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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桃花的灾难日。恶魔的天使般笑容



  「今天你可是要帮我喔!绫小路!」

  「……一大清早的是怎么啦……你还真有精神耶,山内……」

  我因为门铃被连按而醒了过来,看见访客山内便叹了口气。

  「打扰啦!」

  他还真有精神,幸好池和须藤没一起来,不过他究竟有什么事呢?

  「什么啊,你刚才在睡觉喔。暑假再几天就要结束了,你还真悠闲耶。」

  正因为假日所剩无几,我才会这样悠哉度过。

  「我决定要把今天当作是我特别的一天,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跟不上他的话题,而一面摸著睡翘的头发,一面把山内从玄关接进来,接著帮他准备一杯麦茶。

  「所以说……你要把今天当成特别的一天,这件事和我有关吗?」

  「你可别说你忘了喔,绫小路。忘了我有权利问出佐仓的联络方式!」

  他强而有力地喊道,然后逼近了过来。他的双眼有点充血,我看得出来他有多认真。

  「原来如此……」

  关于那件事全都是我的不对,因此我也不可能以不方便为由,随便听听他说的话。

  之前,我曾经用告诉他佐仓的联络方式当作条件,让他做出小丑般的举止。也因为那件事的影响,尤其是堀北,她降低了对山内的评价。照理说告诉他联络方式才是道义,但那是我未经本人许可就做出的事情,所以我才会选择优先保护佐仓,至今都还没告诉山内她的联络方式。

  我确实不得不偿还这份人情。

  「如果你是要我去问联络方式,我想可是相当困难喔……」

  「不是那样,那个我放弃了。」

  山内说完,就拿出他原本就拿在手上的一封白色信件。

  「我把自己对佐仓的心意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你说写在这张纸上……代表这是封情书吗?」

  「没错!我在这上面写下了自己有多么喜欢佐仓!你看看!」

  『敬启者,佐仓爱里大人。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你了。请和我交往。』

  「真是封开头毕恭毕敬,内容却过于直白且简化的情书……」

  面对这般指谪,山内露出骄傲的表情。

  「情书并不是只要写得落落长就没问题。」

  或许是这样,可是再怎么说,这样是不是也太没条理了呢?我甚至可以预见收件者会觉得困扰。况且对象若是佐仓,就更是如此了。

  「为何不是手写,而是印刷的啊?」

  「哎呀,不是我在自夸,但我字写得很难看呢,我是藉由印刷体来让她容易阅读。感觉上就像是担心她会不小心看错文章内容吧。」

  他有点骄傲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子下方,不过我认为这部分并没那么重要。

  「而且你看,听说最近履历表不是也都会用印刷的吗?」

  「但我也听说要向对方传达心意,手写会比较好耶。而且,为什么这会是那种感觉很恐怖的字体啊?」

  怪诞、恶灵是真实存在的!——那字型就彷佛会变成这般好像在诅咒别人的标题。

  「该怎么说呢,这样应该会很有冲击性吧?会有种『我一直爱慕著你』的感觉。」

  「哎,我就退一百步说OK吧……问题是最后这个。」

  这部分是为了推荐自己而写。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往,我有觉悟每个月都交出所有点数。我会进献给你的!』

  「再怎么说,这都不行吧……」

  「为什么啊?据说可爱的女生都喜欢被供养耶!再说,我即使献出所有点数也想和佐仓交往——我认为这可以把我的爱慕之情、热情传达过去呢。」

  我不会说没有那种爱情形式,但这篇文章的内容也可以理解成是——你就为了钱财来和我交往吧。

  「这样就行了,就算是瞄准我的钱,我也希望她和我交往……这有那么糟糕吗?」

  我点头之后,山内就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但他好像还是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理解。

  「……我要确认一下,你是认真打算要表白,对吧?」

  「嗯,第二学期开始,我就要过著梦幻般的校园生活!我就赌在这里了!我已经联络完小桔梗,拜托她帮我叫出佐仓了。」

  山内的眼神中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看起来心意已决。

  既然都看见他那个样子,我也无法瞧不起他了。如果他对佐仓不抱尊重的心情,我就必须阻止,但这次他的做法却非常认真,我应该老实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所以……我该怎么做?确认信件内容就可以了吗?」

  「那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你还有个重要的任务。说穿了,就是我想请你把写好的信件送到佐仓那里。」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顿时以为自己听错,不禁反问道。

