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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圣王国的圣骑士 下 第七章 救国英雄

  1

  卡林夏的解放简单到令人惊讶。

  这是蓝蛆里应外合、失去大恶魔亲信,以及比起都市规模,亚人类兵力不足等原因加在一起带来的结果。当然,双方都有许多人战死,但考虑到收复了这么大的都市,圣王国解放军受到的损害惊人地少。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背著终极超级流星,起了带头作用的宁亚。

  虽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希丝不出面,但装备起灿烂神弓的宁亚,有种鼓舞人民的威严。

  而现在,宁亚站在讲台上,对广场里的观众热情诉说。

  她说:这世上再没有像魔导王那样值得敬佩的君王。

  解放了卡林夏,宁亚第一件做的事,是请求大家为了搜寻魔导王提供支援。

  虽然得到蓝蛆的协助,又从亚人类俘虏身上收集到了亚伯利恩丘陵的情报,但像是物资、情报、经验等等,缺的东西还太多了。

  若是有好几次机会还另当别论,但要重复派遣搜救队前往敌营很有难度。换言之,必须一次成功。既然如此,再怎么准备也不嫌多。所以宁亚才会活用解放了卡林夏,有更多民众获救的状况,以寻求多样化的力量。

  只不过,没有人会说帮忙就帮忙。即使收复了卡林夏,其他还有很多都市落入敌人手里,也有很多人受到囚禁,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家人身在何方。为了打动这些人的心,宁亚才会解说帮助魔导王的好处。

  然而,随著协力者逐渐增加,演说的内容一点一滴产生了变化。

  来到宁亚面前,表示想听魔导王的事迹的人,都是些受过魔导王搭救的人。这些人尝受过痛苦,为了抚慰无法愈合的心伤,想依靠强大的存在。

  就了解魔导王的伟大这点而论,大家可以说是同胞。

  因此,演变成宁亚愉悦地分享魔导王优秀之处的情况,可说是理所当然。

  慢慢地,那些没有见过魔导王的人也开始参加集会了。是受过魔导王搭救的一些人邀请了亲朋好友。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大多数的听众甚至与魔导王没有任何瓜葛,只是想听宁亚怎么说。

  面对这些人,戴著护目镜的宁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描述收复都市、与亚达巴沃的一战等魔导王的伟大事迹。

  在好几星期以前,宁亚还无法这样堂而皇之地演说。有好几次,众人的目光令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然而由于在人群面前一再演说,她发现讲话不用装模作样,只需要描述自己一直以来所看到的魔导王的伟大形象时,宁亚就变得口齿伶俐了。

  没错,甚至被人称为无貌的传道人。

  因此——

  「就像这样,魔导王陛下是无人能比的伟人!还有哪位大人物能像陛下这样爱民如子吗!的确,我明白各位想说什么!卡儿可?贝萨雷斯圣王女陛下也是位伟大的人物。但是——各位有听过哪位人士为了拯救外国民众,而做了这么多吗!这位先生!」

  宁亚指著在前排听演说的一名百姓。

  「您有听过吗?有哪位君王曾经因为外国人民受苦,而单枪匹马前去救援吗!」

  「咦,啊,不,这个,我……没听说过。」

  宁亚指出的男人吸引了众人目光,声音越来越小。

  「说得好!就是这样!」

  配合宁亚的赞美,站在讲台上左右两边,与她有同样想法的几个人,向回答的男人送上掌声。

  宁亚看见男人显得有点害臊。

  「我们实际上调查过,还有没有其他像这样的君王。但是,没有!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君王!只有魔导王陛下!」

  虽然有君王率领士兵解救邻国国难,但事实上的确没有哪个王单枪匹马投身战火。

  「一国之君不顾危险,拯救外国平民,这种事前所未闻!魔导王陛下是唯一一位!」隔了一拍后,她重复一遍:「魔导王陛下是唯一的一位!这样的伟人才称得上真正的正义之王!」

  「谁会相信啊!那是不死者耶!」

  即使有听众对她这样质疑,宁亚仍能够露出温柔笑容回答。因为宁亚起初也是同样的心情,换言之,对方就是从前的自己。他只是不知道,只是所知有限罢了。

  如同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宁亚也想让他的——不对,与他怀有同样心情的人也是,宁亚也想开拓他们的视野。宁亚抱持著这份心情,对听众诉说:

  「没错!陛下是不死者!各位会感到不安也是当然的!不死者是可怕的怪物,这也是事实。我也丝毫无意说不死者的一切都是好的。大多数不死者都是邪恶的,是憎恨活人的存在,这点没有错。」

  宁亚一面从现场气氛察觉出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一面坚定地说出结论: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同天寒地冻的冬季里也有温暖的日子;理应枯死的树枝也会萌生小小的花苞;在黑暗夜空中,会有一道流星毫无预兆地闪耀。陛下他————愿意拯救活人,他就是那样的不死者!在座当中想必有人听过获救者的说法,说不定在座当中就有人实际受过搭救。这些人的说法,将会证明我所说的话千真万确。」

  确定听众当中没人反驳后,宁亚用沉重阴郁的神情说:

  「……这次,亚人类打垮了那条坚不可摧的要塞线,大军蜂拥而入。悲剧只会发生这一次吗?各位认为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吗?」

  听众的沉默充分说明了答案。

  他们很想相信不会,但不可能相信。

  「各位的不安,我也很能体会。在我们或各位的孩子这一代或许没事,因为大家目睹过悲剧,想必绝不会疏于戒备……但是!」

  宁亚在这里加重语气。

  「孩子的孩子,孙子的孙子——我们不能保证悲剧绝不会再度发生!谁能保证曾经发生过的事不会重新上演?所以我们也得未雨绸缪,再也不让侵略者突破那条要塞线。」

  群众出声说「没错」、「说得对极了」。

  「——看来有很多赞成的声音,但是到了大家孩子的孩子,孙子的孙子那一辈,那些只听过别人描述这场悲剧的人,还能维持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吗?各位认为他们会用多出至今两倍、三倍的兵力镇守要塞线吗?」

  军费会压迫国库,但是用以吓阻敌人的战力很难表现出明确成果。

  「我想在座各位当中,应该有人受过徵兵,去过要塞。请这几位回想一下。一年到头都要消耗多出各位记忆三倍的粮食,各位不觉得对国库来说是一笔很大的费用吗?到了只能从纪录认识悲剧的世代时,王室还会继续这么做吗?」

  等听众脸上浮现理解之色后,宁亚才说出结论:

  「——所以我们需要魔导王陛下的庇护!」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找不死者!」

  方才有过意见的男人高声喊道。

  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同一名男子在唱反调,对宁亚来说,有这样的人在比较轻松。最难应付的状况是没人有反应。那样宁亚会担心大家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有没有听懂。

  也有协力者表示过意见,认为应该在听众当中事先混入几个这样的人,但宁亚拒绝了。同样地,也不安排暗桩。

  「正是因为陛下是不死者。魔导王陛下拥有强大力量,最重要的是陛下能够永生不死,想必能活到孩子的孩子——甚至是孙子的孙子辈那代。」

  「可……可是,我听说魔导王战败丧命了。」

  「这个说法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前者很遗憾地是事实,魔导王陛下为了帮助弱小无力的我们,使用了无数魔法,消耗了大量魔力,以结果而言不幸败给了亚达巴沃。但后者不是事实,魔导王陛下并未驾崩,希丝的存在能够证明这一点。」

