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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一章 魔王的邀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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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烂地照耀著的阳光。对于刚从一年四季总是冰天雪地的冰雪地带──【修尼雪原】出来的人来说,这本应是最大的奖励才对。

  尤其是攻略了最后的大迷宫──【冰雪洞窟】之后,对于如此奖励更该欣喜不已。

  但是,这作为奖励的阳光,现在却被完全遮蔽了。

  数量多得骇人的灰龙。

  骑著巨大白龙(乌拉诺斯),俾保天下的【魔国加兰特】总将领──弗利德?巴古亚。

  拥有灰色的头发与翅膀、外貌异常,脸上挂著黏腻笑容的中村惠里。

  以及──

  (……啧,果然不只一具。)

  让人忍不住要在心中如此抱怨的,是最糟的灾厄──五百具『神之使徒』。

  她们布满天空,像是要剥夺地上所有光明一般地挡住了所有阳光,身体反映出银色的光辉。

  即使现在的时间是大白天,如此光景看来就像满天星空一样。

  壮观到绝美的地步,但这么多张面无表情、长相完全相同的脸孔并排在一起,看起来惊悚得难以言喻。

  「别冲动,异数。我们可没有要跟你们交战的意思。」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完全就是来找架打的呢,小少爷。」

  始嗤之以鼻的态度,让弗利德稍微眯起那对细长的眼睛。

  若说目的不是为了斗争,带来的战力未免太多了。「没人这样过度保护的话你就无法谈判吗?」这就是始的弦外之音。而弗利德也准确地理解他的意思。

  「对于你这种狂人,以这样的阵仗迎接当然是妥当的。」

  要是像之前侵攻【海利希王国】那时候一样二话不说地遭受军用歼灭兵器的轰炸,那就没戏唱了。以如此过剩的战力加以箝制,双方才有机会开始对话。

  弗利德带著如此嘲讽的意味,以冰冷的眼神回答道。但是──

  「你先冷静下来。你的眼神从刚才就充满凶狠的杀气,刺得我背脊发痒。」

  许多使命都以失败告终、多数同胞被消灭得连灰都不剩,弗利德心中的恨意不可能不深。即使他尽可能保持冷静,始一样能感受到他语气中透漏的杀意。

  就在两人以毒辣过度的玩笑话问候彼此的同时,始保持在事先发动的「瞬光」状态下持续思考。

  (这下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通过了最后的大迷宫【冰雪洞窟】,一走出【修尼雪原】就碰上这出乎意料的状况,他感觉得出其他伙伴们也相当紧张。

  经验丰富的月、希雅、缇奥跟香织都有过人的胆量,能将紧张感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内,并自然地采取备战态势。

  但是,其他人的问题就比较大了。

  至于无法独自通过大迷宫、还对始杀意相向,正面挑战后而落败的光辉,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惠里不识相地对他大声示爱,他也只是陷入混乱,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为了寻求跟惠里谈话机会而来的铃也一样,面对这突兀过头的状况,以及惠里的外貌变化,她只能茫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雫跟龙太郎勉强还能维持备战态势,但面对『神之使徒』所发出的绝大压力,也显得有些畏缩。

  暂时撤退──始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众人的背后就是隔著【修尼雪原】与外界的界线──看不见的境界线。

  虽然这里是万年笼罩在极寒与猛烈风雪中的雪原,但只要往境界线外跨出一步,外面就是普通的、气候温暖的南大陆,一片雪都不会下。看起来就像是一面『由猛烈风雪形成的空白墙壁』一样。

  因此,只要往那里扑过去,应该有不错的掩蔽效果。但是,这么做能否争取足够的时间,用水晶钥避难至远处,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请别做无谓的事。」

  不得不认为要这么做有些困难。

  就像看透了始的想法似地,声调平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离弗利德最近的一具使徒将那有如玻璃珠般的眼睛转过来,完全不打算放过始一行人。

  白龙乌拉诺司强力地拍动翅膀上前。

  在逆风中,弗利德开口说明他的来意:

  「接下来,传达魔王陛下的旨意──『欢迎各位来我的城堡。』。」

  「魔王的邀请?」

  「是。我们就是为此而来。」

  说意外确实是意外无比,看来对方真的没有交战的意思。本来还以为对方投入数量过多的使徒,就是为了要彻底消灭我方,准备面临一场死斗……

  毕竟,看到使徒与魔人族站在同一阵线,自然能明白圣教教会所崇拜的埃希德神与他们有勾结。会以为他们是为了之前的诺因战来报复,也是很自然的结论。

  弗利德否定了这个猜测,夸大地点头说:

  「你们将拜见我们的神。这原本是你们不可能有机会得到的荣誉。」

  「……神?你这么说,彷佛神与魔王是同一存在似的。」

  弗利德的话令众人疑惑。在始开口前,月先讶异地提出了如此疑问。于是,弗利德的眼光转向月,这时候,原本尽力克制情绪、假装面无表情的他,马上浮现愉悦与恍惚的神情。

  「没有错。吾等魔人族之王正是神,无庸置疑。是伟大的创世神──埃希德神唯一的眷属神。」

  其名为雅尔布。

  『魔王』既是国家元首,同时也是转达神谕的巫觋,也就是神的代言人──这是以往在魔国中对魔王的认知,而在其他国家的认知也是如此。

  但是实际上,魔王即是神的附身容器。也就是说,魔王的话语与命令都是神自身的意志。

  即使是魔国中地位最高的弗利德,也是在使徒降临后才得知如此事实。

  「在数千年的光阴中,神随时与吾等同在。这一次,神的军队终于受召唤而降临,前来救济吾等魔人族!……你们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弗利德张开双臂,像舞台演员似地俯视地面上的众人。

  「我们得到了认可。吾等魔人族才是真正受选召的种族,才是最有资格管理、领导世界的神之眷属!」

  弗利德侃侃而谈,像是在演说一样。

  他要是在魔国首都进行这样的演讲,接下来想必会响起有如爆炸般的欢呼声吧。

  但是,在这里的一行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感动的反应。始甚至用小指挖起了耳朵。

  弗利德见状,额头上冒起了青筋。在一旁静观状况的缇奥上前一步。她瞄了光辉等人一眼,以确认他们的心神平复的程度。

  不知不觉间,希雅来到了铃跟雫身边,香织也跟在光辉与龙太郎身旁。看来她们两人都趁始在跟弗利德交谈的时候设法安抚铃等人的情绪。月之所以主动向弗利德提问,肯定也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她们这么做。

  不过,缇奥似乎认为目前仍需要再争取一些时间。于是她又提出了问题: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吧,龙人的幸存者。」

  弗利德的语调再度变为平淡,表情也消失了。他的情绪波动十分异常,甚至可说他比始更像狂人。

  「既然你也是攻略者,那么,你应该知道世界的真相吧?」

  这个问题让雫与香织等人恍然大悟,反应比弗利德更为明显。

  没有错。照理说,弗利德应该是知道的。他身为大迷宫的攻略者,应该听闻过解放者们留给后世的故事才对。

  始等人已经知道故事,因此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件事。不过,【冰雪洞窟】内确实也有提示故事的房间。班度?修尼透过绘画与雕刻的方式,将真相流传了下来。

  更何况,虽然混有龙人血统,但班度?修尼一样是魔人族,而且还与魔王血统相连。缇奥提出这个疑问,言外之意是──既然弗利德知道高贵的同族曾在久远的古代与其他种族并肩作战,为何还要跟埃希德站在同一阵线?

  弗利德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回答是──

  「你如何能肯定那就是真相?」

  他以冰冷的表情一口否定。

  「你为何不去怀疑,那不过是那些解放者──不,反叛者的谎言?」

  「唔,你认为那是虚伪的,是吗?」

  「也是啦,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始插嘴说,同时耸了耸肩。

  雫等人以惊愕的表情望著他。因为她们都以为始相信解放者所阐述的真相。

  但是,实际上始的真心话是『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到头来,无论神是善还是恶,甚至是不是神,那都不重要。对始来说,判断的基准只有一个──是否会阻碍他,如此而已。

  不过,对弗利德而言,这完全不是『无所谓』的事。

  「弗利德,那我反过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怀疑?对你来说,埃希德本来不是誓不两立的仇敌吗?」

  没错,本来应该是敌对的。埃希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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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对的人类族所崇拜的神。

  既然这样,听闻埃希德是让世界陷入混乱的元凶,不相信反而才奇怪。

  他应该要高声疾呼「正合我意!」「人类族都被骗了!」「魔人族才是正义的!」并且弹劾埃希德神才对。

  「真是肤浅。这一切都是为了选定,为何你们不明白?这是为了选出神的眷属种族所赋予的伟大考验,为何你们就是不理解?」

  「喔……原来如此。」

  始嘀咕道,他似乎明白了。当然,他明白的不是弗利德的主张。

  『其实埃希德神对于魔人族来说是应该崇拜的神明,过往的一切其实都是考验。』

  对弗利德来说,都到了这个阶段,才被告知这种足以颠覆有生以来的价值观的情报……

  原本信仰的神,其实与宿敌所崇敬的神有关联……

  多少同族在战争中牺牲,身为将军的他照理说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才对……

  即使如此,他却仍以这样的方式解释、理解事实。

  「真可悲。」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误入了歧途?始并不认识以往的弗利德?巴古亚,因此这一切都只是臆测。但是,只要看他脸上那将一切献给信仰的狂信者神情,那跟圣教教会的神职人员们相当相似的表情,始认为自己的推测恐怕没有错。

