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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扶危济困

  浮光红着眼睛看了看他,忽然被那张十分别扭的脸逗笑了,“小师叔,你……别勉强!”

  他实在是很不擅长哄别人开心,说归说,她还是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点心递给运哥儿,“别哭了,快吃吧!这可是宫里带出来的东西,牛二他们这辈子也没吃过。”

  运哥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犹豫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要。”

  浮光将糕点塞进他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本来就是你阿兄给你的东西,对了!你别老叫我恩人了。”

  “哪叫什么?”运哥儿问道。

  “就……就叫我裴大哥,哈哈。”浮光忍不住笑道。

  宗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裴大哥?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会信口胡诌了。

  “嗯,裴大哥!”运哥儿十分开心地叫了一声。

  浮光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见他抱着那包点心动也没动,便问道:“诶,你怎么不吃?”

  运哥儿挠了挠头,红着脸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我舍不得,要……要留给娘吃。”

  浮光笑道:“好,走吧,带我们去你家,我们还有东西要给你阿娘。”

  运哥儿点了点头,“好!家里来了贵客,阿娘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便欢欢喜喜地带着二人往自己家去了。

  “阿娘,阿娘,你看我带谁回来了?”运哥儿推开自家的门,兴冲冲地喊道。

  他们住的地方很小,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不太宽敞,院中堆放着一些柴火之类的杂物,边上搭着一个小棚子,棚子下面架着一口锅。再往上看去便只有两间小小的屋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运哥儿唤了半晌却没人应,有些诧异地道:“咦,往日这个时候我娘该在灶下煮饭了,今日怎的没人?”

  浮光看了看那两扇房门,其中一扇是开着的,便道:“快去屋子里看看。”

  运哥儿点了点头,跑进屋子里去看。

  浮光立在院中暗自打量着他们住的地方,这样的房子,到了雨季怕是会漏水吧。回头得找人来帮他们修缮、修缮,忽听得运哥儿在屋子里哭喊声,“娘!娘,你醒一醒,醒一醒!”

  浮光望了一眼宗伺,二人忙进屋查看,却见运哥儿抱着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那妇人像是不慎摔倒在了地上,额头上还挂着一道殷红的血痕。

  浮光微微一怔,连忙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这妇人身上冰凉一片,脉象也十分虚弱,好在胸中还吊着一口气。

  “运哥儿别哭了,你娘会没事的!”浮光道。

  运哥儿愣愣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将扶到榻上。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药袋子,她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常用的伤药偏偏又都用光了了。

  “你家里可有粥?”她话一出口又摇了摇头道:“去打一些清水来。”

  运哥儿连忙跑出去打水,浮光将这妇人的头上的伤口清理一番,找了块儿干净的白布包扎了起来,又往她唇边喂了些水。

  “小师叔,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里可有什么能用的?”浮光侧身看向宗伺。

  他在那包袱里摸了摸,竟然还真摸出块儿糖人来,大概还是数九留给运哥儿的。

  浮光忙用水将糖化开,将运哥儿叫过去,“来,唤你阿娘,声音大一些!”

  运哥儿依言哭喊道:“娘,阿娘,您醒一醒,别丢下运哥儿一个人!”

  这位赵大娘想来也是个性子极为坚韧的,昏迷中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声音,竟动了动眼皮,微微张开了嘴。

  浮光面上一喜,抬手端起那碗糖水,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榻上的人还没醒来,不过唇上已经慢慢有了血色。

  运哥儿趴在榻前,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阿娘的头发,强忍着眼泪看向浮光道:“裴大哥,我娘真……真的会没事吗?”

  浮光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了,你裴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轻轻笑了笑又问道:“你们家可还有什么吃的?”

  运哥儿摇了摇头,“除了灶前的半缸子米啥也没了。”

  浮光有些愕然,略一思索便转身往外走去。

  “你想做什么?”宗伺淡淡开口道。

  她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哦,小师叔,你先帮我看着他们,我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这赵大娘分明就是长期节衣缩食饿出病来了,带来的点心冷冰冰的又不适合给一个病人吃,她只好再买些热的东西回来。

  宗伺道:“你识得路?”

  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现在出去再回来,只怕是不知道又要多久。

  浮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着娘俩饿着肚子吧?”

  他走到她身边悠悠开口道:“裴姑娘……难道连煮粥都不会?”

  浮光紧张地回过头,看了眼屋子里的运哥儿,好在他方才说话的声音极低,总算是给她在自己的小弟面前留了一丝尊严。

  她生来便当着裴家娇滴滴的大小姐,就算母亲早逝,家里的人也没让她的指尖沾过半点阳春水。纵然上一世踏入韩家,受尽韩蒙冷落,作为名义上的将军夫人,一日三餐还是短不了她的。是以,这辈子、上辈子她都不曾下过厨。

  浮光眸光微动,十分期待又怀疑地看向眼前那位,“嘿嘿,小师叔,这么说……你会?”