  收复卡林夏的中心人物之一——希丝在最好的时机从舞台侧台登场。

  从听众当中可以听见感动的叹息,或是崇拜地喊著「是希丝大人」。

  「…………嗯。」

  希丝抬头挺胸。

  「她是女仆恶魔,过去曾是亚达巴沃的属下之一。然而在收复卡林夏之战,她站在我们这边。这是因为魔导王陛下从亚达巴沃手中夺走了她的支配权。」

  许多民众都看过希丝在卡林夏收复战一个接一个猎杀亚人类的模样。称她为「大人」的人一定是直接受过希丝搭救。

  希丝很受欢迎,即使大家得知她过去是服从亚达巴沃的女仆恶魔,但毕竟她容貌姣好,而且稚气未脱,这点影响很大。换个说法,就是很难对她抱持敌意。

  宁亚曾经直接问过希丝:魔导王会不会是想到这点,才选择支配你?希丝的答案是「有可能」。

  「希丝已经受到魔导王陛下以魔法支配,只要陛下一息尚存,支配就会持续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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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句话说,她的存在正是陛下仍然在世的证据!」

  现场气氛一阵哗然,宁亚举起双手要大家稍安勿躁。她的话还没讲完。

  「各位一定会想,为什么陛下不在我们面前现身。这我也不明白,只是,我不认为那位慈悲为怀的陛下会弃我们于不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陛下无法即刻回到这边!这是出于陛下本人的想法,又或是因为陛下置身于危险的状况之中,我们都不清楚。正因为如此!」

  在悄然无声的现场,她的声音大声回荡。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寻求各位的力量!寻求能够前去寻找魔导王陛下的力量。就算赌命闯完亚人类统治的丘陵地带,顺利找到了陛下,也不能说圣王国回报了陛下的恩情。这是因为就如同我刚才所说,魔导王陛下只是为了与亚达巴沃交手而来,却因为我们弱小而必须对付其他亚人类,消耗了陛下的力量,所以才会落败!」

  宁亚发出更大的音量。

  「即使如此——各位!我们还是应该报答前来拯救我们的大人物!独自一人前来拯救我们的大人物——因为是不死者,所以当他有难时就不伸出援手,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任何人只要想稍微报答魔导王陛下的恩情,我想请求你们各位。」

  宁亚讲到一个段落,停顿一下。然后故意延迟一点时间才高声开口:

  「我在寻求愿意与我一同帮助魔导王陛下的人士!不需要实际前往!技术也好,知识也好,什么都行!请助我一臂之力!恳请大家帮帮忙!」

  宁亚低头致意后,身旁的希丝也稍微低头。

  听众「哦哦」地叫了起来。

  宁亚抬起头来,最后只说了这番话:

  「……想必也有一些人听我这样说,仍然不能信任我。不过,可以请各位听听收复卡林夏之前就待在解放军里的人怎么说吗?这么一来,我想各位一定能够相信我没有在说谎。」

  ●

  宁亚回到自己的房间,精疲力尽地坐进椅子里。

  「您辛苦了,巴拉哈大人。」

  慰劳她的人,是一名看来文静的——有点阴郁的女性。

  年纪大约二十岁,以能够吸引男性目光的丰满胸脯与短发为特徵。听说她原本留长发,是在俘虏收容所被剪掉的。

  她隶属于宁亚成立的支援团体。由于协力者提过要求,希望能为支援团体取个名称,于是命名为魔导王救援部队。

  这名女子的工作内容,是帮忙突然变得忙碌的宁亚打理身边大小事。

  自从认识以来已过了半个月,经过这段期间,她对宁亚而言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因为她的工作能力——打扫、洗衣服、烹饪等等都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谢……谢谢你。」

  宁亚用女性拿给自己的湿毛巾稍微把脸擦过,冰凉的触感让发烫的脸感觉舒畅无比。

  「呼~」宁亚发出像个大叔的声音,把毛巾放在桌上,视线望向立刻把毛巾收走的女性。

  「那个,我每次都一直说,希望你不要再叫我大人了。我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怎么这么说呢?您在本国是魔导王陛下的代言者,又为了陛下而率先行动,不称您一声大人就太失礼了。」

  比自己年长的女性跟她这样说,会让她有点伤脑筋。

  不习惯担任领导地位的人,似乎很容易有这种烦恼。

  真要说起来,宁亚并不是什么代言者。应该说自己怎么会当上了代言者?

  她觉得躺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看著这边的希丝,似乎还比较适任。

  归根结柢,只要用客观的角度去看,谁都知道魔导王很伟大。宁亚只是讲出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怎么好意思称为代言者。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谈到组织的信念或见解。

  第一个付诸行动的是自己,但她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么我就此告退。还有,贝尔川?莫洛先生表示想见您。」

  「我明白了,可以请你叫他进来吗?那么今天辛苦了。」

  负责照料宁亚的女性鞠躬后离开房间,换成一名男子进来房里。照料宁亚的女性对男性怀有排斥感或恐惧感,共处一室会让她不舒服,因此两人才会交替著入室。

  「巴拉哈大人,抱歉在您疲惫时打扰您,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贝尔川?莫洛。

  这名四十五岁上下的男子头顶开始有些明显稀疏,体格健壮。

  莫洛家原本世世代代在颇有地位的贵族豪门当管家,他本身也有过从事管家的经历。因此宁亚想让他活用其力量,于是请他在支援团体中担任类似秘书的职务。

  一成立组织就能认识像他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件幸运的事。如果没有认识他,宁亚大概年纪轻轻就要长白头发了。

  「不会,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是,容我直接进入正题,向您报告。目前隶属于支援团体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啊,那真是太惊人了!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了解魔导王陛下的伟大!不,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魔导王陛下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伟人!」

  希丝也在不住点头。

  这下隶属支援团体的人数,变得比一座小都市的人口还要更多。由于圣王国北境的居民约有三百五十万人,这就表示约莫百分之一的人隶属于他们团体。

  「这些支援者提出请求,希望能有一个显示团体成员身分的,类似象徵的物品。」

  「原来……如此……或许……也有道理呢。」

  「是,配戴个能代表所属团体的物品,总是能够带来安心感或连带意识。」

  宁亚不住点头。能够拥有某种隶属团体的——与魔导王相关的物品,绝对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宁亚都想要一个了。

  「既然这样,呃,请用最好的形式制作。只是,请不要因为捐款金额等等而有差异。」

  「……非……认……援……会。」

  宁亚勉强听见了连她敏锐的听觉都无法完全听懂的小小声音。

  「希丝前辈,你有说什么吗?」

  宁亚向希丝问道。

  「…………没什么。」

  「……是吗?不过,如果我讲错了什么关于魔导王陛下的事,要纠正我喔。」

  宁亚将视线移回贝尔川身上。最近越来越多人即使被她的眼力盯著也不会吓到,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么关于这件事,就请试著著手制作看看。再来是……可以告诉我接下来的预定行程吗?」

  「好的,巴拉哈大人。大约两小时后,预定将举行支援者的集会活动『对魔导王陛下心怀感谢』。望能请您参加集会,向大家讲述陛下的丰功伟业。」

  「我明白了。」

  宁亚心情有点雀跃。支援者能够理解自己发现的理念「魔导王才是正义」,宁亚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团体意识与亲切感,而且她最喜欢跟抱有相同感受的一群人促膝谈心了。

  「另外,还有人表示希望您去看看训练成果。您现在事情繁多,要我代您拒绝吗?」

  团体组成了支援者亲卫队,正在进行严格训练。宁亚时常参加,希丝也有参与。

  宁亚知道是因为大家弱小才会扯了魔导王的后腿,对她来说,努力变强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宁亚参加训练激励人心,能让大家更有干劲的话,自己绝对应该参加。

  「不,请让我也参加。」

  「大家一定会很高兴!……虽然简略,不过想向您报告的事项差不多就这些了。在支援者集会开始前——考虑到准备时间,请您好好休息个一小时。」

  贝尔川低头一鞠躬,就离开了房间。宁亚只以目光送行,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躺在长椅上的希丝跟前。然后自己也躺下来,像用身体压扁希丝一样抱住她。

  「…………乖喔乖喔。」

  个头比宁亚矮的希丝,像母亲哄小孩般轻轻抚摸她的背。

  「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找魔导王陛下?从那时到现在,少说已经过了一个月耶……」