  始的嘀咕只是小声的自言自语,就像含在口中一样,照理说弗利德是不可能听得见的。但是,他似乎从始身上的气氛察觉到那近似嘲弄的怜悯,是针对他的。被可恨的仇敌以那样的情感看待,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于是,弗利德瞬间感受到全身血液沸腾般的错觉。

  但是,在他的情绪爆发之前──

  「好了啦~弗利德。别啰哩啰嗦地说那些完全不重要的事,快点把差事办完吧~我想要赶快跟光辉同学共度浓情蜜意的时光。」

  「……!我知道。」

  惠里那打从心底不耐烦的话语与态度虽然让弗利德不悦地啧了一声,但也为他保住了差点丧失的理智。

  同时,原本因为心神动摇而无法插话的铃,在争取了充分的时间后总算能开口了。她朝著惠里奋力地喊出颤抖的呼唤声。

  「惠、惠里!铃要……跟惠里……」

  「嗯?喔,原来你在啊。」

  「──!」

  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没把铃放在眼中。她的眼神冷漠无比,简直就像在看路边的石头一样,绝对没把铃当成往日的朋友来看待。

  虽然铃早已心知肚明,但仍不免感到心寒,心痛有如刀割。

  即使如此,铃仍然鼓舞自己,继续面对惠里。因为她早已发誓过,绝对不再度移开目光。

  「铃当然在。为了见惠里,铃来到了这里。」

  「哼,我看你是来向我抱怨的吧。随便你,反正你一点都不重要~」

  「不、不是的。铃只是想跟惠里再度好好地谈一谈……!」

  对于惠里,铃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也有很多事想问她。

  她已经激动得内心的情绪都要满出来了。

  但是,重逢来得突然,可用的时间也过于短暂,铃根本还来不及将心情整理成话语。

  因此,在铃再度开口之前,惠里的眼光早已转向别处。

  透过态度,她对铃的想法表现得再清楚不过了──她对铃完全不感任何兴趣,对惠里来说,铃早已毫无用处、没有任何价值。

  「喂,惠里,你……!」

  龙太郎顾虑铃的心情,忍不住放声大吼。但是……

  「光辉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更加漂亮、迷人呢?」

  惠里对光辉开口,语气就像烂泥巴般纠缠不清。

  她看起来完全没意识到龙太郎的存在,脸上挂著扭曲而令人发寒的笑容,在空中盘旋、飞舞。

  铃咬紧牙关,紧握著衣角。雫抱住铃,像是要保护她、为她抵挡令人心寒的冰冷气氛。但是,光辉完全无暇在意这些,他仍然有些茫然地开口问道:

  「惠、惠里……你的外表,怎么会变成这样?」

  「魔王大人把我变得很强、很强喔。我明明只是想跟光辉同学两个人甜甜蜜蜜地活下去而已,但是却有太多垃圾来妨碍我,连我这小小的心愿都要阻挠。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啰。所有来骚扰光辉同学的垃圾,我都会帮你全~部清除掉唷。我们两个人要永远、永~~远一起活下去喔!」

  「惠、惠里……」

  惠里的笑声嘻嘻哈哈地在空中回响。她凌乱地挥甩著看起来像是沾著脏污的头发与翅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现在已经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了。跟她在王宫暴露本性的时候比起来,她又变得异常许多,可说是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类该有的某些东西,堕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雫忍不住发出嘀咕──

  「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这是唯一能形容她的话。

  惠里在空中撒出灰色的羽毛。羽毛一落地,便马上使接触到的地面与杂草消失,形成一个窟窿。那是跟诺因一样的固有魔法『分解』。

  「跟我一样……不,不是。惠里的身体本身发生了变质……」

  香织表情沉痛地说出她的推论。

  这时候,换弗利德不耐烦了起来。

  「问答就到此为止。各位,该是接受邀请的时候了。异数,我可要先告诉你,你们无权拒绝。」

  灰龙们同时大声咆啸,像是在威吓一行人一样。空气随著吼声震动,使徒们释放出来的压迫感似乎也变得更为强烈。

  但是,即使气氛变得更为紧张,始却──

  「可笑。」

  他这么说,不屑一顾。

  邀请者的意图不明。我方也没有受邀的道理。更何况,这除了是诡计诈局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完全没有任何应邀的理由。

  因此,他决定以杀意答覆。不知不觉间,手中已握住了多纳尔与休拉克。

  两把武器就像呼应著主人的意志一样,红色的闪光已达临界状态。

  「明知是陷阱,谁还会笨到上门去敌阵找死?既然这样,答案就只有一个。让我们在这里做个了结吧,弗利德!」

  说完,他扬起嘴角。面对五百具使徒这般令人绝望的战力,他的战意不但丝毫不减,反而仍在持续高涨。

  实际上,始是真的觉得能打赢这场战斗。

  这可能会是一场死斗,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跟诺因那一仗不同。

  现在,始手上有许多透过升华魔法而得到爆发性强化的神器;与诺因的死斗后发展而来的『极限突破最终衍生?霸溃』;还有累积而来的战斗经验;以及进行过许多次的使徒对抗模拟战。而且,还有月等人的存在。

  只要有她们在身边,始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

  更重要的是……

  一定要回去。现在,始终于得到了回去的手段。一定要带著大家,一起回家、回故乡去。

  绝对不能让夙愿断送在这种地方。

  伙伴们也纷纷响应始的意志。

  「……嗯。我也厌倦奉陪你了,该纳命来了。」

  「哼哼,现在的我可是无敌的兔子喔。看我把你们全都兔过一遍!」

  「我才不会输给区区人偶!」

  「善哉、善哉,就让妾身再度摧毁神的企图吧。」

  月、希雅、香织、缇奥的战意化作魔力,不断涌现。

  始越过肩往后一瞥。

  铃察觉他的视线,肩膀忍不住抖了一下。因为,她理解了始的意思。

  ──做好觉悟了吗?

  始正在对她这么说。

  什么觉悟?那还用说。铃现在就要在这里找回惠里,找回以前的挚友。

  「小雫雫、龙太郎同学、光辉同学!助铃一臂之力吧!」

  铃一个转身,展开双铁扇。视线直盯惠里。

  「嘿,当然好。就大干一场吧!」

  「当然了,铃。包在我身上。」

  龙太郎与雫马上应声。虽然光辉没有回答,但他也举起圣剑,做出无声的回答。

  于是,杀意与战意紧绷至极限,一触即发。

  就在即将爆发冲突的时候──

  「都说过要你别冲动了,你这怪物!」

  眼看始面对如此战力差距,仍毫不犹豫地打算投身于斗争之中,弗利德忍不住口出恶言。同时,一层光膜介入了双方之间。

  这应该是空间魔法【空间之门】。用来当盾牌确实有效。

  但是,这似乎不是弗利德施展魔法的目的。

  「啊?室内……?是城堡吗?」

  眼前看到的,是像大理石般有光泽的地板,以及好几根施有庄严雕刻的粗柱子,还有许多富有艺术之美的豪华家饰。柱子排成两列,中间的地面上铺著红毯。

  那是一个非常宽广的空间。看来空间之门是从天花般附近朝著室内俯瞰的角度开著的。

  然后,这道空间之门开始移动,视角随之一转,能够看见红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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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座旁的部分。

  跨越空间,众人看见的光景是──

  「可没人说过受邀的贵宾只有你们。」

  「啊哈哈~~全都遍体麟伤呢。谁教他们傻,不断抵抗。」

  那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栅栏由发黑的金属组成,表面发出微弱的光芒,看来是被施了某种魔法。牢笼中,有许多人倒卧著。他们是──

  「大家!老师!」

  「连莉莉也在!」

  ──本来应该待在王国王宫的爱子与同学们,以及公主莉莉安娜。

  香织与雫发出焦躁的惊呼声。而光辉、龙太郎与铃也一样,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再度因动摇而慌乱了起来。

  这也难怪,永山队伍与小爱护卫队的成员都遍体麟伤,看来是在遭受名为邀请的袭击时跟使徒战斗过的样子。

  尤其永山重吾与远藤浩介、园部优花与玉井淳史这四人的伤势更是特别严重。意识似乎也模糊不清,身体一动也不动。

  爱子与莉莉安娜双手染血,似乎是拚命地为他们急救。

  其他相对较平安的人──也就是一开始就丧失战意、放弃战斗而留在王宫的学生们,表情也因不安与恐惧而扭曲,抱著双脚缩在地上。

  龙太郎见状,几乎气炸了,他大声地怒吼: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抓我们的同伴当人质,这算什么邀请!?马上放了他们!」

  感受到挚友纯粹的怒意后,光辉似乎总算清醒了过来,附和著龙太郎的愤怒。在通过【冰雪洞窟】后安分不少的他,这时也对惠里怒目相向。

  「惠里!做这种事没有任何好处,放了大家!」

  「呀啊啊~~光辉同学果然很善良呢,喔呼呼。不过,不~行!」

  「惠里!!」

  「啊哈!你这么热情地呼喊我,脑袋都要变得奇怪了。等著吧,光辉同学。我会马上让你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光辉同学。」

  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成立,其实根本是鸡同鸭讲。

  现在的惠里,已经连光辉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最爱的光辉,只不过是『符合中村惠里需求的光辉』而已。

  接二连三的不如意让光辉咬牙切齿。他将圣剑的剑尖指向弗利德。就在他的话锋跟著剑尖一转,正要对弗利德开口的时候──两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

