先生走到了订婚的一步。
可在订婚之后不久，她不幸遭遇了车祸。刚刚送到医院，就已经为时已晚了。
在自己家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Lshido先生——没有去医院，而是继续在作曲。
他没有前往一息尚存的未婚妻的身边，也没能在最后的一瞬间握住她的手。
而是在自己的家里，愤怒着，哭泣着，陷入疯狂一般地胡乱写着曲子。
他的理由是，因为听说未婚妻濒临死亡，便涌现出了作曲的灵感。想趁还没忘记的时候把它记录下来。
对于这般赤裸的采访报道，，网上自然是一片混乱。
虽然也有人说他是创作者的典范。
但更多的人则是在指责比起未婚妻更看重作曲的他。
后来Lshido先生在自己的SNS上这么说道。
——这不是能用“哪个更重要”这样的二元论能说清楚的事情。硬要我说些什么的话，那就是，我是真的深爱着她，为爱而痴狂了——
「听我说古贺同学。所谓恋爱呢」
Lshido先生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
「是用世间普遍性的标准无法测量的事物啊。就算被人说一般而言要这样，我也不想去听，也不会去听。每个人的恋爱观都是不同的」
「但，但是，再怎么说成嶋同学她……」
「我很清楚她还是未成年。但我已经动了真心，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说『放弃』。在她成年之前，我就等待在她的身边又有何不可」
他虽然在笑，但眼神相当认真。
「就算你要骂我，还是要在网上写小作文也没关系哦？」
Lshido先生从口袋里取出电子烟，叼在了嘴里。
「……那个，Lshido先生你……之前就喜欢成嶋同学吗？」
「不是哦？以前虽然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也仅此而已。在你们街头演出的时候听到她的琴音之前，我也没有多动心。毕竟没什么接触的」
「居、居然……！居然那么快就喜欢上了吗！？」
「恋爱不存在不急不慢的哦。所以才用『坠入』来形容的吧？哈哈，真诗意呢」
被奇怪的不安所支配的我继续反驳着这位从容的大人。
「但，但是那个，不就只是喜欢成嶋同学的吉他吗……！」
「因为倾慕于吉他的琴音，便喜欢上了演奏者本人——我觉得没什么不自然哦？」
「很不自然啊！因为你还对她本人不是很了解吧！？」
「有些女性粉丝在听说了某位男吉他手的讣告之后，便追随他而去自杀了的事情，你有听说过吗？这就是因为她们陷入了真正的恋爱吧。她们爱上了那位未曾当面说过话的男吉他手。她们爱上了他弹奏出来的吉他音符」
「………！」
「粉丝的心情和恋爱本来就是很近似的东西。我成为了夜琉小姐吉他的粉丝，然后爱上了她。古贺同学你多少也是明白的吧。你说你是我的粉丝，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但直到刚才为止你对我的喜欢不也是无条件的吗？」
「那个……」
我无法否定。因为我刚才还对向着Lshido先生作出失礼发言的新太郎生气了。明明我完全不了解这个人，只是喜欢他的曲子而已，就连作者本人也喜欢上了。
Lshido先生细细地吐出电子烟的烟雾，收回了笑容。
「我说，古贺同学。你也意识到了吧。我从刚才开始，就在向你宣战啊」
「啥……？」
他像是确认一般地又说了一遍。
「是宣战。从那场街头演出我确定了，看样子夜琉小姐是倾心于你的——但我打算斩断它。还请你不要记恨我」
「为，为什么要特意对我说那种事情……那种事情随你的便……」
「咦？从刚才的感觉来看，你也是喜欢夜琉小姐的吧？不是吗？」
「……………」
我无法回答。我恐惧于清楚地说出口。
看着态度含糊的我，Lshido先生耸了耸肩。
「所谓恋爱，永远都是被抢走的一方算输。我是只要喜欢上一个人，那就不管她是有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都会认真去抢的类型。先给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啊」
干什么啊，这个人……感觉真的有些……可怕啊……。
「嗯~不过有些冷了呢。啊，古贺同学，再喝一罐吗？」
Lshido先生从长裤的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看上去很昂贵的钱包。
明明说着要宣战，却依旧保持着友好的态度。这份从容让人害怕。
感觉无论在哪个方面，我都对这个人望尘莫及。
就在此时。
「咦……？为什么古贺君和Lshido先生在……？」
结束了乐队练习的成嶋同学背着吉他盒回来了。
直觉也很敏锐的Lshido先生看到成嶋同学一脸茫然的表情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了。
「莫非你们……两个人都住在这间公寓吗？」
「是这样没错」
我这么回答道。不管什么形式都好，我有种想要报一箭之仇的奇怪感情。
但Lshido先生仍旧是以一副大人的从容一笑了之。
「哈哈哈！呀，你俩的关系还真有趣呢。但我听说，夜琉小姐你并没有和古贺同学交往？」
成嶋同学以连我都没有见识过的充满攻击性的视线，狠狠地瞪着Lshido先生。
「……说谎的事情我是不会道歉的啊？」