  搜索圣王国东部的人员没能找到魔导王。虽然不能肯定绝对没有遗漏,不过魔导王的坠落地点大概不会错,就在亚人类的居住地亚伯利恩丘陵。所以要做好准备才能动身,但实在花太多时间了。

  背叛了亚达巴沃的三千只蓝蛆当中,有二千八百只与王子一同前往魔导国,剩下大约两百只前往丘陵为宁亚收集情报,但结果也还没出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我知道!可是,可是……」

  宁亚更用力地抱紧希丝,紧紧贴著她。希丝身上散发出红茶般的香气,宁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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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它吸进鼻子里。

  只有希丝的存在能安抚宁亚的不安。

  因为她人在这里,证明了魔导王还活著。

  「…………不要紧,安兹大人为人宽宏大量。」

  「是啊,你说得对,希丝前辈。」

  「…………所以要增加更多支援者,拟定绝不会失败的搜索计画。」

  「是啊,你说得对,希丝前辈。」

  「…………这样做安兹大人会很高兴。」

  「是啊,你说得对,希丝前辈。」

  「…………宁亚,我满喜欢你的。看习惯了,就会觉得你的长相满有味道的。」

  「……味道…………对了,希丝前辈不能外出,也一定觉得很无聊吧,不如下次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如何?」

  希丝那彷佛精雕细琢的稀世美貌,会吸引人群的目光。然而一旦人们知道她的真面目其实是女仆恶魔,目光立刻变成恐惧与警戒的视线,大多都会被一种「你想拿我的灵魂吗!」的夸大妄想吓得失去理智。虽说这是因为传说中恶魔会化身为美女,试著签署契约夺取灵魂,但宁亚觉得就算是恶魔也会挑对象。

  更何况希丝是那样宽宏又慈悲的魔导王的属下,而且是难度一百五十的女仆恶魔,不可能会想要随便一个小老百姓的灵魂,还特地去诱惑他。

  即使如此,宁亚还是不想惹麻烦,况且为魔导王效力的希丝若是受到危害,作为随从侍奉魔导王的宁亚会没脸见主人。虽然她明白希丝那样强悍,当然不可能有人伤得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宁亚大多请她躲在屋子里。只不过如今组织人数越来越多,只要是在支援者聚集的地区,想必不会有问题。

  「…………不错,我去,当作练习。」

  「那就先做准备吧,这件女仆装有点显眼……可以换上普通的服装吗?」

  「…………博士……咳哼。没问题,我想跟你借。穿搭随便你。」

  「……抱歉,从来没有人陪我一起出门,我对服装也没兴趣,所以对穿搭一点自信也没有……」

  希丝温柔地拍拍宁亚的肩膀。乍看之下面无表情,但宁亚能从她脸上看出慈母的温柔。于是希丝竖起拇指,指著自己。

  「…………包在我身上。」

  「真的吗?」

  后来,宁亚发现希丝的品味其实意外地不差。

  ●

  收复卡林夏后,卡斯邦登的工作顿时变多了。这是因为有获救的一群新血加入,他必须著手设计更细微的组织结构。再加上情报量暴增,若是考虑到确认或分配的问题,会非常花时间。

  如此忙碌的卡斯邦登,身边只有一名圣骑士担任贴身护卫。

  虽然不够用心,但是圣骑士懂得读写或算数,可以主持祭祀仪式,在治安维持方面又具有优秀能力,不能让这样的人才只做护卫工作。就这层意义而论,将蕾梅迪奥丝安排在身边大概最有效率,不过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目前让她与多名圣骑士勤奋进行训练。

  当两人带回葵拉特?卡斯托迪奥的首级时,她发狂错乱到引发了严重骚动,闹到以为要出人命了。即使现在已经镇静下来,大家仍然是提心吊胆著跟她相处。

  老实说,光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处理不来的,自己必须感谢提供智慧的大人才行。卡斯邦登一面怀抱著更深的敬意,一面动笔处理工作。

  这可以说是为了将来做练习,不过还真是麻烦的工作。卡斯邦登将怨言藏在心里,贴身的圣骑士不知道是不懂得察言观色,还是实在憋不住了,向他说道:

  「——卡斯邦登王兄殿下,宁亚?巴拉哈那件事,继续放任不管真的好吗?」

  卡斯邦登明白到这个问题的含意,眼睛没离开文件,用疲倦的神情笑了。

  「没办法啊,就放著吧。还有,叫我殿下就好。」

  「谢殿下。不过您说没有办法,是指?」

  看圣骑士似乎无法接受,卡斯邦登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与他四目交接。

  「当我们施加压力阻止她的行动时,你认为会事情会如何发展?」

  「我认为不会怎么发展,殿下,她的所作所为会对国内造成分裂。」

  「原来如此,那么她的讲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总之你有听过吗……看样子是没有了,那你应该是看过她的讲道内容统整成的文件了吧。那么我先问你……里面有谎话吗?」

  看圣骑士在试著回想,卡斯邦登说出答案:

  「她没撒谎……如果有的话还好。话说回来,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去查证她的言论,就会发现几乎都能证明属实。魔导王的确让他们重获自由,是单枪匹马夺回都市的英雄。」

  卡斯邦登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喝口水润喉,接著说下去:

  「不只如此,宁亚?巴拉哈还是对解放卡林夏有所贡献的英雄,这件事我们已经大规模发表过。为了避免介绍女仆恶魔——魔导王的属下,让世人对魔导王的评价继续提升,我们有点过度赞美她了。况且她的装备的确就像个英雄。」

  她持有向魔导王借用的弓,又穿起那个豪王巴塞的铠甲,一身扮相只能以英雄来形容。

  「现在回到刚才的问题,我们如果施加压力阻止这样的她,世人会用什么眼光看我们?他们不会觉得因为不利于圣王家,所以我们想堵住英雄的嘴吗?」

  「怎么会……」

  圣骑士嗫嗫嚅嚅地否定,但表情比千言万语更说明了事实——他也明白到事情会那样发展。

  「如日方升的英雄与江河日下的圣王家,民众会信赖的是——」

  「——殿下!请您千万别这么说。」

  「抱歉……好了,除了这点之外,假如我们妨碍她讲道,谁知道魔导王的女仆恶魔会做出何种行动。」

  「呜!」

  圣骑士脸孔发僵,卡斯邦登露出坏心的表情。

  「呵呵,受到那个女仆恶魔保护,就表示她在这座都市里拥有最强武力喔?想从正面以武力压抑她太危险了。所以只能维持现状。我明白你的不安,但是怎么做都不是好办法。」

  咚咚敲门声传来,一名待在外面的军士进来房里。

  「王兄殿下,副团长阁下来此求见。」

  「立刻让他进来。」

  大概是听到了这个声音,在外面待命的古斯塔沃立即进来。些许紊乱的气息,证明了他是一路赶来的。

  「属下失礼了,卡斯邦登王兄殿下!」

  古斯塔沃的工作种类比卡斯邦登更复杂,更忙碌,因此他现在很少亲自过来。正因为如此,卡斯邦登知道发生了麻烦事。因为这就表示古斯塔沃带来的,是他自己无法应付的棘手问题。

  「我每次都重复一遍,你不用跟我客气。还有如果在场只有我们几个,你不用这样鞠躬哈腰的。言归正传,看你这么急,必定是急事吧?」

  「是!侦察兵发现有多达五万的大军高举南境贵族家族的纹章旗,往这座都市进军!」

  「原来如此……莫非是南境军势击灭了亚达巴沃的亚人类军?总之先命令兵士就战斗位置,就说是因为不能肯定南境军队并未遭到亚达巴沃操纵,要有所提防。」

  「是!」

  「除非对方动手,否则我方绝对不可攻击。如果对方想与我面谈,就带到我这里来。然后——」卡斯邦登转向圣骑士。「——请你担任迎宾负责人,做好准备。假如我猜得没错,应该会需要接待几位高阶贵族,他们可能会喜欢的酒食也不要忘了。」