  「我说,我希望你代替我去送信啦。我从早到现在都一直很紧张,该说自从我在国技馆决赛夺冠以来,这么紧张还是第一次吗?所以我没自信可以好好说话,并把信件交给她。」

  虽然我很想问问他在国技馆比过什么决赛,以及平常谎言中的详细内容,不过山内平常兴致高昂,对恋爱也很率直,这实在很不像是他会做出的软弱发言。

  「如果你说问题是出在信中内容,那我会好好重写,所以——就拜托你了!」

  山内啪地双手合十,低头恳求我。

  「之前的事我也会既往不咎!不,甚至如果你有什么伤脑筋的事,我也会去帮你!」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的话,我也是可以答应你。」

  「真的吗!」

  「但是,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成功还是失败,这要取决于佐仓的心情,你了解这点吗?」

  「嗯,我也不是笨蛋,我很清楚机率不高。」

  他自己心里好像也非常不安,理解胜率就连一半也没有。

  实际上,佐仓的个性上对男性不是很积极。这么想的话,机率便可说是十分绝望。即使如此,这家伙也决心要在这个瞬间战斗,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我知道了。我会亲手把你的心意转交出去,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样就没有亏不亏欠他的问题了。

  「绫小路……!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我握住山内伸出的手,他就像在拜神一样,低下了头。

  既然都这么决定,首先我得详细检查一下这封信的内容。如果考虑收件对象是佐仓,内容要是不写得更加柔和,并把感情传达出去的话,是不会达到效果的。

  山内已经做好了觉悟,可是话虽如此,现在表白时间其实还太早了。在连互换联络方式都尚未确立的情况下告白,就只是在冒险而已。

  假如要追求成功机率,就必须更稳扎稳打地追求她。但是,山内的行动应该也不是错误的。

  毕竟恋爱都是突如其来,世上也充满许多从零开始的形式。

  「首先是开头部分——」

  虽然我和山内一样,恋爱经验都是零,但最起码我也来想个像样的文章吧。

  「啊,对了。让我提出一个要求吧,我想在校舍后面听她的表白答覆。」

  「校舍后面?第二体育馆隔壁?」

  「对对对,这好像正蔚为话题耶,据说在那里告白会很顺利。」

  那应该就像是「传说之树下」那种校园传说吧。传闻这种东西还真是会从任何地方涌现而出。

  「原来如此,这是演出的一环啊。」

  「这当然可不只是谣言。说到学生表白的话,就是校舍后面,这不叫经典还能叫什么?」

  我没办法把表白和校舍后方做连结,但我很清楚山内脑子里正在想像怎样的画面。

  1

  距接触目标人物佐仓的时间,剩下不到三十分钟。她是用怎样的心情答应栉田的邀约呢?虽然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但她心里应该很不平静吧。

  另一方面,我则是在预先约好的地点待命,并等待佐仓登场。山内是说不可以让她等,但提前三十分钟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呢。我口袋中设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怎、怎么样?已经看到佐仓了吗?』

  「不,完全没看见。再怎么说不等到前十分钟,她应该都不会出现吧?」

  『这、这样啊。唔——好紧张!』

  山内在稍远处向这里挥手。

  他好像不想让自己的存在曝光,但大概是因为在意情况,所以才会想要守望著过程吧。

  「欸,山内。由我负责交信真的好吗?我还是认为你自己给会比较好喔。」

  『我、我没办法啦,因为小时候的心灵创伤,我要是极度紧张手就会发抖。』

  我想大部分的人处于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身体应该都会发抖……

  「我明白你不想失败的心情,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间接交付的情书,具有真正的价值吗?」

  『哎呀,但这种模式应该很常见吧?——像是可爱的女生放学后被叫出去,她满怀期待赴约,却是一名与自己期待完全不同的丑男表白,而这就是那种感觉的逆向模式。我有请栉田隐瞒是我约出她。换句话说,当她发现是你在等她,应该会先大失所望,但如果知道告白的其实是我,经由比较之下,势必会提升我的告白效果。所以,绫小路,你在交信时可别把我的存在告诉她喔。毕竟让她误会是你这种人告白会比较好。』