  宗伺有些嘲讽地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过来帮忙!”

  两人在灶下忙了小半刻,终于将粥熬好了。当然主要还是宗伺做的,她只是蹲在灶前往里面扇了扇风。

  “运哥儿,粥煮好了,你也去吃一点吧!”她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进屋里。

  运哥儿闻声看向她,只见那张原本白净光洁的脸被熏得黑乎乎的,他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裴大哥,你……你还是快些去洗洗脸吧!我娘已经醒了,我来喂她就好。”

  “怎么了?”

  浮光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直到看见手指上黑漆漆的烟灰才恍然大悟,捂着脸往外跑了出去。

  而某些人正一身干干净净地立在院子边上十分悠然自得看着她,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

  有时候她真忍不住要怀疑这人是故意捉弄她的,好在自己这颗心还算是百折不挠,要是换了别的姑娘估计早就拉不下这个脸面了。

  她在院子里将脸洗净又将自己身上的尘土也掸了掸,才开口道:“小师叔,你是故意的吧?”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道:“你……想多了。”

  浮光有些气鼓鼓地道:“你……你欺负一个晚辈就不会觉得羞愧吗?”

  “哦?裴姑娘欺负几个孩子……也没有觉得羞愧吧。”他道。

  浮光有些语塞,喃喃道:“我……我这不是路见不平嘛,再说了,我……我与他们勉强还算得上年纪相仿……”

  他扬了扬眉,“你说得对!”

  “裴大哥,我阿娘想同你们说说话。”这时候运哥儿端着碗从屋里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去,果然就看见榻上的人好了许多。

  她走得近了些,柔声道:“伯母,您还好吗?”

  榻上的人强支起身子,本想要抬头同她说话,却苦于没有什么力气,又重重躺了回去。

  “您身子还没恢复,不必拘礼。”浮光拿过枕头为她垫上。

  赵大娘轻叹着开口道:“小公子……奴家听运哥儿说,你们是我家寿儿的朋友,你们真是我们家的恩人!”说着一行热泪又滚落下来。

  寿儿,大概就是数九从前在家时的名字,浮光忙摆了摆手道:“大娘,您别这么说!我与令郎既然是朋友一场,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哦,令郎先前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今我们也算是报答他了。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赵大娘抹了抹摸眼泪道:“真是让您见笑了,我们这里家徒四壁的,我又这样,连碗像样的茶水都没有。”

  浮光笑了笑,“您身子不好就先歇着。哦……”她摸出那封信来道:“这是令郎给您的家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读给您听!”

  赵大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伸手摸了摸那封信,随即又垂下了头,低声道:“公子,那就劳烦您了!”

  浮光将信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通篇歪歪扭扭的字如虫爬,这里画个圆,那里画个叉,认起来还真有些难度。

  她垂着头认了好一阵,终于架不住运哥儿和赵大娘期待的目光,连蒙带猜地为他们读了起来。

  “咳咳,阿娘近日……可好?吾弟……吾弟可有长高了?我在宫里……日子过得不错,你们不必挂念。阿娘养家艰难,儿子不孝,不能侍奉左右,只能……只能托朋友送回一些银钱补贴家用。望阿娘、吾弟珍重!”

  想来数九的这封信写得匆忙,所以写得十分简短,信读完了,浮光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再看向母子两人,却见他们面色戚戚,还以为他们是嫌信太短,便将信递到赵大娘手中,安慰道:“哦……令郎……令郎原本还有许多话要同你们讲的,只是一时仓促才写得短了些。”

  运哥儿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道:“裴大哥,您不知道,我大哥他本来就没读过书,这……这还是他送回来的第一封信。”

  浮光有些愕然,一个原本不识字的人能写出这样一封信,还真是有些难得。

  赵大娘则是捧着那封信细细地摩挲了起来,“对,我们娘俩这是高兴,高兴!”

  浮光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又将那个包袱递给赵大娘,“这些都是令郎托我带给您的东西,里面有些银钱,您先买些好的吃食来补补身子。”

  她看了看赵大娘脸上为难的神情,又道:“不瞒您说,您如今这幅身子若是再不好好补一补,只怕将来若有个好歹,这孩子可怎么办?”

  她又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才从宫里出来哪还有什么银子,又看了一眼宗伺,估计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好道:“要是不够的话,我改日再派人送些过来,顺便,顺便将您这屋子再修一修。”

  赵大娘微微一愣道:“这……这怎么好麻烦公子呢?”

  浮光笑道:“您就别客气了!数九,哦,就是令郎,他是我的兄弟,按照辈分我也该唤您一声伯母。”

  赵大娘见她相貌、秉性生得这样好,有些惭愧地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哪有这样的福分?”

  屋子里两人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叫嚷声,“喂?赵大娘!我说,你要是在家,就快出来!”

  “少跟他们废话!”只听得啪地一声,院门口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小门竟被人粗暴地劈成了两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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