  「哇哇!?」

  两道红色的闪光各自从不可能的角度奔向弗利德与惠里。

  剎那之间,两具随侍在两人身边的使徒马上采取行动,以快得留下残像的速度挡在弹道上,交叉手上的两把大剑阻挡闪光。

  「!?」

  「这威力……跟之前不同。」

  两具使徒稍微张大了眼睛。这单纯的一道闪光,竟然在她们手上的第一把大剑上射穿一个洞,并在第二把大剑上留下裂痕。要是再来一发,恐怕挡不住。弗利德全身冒冷汗,惠里的表情也僵硬地抽动著。

  「不、不行!拜托,先等等!南云同学,关于惠里的事,你答应过铃的,不是吗!?」

  「别慌,谷口。我用的是刀背。」

  「子弹哪来的刀背!?」

  铃整个人挂在始的手上。但是,铃轻盈的体重根本奈何不了始。他的手臂完全不抖也不晃,直直将枪口指向旁边。

  是空间之门。枪口指著的是跟手掌差不多大的空间之门。空间之门一共张设了四扇,分别在始的左右以及弗利德等人的斜前方。

  这是他跟月联手进行的跨空间射击。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避开弗利德张设在正前方的空间之门。

  从刚才的弹道来看,他瞄准惠里的那一发是往肩膀射没错;但是,这一发子弹的破坏力足以摧毁使徒的大剑,要是击中了肩膀……若只是被炸断一只手,应该还算好了。对于弗利德,则是毫不留情地瞄准了头部。

  「你这狂人!」

  「我是狂人的话,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蛋。那些人根本成不了人质,这早已是被证实过的事实。」

  在弗利德的空间之门内,人质们似乎是听到了枪声,爱子正在不断转头张望周遭。

  始往门内瞥了一眼,将手臂上的铃甩了下来,接著说:

  「即使乖乖听话,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平安。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那种笑话。」

  这话似乎是说给动摇的铃跟光辉等人听的。「而且……」始低声补充道,同时,他的眼光直盯著弗利德,眼神闪烁著凶恶的光芒。

  「先把你们全都杀光后再应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看来,他本来就打算杀进魔王城。

  确实,即使同学们成为人质,也根本无法阻止始。

  但即使如此,能救的他还是想救,从这点来说,他跟以前有一点不同。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铃以及一旁的光辉等人察觉这一点,脸上的表情纷纷转为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我当然明白。」

  弗利德眯起眼睛,握著乌拉诺司缰绳的手用力得颤抖不止。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因此,我们还准备了另一张邀请函。」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转为愉悦,还有嘲弄。

  既然同乡者无法成为有效的人质,那就再找其他有效的人质。他信心十足的态度彷佛是这个意思。

  事实上,也正如弗利德所想。

  空间之门又开始移动了起来。画面离开关著同学们的牢笼,指向宝座的另一边,一样是在柱子后方,有一个小小的牢笼──

  那一瞬间,声音全消失了。

  超乎常轨的杀意笼罩周遭,让人不禁产生声音被阻隔的错觉。

  「──!?、!?」

  无法呼吸。皮肤窜过阵阵恶寒。本能不断亮起红灯、发出警讯。

  那是连沸腾热血也会在瞬间冻结的杀意──不,称为鬼气恐怕更为合适。面对这一股感觉,身体会不由自主地试图逃跑的,还算得上是强者。

  实际上,弗利德所率领的灰龙们纷纷有如中弹似地坠落至地上,又不然就是有如发狂般地失控大闹。它们卑微的精神,以及身为生物的本能,无法承受眼前这漆黑的恐怖洪流。

  明知杀意所针对的不是自己,光辉跟龙太郎、甚至连雫也痛苦地扭曲著表情。最靠近始的铃则是双脚完全使不上力。

  始的状态异常无比,甚至连使徒都变了脸色。从正面被这股鬼气针对著的弗利德,必须咬破唇才能勉强保住矜持。至于惠里则老早逃往后方去了。

  「……始!」

  「月……!」

  听见月有如吶喊般的呼声,始即将因愤怒而沸腾的脑袋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始马上从怀中掏出了『导越之罗盘』。

  启动罗盘的功能,开始搜索。

  搜索他最重要的女儿的所在之处。那是他约好绝对会去迎接的女儿。

  「看来是真的……」

  始面露苦涩的表情。看了这表情,希雅等人也不得不马上理解了状况。

  众人眼前,被困在牢笼内的年幼海人族女童──正是缪本人。

  「怎么会这样,小缪!」

  「还有蕾蜜雅小姐!」

  「被摆了一道。」

  缪的母亲蕾蜜雅也被关在一起。母女俩依偎著彼此,虽然全身因不安而颤抖,但绝对不掉一滴眼泪,坚强地鼓舞著彼此。

  「……看来你是确认清楚了。」

  虽然对始手上的神器深感兴趣,但弗利德可没有余裕多问。即使冷汗渗入眼中,他也不举手擦拭,只是咬紧牙关,注视著始。

  彷佛只要将眼光从始身上移开一瞬间,那一瞬间就会成为他的死期一样。

  「把我跟缪之间的关系说出去的──是你?」

  始的眼光一转,直盯著躲在使徒们后方的惠里。

  「呃、呵呵,是、是我吗……?不记得了。」

  她的态度还是一样傲慢骄纵,但脸色铁青、表情僵硬,说话也结结巴巴,恐惧让她完全蒙混不过去。

  毕竟弗利德跟使徒都没见过缪。知道对始来说缪母女是有效人质、并提供这种情报的,也就只有惠里而已。因为她在【奥尔库司大迷宫】听说过缪与始之间的关系。

  「那种事不重要。异数啊,让我听听你的答覆吧!」

  弗利德催促始答覆。口气特别粗暴,似乎是想给自己壮胆。

  始则用观察昆虫般的眼神望著弗利德。

  他身上仍散发著鬼气,但气势已不如刚才那般凶暴,甚至显得十分平静。但是,这平静反而令人发毛,彷佛被藏身在阴暗森林内的鬼怪窥视著一样。

  于是,弗利德的呼吸自然地变得急促。他甚至没有余裕发现这件事。

  至于始的答覆──

  「我接受你们的邀请。」

  「……你总算是做出了明智的判断。」

  弗利德像是肺部被松绑一样,拚命地吸著空气。取回了优势的他,面露嘲笑的表情。

  接著,他应用变成魔法敲醒昏厥或发狂的灰龙们,开始建构足以让大军通过的空间之门。

  使徒们不敢

  (继续下一页)

  大意,在上空监视著一行人。这时候,始身上的鬼气总算降为跟一般杀气差不多的程度,光辉等人才敢开始深呼吸。月一眼瞥著他们,同时小声地向始确认道:

  「……真的好吗?」

  「嗯。虽然可以用水晶钥过去救援,但时间上的落差太大。而且,对方应该也知道我拥有空间转移类的能力才对。」

  「对方可能早已准备了对策,是吧。」

  「也是,要是发生了什么万一就麻烦了。姑且不论老师阁下以及学生们,缪跟蕾蜜雅没有任何能力抵抗,可没办法凭一己之力撑过这段时间落差。」

  缇奥说的没错。只要始愿意,其实是可以运用水晶钥与罗盘,精准地转移到爱子等人被困的魔王城。

  但是,水晶钥的转移是透过概念魔法来实行的。

  虽然拥有破格的性能,但代价是必须消费相当的魔力,而到魔法发动之前也必须等上不少时间。

  人质的救出首重速度。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得不说并不合适。

  「南云同学,你觉得魔王的目的是什么呢?」

  雫悄悄地凑过来问道。

  「不知道。但是,对方可能知道我攻略所有大迷宫后,得到了回去的手段这件事。」

  「意思是……」

  好不容易把人召唤来了,要是擅自跑回去就麻烦了。所以要进行谈判──对方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另外,防止再召唤的概念魔法尚未被创造出来,因此即使回去地球也可能再度被召唤来这里。虽然不知道对神来说实施再度召唤有多费工夫,不过,说不定这是一件让神非常困扰的事。

  「天之河。」

  「干、干嘛,南云。」

  「你可能得尽快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始这么说,龙太郎比光辉先做出了反应。

  「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人实施了『勇者召唤』。」

  「也就是说……唯独我,对方一定不想让我回去,是吗?」

  「有这个可能。不管怎样,我也不认为中村会轻易放过你。」

  「……」

  该一起回去吗?还是该像以前夸下海口说过的那样,留在这世界(托达斯)对抗神?

  在【冰雪洞窟】内丑态百出,自信与矜持都被彻底粉碎的光辉,究竟会如何判断?

  「爱怎么选是你的自由。不过,你可别做出半调子的抉择连累我们。」

  「……不用你提醒。」

  龙太郎跟铃担忧地看著光辉。雫跟香织见光辉的气氛有些消沉,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安。

  「月、缇奥,要是发生战斗,以保护缪跟蕾蜜雅为最优先。」

  「……嗯。我不会让她们受任何一点伤害。」

  「包在妾身身上,一定会拚上性命保护她们。」

  「希雅,你就尽管大闹,把敌对者全都杀掉。」

  「遵命、瞭解!一定会用铁锤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行人如此讨论著的同时,弗利德似乎完成了准备。

  巨大的空间之门像一扇大门一样耸立著。

  「异数。在带你们去之前,你们必须先解除武装。」

  「啊?」

  「另外还要用枷锁封住魔力。」

  「……」

  他喀锵一声地拿出外型像手铐的枷锁。跟王都受侵攻的时候,爱子与光辉等人被装上的相当相似。

  名义上虽是邀请,但对待的方式却完全是俘虏。

  想到这里,始眯起眼睛。这时候,一个手铐被丢到他面前。

  「你必须自己戴上。」

  大概是被整了许多次,内心相当不平衡的关系,弗利德的嘲讽态度可说是前所未有地丑恶。

  以前的他,应该没有这么小家子气才对……

  莫非是接二连三的败北与对始的深沉憎恶让他性格大变?还是说,狂信的程度愈深,内在也会以等比的方式变质?