  两人回答「是!」就离开房间。卡斯邦登一边目送他们的背影,一边低语:

  「好了……时机成熟了吧?」

  ●

  「话说回来,真高兴你们能来,保迪普侯爵、柯恩伯爵、多明格斯伯爵、格拉内罗伯爵、兰达鲁泽伯爵,以及桑兹子爵。」

  「哎呀,王兄殿下平安无事,真是万幸!」

  「可不是吗!可不是吗!我一直挂念著您的安危呢!殿下!」

  乾杯结束后,面对用葡萄酒润过喉的南境贵族一行人,卡斯邦登重新祝贺双方平安无事,面带笑容一再寒暄。

  贵族说起近况,谈起自己的辛劳。卡斯邦登只负责听,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在讲自己有多辛苦——主张自己如何为圣王国竭诚尽忠。

  柯恩伯爵喋喋不休之后,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向卡斯邦登问道:

  「——哎呀,王兄殿下?您给人的感觉似乎变了一点?」

  「噢,这是当然的了。您知道亚达巴沃在北境一直以来都做了什么吗?那些经历使我的内在也有了大幅转变。岂止如此,我想在各位看不到的地方,恐怕变得更多……不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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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瘦了一些吗?」

  卡斯邦登指指自己的腹部,对方回以开朗的笑声与一句「似乎确实如此」。同时,贵族的眼中蕴藏起些许锐利光彩。

  卡斯邦登没有看漏这点,瞬间察觉到他们是在拿过去与现在的卡斯邦登做比较,品头论足。

  他们虽然立刻巧妙地隐藏起来,但卡斯邦登知道他们还在比较。

  卡斯邦登希望他们觉得什么都没改变。必须尽量避免战后贵族对圣王家有所介入。

  「……不过,各位是各大家族的当家,参加了这次的战役,为了解救圣王国而义无反顾,我卡斯邦登真不知该如何道谢。」

  「您说这什么话!殿下,我们这些当家作为侍奉圣王家之人,出战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如果有人好手好脚,却不参加关系到圣王国生死存亡之战,那根本没资格当贵族!」

  各个贵族当家不住点头。换言之有某个家族的当家没有参战,而那个家族对他们而言大概是政敌。

  很遗憾,卡斯邦登了解得还不够多,不知道哪些贵族家族之间交恶,这算是他用功不足。

  现在最好别乱跟他们做口头约定,但不表现出优待他们的态度又怕出错。墙头草总是惹人厌。

  「诸位对圣王家的赤胆忠心,有必要大力传扬,我甚至认为必须载入史册。」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表情显得最高兴的,是在场贵族中年事最高,头发金白交杂的保迪普侯爵。

  因为已经拥有地位与权势,所以接下来想要名誉了。至于其他人比起这个,大概比较想要奖赏吧。这是当然了,他们派出了大军,会想要相应的回报也很正常。

  卡斯邦登正在对口头上推辞的侯爵花言巧语时,面有菜色的桑兹子爵抓到对话中断的时机,难以启齿地问道:

  「王兄殿下,有件事想请教,就是圣王女陛下究竟怎么了?听闻陛下已经驾崩……」

  「这是事实。」

  听到卡斯邦登回得乾脆,桑兹子爵又追问道:

  「那……那么圣体放在何处?」

  「……由于模样实在太过凄惨,已经焚化了。本来应该使用『保存(preservation)』魔法,等击退了亚达巴沃再进行国葬,但……」卡斯邦登表情沉痛地摇摇头,表示再也说不下去。「同时,葵拉特?卡斯托迪奥最高祭司也已经确认死亡。」

  「是这样啊……」

  他们欲言又止,卡斯邦登得到时间喘口气,以葡萄酒润口。

  如果要找代替卡儿可的圣王人选,眼前就有一个。然而要找人代替身为最高祭司,地位又在所有信仰系魔法吟唱者之上的葵拉特?卡斯托迪奥却不容易。因此,他们想必正在沉思如何利用葵拉特的死亡。

  卡斯邦登已经喝到第二口,但他们还没有动静,于是他提供进一步的情报。

  「她的遗体也已经焚化了,因为状态也一样令人不忍卒睹。」

  贵族蹙眉颦额,可能是圣王国的两位领袖死得凄惨,让他们心有所感。这场战争是性命的争夺战,败北等于死亡。也许他们终于了解到一旦沦为俘虏,并不是只要支付赎金就能重获自由,而因此感到恐惧吧。

  「那么圣骑士团团长卡斯托迪奥阁下怎么了呢?」

  「有事找她吗?可否请各位稍候片刻?」

  「哦,她还活著吗?明明圣王女陛下与最高祭司都亡故了?」

  留著漂亮络腮胡的兰达鲁泽伯爵酸溜溜地说完,其他贵族也附和著露出嘲笑的表情。卡斯邦登打开门,命令外头待命的圣骑士叫蕾梅迪奥丝过来。

  经过一段将杯中物喝乾的时间,蕾梅迪奥丝进来房间。

  兰达鲁泽伯爵正要开口,看到蕾梅迪奥丝的模样,睁大了双眼。

  「这……!你是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团长?」

  代替酸言酸语脱口而出的,是惊愕的声音。在圣王国,想必没有贵族没见过蕾梅迪奥丝,兰达鲁泽伯爵也不例外。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大吃一惊,惊讶于自己记忆中的她,与如今的她竟然差这么多。

  如今的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简直有如幽魂。

  两眼凹陷,脸颊削瘦。但眼瞳却正好相反,炯炯有神。

  「不是叫我来吗?你以为来者会是别人吗?」

  「什……!竟……敢无礼……」

  兰达鲁泽伯爵讲到最后,小声到几乎听不见,因为蕾梅迪奥丝瞪了他一眼。

  如今的蕾梅迪奥丝讲得明白点,非常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令人恐惧不安。就是因为这样,卡斯邦登才不能把蕾梅迪奥丝安排在自己身边。他甚至还提醒旁人,不要让蕾梅迪奥丝听到任何关于宁亚所作所为的消息。

  「有何贵干?」

  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人谁都知道,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是本国最高水准的圣骑士。就暴力的意味来说,她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面对可能失控的暴力,权力派不上任何用场。保护贵族的最坚硬铠甲,在她面前就跟纸一样。如果是以前的她,身旁还有人加以管束,处于即使遭人讥讽也能忍气吞声的精神状态;但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由于贵族了解到这点,所以谁都默不吭声。蕾梅迪奥丝对这些人嗤之以鼻,耸了耸肩。

  「……殿下,我可以退下了吗?看来他们并没有事情找我。」

  「可以,谢谢你。」

  等到蕾梅迪奥丝离开了,贵族才终于怏怏不乐地歪扭著脸。

  「对殿下摆出那种失礼的态度,殿下您竟然不追究?」

  「纵然是圣骑士团的团长,那种态度也令人无法容忍。继续让那种对圣王家毫无忠义之心的人担任团长,是否有欠妥当?」

  卡斯邦登伸手制止众人爆发的不满情绪。

  「现在正在打仗,她的剑术本领能够派上用场。至于她的去留问题,就留待今后的圣王裁决吧。」

  不知道实际上有几个人是真正对蕾梅迪奥丝的态度心生不快。不,也许有些人的确是以愤怒掩盖恐惧,但他们其实别有目的。卡斯邦登知道这点,在心中冷笑。

  蕾梅迪奥丝是前圣王的武力,而且是强力的武器,绝对会有人不想让下届圣王拿到这件武器。不,搞不好他们所有人都这么想。

  「哦!殿下所言甚是!现在正在打仗!但是,我们也不能永远与亚人类纠缠下去!」

  「伯爵说得对!我想使者应该已经解释过概略情形,总之由于亚人类退兵,我们才能来到这里!王兄殿下!现在应该趁势进击!」

  「正是!应该趁现在一口气击退亚人类,让王兄殿下的功勋广为民众所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紫色的大老爷怎么了?」