  他唠叨地说明作战计画,一点也不在乎针对我说的坏话。我不打算责备那种目的,可是他最好也考虑佐仓心情,这点不会有错。

  「即使她透过情书就可以了解是你,但我觉得被看不见的对象告白,可是很恐怖的呢。」

  『那是……』

  现在还有时间,也许我能让他重新考虑。告白基本上只有一次机会,山内应该也不希望让告白最后留下后悔。

  「现在还有时间,我想你应该重新考虑,你不也为此亲笔写信了吗?」

  『是没错……唔——我应该自己去告白吗……』

  山内心里似乎总算要得出一个结论了。

  「……绫小路同学?」

  我才在想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著就被这么搭了话。

  『是佐仓!剩下来就交给你了!』

  山内才正要挤出勇气,佐仓却比想像中还早登场,于是他连忙挂断电话。

  就我立场来说,既然都碰上佐仓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剩下只要把山内委托的信件交给她就好。

  「啊——呃,是栉田叫你出来的,对吧?」

  「嗯,对,她说有些话想说……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环顾四周,除了我当然不会有其他人影。

  「其实是我拜托栉田把你约出来。」

  严格说起来不是我,但在此让她混乱也不是办法。

  「是绫小路同学你吗?是、是这样呀,太好了。平常我和栉田同学也没交集,我才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惹她生气。」

  佐仓放下了心。她好像因为被栉田约出来而相当忐忑不安。

  我决定对这样的佐仓拋出单纯的疑问。

  「话说回来你还真早耶,距离约定时间明明还有将近三十分钟。」

  「那个……要是不先到的话,我会觉得很不安。」

  佐仓不知所措地如此说明。

  「但原来是这样呀,把我叫出来的人是你,我真是松了口气。」

  佐仓好像打从心底放下了心。她松口气之后,彷佛刚才为止的紧张感都抒解似的,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不过这是为什么呀?如果你有事找我,明明直接约我就可以了。」

  「啊——哎呀,一言难尽,我有很复杂的苦衷。」

  「很复杂的苦衷是指?」

  我该怎么说明才好呢?这件事也让我有点伤脑筋。虽然我已经充分学习了生物学上的男女差异,却完全没学过符合现实情况的应对方式。

  因为那不只是两性差异,也必须把佐仓个人的性格或者情感都纳入考量才行。社会是由拥有智慧的人类构成,这同时也是其复杂、奇怪的一面。在我想东想西的期间,时间也不断流逝。沉默拖得越久,应该就会越提升她的戒心。

  「其实啊……我是想把这东西交给你,才请栉田把你找出来。」

  山内交付给我的信——我为了交给佐仓而递了出去。

  「这是……?」

  「我希望你收下它,然后不要问得太深。我想你看完内容就知道了。」

  如果告诉她寄件者是谁,某方面就会减弱它作为信件的意义,所以我就如此隐瞒,把信交给了她。

  「好、好的。」

  我隐约感受到如罪恶感般的情绪,因此便撇开了视线。

  对照之下,佐仓则交替看著我和信件,好像正试图理解情况。

  「信、信件……校舍后面……男孩子……」

  收下信的佐仓凝视远方,轻声地嘟哝些什么。

  噢,但如果是这种说法,她很可能会理解成是我写的信。那样就糟糕了。

  「虽然我隐瞒了对方的身分,不过我是受某人之托,你只要看了就知道寄件者是谁。他的字虽然很难看,但好像是拚命写下来的。」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如此好好事先补充道。

  「啊、啊哇哇……这、这种事情是……啊哇哇哇!」

  这是不是男生给我的告白信?——佐仓心中应该也萌生了这般猜测。她再度失去冷静,视线望向一旁。

  即使她在此开信阅读,我也不知道如何做回应。总之,我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所以说,信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你只要好好决定和判断就可以。另外,如果你觉得很难直接开口,也可以传讯息或者打电话告诉我。」

  因为要佐仓当面答覆的话,她可能连YES或NO都无法好好说出口。这点小事我就帮她吧。

  「这、这这这、这这这!」

  「你在学鸡叫吗?」(注:日文发音与鸡叫声相同)

  「不、不、不是啦!这、这个是、情、情……」

  「对,那是情书。」

  「呀!」

  「噢。」

  我急忙撑住好像要倒向正后方、处境危险的少女。

  「没事吧?」

  就我摸到她背后的温度看来,她的身体好像非常烫。这大概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而且,她说不定正在思考自己是从谁那里得到情书。