  不管真相如何,始的结论不会改变。

  「梦话给我去梦里说。」

  始将手铐踩在脚下,发出喀锵声响。

  「我说过,你无权拒绝!还是说,你打算对那对母女见死不救!?我可要警告你,对于那种混血的丑陋劣等种,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弗利德一瞬间面露讶异的表情,然后又马上暴躁地皱起眉头,出言威胁。

  弗利德说得激动,始却依然冷漠。他说:

  「你以为抓了缪与蕾蜜雅当人质就能完全制住我吗?你应该要明白,你们祭出的这一著其实是一把双面刃。」

  「什么?双面刃……?」

  始的语气十分平静,杀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无踪。始甚至没有释出一丝魔力,也没有施展『威压』。

  但是,这句话却像冰冷的锁链一样,紧紧地缠著弗利德等人。一股异常恐惧的感觉让他们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们现在之所以还有命在,也是因为缪与蕾蜜雅。要是敢伤她们一根寒毛试试看──」

  白色的浏海缝隙下,透露出凶狠无比的眼光。

  「不只是军人,就连女人、老人、小孩都一样……不分价值观、不分贵贱,我会让名为魔人的种族──」

  他缓缓地举起手,像幽魂般地晃动著,像是在指著空间之门的另一端。

  「──完全灭绝。」

  那是决心,同时也是誓约、是宣言。

  那是一句极为沉重、凶恶的话语,轻易地掩盖过弗利德的憎恶与怒火。不知是否为错觉,似乎只有始一个人的周遭看起来有些昏暗。

  说不定他真的说到做到,实在无法断定为不可能……

  想到这里,弗利德感到背脊发寒、毛骨悚然。压倒性的忌讳感促使他在不知不觉间将缰绳向后拉,乌拉诺司也自然而然地往后退缩。

  「想逼我们解除武装的话就在这里动手,用暴力逼我们就范。」

  在一般的故事中,当有人质落入敌人手中的时候,主角总是会听话地放下武器。但是,对始来说那是不可能的。救人的一方绝对不能为了一时的安全而陷入完全无力的状态。

  即使会让人质缺手缺脚,也一定要消灭敌人。

  与其承担全灭的风险,不如选择即使受伤也能生还下来的可能性。

  更何况目前手上还有魂魄魔法与再生魔法,虽然条件有限,但仍然是可用的复活手段。

  当然,始一点都不希望缪母女受到任何伤害。可能的话,也想毫发无伤地救回她们。但是,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始就会做出选择,毫不犹豫。

  从常识的角度来说,他的选择可说是恶行。

  即使不戴枷锁、携带武器可能是为了救人不可或缺的条件,加上弗利德非常理解始那充满攻击性的性格,最后可能还是会屈就,但一般而言,拯救人质必须尽量保障人质的安全、尽可能慎重行事才对。「只要没死,怎样都好」这样的想法,一般人是不会有的。

  更何况,如果人质对自己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一般的情况下都应该要将道理与原则拋到一旁,深深地纠结、犹豫一番才对。

  因此,对于始的选择,也只能这么说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疯子。」

  对手采取攻势,就跟著以攻势应付,绝不退居守势,厮杀到其中一方撑不下去为止。

  这确实不是心神正常的人会有的做法。

  「呃、等等,弗利德!你可别自作主张喔!上头又没命令我们要解除他们的武装。跟你说,那家伙真的很危险!」

  「但是,怎么能让这怪物带著武器到宝座前!?」

  看来解除武装的要求,是弗利德的忠诚心失控下的后果。

  弗利德恶狠狠地瞪著始。这时候,一具使徒过来介入两人之间。

  「弗利德,别无端滋事。那位大人不会把这点琐事放在心上。更何况有我们在一旁监管,绝不会有任何万一发生。我们的存在便足以箝制异数。」

  『真正的神之始徒』都开口了,弗利德似乎再怎样也不得不闭嘴。弗利德虽然打从心底不能接受,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了。始徒将目光从弗利德身上移开,转而看著始。

  「异数。我的名字是『埃斯特』。」

  她的眼神跟其他使徒一样,冰冷而毫无生气。但是──

  「我们已经分析过你跟诺因的战斗数据。最好别以为你能够再度战胜我们。」

  埃斯特如此警告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神看起来与其他个体不同,似乎有些微的动摇……

  始认为那应该是『敌忾心』或近似『憎恶』的感情表现。

  「废话少说,快带路。」

  始的眼光依然冷漠,以颐指气使的态度说道。

  那桀敖不驯的姿态似乎让弗利德更为愤怒,但惠里却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空间之门内。

  使徒们排成两列,像走廊上的柱子般地形成一条通向空间之门的道路。

  始等人踏出脚步,毫不犹豫地走向空间之门。

  这时候,始的手在短短一瞬之间发出闪光,只有他身旁的

  (继续下一页)

  月察觉了这件事。

  通过空间之门后抵达的目的地,出乎意料地,并不是刚才看到的宝座大厅。

  而是一座大阳台上。这个阳台似乎是巨大城堡之一角,十分宽广,甚至能举行容纳数百人的舞会。

  转头一看,能将魔国首都的景色尽收眼底。魔国的街景与王都意外地相像,唯一较明显的差异,就是街上房屋的屋顶颜色大多是锈红色的。

  跟在始等人后方陆续从时空之门内出来的灰龙以及使徒们,半数以上都往城镇的方向飞去。

  「往这走。你最好别动歪脑筋。」

  五十具使徒围在始一行人的周遭。弗利德让乌拉诺司飞上天空,关闭时空之门以后,走在最前方,引导众人从阳台走进王城内。

  这里真不愧是南大陆支配者所居住的城堡,连走廊都宽敞得夸张。在走廊上,始、希雅、香织、缇奥走在前头,而光辉、雫、铃、龙太郎则聚在一块跟在后面。

  一行人丝毫不敢大意,边走边观察周遭。这时候──

  「光辉同学~刚才那怪物好可怕,人家怕死了。好好安慰人家嘛~~」

  「惠、惠里。你……」

  惠里突然牵起了光辉的手,并顺势抱了上去,紧紧地贴著他。然后,将唇贴在光辉的耳边,开始对他轻声耳语。

  「惠、惠里!听铃说,铃──」

  铃拚命地试图用话语向惠里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惠里的视线始终只对著光辉,甚至没察觉铃在对她说话。

  她的脸上挂著蛊惑的笑容,眼中充满迷乱与执著的热情。老实说,如此情境令人不忍直视。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惠里的眼中仍然容不下光辉以外的任何人。

  她三番两次地背叛,甚至还抓自己的同学当人质,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却一点自责与歉疚的态度都没有。

  看著那无比自私的姿态,以及铃因悲伤而扭曲的表情,龙太郎终于忍不住了。

  「喂,惠里!铃在跟你说话,没听到吗!?」

  龙太郎愤怒地对她伸出手。但是……

  「安分点。」

  一把大剑一声不响地伸过来挡住,使徒黯淡无神的眼睛直盯著龙太郎。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龙太郎焦急地看著光辉。但光辉自己光是忙著应付惠里就自顾不暇,迟迟无法将眼光移向龙太郎与铃。

  「铃。现在先忍忍吧。」

  「小雫雫……知道了。龙太郎同学,也很谢谢你。」

  「啧……嗯。我们以后一定会设法找机会让你跟她谈谈。」

  由于雫的制止,铃跟龙太郎决定目前先作罢。两人只能叹气。

  然后,一行人转了几个弯、通过几道连结不同房间的走廊之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道左右双开式的大门,造型庄严无比,确实称得上是魔王城宝座大厅的入口大门。门上雕刻著太阳与照耀的光柱,或许是为了显示权威吧。

  弗利德对守在门前的魔人族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伸出手,触摸门。于是,光柱的部分开始发光,门发出厚重的声响,往左右敞开。

  门开启后,映入眼帘的是之前透过空间之门看过的光景。两旁排著两列柱子的走廊,以及长达百米的红毯。红毯的另一端是台阶状的坛,坛上立著庄严的宝座。

  始克制冲动的心情,往无人的宝座走去。愈靠近宝座,就愈能看清楚宝座左右两旁被廊柱挡住的部分。当然,也看得见被抓住的人质们。

  既然如此,人质自然也看得见来者。

  第一个察觉的是爱子。她瞪大眼睛,伸手握住了在一旁背对著她的莉莉安娜的手。有所惊觉的莉莉安娜回过头来也惊讶地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气。

  然后,其他同学们也察觉了。

  「不、不会吧,竟然真的来了。」

  「优花!看啊,是南云同学!」

  最先开口的是宫崎奈奈与菅原妙子。她们守在躺在地上的优花身旁,双眼泛起泪光,语气欣喜地喊叫著。而野村健太郎跟仁村明人、相川升等人的表情也明朗了起来,并且叫唤重吾、浩介与淳史。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始一行人被使徒们团团包围著,表情顿时转为凝重。

  「南云同学……」

  听得到爱子的声音在颤抖。

  爱子是唯一就近目击过诺因战的人,因此非常瞭解使徒的强大。看见多达五十具的使徒,不难想像她的心中有多么绝望。

  但是,绝望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当她看到始望著她,蛮不在乎地耸耸肩的模样,不可思议地,一下子变得十分安心,甚至感动得眼眶泛起泪水。