  贵族面面相觑,由保迪普侯爵回答:

  「那位大老爷似乎身体不适,并未来到这里。」

  如同最年长的侯爵都称他一声大老爷,他们所说的贵庚八十的老者,正是领受九色中一色的人物。他是南境大贵族,授封侯爵地位,由于对圣王家尽忠竭力而获得了这一色。

  就像这样,九色并非全以强大武力为颁赐标准,其中也有人是因为取得辉煌成就而获赐颜色。例如领受蓝色的公爵夫人就是一个例子,以综合艺术家的身分名闻遐迩。

  从保迪普侯爵回答的短短一瞬间,卡斯邦登看出他隐藏不住的情绪,心中窃笑。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能够实际上亲眼确认,心里不免会想笑。

  「……原来如此,诸位的意见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卡斯邦登将自己的主意——歼灭亚人类,藉此让亚达巴沃计画受挫的想法讲给大家听。「……但是,假使亚达巴沃出面,该如何是好?」

  「亚达巴沃是那样强大的恶魔吗?只听说团长阁下没能保护到陛下。」

  由于没有实际对峙过,所以格拉内罗伯爵才能问出这种天真的问题。卡斯邦登极其严肃地回答他:

  「非常强大,我们请来了魔导王,他与亚达巴沃对峙过,那场战斗真是令人震愕。」

  「魔导王?莫非是那个不死者之王!」

  会有人惊讶地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

  「哦?这方面的事情你没听说吗?这样啊……」

  「您向外国请求军队救援吗,王兄殿下!这太不可行了!」

  「不是军队,是魔导王一个人。」

  咦?贵族当场冻结,然后花了点时间才解冻。

  「魔导王一个人?您说一个人,是说一国之君,国家领袖只身前来吗?」

  卡斯邦登对兰达鲁泽伯爵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岂有此理,这是不可能的吧

  (继续下一页)

  ?不可能有这种君王!应该是把军队叫到附近了吧?」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用常识来想根本不可能,又说这件事本身恐怕就是某种诡计。但卡斯邦登乾脆爽快地加以否定。

  「你们虽然这样说,但这就是事实,莫可奈何。况且假如魔导王有把军队叫来,在与亚达巴沃单挑落败时,军队应该会马上采取行动吧?」

  「他输了……我真搞不懂。听说那人是不死者,是不是连大脑也烂光了?可是……这下岂不是相当不妙?」

  「是很不妙,不过,蕾梅迪奥丝是把魔导王叫来的使者之一。我们需要做点外交手段,例如将她交出去,以求该国宽恕等等。」

  「这样就能了事吗……话虽如此,魔导国是在王国的领地建国。既然如此,应该无法通过敌对国家,前来攻打我国……这或许表示若是王国遭到攻灭,我国就得提高警戒了吧?」

  贵族一头雾水,抱头苦思。烦恼这种问题,就像在想如果太阳打西方升起该怎么办。所以他们似乎决定先将这问题摆一边。

  「先不说这个了,殿下今后有何打算?」

  「我——想收复王都,而且要尽快。」

  「既然殿下有此打算,我等也愿意尽一己之力!」

  「殿下将要成为从亚达巴沃手中拯救国家的英雄!」

  「攻打我国的亚人类原本是十万大军,如今应已减少到三万有余。既然如此,只要将这座都市内的民兵与我们带来的士兵等等加起来,必能轻易击败敌军!」

  「殿下!看来大家就快要尊称您陛下了!」

  贵族异口同声地说出卡斯邦登想听到的话,卡斯邦登故意对他们装出深得我心的表情。

  「唔嗯,这都得仰仗你们的帮助,我绝不会忘记对你们的感谢。」

  「何必这样说呢!我等只不过是想对圣王国、圣王家尽忠尽义罢了!」

  卡斯邦登心中浮现不同种类的笑意。

  「很好,那么诸位,就让我们为了收复王都,开始行动吧!」

  2

  与南境贵族率领来的军队会合,一星期后万事俱备,开始进一步进军。

  下一个目标是位于卡林夏西方的大都市普拉托。

  宁亚随著马匹摇晃,难掩不满情绪。

  她的理性认为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趁著亚达巴沃伤势尚未痊愈——同意歼灭亚人类的方针;但感情不愿意接受,她很想多增加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尽力准备完美无缺的魔导王搜索活动及救援队。

  话虽如此,指挥官表现得不耐烦又神经焦虑会影响部队士气,这点宁亚是从蕾梅迪奥丝身上学到的,拿部下当出气筒是最糟糕的行为。

  她大吸一口气以平抚心情,稍显冰冷的清凉空气流入肺部。虽说春天的脚步近了,但冬日寒意仍在空气中残留少许存在感。

  宁亚恢复了冷静,眼睛看向往前进的浩大军势。

  估计多达九万五千的兵团一路绵延,看不见尽头。兵团由南境贵族军约三万,解放军约六万五千所构成。附带一提,南境贵族军剩余的二万人马当中,一万踏上归途,一万正在卡林夏休息。

  在这当中,宁亚率领的是弓兵队二千,所有队员都是隶属于支援团体的人。

  相较之下,亚人类军的残存士兵数推测为三万,因此双方之间有著压倒性的兵力差距。

  但以个体而言,亚人类强过人类,最重要的是他们畏惧亚达巴沃,因此即使兵力差距如此之多,也不能轻敌。

  这次作战的前提是亚达巴沃负伤而无法行动;如果他伤势已经痊愈,这场行军将瞬间变为死亡行进。

  心脏彷佛连续猛敲钟般开始狂跳。

  宁亚心想,也许比起任何事情,还是应该以援救魔导王为优先,思绪原地打转。

  「——巴拉哈大人,您需要其他团员部署的部队情报吗?」

  贝尔川策马来到宁亚身边问道,让宁亚直眨眼。她不懂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宁亚才理解他的意思,急忙用没握缰绳的手在脸前挥了挥。

  「不……不了,不用做那种像间谍一样的事没关系。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往同一个目标迈进的同志啊。」

  「哦!不愧是巴拉哈大人,魔导王陛下的代言者,多温柔的一番话啊。」

  「…………只是脸长得很可怕。」

  接在贝尔川的话后面,在宁亚背后骑同一匹马的希丝轻声说道。她说她不会骑马,所以搭宁亚的便车。

  宁亚每次,每次被希丝这样说,即使对方是她尊敬的前辈,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让她用走的算了……)

  当然希丝比起一般人更有体力与腿力,让她骑马是因为她是魔导王的属下,宁亚觉得让她走路或许有失礼数。

  贝尔川都听见了,但丝毫无意帮宁亚说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与其说是因为这是魔导王属下的发言,不如说因为这是明确的事实,他无法否定。

  (对啦,是没办法否定……因为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戴护目镜了……)

  可是宁亚也是个女孩子,被人家一直说长相可怕,就算是事实而且被人家讲习惯了,也还是有点受伤。

  「还有一件事,巴拉哈大人。主队派来了传令兵,表示先行部队已发现亚人类大军,推测为兵力三万全军出动,因此似乎决定在此地搭起临时军营。传令兵只告诉我这些就回主队去了,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只要你这么觉得,就这么做没有问题。」

  贝尔川作为副官一样表现活跃。

  「话说回来,亚人类希望打野战吗……」

  亚人类联军只有圣王国军约三分之一程度的兵力。虽然个人勇武胜过己方,但在平原布阵打会战似乎无望取胜;相反地,如果他们固守城池,能够活用都市的防卫功能,想必还有机会挽回兵力差距。

  不管怎样,只要亚达巴沃养好伤,己方将会极难取胜。亚人类能采取的最佳手段,应该是彻头彻尾争取时间才对。

  还是说他们打算在骑兵进不去的地方展开局地战?