「哈哈，别露出那种表情啊。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夜琉小姐你可能是想要在朋友团体内部交往恋人，但最好不要那样。如果你想和大家继续做朋友的话，就应该在团体外部交往恋人」
「感谢忠告。但这种事情和Lshido先生没有关系」
「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啊」
Lshido先生表情认真地注视着成嶋同学。
「因为我喜欢夜琉小姐你」
……这个人。
…………即使在我面前也能平心静气地说出来啊。
「诶？诶？」
成嶋同学也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是真心的。我认真地想和夜琉小姐交往。不过，对于知道我对女性很轻浮的你而言可能无法相信，但唯独这次我是认真的」
听到了如此直球表白的成嶋同学。
「那个……诶……」
欲言又止了。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而是欲言又止了。
这让我非常不甘心。
「啊，好冷……天已经冷下来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你联系啊」
Lshido先生仅此一言之后，就径直坐上了皇冠。
他隔着车窗单手挥了挥作别，然后留下一阵排气声飞驰而去。
他弹指一挥间就离开了。会主动联系的话一句也没说，只是留下了一句会等着的发言。
实在是完全没有不体面，相当美丽的离去方式。
留下来的我和成嶋同学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成嶋同学因为很久没和我单独相处过了，所以看上去有些怯怯的样子。
「成嶋同学你和LshidoP认识啊……好意外」
我脱口而出的话是这样的一句。
「嗯……」
成嶋同学的回应简短，和以前相比更加客气生分了。
她的回应只有这么一句，让我总觉得有些寂寞而又不安。
「哈哈，而且还被Lshido先生表白了，太强了吧」
我变得有些多嘴多舌了，说出了一些本不想说出口的话。
「那可是月与希罗迪亚斯的LshidoP啊？成嶋同学你也喜欢音乐的，可以说是最棒的对象了吧。一定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我在说什么啊。讲真我在说什么啊。
明明说话是为了消除不安，但越是开口说着，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我知道的……」
成嶋同学低着头说道。
「总之我打算等冷静下来之后去联系一下。他都说到那种程度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无视」
「…………」
会联系的啊。
联系那个说要和她认真交往的人。
联系那个像我这样的小鬼望尘莫及的成年男性。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和成嶋同学单独说过话了，为什么我心里感觉会如此讨厌呢。
——才不是为什么啊。那种事自己无比清楚了吧。
我就是在嫉妒啊。
陷入了过于自私自利，不合道理，污秽不洁的嫉妒之中。
「呐，古贺君……」
这次换成嶋同学开了口。
「古贺君你……那个，还喜欢火乃子酱吗？」
「为什么现在要提到那个？」
实在是不懂。现在和朝雾同学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快回答」
……那种事情，你问我喜欢还是讨厌的话，自然是喜欢。
但我更加喜欢成嶋同学啊。我已经爱上成嶋夜琉了。
当然杂鱼而又人渣的我是无法说出这种话的。
「你还喜欢火乃子酱吗？」
对于再次抛出这个问题的成嶋同学，我用尽自己全力地，给出了一个狡猾的回答。
「第二喜欢，吧」
「这样……」
「我说，我也可以问一下吗？你喜欢……Lshido先生吗？」
「我当然很开心受到他的表白。而且我也不讨厌他的」
「喜欢吗？」
我打断了她又问了一遍，成嶋同学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第二喜欢」
她的回答和我一样狡猾。所以我也只能模仿着她。
「这样……」
「那个呢，我啊。在没和古贺君单独见面的这段期间，我想了很多。真的，想了很多」
「啊……」
我没有特意去问她『想了很多』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迟钝到完全读不懂现在的气氛。
最终她轻轻擦了擦眼角。
「我，我……我呢？」
她背向我，以时断时续的哭腔。颤抖着肩膀开始说道。
「在文化祭之后……我会好好得出『答案』的。所以，请一定要来看后夜祭的舞台演出啊？乐队我会努力的……会拼尽全力努力的。所以……呜」
回答，么……。
成嶋同学打算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而我……只是一味等待的话能行吗。
——当然肯定不行。
正因如此。
我想我也差不多该认真面对了。
「有人说过，人为了得到某些东西，就必然要失去某些东西……」
成嶋同学最后这样嘟囔了一句，先一步走上了公寓的外楼梯。
我不知道这是谁说的话。
但唯独意思我清楚地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