  下一个瞬间──

  「爸爸?爸爸──!」

  「始先生!」

  这时候,宝座左侧也传来的欣喜的呼声。缪展现了有如阳光般耀眼无比的笑容。蕾蜜雅的表情就像在恶梦中发现了出口一样。

  看母女两人依然健康平安,始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对母女俩面露温和的笑容,让她们放心。

  「缪、蕾蜜雅,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等著吧,我一定会救出你们。」

  「爸爸,不用担心缪唷。缪相信爸爸一定会来,一直乖乖地等著。所以,爸爸千万别输给坏蛋喔!」

  「始先生。我们没事的,别担心。请务必小心。」

  缪似乎完全不把一大群使徒与弗利德的存在放在心上。她似乎认为既然爸爸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看得出她对始的信赖坚定如山。

  至于蕾蜜雅,表情虽然仍有些僵硬,但看到了缪的转变之后,也逐渐恢复了平常温文儒雅的态度。

  月跟希雅、香织、缇奥也正要开口向缪与蕾蜜雅说话。

  弗利德打算制止她们擅自交谈,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声音便震动了空气。

  「在任何时代,亲子之间的羁绊总是一样美好。」

  这有如回声般的声音,来自宝座后方。这时候,墙壁开始发光,映照出一道人影。

  「我能体会,因为我也亲身体验过。不过我所体验的是叔侄之间的感情就是了。」

  一听见这低沉但清脆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月似乎有了反应,她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讶异,又像是在记忆中搜寻著某物一样。

  她究竟是怎么了?在始正要开口问她的时候,声音的主人穿过发光的墙壁走了出来。

  那是个初老的男人,有著美丽的金发与红色的眼睛。

  他身上穿著质料优良的衣服与披风,均以漆黑的布料制成,繍有金色的装饰。头发全都往后梳,几道向前垂落的头发与敞开的衣襟下所露出的胸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兼具强劲的年轻活力与老练,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深受吸引──光是外表就有如此强烈的领导者魅力。

  他八成就是魔王了。也就是自称雅尔布──埃希德的眷属神。

  他的气质稳重而和气,面露微笑的模样反而让人紧张不起来,乍看之下一点都不像魔王或邪神之类的存在。

  即使如此,他抓了人质,邀请一行人来到这里,却是不争的事实。

  始微微地眯起眼睛,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抢在他之前开口的既不是弗利德,更不是魔王本人。

  在一旁发出讶异声音的是──

  「不……不可能,为、什么……」

  「月?」

  开口的正是月。

  她的神情看起来相当震撼,就像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一样。她的手颤抖著,摀住嘴巴。平常看起来总是只有半开的眼睛,现在却瞪得不能再大。

  看月的状态非比寻常,始正要再度开口叫她的时候,忽然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像阳光在眼睑中留下残像一般,在始的眼中,月的金发与红眼和魔王重叠在一起。

  应该不可能吧。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万万不可有的可能性。但是,还来不及否定这没来由地涌现的推测……

  「喔,爱蕾媞雅。你还是一样,又小又可爱。」

  就得到了印证。魔王看著月的眼神充满亲情的关爱,怎么看都不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再加上,魔王以月之前的名字称呼她。除了始等人之外,现代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还有──

  「叔父、大人……」

  月沙哑的声音再度印证了推测。

  所有人都紧绷著表情,转头看向魔王。虽然心里以为不可能,但是,魔王与月的外表确实有些相似,令人不得不心想「确实……」进而认同这个事实。

  月的手在颤抖,心神相当动摇。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要跌坐在地上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月,魔王以温柔而充满关怀的语气说道:

  「没错,是我。爱蕾媞雅。你似乎很惊讶……这也难怪。不过,你就连这样的模样也让我感到怀念与疼爱。跟三百年前一样,完全没变呢。」

  他的表情充满无限的关爱之情。

  至于月,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叔父,倒退了一步……

  这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温暖的触感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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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看身旁。始正注视著魔王,眼神没有任何一丝大意。

  即使没有话语,仍然会有人在一旁扶持自己。

  想起这一点后,月终于能够呼吸了。她深深地将空气吸满胸腔。虽然心神仍然动摇,但至少能够说得出话了。

  就在她试图用颤抖的嘴唇说话的时候──

  「雅尔布大人?」

  一具使徒先向魔王开口了。虽然她的声音没有感情,也听得出内心充满疑问,简直就像月对魔王的态度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一样。

  关于这一点,不只是使徒,弗利德与惠里也同样地露出讶异的表情。

  魔王没有回答。

  他只是保持微笑,若无其事地、自然而然地举起手。

  指向使徒们所在的方向。

  下一个瞬间,魔力之光有如闪光手榴弹般爆发。金色的光一下子布满整个空间。那金色与月的有些相似,但色调稍微来得昏暗一些。

  那只是短短一瞬之间的事。但是,那光似乎含有某种力量,即使是始等人也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那阵光消失之后……

  「啊?」

  「呃、咦?为什么!?」

  始等人的背后传来龙太郎与铃的惊呼声。其他人即使没有出声,也感觉得出每个人都很惊讶。因为,五十具使徒以及弗利德、惠里,全都一下子倒卧在地,简直像耗尽电池的机械人偶一样。

  「惠、惠里!」

  「铃,别担心。她只是昏过去而已。」

  铃忍不住想奔向惠里,但是光辉举起手制止了她。他已经在惠里倒下后用手指检查过惠里颈部的脉搏,确认她还平安。

  「你想怎样?」

  第一个打破这讶然无语气氛的是始。

  始以犀利的眼光瞪著魔王,但是魔王本人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手指一弹,发动某种法术之后,放心地呼了一口气,简直像是撑过了紧张的时刻一样。

  「我张设了用来蒙骗窃听与监视的结界。这下子,外面的使徒只能听到、看到我所准备的其他声音与情境,无法察觉这房间里所发生的事。」

  魔王说的没错。始透过魔眼石,能看见整个宝座大厅被暗金色的障壁笼罩著。

  「……回答我,你想怎样?」

  魔王的言行举止,简直就像在跟使徒们敌对一样。于是月开口提问。

  魔王一听,马上欣喜地注视著月,然后转过头来对于加强戒心的始等人面露亲切的笑容,接著以歉疚的眼光扫视困惑的缪与爱子等人。

  「也难怪你们会困惑、会提防。但是,请容我开门见山。我乃魔国加兰特的现任魔王、往昔吸血鬼之国『阿法达尔王国』的前宰相──汀里德?贾鲁迪亚?魏斯佩利提欧?阿法达尔,是神的反叛者。」

  这句话的声音充满威严,在宽广的宝座大厅内回响。

  这话令人意外万分,正可说是晴天霹雳。但是这句话本身、以及汀里德全身所散发的气氛,似乎都有著一股力量,使在场所有人都信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至少,除了始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时候,仍然有人迸出声音来彻底否定他的话。那声音听起来相当激动。

  「骗人……那是不可能的。汀里德不可能还活著!」

  「爱蕾媞雅……你似乎相当动摇。这也难怪,虽说是出于必要,但毕竟我对你做了相当过分的事。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会陷入混乱也是应该的。」

  「别叫我爱蕾媞雅!不准冒充叔父大人!」

  月的态度激动异常,连始也不曾看过这样的她。汀里德神情悲伤地对她微笑。月似乎连他这样的态度都无法容忍,满怀杀意地对他伸出手,全身迸发庞大无比的魔力。

  虽说月在【冰雪洞窟】接纳了自己的记忆有误的可能性,即使如此,对月来说眼前这个男人,仍是将自己封闭于黑暗之底长达三百年的元凶。是月打从心底信赖,却惨遭背叛的对象。她无法轻易地以理智接纳这个事实。

  更何况,本来已经丧命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跟三百年前一样地用亲切的态度对自己说话。

  即使是月也无法保持冷静,她的心境就像台风中的海面一样波涛汹涌、慌乱无比。月冲动得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放出了『雷龙』。

  顿时,雷声巨响,金黄色的龙在剎那间已逼近猎物。

  但是,猎物──汀里德却依然从容,纹风不动。他一个弹指,在宝座祭坛周围张设起一道光墙,即使被雷龙直击,却连一道小波纹都不起。

  雷光依然不断迸射,汀里德继续从光墙的另一端对月说话,语气温柔无比。

  不知为什么,明明怀著敌意攻击他,但他的声音却令人听得舒适自在,直达心坎。

  「爱蕾媞雅?贾鲁迪亚?魏斯佩利提欧?阿法达尔。历代最美丽、最聪明的女王,我最爱的侄女。我确实是你的叔父没错。你还记得吗?在使役魔物方面,我拥有强大的能力。」

  「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应该明白才对。当时的我之所以拥有那般强大力量的理由。」