  「假想战场是平地对吧?」

  「是,正如您所说的。这里没有能让士兵在周围埋伏的森林等地形,反过来说也没有丘陵等地形,因此要在哪里布阵想必会有争议。」

  「…………为什么要选在那种地方?」

  对于希丝的疑问,贝尔川先声明「我是说有可能」然后回答:

  「或许是为了逃跑吧?」

  「逃跑吗?」

  「是的,巴拉哈大人。如同蓝蛆选择倒戈,并不是所有亚人类都醉心于亚达巴沃。那些宁可背叛亚达巴沃也想逃命求生的人,必定不会选择固守城池,而是打野战,因为被围困时很难逃跑。」

  贝尔川的眼中透露出令人发冷的阴暗感情。

  宁亚察言观色,心想是否非得发动最近得到的特殊力量,但是阴影徐徐散去,恢复成平时的光彩。大概是战事即将开打,使他暂且压抑住了憎恶。

  「…………原来如此。」

  希丝佩服地点头,「不敢当。」贝尔川答道。

  的确,贝尔川的讲法说得通。

  就算是亚达巴沃,恐怕也很难看出某某人是战死在野战之中,或是临阵脱逃。这样的话,只要等到入夜后战个一场,或许就能让他们获得脱逃的机会,减少白白送命的战死者人数。

  宁亚想著这些事,但不能说出口。

  亚人类对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的悲剧太大了。

  (毕竟似乎有人认为,在魔导王陛下麾下的亚人类还勉强可以容忍,但其他亚人类都得死……)

  有风声指出提倡与亚人类保持亲睦关系,或是曾经站在亚人类那边的人等等,遭人秘密执行私刑处死。

  实际上,宁亚在魔导王的带领下解放收容所之际,曾经看过疑似遭受私刑处死的人类尸体。死者似乎曾经对亚人类摇尾乞怜。

  「巴拉哈大人,我不清楚高层会基于何种考量部署我们的位置,需要我提前召集各组的指挥官吗?」

  「不,等详细部署位置确定后再召集就行了。我想无论部署到哪里,大家都知道该如何行动。」

  希丝抓著宁亚的腰。宁亚等人的部署位置,想必取决于圣王国高层人员如何运用希丝。

  如果亚人类当中有强悍勇士,高层想必会将希丝部署于最前线做运用;若是要正常当成弓兵运用,会部署于中间,或是与其他弓兵相同的位置;假如他们不想让魔导王麾下的希丝立功,就会将她安排在最尾端。

  宁亚预测在两军冲突之前,应该会将她安排在后续部队。

  而三小时后,宁亚知道自己猜对了。

  (继续下一页)

  ●

  相较于亚人类军采取近似鱼鳞的密集阵形,人类军大致来说一分为二。南境贵族军三万与解放军一万,总计四万为左翼,其余解放军五万五千为右翼,采取近似鹤翼阵的形态。

  也因为人类军的想法是希望在这场战事中歼灭亚人类,因此以包围敌军的形态徐徐展开行动。

  相较之下,亚人类军也许是想突围逃亡,或者是想把大量人类卷入混战之中大开杀戒,采取的是以突破力见长的阵形。

  结果宁亚等人在稍稍离开战场的位置担任独立部队,负责保护搭建阵地的工兵。

  这是卡斯邦登的敕命,或者该说是委托,宁亚等人获得许可,几乎可以自由行动。目前位于圣王国权力顶点的人,竟然指示他们就算不保护工兵也没关系,简直像是放弃了指挥权一样。

  理由还是一样,是因为希丝的存在。

  很可能是因为部队的指挥权虽然在宁亚手里,但与他们同行的希丝——差不多就像是魔导国的居民——不能随意运用。也就是说,如果圣王国王族命令了魔导国人臣,可能在将来留下祸根。

  关于卡林夏攻略之时,希丝都已经做了那么多,宁亚很想说现在担心这个为时已晚,不过南境贵族的到来似乎稍微改变了高层的应对方式。大概是不能再只看现在,有必要放眼未来吧。

  宁亚等人一面整队,一面瞪视远处战场。

  话虽如此,由于距离相当远,无法保持自己身在战场的紧张感。战场的杀气传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队伍背后工兵用木槌敲木桩的声音一派祥和。

  「…………又是僵持不下?什么时候才开始?」

  「耗费时间对我军不利,我想应该会由我军先下手为强……」

  贝尔川回答希丝的问题。

  黑夜是亚人类的帮手。虽然在这种平原,只要有月光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天候是阴天。亚人类如果挑在半夜来袭,肯定很难对付,因为现在正在打造的阵地并不算太坚固。

  所以人类军应该会趁入夜之前主动出击。

  况且兵力有著压倒性的差距,只要能在这里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打败大半敌人,说不定就能摧毁亚达巴沃的计画。也就是说圣王国能获救,脱离这场水深火热的漫长岁月。没有理由坐失良机。

  宁亚也希望这样就能结束整个战争,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事情能束缚宁亚,可以倾注全力寻找魔导王。

  宁亚抬起头来。

  她锐利的听力捕捉到高吼声,以及成千上万的人开始奔跑的地鸣。慢了一点,贝尔川应该也听见了。他低语道:「开始了。」

  从这里看不太清楚两军合计远超过十万的大军如何移动,又是否已经展开激烈冲突。

  亚人类严阵以待的平地实在太过平坦,没有能够瞭望整座战场的高处。

  再来就要靠组合式瞭望台之类的了,但这类设备目前还在阵地内部制作中。

  「……怎么办?」

  「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保护他们,尽到我们的责任吧。」

  数量远远少于己方的亚人类军,绝无可能穿过人类大军到达这里。将希丝这个最强战力放在这里,以政治面而言或许是良策,军事面而言却可说是下策。

  光是将她投入前线,就能大幅减少圣王国军的损耗。

  谁都明白这一点,却不这么做。他们不愿让希丝的名声比现在更响亮。

  宁亚觉得这是让人白死,但撕裂了嘴也不敢说出口。

  后来过了三十分钟以上,从右翼传出了欢呼声。不只拥有锐利听觉的宁亚,声音大到宁亚队伍所有人都听得见。离这么远的地方都听见了,想必一定是打下了相当出色的战果。

  过了十分钟,传令兵骑马从战场过来,大声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圣骑士团团长诛灭了敌军指挥官兼亚达巴沃的恶魔亲信——鳞甲恶魔(scale daemon)!」

  只说了这个,传令兵就迅速离去。

  宁亚怀疑其中的真伪。

  不,蕾梅迪奥丝打倒了恶魔应该是事实。但那真是亚达巴沃的大恶魔亲信吗?