  「那、那个……那个!」

  她睁大双眼,以惊人的气势起身。

  我确认她靠自己的双脚站稳,就放开了她的背。

  「例如像是……堀北同学!她会不会生气呢!」

  「咦?堀北?」

  那家伙应该没有任何理由生气。堀北要是看见我代替山内送信,应该会傻眼地一边叹气,一边这么说吧——「你又被卷进无聊事了,真是辛苦呢。唉。」

  至少这不是她会生气的事情。

  我瞬间想,她是不是误会是我在告白,但我在给信时有好好表示「虽然隐瞒寄件人身分,但自己是受人之托」。照理说不会弄错才对。

  「唔、唔哇……啊哇……」

  然而,佐仓的脸却越来越红,她太过于紧张,甚至好像就快失去意识。

  我不认为只是收下信件就会表现出这种反应。

  她现在身处的情况,就像是眼前的男人捎来情书……如果是这样,不管告白成功与否,也都难怪她会很慌张。毕竟我要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可能会陷入恐慌呢。这样她会说出堀北名字的理由也就说得通了。

  「佐仓,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再说一遍……那封信是我受别人之托,这点你没问题吧?」

  我再次如此告知,佐仓的肩膀便震了一下。

  「咦————啊,不是……你吗……?」

  「我刚才也说过了吧?我说我只是被人拜托转交。」

  「……也、也是呀,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呢……可、可可、可是,这个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只要看完,然后做出答覆就行了。」

  我想自己应该很碍事,于是打算离开,但她不知为何却抓住我的袖口。

  「咦——!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我……」

  「你至今没被人告白过吗?」

  「没有啦!」

  佐仓立刻回答。她那么可爱,感觉应该被很多人告白过就是了呢。

  不过,这是因为我看著的是现在的佐仓。若是过去的那个她,也许就另当别论了。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看这封信呢……」

  说要陪她一起……不过这封信的内容,写著我指示的文字耶。

  如果佐仓自己看需要勇气,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可是山内大概不期望这种光景、这种画面。

  「能不能请你先自己看信?我被委托信件,这也是我的责任。虽然这会对你造成负担,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嗯……」

  佐仓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所以我就稍微圆了场。

  「那也可能是你喜欢的人写的喔。」

  「已经没有那种可能性了……」

  「咦?」

  「啊,不是!那个,因为我没有心仪的对象!我、我会看看的!」

  佐仓点了点头,然后就稍微低下头,朝著宿舍正面回去。

  「怎、怎么样!感觉如何!她看起来很开心吗!」

  山内在远处确认佐仓拿信件回宿舍,便飞奔而至,神情紧张地这么问了我。我了解他想问各种事情的心情,但这样的话,我真希望他一开始就自己去给。

  「她还没看,我想她接下来就会做出判决了。」

  「别、别用判决这种恐怖的说法啦,我相信绝对没问题的!」

  「我就姑且问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就是她在和我说话时的举止吧?」

  「举止?」

  「该怎说呢,她会很害羞地撇开视线,我想她大概很在意我,所以才会无法正眼看我——」

  不……我想那纯粹是因为佐仓不擅长面对人。

  「还不只这样喔,像是她在和我说话时,还会事后有点沉重地叹气。这就已经算是所谓恋爱的叹息了吧?不是有那种东西吗?像是想起心仪对象,然后『唉~』的叹气。我感受到那种如同徵兆一般的东西。」

  我觉得那八成是她疲于搭理兴致高昂前来搭话的山内……假如对方是自己心仪的对象,也许就是会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分辨不清。

  2

  在有点在意佐仓明天的答覆,正要准备睡觉的半夜——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醒著吗?』