  「……神代的……变成魔法……!」

  汀里德微笑。那笑容就跟以前他教导月读书的时候,称赞她的好成绩一样。内心涌现的既视感,让月的表情扭曲起来。

  「另外,我也学会了生成魔法。只可惜我在这方面没有才能,白白地糟蹋了。」

  作为交换,反而在变成魔法方面有破格的才能,最后甚至能够让自己的肉体变质并且强化,得以延长寿命──汀里德如此补充说。

  「月,冷静。」

  「……始!」

  其实始在『雷龙』发动的时候,趁机跟著射出了电磁炮,但是完全奈何不了汀里德设置的障壁。目前看来没有马上突破的方法。

  既然这样,就先阻止月继续浪费魔力再说。他将手搭在月的肩上,制止了她。

  大概是因为情绪混乱的关系,月运用魔力的效率比平常还要糟糕许多,她看起来有些喘,肩膀轻轻地摆动著。深呼吸后,才勉强稳了住紊乱的心思,让『雷龙』消散。

  但是,她是因为有始在,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口气也自然而然地变得凶暴。

  「……弗利德?巴古亚说你是雅尔布,也就是埃希德的眷属神。还说你从几千年前的古代就开始统治魔国!」

  至少在三百年前幽禁月之前,汀里德一直都在【阿法达尔王国】当宰相,这事实与弗利德的发言矛盾。

  但是,即使被指出如此矛盾,汀里德的态度依然稳若泰山。

  「弗利德所说的并没有错。雅尔布确实是我,也可说并不是我。」

  他的话简直就像鬼打墙。这回答让月的眼光变得更加凶险。

  看月如此反应,汀里德面露苦笑,接著,像说书人一样地继续说明:

  「名为雅尔布的存在,在神代一直都是埃希德神的眷属神。」

  据他所说,由于埃希德长年残暴无道,雅尔布的忠心因而动摇。几千年下来,终于起了反叛的念头。

  「但是,眷属神是不可能敌得过主神的,因此雅尔布心生一计。他降临至地上,担任魔王的角色,同时作为神的左右手在暗中操弄历史──但这只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假借这个职务,在地上寻找能够对抗神的手段与战力。」

  不过,没有肉体的神在地上无法自在地活动,因此需要能附身的容器。

  历代魔王都是雅尔布的附身容器。无论内心的想法如何,弗利德的说明其实没有错。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容器即使被雅尔布附身,原本的人格也不会消失。

  「那么……汀里德也是被雅尔布选上的容器吗?」

  即使月的眼光充满猜忌,汀里德的表情依然和气。他点头,说:

  「选中我的时候,雅尔布的反应可说是狂喜。因为我作为容器的资质相当高,而且还是知道世界真相的神代魔法使用者之一。」

  可说是真正的志同道合。于是双方开始共谋,避开埃希德与使徒的监视。

  「目前雅尔布仍在我之中,在各方面给予我帮助。一具肉体容纳两个灵魂──之所以说我既是雅尔布又不是雅尔布,就是这个意思。」

  汀里德将手摆在宝座上,停下了说明,看起来像是在确认对方是否听懂。月脸色凝重,继续问道:

  「……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在你就任王位的不久之前。那个时候,我虽然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不过,多亏雅尔布,我终于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我认为我找到了使命。」

  「……使命。」

  「没错。打倒恶神,就是我的使命。只是,为了避免被埃希德神与使徒察觉我的真心,我费了不少工夫。甚至还做了许多情非得已的行动。」

  接著,汀里德又微笑著问「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他的

  (继续下一页)

  笑容,让月想起以前受他教导读书时的回忆,心绪开始动摇。

  加上她刚在【冰雪洞窟】确信自己的记忆『有误』,让她更加迷惘。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说不定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内心的天秤摇摆不定,假如汀里德的话是真的,那么……月想起了一个想问的问题。不,是非问不可的问题。

  「那么……你为何要背叛祖国?为何将我……」

  「我很抱歉。」

  「……!我要听的不是谢罪,告诉我理由!」

  月对著汀里德大喊,表情沉痛无比。

  然后,她下意识地握住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像是要寻求依靠似地紧握著。

  不知不觉间,希雅等人也过来围在月的身旁保护她,并以探究真相的眼神注视著汀里德。

  「爱蕾媞雅,你是天才。尤其是在魔法方面,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才华。即使是能使用神代魔法的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强大太过于引人侧目,也因此遭人盯上。就像你身边这南云始一样。」

  「……异数。」

  「没错。爱蕾媞雅,记得吗?当时,阿法达尔高层早已被信仰埃希德神的势力渗透,包括你的双亲。当时,你应该也察觉了蛛丝马迹才对。」

  「……我记得。叔父大人与父王经常为了我的教育方针而争论。当时……由于担任我的教师的是叔父大人,因此我才能在完全不受信仰影响的环境下成长。」

  月表情虽然苦涩,依然肯定汀里德的话。汀里德也对她点头,继续说道:

  「虽然我们没有方法分辨解放者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是,至少我认为让年纪尚轻的你无条件地接纳信仰是有风险的。我想保护你,才让你远离信仰。但是,这反而成了最大的败笔。」

  「……不听话的棋子只会碍事,是吗?」

  「没有错。暗杀你的计画正式展开。既然你的不死性并非绝对,加上我从雅尔布口中得知埃希德神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只好──」

  「我没有把握彻底守护你到最后。」汀里德如此告白,看起来相当自责。

  「而且,你是一张重要的王牌,说什么都不能失去。因此,我决定在你被暗杀之前先将你藏起来,并当作你已死去,直到有一天能升起反击的狼烟为止。」

  「……」

  ──叔父并没有背叛我,反而是想保护我。

  即使为了保留战力也是原因之一,但是,纯粹因为珍惜我、不想让我死,这样的想法肯定也是有的。

  当时被自我的幻影所唤醒的记忆片段也证实了他的说词。现在已想不出可以明确地否定他的话──

  月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汀里德的话语。

  总觉得自己遗漏了非常重要的细节,但是,汀里德的话却像山谷中的回音一样,不断在心中跃动,让月的思考只能不停地空转。月的感情失去了宣泄的出口,表情变得像迷途的孩童一样无助。

  不稳定的情绪使她的口气软弱无力、声音颤抖,她向汀里德提出最后的疑问:

  「那……人质呢?假如你真的是我的叔父大人汀里德,假如你真的没有背叛我,那又为什么……」

  月低著头,以责备的语气质问道。汀里德听了,苦笑著嘀咕道「差点忘了」并弹指三次。

  转眼间,关著缪等人的牢笼的光芒像溶解似地消失。牢笼本身的锁也发出声响开启。

  缪与爱子等人一直在牢笼中屏息倾听月与汀里德的对话。这时候,她们满面困惑地打开牢笼的门。

  「因为,我认为不做到这个地步就没办法跟你见面。而且这么做也能够保护他们,以防任何万一的意外状况发生。至于打伤了他们这一点,还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去迎接他们的是使徒,在使徒的监视下我不能为他们治疗。我充其量只能下令别让他们丧命。毕竟以后他们跟你都可能会成为我的伙伴。」

  「……伙……伴?」

  月仍然无法整理好思绪,顶多只能重复汀里德说过的话。

  不过,既然汀里德──也就是比任何人都还要信赖的叔父──其实仍然跟找回的记忆中一样,背叛也是为了情非得已的理由,这样的话……

  月思索著,没察觉始在一旁伸手制止缪与爱子等人走出牢笼,也没察觉希雅等人正在注视著自己。汀里德继续对月说道:

  「爱蕾媞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汀里德踩出叩叩的脚步声,走下台阶。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一样爱著你。你一定无法明白我有多么期待与你重逢的这一天的到来。这三百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过你。」

  「……叔父、大人……」

  汀里德面露充满亲情之爱的微笑,直直地走向月。

  「没错。我是你的汀叔父,我可爱的爱蕾媞雅。时候到了,助我一臂之力吧。为了结束这一切,我需要你的力量。」

  「……要我、帮你?」

  「跟我一起打倒埃希德神吧。就像往日与外敌并肩作战的时候一样。」

  埃希德已决定终结这个时代。

  历史的重复。文明重复发展与崩坏的游戏。

  以往重复过无数次的悲剧,即将再度发生。

  「但是,到此为止了。何等侥幸。你变得远比以往更为强大,而且还有不少能使用神代魔法的同伴在。我们一定能触及埃希德神。」

  「……」

  月皱起眉头,一语不发。就像有话骨鲠在喉,无法倾吐一样。

  汀里德靠过来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她。

  汀里德的姿态再次唤醒月脑中的幼时记忆。

  年幼时,每当月在魔法或学科方面留下好成绩的时候,会称赞月的、会给月摸摸头的、甚至比月本身还欣喜的,总是『汀叔父』。

  年幼的月去找汀叔父报告成绩的时候,他总是会展开双臂迎接,就像现在这样。

  原来汀叔父并没有死,也没有背叛自己。宝贵的家人,正要拥抱月。

  对月来说,比起亲生父亲,她更把汀里德当成父亲来仰慕。

  月心中的天秤,开始从质疑改为倾向于相信……

  汀里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开口要说出迎接月的话语──

  「来,跟我走吧。我的爱蕾媞──」

  话还没说完,红色闪光随著巨响迸射而出。等到察觉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汀里德的头荒唐地弹飞出去,身体向后仰躺倒下。

  谁都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倒在地上的汀里德。

  他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充斥于广大的宝座大厅。

  在如此寂静中,击铁发出的喀锵声响显得特别刺耳,同时,在场的所有人也因为这一声而脱离了呆滞僵直的状态,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僵硬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所看到的光景,与事先料想的相去不远。

  也就是──

  「这人渣,还是绞碎算了。」

  始手上举著冒著白烟的多纳尔,口出恶言,额头上浮现青筋。看起来跟流氓没两样。

  爱子等人全都讶异得说不出话。

  虽说事情的发展太过突然,但刚才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像是要圆满收场。详情并不清楚,只知道这绝望的状况是为了欺瞒真正敌人的骗局、魔王其实是自己人,而自己即将获得释放──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始却作出如此残暴的举动,也难怪众人会停止思考。