  宁亚知道在卡林夏对抗过的那个大恶魔亲信有多强悍。

  她不认为蕾梅迪奥丝能打赢那种恶魔。

  (团长变强到能打赢那种恶魔了?还是说……难道是替身?得问问前辈才行。)

  「希丝前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鳞甲恶魔有多强?」

  「……那个团长打得赢的程度。」

  「可是头冠恶魔更强,对吧?」

  「……有强悍的恶魔,也有弱小的恶魔。鳞甲恶魔算弱小。」

  「是这样啊……」

  宁亚松了口气,这就表示他们已经打倒了两只闯入这个国家的大恶魔亲信。再来还剩据说待在丘陵的大恶魔亲信,不过目前想这个也没用。

  「这下这个国家就能得救了吧……敌方司令官都死了,那些亚人类的军队想必会就这样一步步瓦解。照王兄殿下的预测,战争应该这样就结束了。」

  贝尔川显得很遗憾,大概是因为失去了让自己与其他同志报仇雪恨的机会。

  「…………还有猎杀残兵败将的工作要做。」

  「说得也是!不愧是希丝大人!」

  贝尔川如此回答,但他欣喜的表情很快就冻住了。

  因为左翼——大约在贵族军的正中央位置,竖起了一根火柱。地狱业火升高到远远都能清楚看见的高度,简直像要把天空烧尽一样。

  宁亚急忙看向希丝。

  她只知道有一个人能办到这种事,而希丝肯定了她的想像。

  「…………糟了……是亚达巴沃。」

  ●

  「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圣骑士团团长诛灭了敌军指挥官兼亚达巴沃的恶魔亲信——鳞甲恶魔!」

  在右翼,由卡斯邦登派来的传令兵喊出的消息,引发了众人的欢呼。保迪普侯爵也笑逐颜开。

  「呼哈哈哈,干得好!竟然诛灭了敌军大将!那个女人,先不论脑袋好坏,只有剑术本领倒是真材实料啊。这下敌军的气势必然转弱。传话下去,就照这股气势击破敌军,杀光那些亚人类,一只都不准放过!」

  「是!」

  士兵听从侯爵的命令,即刻四散。

  「侯爵大人,成功了呢。能在这场战斗——在我们参加的战斗中诛灭与我们僵持不下的部队指挥官,实在是太幸运了。」

  侯爵在自家派系中特别关照的男人——柯恩伯爵满脸堆笑地说了。

  「说得一点也没错,伯爵,这样我们就领先了他们一步。」

  他们诛灭了与南境贵族联军长久以来僵持不下,小型冲突不断的军队的指挥官。这算是大功一件,对于南境其他贵族也必定能当成有效的一张牌。

  好几次让侯爵吃瘪却有苦难言的与其说是蕾梅迪奥丝?卡斯托迪奥,不如说是她的妹妹葵拉特?卡斯托迪奥,不过这次蕾梅迪奥丝的表现,甚至让侯爵认为可以尽弃前嫌。

  而这件功劳对卡斯邦登而言,也具有赢得声誉的效果。讲得明白点,只要卡斯邦登能继续活到最后,下届圣王宝座想必是手到擒来。就算是还有剩余力量的南境贵族想必也不敢有意见,只要自己提供全面后援就万无一失。

  令人不安的是继承圣王家血统的其他人下落不明,如果已经死了,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侯爵没有弄脏自己双手的决心,所以关于这点只能求神保佑。

  侯爵心情愉快地思考今后贵族社会的势力图。

  为了成为圣王国最具权力的贵族豪门,接下来的收尾绝不能做错。整件事发展至今完美无缺,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即可。

  「伯爵,你认为有可能将亚人类赶往南境吗?」

  「侯爵大人,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伯爵面露吃惊的表情,用一副困惑不解的语调问道。侯爵在心中嗤笑他的这种反应。

  他不可能不懂,侯爵可无意重用那种无能的东西。他只是猜出了侯爵的心思,故作惊讶而已。

  大概是想装出「伟大的侯爵阁下,在盘算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的态度吧。算是一种无聊的拍马屁。

  侯爵也陪他演戏。如果伯爵以为侯爵是容易操弄的货色,利用起来会更方便。

  「听好喽?如果想让除了我们派系以外的南境贵族失去力量,亚人类会是非常好用的工具。」

  侯爵竖起一根手指,扮演想炫耀自己聪明才智的老人。

  「如今北境贵族的力量已经削弱,南北势力严重失去了均衡。这样下去,今后在圣王国当中

  (继续下一页)

  ,南境贵族的发言将无可避免地更具份量。然而那对于今后的圣王家而言,会是个麻烦问题。我是说对于我们即将协助的圣王家。」

  「真不愧是侯爵大人,如此深谋远虑!」

  虽然阿谀谄媚得太明显,但侯爵装出心情愉快的态度,稍微提高嗓门:

  「没错,如果亚人类能把对我们无益的贵族的领土践踏一番,那就再好不过啦。」

  看到伯爵急忙环顾四周,侯爵摸摸胡子,同时心里想——这男的真会演戏。

  「放心吧,伯爵。周围只有我一些值得信赖的手下,这件事绝不会走漏风声。况且谁会相信这种事?」

  「是……是这样啊。不过,只让亚人类败逃到南境,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既然这样,不如就追击到这里为止,与那些亚人类缔结秘密协定……」

  「雇用那些亚人类吗?这个点子不错。」

  伯爵的口气与态度彷佛带有对于使用亚人类的厌恶感,但这八成也是演技。他这种人就是能利用的东西什么都拿来利用。

  将他这种优秀的人物放在自己的派系里,其中也具有监视的意义在。

  实际上,侯爵放了几个人潜入伯爵的家里,而且巧妙运用其他派系等等,即使中了迷惑魔法也不会露馅。

  「伯爵,假如得到了与亚人类谈判的机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侯爵看出伯爵眼睛深处做了各种计算。

  「我……我本身并不想去,但如果侯爵大人要去,那我也陪您一道去。」

  也许他认为这样就得到了侯爵讲过这种话的情报,可以当成对付侯爵的最终王牌?不,一旦同行就是一丘之貉,作为底牌来说嫌弱。

  「……是吗?那么或许该跟殿下谈谈,请殿下停止攻击亚人类比较好?就告诉殿下没必要继续战斗,徒增牺牲了。再来只要在桌上取得胜利即可。」

  「侯爵大人所言极是。其他伯爵似乎正在全力进攻,是否应该尽快阻止他们,才能收到更大效果?」

  「说得对。」

  阻止这些想打下够多战果的人虽令人过意不去,不过考虑到今后问题,也许应该叫他们到此为止。

  侯爵发现自己逐渐成为能考虑圣王国未来的立场,心中喜不自胜。当然,他绝不会把心情写在脸上。

  「派人联络伯爵他们——」

  突然间一根火柱升起,打断了侯爵讲到一半的话。

  关于魔法,侯爵也并非蒙昧无知。虽然自己不会使用,但信仰系魔法的知识在圣王国贵族社会是一般常识。话虽如此,他最多也只知道第二位阶的魔法,而且没有其他系统的魔法知识。

  然而即使是他,也知道此时看到的火柱是相当惊人的魔法。

  「那是什么?莫非那是所谓第四位阶领域的魔法吗?就是据说葵拉特?卡斯托迪奥或圣王女陛下能够使用的魔法?」

  「我……我不知道。该……该如何是好,侯爵大人?」

  「唔,唔嗯。我不太清楚,总之先稍微后退,移动到安全的地点吧。」

  3

  军士罗比是二十四岁的青年,虽没接受过正统教育,但还有点头脑,知道这世上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多如牛毛。

  正因为如此——

  「人类啊,我回来了——趁我调养魔导王对我造成的伤势时,你们似乎肆意妄为了一段时间啊。」

  ——响彻五脏六腑的怒吼迎面扑来,让罗比失禁了。

  他已经感觉不到湿透的裤子黏贴皮肤的触感。

  由于他理解了眼前怪物的强大,直觉到自己即将死亡,求生本能因此失控,阻断了多余的感觉,高速寻找逃出生天的方法。

  然而不等他找到任何方法,亚达巴沃先解放了力量。

  「死吧,被愤怒之火焚身,烧尽你们的性命吧。」

  轰的一声,火焰喷发而出,热浪撞在罗比的脸上。惊人热度使得眼球一口气乾燥,造成一阵剧痛。从喉咙流入肺部的热气彷佛从内部焚烧身躯。不,事实就是如此。

  火焰烧烂了皮肤,水分从中逐渐丧失。表皮渐次烧焦后,接著就换皮下脂肪、肌肉,以及神经。手臂等皮下脂肪较薄的部位,热度很快就传达到肌肉或神经等处。这么一来肌肉就会收缩,迫使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然而经过高温烧热的铠甲金属部分黏住皮肤,阻止了身体的动作。