  委婉且偏短的文字——是佐仓传来的。

  我暂时没碰手机,而是盯著画面,不过后续文字好像没有要传来的迹象。这可能是她预设我正在睡觉,而顾虑我的缘故吧。我打开聊天室画面,表示已读。

  不久,她又传来有点委婉的讯息。

  『我吵醒你了吗……?』

  『抱歉,我在洗一些东西。没事。』

  我撒了小谎,这么回答她。

  『我明天五点必须见山内同学……在那之前,我能不能见你……?』

  她传来这样的讯息。虽然我也可以拒绝,但佐仓没有其他可以依赖的对象。

  『你们预定在哪里见面?』

  『学校的校舍后方,和昨天一样。』

  虽然我已经知道地点,但我还是向佐仓确认完这件事实,才和她约定见面。

  我不想让佐仓太费事,所以约好同样在校舍后方会合。

  那么,我就来睡觉吧。我速速做完该做的事,就关掉电灯,躺了下来。

  手机这时又震动了。

  『那个……抱歉呀,打扰你这么多次。我们能不能讲一下电话?』

  她不安的模样,即使是透过邮件文字也传达了过来。我应该最好不要丢下佐仓就这么去睡觉。我打电话过去,佐仓轻声地接起电话。

  「你睡不著吗?」

  『嗯……一想到明天的事,我就不由得紧张……唉……』

  她忧郁地叹息。就算隔著电话,她的不安也传达了过来。她应该是在思考告白的答覆。

  『我在想——自己对山内同学还真是一无所知……总觉得有点可怕……』

  「这样啊……」

  『我发现喜欢上谁、讨厌谁,这些都伴随著相当大的责任呢。』

  佐仓至今都和周遭保持距离、不去在乎。对她来说,这次事件的刺激应该太强烈了吧。

  但旁人可以上前帮忙的范围有限。

  决定一切的是佐仓,接受事实的是山内。唯有这张关系图是我不能够去打乱的。这种事情连我这个恋爱新手都知道。无论「拒绝就好」或「接受就好」,我都无权给她这种建议,只能安静地听她说话。

  『山内同学没做错任何事,我却擅自地那个……觉得这样很讨厌。但是,我对于他愿意喜欢我这种人也感到很抱歉……』

  所谓恋爱一定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吧——我如此深深感受。

  『……我一直在想这些事,结果变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也是。就算隔著电话,我也知道她一直都很混乱。

  『我会觉得……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还会不禁觉得为何我就必须像这样烦恼。』

  她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是感到讨厌,或说是困扰。

  『绫小路同学,那个……啊,说不定我会问到不该问的……』

  「你尽管问吧。如果我能回答,就会回答你。」

  『呃……请问……你现在有在和谁交往吗……?』

  她不知为何郑重其事地以敬语问道。

  「不,完全没有。现在就不用说,我至今为止都没交过。」

  『真、真的吗!』

  「你的反应这么开心,听起来可是有点刺耳耶。」

  我这男人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假如这件事能让她高兴,那还真是伤人。

  『哇,不是,我并没有打算说你坏话!只是因为这点和我一样,所以我才会很开心!』

  「我只是在闹你啦。」

  『真是的……!』

  我只是轻松地简单回应,佐仓紧张的心似乎也缓和下来。

  『那么,那个……像是被谁表白、向谁表白这种经验呢?』

  她问得还真是深入耶。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没差。

  「和你一样,告白经验是零。」

  虽然以佐仓的情况来说,这次就算是会成为她值得纪念的第一次。

  『这样啊!』

  她好像又开心起来了。我和佐仓以这种感觉,暂时热烈聊著这种无聊话题。

  不久,我感受到佐仓的睡意来袭,因此挂断了电话。要是她可以放松地入眠,那就太好了。

  我这么想著,同时决定就寝。

  3

  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我在十分钟以前抵达,发现佐仓早就挂著一张复杂的表情在等我。

  她脑中应该正在做各种思考吧。她的模样以秒为单位改变。

  无精打采的表情、紧张的表情、担心的表情。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呢?

  「等很久了吗?」

  「啊。」

  我一向佐仓搭话,她就慢慢抬起脸,拘谨地靠了过来。

  要是和她搭话可以稍微减轻她的负担就好了呢。

  「绫小路同学……谢谢你愿意过来。」

  「这种事情不需要道谢。所以说,你怎么啦?」

  「嗯……那个,是有关昨天我收到的信……」

  「发生什么事情?」

  找平常会和山内见面的我,也应该就代表她心里有些想法吧。

  她好像有点抗拒说话,无法好好地说出口。

  「你别顾虑——」

  当我打算由我这方开口,便看见数名学生朝著渡廊走了过来。我看见他们身穿运动服,应该和社团活动有关系吧。

  「抱歉,我们稍微走动一下吧。」

  「咦?啊,好的。」

  刚才让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像在避人耳目地走向校舍后方的茂密树林。平常不会有人进去那个地方,虽然学生没什么机会看见,不过好像修整得很彻底。