  至于始,由于没有任何人出面阻止,他继续像鞭尸似地朝著汀里德的心脏与手脚开枪,打得尸体不断震动。最后还拋出几十个『飞石索』将尸体重重捆住。这时候──

  「嘿────咻!」

  希雅蹦蹦跳跳地往前跃起。

  她的目标是弗利德。只见她举起战槌,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挥。

  结果可想而知,随著一声巨响,弗利德的头部连同地板深深下陷,不见踪影。可能连原型都不保了。血腥的声响与飞溅出来的血液看起来惊悚无比。这下他肯定是没命了。

  「呃呃~~总之先……嘿!」

  香织喊出可爱的叫声,同时展开银翼,射出映著银光的必杀之羽,将倒在地上的五十具使徒一一射穿。使徒核心所在的胸口一一被打穿一个洞。

  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简直是不讲理的暴力。

  但是,众人无法再呆呆地看著了。

  因为,始将枪口对准了惠里。

  「哇啊~~~~!!」

  铃张开双臂冲了出来,陷入半混乱状态的她扑向始,就像自暴自弃地挑战魔王的村民a一样。她紧抱著始,抬头仰望他,用泪眼汪汪的眼神祈求他想起先前的约定。

  于是,始心不甘情不愿地改用『飞石索』困住了惠里。

  「希雅!救缪跟蕾蜜雅出来!香织去帮老师她们!」

  「瞭解!」

  「嗯!各位,我会马上治好你们的!」

  「小缪!希雅姊姊来啰!」缪虽然惊讶得目瞪口呆,但一看到希雅一脚跳过来,便马上扑到她的怀中。呆滞得

  (继续下一页)

  说不出话的蕾蜜雅也顺利地回过神来了。

  香织一下子来到爱子等人身旁,马上施展再生魔法。在银色光芒的照耀下,遍体鳞伤的优花等人转眼间就被治好了。

  这时候,在一旁僵著的雫等人的精神也回归现实,开始大惊小怪了起来。

  「南、南南南、南云同学!你、你做了什么好事!?他不是月的叔父吗!?算了,香织!香织!快来施再生魔法啊!赶快过来啊~~!」

  「天啊,这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这肯定是当场死亡吧。希雅小姐跟香织也毫不留情……」

  「南云……你果然……」

  雫慌张地求香织去治疗汀里德,龙太郎怕得在一旁颤抖。唯有光辉莫名地镇定,蹲在惠里身旁,低著头,像是在嘀咕著什么。

  始大声地喝止陷入如此状态的雫等人、以及仍紧抓著自己的铃,并对她们下指示:

  「谷口,快去把中村抓起来!八重樫跟坂上别只顾著慌张,快行动!对方随时都可能会再度爬起来。提防中村,别让她乱来!」

  铃慌慌张张地跑回后方。雫跟龙太郎虽然仍忍不住来回看著汀里德与月,但还是赶到惠里身旁就定位,包围住她。

  始取出水晶钥,注入魔力,同时大声喊道:

  「老师,振作点!一做好准备我们就回地球去!带领好学生们!」

  「呃、是!──不、不对,你、你刚说地球!?」

  「公主,你也一起来!若你想被留在这的话就另当别论!」

  「我、我才不要被留下,绝对不要!唉,真是的!」

  同学们跟著爱子与莉莉安娜,这次一起为了其他理由陷入了混乱。

  突然听说现在要回地球去。虽然明白意思,但脑袋无法马上理解当下的情况。

  既然缪跟同学们都到齐了,现在回地球去也没有问题。而且故乡可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防止再度召唤的概念仍未被创出,今后依然有再度受到召唤的风险,但比起留在托达斯的某处避难,对方肯定更不易出手。

  缇奥也说过,勇者召唤是五百年历史中的首例,想要再召唤应该不容易才对。

  但是,目前没时间对众人一一说明这些。

  这里可是敌阵的中心,随时都可能有使徒的大军来袭。

  「小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能回去了吗?为、为什么?」奈奈与妙子满脸困惑地问道,但始决定沉默到底。

  始专心地凝聚著跳越异世界所需的魔力,同时完全不放松警戒,眼睛直盯著汀里德。

  「缇奥,看到了吗?」

  「嗯。有那么多的时间,当然没问题了。只是,妾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形状的灵魂,看起来就像蜘蛛网……不,该说是形状不定的寄生虫吗?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深有同感。能用魂魄魔法困住他的魂魄吗?可以的话,最好让他陷入恍惚的状态。」

  「交给妾身吧。跟主人以前制作过的『誓约项炼』是一样的魔法吧?可能会花上一点时间,但可以试试。」

  「千万别大意。」

  「呃……始?」

  与始默契十足地交谈过后,缇奥慎重地接近汀里德。

  月有意无意地看著这一切的经过,这时候,她终于开口叫住了始。

  最爱的恋人,竟然射杀了曾经是──说不定现在仍然是──最爱的家人。从一般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桩惨剧。

  看月的眼神依然动摇,始似乎非常不耐烦,枪口仍指著汀里德,开口说道:

  「为了争取看穿他真面目的时间,也为了引他走出祭坛内的结界,让你跟他对话确实是不可或缺……但是,月,你未免动摇过头了。」

  始的语气相当严厉,让月感觉自己像是被甩了一个耳光。但是,始的眼神中有关爱之情,脸上也是浮现苦笑。

  「可以的话,我本来是希望月自己察觉的……但毕竟你有那样的过去,会被他迷惑也是无可厚非。不过,看你差点要完全相信他的胡诌,我就无法忍耐了。」

  「……胡诌?什么意思?」

  「你冷静地想想看,要是他真的爱你,为何三百年来从来不曾去探望过你?」

  没错。仔细想想,汀里德的说词充满漏洞。

  即使真的是为了小心翼翼地隐藏月的存在,也没有必要让月孤独地被困在绝望之中。

  更何况,身为寄宿著神的反抗者,曾攻略过【奥尔库司大迷宫】的他,要是真的有所谓真正的目的、要是真的没有背叛,怎么可能从不曾来告诉月这些话呢?

  「关于对神的反抗也是一样的。明明他自己就是攻略者,三百多年来拉拢到的大迷宫攻略者竟然只有弗利德一个人,这可能吗?要是真的,未免无能过头了。」

  言下之意是──你的叔父是那么无能的人吗?听到这里,月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理性的光辉。她摇头表示否定。

  既然这样,答案不证自明。汀里德根本没有在召集反抗神的同伴。

  「但是……为何会跟记忆一致呢……」

  因为记忆,月才会陷入迷惑。因为眼前的叔父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叔父与她,共同留下了令人怀念的、温柔的、温暖的回忆。

  不过,月在如此自言自语的过程中,也找到了答案。

  「……读取记忆这种事,我也有过不少经验。」

  想到这里,月忍不住要对自己叹气。她扶著额头。

  缇奥对汀里德施展著束缚魂魄的魔法,同时说出了她的推测。

  「依妾身看,他一开始发出的那道制伏使徒们的光芒,同时也是读取记忆的魔法吧。」

  「嗯……」

  看来是汀里德读取了月的记忆之后,按照记忆的内容随口虚构了故事,并编造月想要的过去。事实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

  「月,安心吧。不只主人用魔眼观察过,妾身也花了不少时间仔细地观察了这家伙的魂魄。我们看到的灵魂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像烂泥巴一样污秽不堪的魂魄,怎么看都不像你的亲戚。」

  藉由升华魔法,魔眼石多了能看见魂魄的功能。

  缇奥则是拥有魂魄魔法,加上本身的经验与卓越的技能,她的龙眼能看穿真实。

  既然是这两个人同时确认的结果──不,即使只是其中一人的意见,月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至于为什么对方拥有与汀里德极为相似的肉体、为何要拉拢月,这两点仍是不解之谜。

  不过,这两件事可以等制伏他以后,再透过魂魄魔法调查记忆等方法来求证。损坏的肉体也能用再生魔法设法补救。

  现在之所以试图在不消灭肉体的前提下拘束汀里德,也是始等人为了月著想而做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

  听了始跟缇奥的说明,雫等人总算露出理解的表情。「原、原来是这样……」「原来南云并没有发疯……」爱子等人的表情也转为安心与理解,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只有始一个人仍然气得额头上冒著青筋。

  他先是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

  「什么『我可爱的爱蕾媞雅』,白痴!这家伙是我的,是『我可爱的月』才对!」

  「才对──!才对──!才对──!」始全力以赴的怒吼在宝座大厅回响著。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

  但是,始似乎憋很久了,仍然无法克制地继续倾诉他的心情,而且还变本加厉。

  「再说,就凭你这垃圾,凭什么满嘴爱蕾媞雅、爱蕾媞雅地不停地叫她的名字!?什么要她一起走?还想抱住她?谁准你了,说啊!?看我断你手脚,丢进粪坑!」

  「「「「原来你只是嫉妒!?」」」」

  同时开口吐槽的,是雫、爱子、莉莉安娜、还有刚从濒死的重伤下康复的优花。

  不过,众人理应体谅这样的始。姑且不论肉体外表如何,里面的灵魂与月非亲非故的陌生人,竟然不断地叫著他最爱的恋人从前的名字,最后竟然还想拥抱她。

  对始来说,如此罪状当然是万死亦不足惜。

  「始……真、真是的……」

  月开始忸忸怩怩了起来。动摇的眼神已完全恢复了坚定,脸颊泛起蔷薇般的粉红色。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像砂糖一样地甜蜜。

  「始……对不起。让你看到我窝囊的一面。」

  说窝囊,确实是窝囊无比,丢脸丢大了。如今回想起来,汀里德的声音确实有一股来由不明的力量,似乎能渗透人心。

  更何况,对现在的月来说,即使那汀里德是本人,也是不可能会牵起他的手接纳他的。无论是难忘的回忆、还是忘不了的背叛,全部都被现在始所给的幸福给掩盖过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肩负著重要无比的约定。

  拥有这些,已经足够了。在跟这披著汀里德外皮的不明人物交谈的时候,始的手一直在旁扶持著她。那手是多么地温暖,刚才要是多注意那温暖,也不至于如此窝囊。

  因为心神动摇而差点被敌人趁虚而入,如此失态,让月真想狠狠地捏自己的脸一把。

  (继续下一页)

  「用不著道歉。对月来说,过去的事有多么重要,我也很清楚。」

  「嗯……始,最喜欢你了。」

  月将额头靠在始的手臂上磨蹭。然后,将眼光转向带著缪与蕾蜜雅回来的希雅,还有缇奥、香织。

  「……希雅,还有各位,也谢谢你们。好喜欢你们喔。」

  希雅跟香织之所以能迅速地采取行动、缇奥能够不用商量就确认魂魄,是因为她们都跟始一样,一心只想著要保护月,无论对话如何进展,她们都不曾松懈戒心。

  「哼哼,这只是小意思,不算什么!我可是一开始就看得出来,那家伙根本不是月小姐的叔父!」

  「咦?希雅,真的吗?我只是看始同学一直提防著他,所以我也跟著提防,如此而已。」

  「直到确认魂魄之前,妾身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凭直觉喔!」

  「……嗯,真不愧是希雅。」

  对于希雅的胡来,也只能以这句话来总结了。另外,希雅继续补充说:「还有,那个家伙一直嘻皮笑脸的,而且还摆出一副很瞭解月小姐的姿态,我看了就是不爽。」看来她也对汀里德怀有嫉妒,跟始差不多。

  等到香织差不多治好所有人之后,缪与蕾蜜雅来到始的身旁。正要以拥抱庆祝重逢的时候──

  「呜呃!?」

  缇奥的身体沿著地面平行喷飞出去,背部狠狠地撞在一根柱子上。柱子被撞个粉碎,足见破坏力之强大。缇奥仰躺倒卧在瓦砾堆中。

  「缇奥!」

  「别担心……咳!」

  缇奥勉强起身,但又马上单脚跪倒在地。以顽强著称的缇奥竟然伤得无法马上起身。缇奥咳出血,血从嘴角滴落。

  始马上扣扳机,朝著轰飞了缇奥的人物射击。但是──

  「嗯~~真是被你们摆了一道,完全被你们偷袭得逞了。想不到修复身体竟然要花这么多时间。」

  嘲弄的拍手声啪啪啪地响起。同时,被障壁挡住的子弹扭曲变形,散落在地面上。

  「看你对恋人如此溺爱,我还以为对恋人来说等同于父亲的人物出面,即使察觉到有些不自然,你的反应也会迟钝下来才对。想不到竟然会因为那样的理由就施展致死级的攻击……看来是我太小看人类的小家子气了。」

  不知不觉间,汀里德已经站起来了。

  但是,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温情,而且还充满侮蔑与嘲讽。

  他身上穿的魔王服装完好如初,甚至整整齐齐,简直像从未被枪击中过一样。要不是他的脚边散落著飞石索的残骸,还以为刚刚那是一场白日梦。

  「好不容易让她的心产生动摇,竟然因为你而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下只好改采次一等的策略了……唉,我可无颜面对那位大人。」

  「……你是谁?雅尔布吗?」

  「正是。不过,这肉体是汀里德的。」

  「……也就是说,你篡夺了他的肉体?」

  月举起右手指著雅尔布质问道。

  汀里德──不,是披著汀里德外皮的邪神雅尔布,有如裂开般地扬起嘴角,面露下流可憎的笑容。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不过是把垃圾回收再利用而已。我雅尔布可是埃希德大人的眷属神,死后肉体仍能为我所用,这难道不是超乎本分的荣誉吗?你应该为他感动。」

  雅尔布耸耸肩,刻意地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然后低声地抱怨道:「这男人可真是傲慢而不敬,竟然在临死前自行消除了隐藏你的记忆,以及关于神代魔法的知识。」

  「……你杀了汀里德?」

  「你说呢?」

  「……给我说。」

  月的身上迸发出金色的闪光。红色的眼珠灿烂地闪烁著,气势骇人的重力漩涡以雅尔布为中心开始收缩。

  但是,雅尔布却仍然只是挂著瞧不起人的笑容,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威胁。

  「喔?这样好吗?搞不好,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言,其实汀里德还活著,被藏在这身体的深处也说不定喔。」

  「……那是不可能的。我再也不会被迷惑了。」

  没理由相信敌人的话语。始与缇奥早已证明了真相。

  「说谎的技术再改进一些吧,不成材的假神。」

  「这次我一定要打扁你!」

  始与希雅挡在缪与蕾蜜雅的前方保护著她们,同时对雅尔布凝聚杀意。

  始使了个眼色,香织也对他点头,守在爱子等人身旁。雫跟龙太郎、铃也采取了备战态势。

  看著始等人如此反应,雅尔布叹了一口气。

  「接著我要转达汀里德死前最后的遗言。吸血公主,这是他在弥留之际留给你的最后话语。」

  「……我说过,不想听你胡扯。」

  月二话不说地压缩重力场。希雅以蹬破地面的力道一跃而起。始也扣下扳机──

  之后,始对这时发生的事后悔不已。因为他太关心月了,竟然让她跟对方问答了跟汀里德有关的问题。

  当然,由于通往地球的空间之门还差一点就能打开,加上月本身也争取到了不少时间,也算是如始所愿。这些也是始疏忽的原因之一……

  但是,真正的正确答案,肯定是在雅尔布起身的瞬间便以最大火力持续攻击才对。

  即使这么做会将汀里德的肉体完全消灭,永远失去得知关于汀里德之真相的机会,也该这么做。

  即使结果会违背月的心愿也一样。

  这时候,不该让雅尔布说出这句话的。

  ──爱蕾媞雅。一切都是你的错。痛苦地死去吧。

  「──!」

  莫非是某种魔法的作用?月的脑海中,清楚地浮现如此情景。

  大量的吸血鬼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其中汀里德吐著血,口中发出恸哭与怨怼的声音。他的红眼满是憎恶,就像跨越了时空似地直瞪著月。

  话语有如利箭,刺入月的心胸,深得不可思议,甚至让月感到剧烈的痛楚。

  就在这一瞬间。

  几乎同时,事情发生了。

  「──『极大?光爆』!」

  ──『极限突破』后的光辉,把近在身旁的儿时玩伴们全部轰飞至后方。

  「──嗯!?」

  ──白银之光自天上降下,穿过天花板,直指月。

  「啊哈!──『终极?狂月』~」

  ──月的眼前浮现了忽明忽暗的黑色月亮。这魔法能够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内绝对性地阻断意识,是暗属性魔法的奥义之一。施法的犯人是倒在地上的惠里……不,是在完全不同的方向、从虚空中冒出来的惠里,她毫发无伤。

  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月无法闪避、也无法施魔法防御,陷入形同死尸的状态。剎那之间,又有攻击向月袭来。

  「──『汝,不得触碰』。」

  ──雅尔布一个弹指,逼近至眼前的希雅马上像乒乓球似地弹飞出去。同时,月的周围出现障壁,困住了她。

  「──『震天』!!」

  ──跟惠里一样,弗利德从别的地方现身,朝著始施放空间爆碎魔法。

  「开始制伏。」

  ──虚空掀起波纹,十具使徒的身影有如渗出般地显现,同时袭击香织等人。

  如此天衣无缝的同时奇袭,除非算准时机,否则是不可能办到的。

  连咒骂的时间都没有,始马上以最大功率发动『瞬光』。将剎那的时间延长为数秒,世界褪色、时间的流速变缓。始看清眼前的状况。

  月被黑色的月光与障壁困住,即将被白银色的光吞噬。

  几道毁灭的银光同时也逼近爱子等人,香织挺身挡在众人面前。

  使徒手持双大剑,朝著希雅与缇奥挥下。雫、龙太郎、铃三人被轰飞至宝座大厅中央,惠里与光辉还上前追击。

  还有扭曲的空间形成的高浪轰碎地面,同时朝著始自己迎面扑来。

  一个人根本应付不完。敌人的真正目标肯定是月,始也想马上去救她。但是……

  就在这个瞬间,始感觉到有强烈的眼光刺向自己。

  是月。即使她即将被光吞没,她的视线仍展现出坚定不移的强烈意志。即使没有话语,始一样能明白。不可能不明白。

  对了,现在该做的是保护缪与蕾蜜雅。

  也就是始挡在背后,那毫无抵抗力的两个人。

  「该死!」

  即使爆粗口,但始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始不可能辜负最爱的月对他的信赖。

  始召唤出大盾,背在背上使其竖起,同时伸长义肢,将缪与蕾蜜雅紧紧抱住。

  下一个瞬间,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现实无情地袭来。

  空间爆碎所造成的激烈冲击力道,隔著盾牌震撼著始的背部。同时,冲击反应装甲机能发动,发出魔力冲击波──『魔冲波』来抵挡攻击。另外也发动了防御技能『金刚』。

  即使如此,始仍然喘不过气来。感觉像是连意识都遭受了震撼一样。

  始尽全

  (继续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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