  不小心碰到提早来会合地点的山内也很麻烦,我还是及早把事情办完吧。当我这么想著,佐仓就一副感到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接著张开右手,仰望天空。

  「怎么了——」

  我如此反问,随后就知道佐仓那令人费解的举止的理由。一滴水珠滴到了我的脸颊上。这若不是人为之物——

  「下雨了呢。」

  本以为天气晴朗,突然间却下起了大雨。这大概是暂时性的吧,不过雨势远比想像中还大,转眼之间我的便服就被淋湿了。

  「可恶,先回到渡廊吧!」

  我带著点头应允的佐仓原路折返。淋雨的时间虽然连一分钟都不到,但由于下了场倾盆大雨,佐仓的便服因而湿到不行,可以看见连头发都湿透了。

  「真倒楣耶……你没事吧,佐仓?」

  「我、我没事,绫小路同学,你呢?」

  「我也没事。」

  看著雨越下越大,我同时稍微叹口气。雨下的时机实在是有够差。

  「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个吧。」

  佐仓有些委婉地递来手帕。这条手帕很眼熟,和无人岛时借来的是同一条。

  「我没关系,你自己用吧,会感冒喔。」

  女孩子的身体都湿了,我可不能先擦自己。可是,佐仓却踮起了脚尖,用那条手帕擦拭我的湿发上的水滴。佐仓的香气,随著雨天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其实很健康喔。」

  她说完这句话,就替我擦掉了头发、脸颊,乃至脖子上的雨水。

  「…………」

  我不禁偷看了默默站在一旁的佐仓,隐约明白了山内的目的。现在正值暑假,虽然我们都穿著便服,但如果是穿制服的话,这说不定就会是片很壮观的画面。

  尽管发生下雨的偶发事故,但这也能想成是一个刻意安排的事件。

  天空突然下起雨,两人急忙逃入屋檐下。

  彼此聊著「雨真是下不停」这种话题……逐渐变得寡言。

  然后,像是视线交缠、对方的气息传来自己耳里——这些是男生动不动就会妄想的场景。然而,我刚才在脑海中不知为何却一瞬间瞥见了那画面。

  或许那感觉就类似于山内期盼的事情。

  「不知道雨会不会马上就停……?」

  「我刚才用手机稍微查过,这好像是阵雨没错,应该过一下就会停了。」

  「这样啊……」

  「是说,抱歉啊。你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我还让你淋得一身湿。」

  「不会啦,没事,那一点也不重要。」

  佐仓断言「那一点也不重要」,换句话说——

  「我……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该怎么做,你只要按照你感受到的回答就好。像是接受、拒绝,或是从当朋友开始。」

  起步方式是因人而异的,不是我该去多嘴的事。

  「当然,你也可以保留答覆。不好意思的话,也可以由我去转告山内。」

  山内应该不期望这样,但佐仓要是这么希望,我应该也必须替她实现。

  「……不,我要亲口告诉他……我大概不得不亲口告诉他吧。」

  「是啊,那应该也是为山内好。」

  「嗯,我知道了……我会去拒绝他。」

  她在告诉山内之前,先把答案告诉了我。

  「这样啊。」

  从至今为止的过程看来,我几乎百分之百早已预料到。

  佐仓亲口说出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

  「啊——呜——那个……我认为自己没资格去拒绝他人的心意、心情。他说不定会认为我自以为了不起……但是……」

  不知为何,佐仓对于回绝这件事有强烈的罪恶感袭上心头。

  「你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基本上这是告白的人单方面的心意。照理说只有在喜欢那个对象的情况下才能答应,若非如此拒绝就不奇怪。绝对不会有什么没资格这种事情。」

  我只有这点不希望她误会,于是便如此强烈表示。

  我想雨就快停了,山内很难讲何时会出现。

  「我最好回去了吧?我先回去喽。」

  雨势还是有点大,但我打算回去,于是迈出步伐。

  「不、不行!绫小路同学,你要是不在,我会变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求求你……」

  我的袖子又被她抓住了,还是紧紧握住。

  「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人。」

  「如果你如此希望。」

  我简短答道,再次决定留在屋檐下。毕竟我平时也受佐仓各种帮助。

  大约经过十五分钟,山内便前来此处,即使如此他也到得很早。

  我从没见过他表情这么僵硬。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绫小路。」

  「抱歉啊,佐仓没有勇气单独见你,才拜托我也在场。别介意我的存在。」

  就算我这么说,山内应该也很不自在,可是他也只能转换心情了。

  他好像顿时感到很困惑,但仍拚命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佐仓。

  「久、久等了,你看完我的信了?」

  「嗯……那个……请让我问一件事情……」

  「你尽管问吧……」

  佐仓用力抓住裙子,像在从喉咙挤出声音似的说道:

  「为、为什么……是我呢?明明还有更多可爱的女生……」

  「我就是喜欢你啦!」

  他尖著嗓门如此喊道,佐仓吓得双肩一震。

  「抱、抱歉,我并没打算要大声……所、所以,你的答覆是?」

  对于笨拙的告白,回以笨拙的答覆。

  因为我事不关己地听著,所以才会不禁觉得——你明明那样讲,或者这样讲就好。

  可是对当事者来说,这是件紧张到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的事件,脑筋没办法好好转过来。

  无论如何都无法选出最好的选项。

  「对……对不起!」

  尽管眼眶有些泛红,但佐仓还是在山内面前这么说道,并深深低下了头。

  埋藏在山内心里的最后希望曙光,在这个瞬间破碎四散。

  「我、我……没办法回应,那个,你的心情……」

  为了挤出这句话,佐仓究竟竭尽了多少勇气呢?这是我初次见到的一种「恋爱」形式,但还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近距离目睹了经过。山内一定也很不想在有外人的地方被甩吧。

  虽然说是没办法,但我肯定给了他复杂的回忆。

  「这样啊……」

  山内好像理解了意思,正拚命试著接受情况。

  他和佐仓一样,声音微微颤抖,我对那副模样笑不出来。

  「谢谢你啊,佐仓。你还愿意特地,那个,直接对我说。」

  「再、再见……!」

  佐仓无法忍受这个场面的沉重气氛,她对山内深深低下头,接著快步跑走。

  「啊……」

  山内无力地伸出手臂,但没碰到佐仓。

  我对于初次看见的恋爱结局,无能为力地默默站在原地。

  山内忍下心里的悔恨,不久便抬起了脸,看了过来。

  我就像是个电灯泡赖在告白现场,他大概会来臭骂我一顿吧。

  还是说,他会来迁怒我呢?

  总之我预计他会拋来不平、不满。

  然而——

  「真、真是丢脸耶,在朋友面前被女孩子给甩了。总觉得脸都快冒火了。」

  他没有责备我,而是说了这番话。

  那张表情流露出被甩掉的打击,但也不仅如此。

  「哎呀——怎么说咧,嗯……应该是觉得舒畅多了吧。」

  山内的模样似乎有点高兴,他这么说完,就站在我隔壁直盯著我。

  「该怎么说,我真是个笨蛋,一味给佐仓添麻烦,我总算有自觉了。佐仓也不喜欢我,但她为了不伤害我,还选择了用字遣词。我心里真是充满了罪恶感。喜欢上她是我的自由,可是我也学到了表达心意也是会产生责任。」

  我不经意看见山内的肩膀,发现他的衣服是湿的。

  换句话说,他早在约定时间前就一直待在外面。

  说不定他一直在这附近想著告白的事紧张著。

  「你没有我想像中沮丧耶。」

  「我很大受打击啦,但应该说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吗?佐仓很可爱,我也很希望她当我女朋友。虽然是这样想,但似乎不太对。该说我只是看了她的长相、身体,才会做出这种草率的行动吗?我想,我其实没有打从心底喜欢上她。如果她是我真正喜欢的女生,我想被甩的时候应该会更加受打击,并且感到痛苦、悲伤、不甘心吧。」

  我刻意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聆听了山内所有想要倾诉的话。

  「所以——我这草率的恋情,就在今天结束了。首先,我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上的女孩子呢。」

  看来山内好像因为这次被甩而大有成长。

  「我很感谢你喔,绫小路。抱歉,把你卷入奇怪的事情了。」

  「没差,因为我们……是朋友呢。」

  「这个就借你吧,你说过要我借你手机,对吧?」

  「可以吗?不是有附上如果告白成功才借的条件吗?」

  「这可是特例喔,不过你要马上还给我。」

  山内如此说完,就朝著佐仓离去的相同方向跑了过去。

  回过神来,乌云的缝隙间已经洒落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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