  从衣服、皮肤或肌肉、脂肪燃烧精光的腹部,掉出还完好无缺的内脏。

  人类体内水分很多,因此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内部烧焦。如果是火灾现场,会有时间将体内一并烤熟,但亚达巴沃的火焰灵气产生的魔法热度,在亚达巴沃一离开原位就会随即消失。

  因此洒落满地的内脏器官,几乎都没有因为加热而变色,保持著漂亮的粉红色。层层重叠的焦尸,与漂浮于血海中,色彩鲜艳刺眼的内脏,足够让看到的人恶心反胃。这正是突如其来显现于现世的地狱光景。

  包括新鲜内脏洒满一地的罗比与其他人,亚达巴沃在周围留下超过五十名人类的焦黑尸体,迈步前行。

  亚达巴沃——重新召唤出来的愤怒魔将——走动著。只不过是这样,人类就受到「火焰灵气」笼罩,一个个死得简单。

  「让开!别挡路!」

  到处都能听到同样的声音,其中第一个嚷嚷的是民兵弗朗塞斯克。

  他每天都在想「我怎么会这么倒楣」。由于圣王国采取徵兵制,因此任何人都得从军。

  没错,就算像他是个富商的儿子,是将来前途似锦的男人也一样。虽说父亲捐款让他被分配到轻松的部队,但军旅生活对他来说仍然是种煎熬。

  就在他以为再过不久就能熬过来时,忽然爆发了这场战争。

  他没有一天不是满口怨言,但他以为再过不久这一切就会结束,自己可以回去当大商店的少老板,继续赚更多他最爱的钱财。

  再过不久应该就能解脱了。

  就只差一点点了。

  然而,自己现在却在死命逃离那个怪物。

  一旦被追上必死无疑。

  他拚命挪动因为恐惧而快要打结的脚。

  周围满是同样临阵脱逃的人,因此他再怎么焦急也跑不快。

  特别是跑在弗朗塞斯克前面的微胖男性,甚至令他感到碍眼。

  所以弗朗塞斯克把前面的男人撞飞。

  为了让自己多逃一步,尽量逃离那个怪物,为了自己的未来享受。

  然而撞飞前面的人,那人的前面也一样有人在逃跑。

  被撞飞的人撞上前面的其他人,很可能引发骨牌效应,造成许多人连带摔倒。事实上,弗朗塞斯克的面前就发生了这种现象。

  如果只有一个人还能躲开,说不定还能跳过去。

  但弗朗塞斯克的体能没那么好,能漂亮躲开摔成人肉团子的一大堆人。

  他摔在团子堆上。

  弗朗塞斯克疯狂挣扎著想爬起来——然而怪物不给他那个时间。

  以亚达巴沃为中心,火焰灵气的范围追上了他。

  弗朗塞斯克连惨叫的闲工夫都没有,「为什么是我?」这种想法瞬间消失在掀起的剧痛中,只能在袭向全身的痛楚中挣扎。

  弗朗塞斯克很幸运,因为他很快就死了。

  亚达巴沃不停止步伐,踩烂人类的乌黑尸体,如入无人之境。

  「快逃!快逃啊!」

  有个男人讲著这种无意义的话。他的名字是军士戈尔卡,对剑术本领很有自信。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即使看到亚达巴沃,还有勇气如此喊叫。

  然而他这是有勇无谋,因为亚达巴沃的步履,因此转向了戈尔卡的所在方向。不知道是引起了他的兴趣,还是纯属巧合。

  对于原本差点被追上的那些人来说,戈尔卡简直如同天神使者,但对于怪物新的前进方向上的那些人来说,他却成了恶魔的使者。

  他判断在拥挤的人群当中,要逃离怪物是件难事,于是举起了剑。

  怪物的视线移动,定睛注视戈尔卡,仅仅过了一秒就看向戈尔卡的背后。

  这就是怪物对戈尔卡的评价。

  只值一瞥的价值。

  戈尔卡发出咆哮,逆著人群奔跑。

  变成焦炭倒下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是一种可怕的体验。但他抱持著希望,心想自己说不定能办到。抱持著说不定能伤到怪物分毫的希望。

  戈尔卡用自己的身体知道了答案。

  一阵剧痛窜过。

  想逼近怪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戈尔卡跟比自己弱小的军士在同样距离被烤死。

  戈尔卡想通了。

  (继续下一页)

  对那个怪物而言,戈尔卡就跟路边的平民没有两样。

  早知道就逃走了。烧伤的痛苦沿著全身神经传来,使他忘了这个后悔的念头,发出无声尖叫不支倒地。模样就跟躺在路边的尸体没有两样。

  亚达巴沃漫无目的地走著,只是因为人类在逃跑,所以追赶罢了。

  「不要过来——!」

  逃跑。

  在这场战争中,以信仰系魔法吟唱者身分从军的毕碧安娜在逃跑。

  她甩乱一头金色长发,拚命逃跑。

  没有闲工夫擦眼泪或鼻水。

  不可能赢得了那种怪物。

  有人在说些什么。

  管他的。

  她想尽可能远离那个怪物,一心只有这个念头奔跑著。

  不能撞飞跑在前面的人,她一边把那些人推到旁边,一边奔跑。

  挡路。

  挡路。

  挡路。

  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多人挡路?

  自己之外的谁死去都无所谓,她只想自己活命。

  毕碧安娜一心只有这个念头奔跑著。

  说是奔跑,但附近塞满了同样四处逃窜的人。即使毕碧安娜腿力比一般人优秀,也慢得像乌龟,无法跟恶魔拉开距离。

  滋滋热气搔动著后脑杓的头发。

  「不要啊啊啊啊啊!」

  她想起别人慢慢死去时的可怖模样。

  「我不想死——!」

  当然会这样喊叫了。

  任谁都会这么想。

  死亡迫近眼前,很难让人坦然接受。尤其事情来得越是突然,就越是如此。

  「好痛——!」

  过热的高温只会让人感觉到痛,大脑感受到无法承受的疼痛,知道自己将死。不要,我不想死。毕碧安娜只想著这件事,同时被火烧死。

  亚达巴沃一边觉得无聊,一边默默前进。

  「不准逃!战啊!」

  骑在马上的勇敢男子吼叫。

  莱昂西奥是侯爵陪臣家的次男,期望能藉由剑术本领受到提拔,而参加了这场战事。在他周围的,尽是父亲暂借与他,对武艺有自信之人。

  看到恶魔将维持著痛苦姿势断气的尸体留在后头,步履沉重地慢慢走来,他的确想逃跑。但是一旦逃跑,今后他的未来将黯淡无光。为了光辉灿烂的未来,只能在这里赌一把。

  他如此判断,于是重复叫著「不准逃」。

  但马匹不一样,马儿凭直觉知道靠近过来的恶魔是可怕怪物,试著逃跑。

  在群众四处逃窜的状况下,如果马匹拔腿狂奔,会怎么样?

  很简单。

  会连人带马一起摔倒。被压在马匹底下的几个人发出悲痛惨叫。不,甚至有人当场被压死。

  而骑在马上的莱昂西奥也被远远弹飞,摔在地上。

  他运气好被拋在别人身上,免于被逃跑的人群踩成肉泥。

  然而——莱昂西奥正要站起来,手臂却一阵剧痛,可能是被拋出去时扭伤了。

  跌倒之际,剑也不知被震飞到哪里去了。

  他想找剑——霎时间,让人忘记一切的剧痛袭向全身。莱昂西奥有生以来,是第一次尝受到这种痛楚。

  思考全被痛楚夺走。

  在遭到剧痛撕成碎块的思考中,浮上表面的唯一一个想法是——为什么是我?

  「……唔嗯。」

  在烧死的人类尸体堆积如山之处,受命扮演亚达巴沃的魔将独自伫立,眺望那些溃逃的人类。

  有点无趣。

  火焰灵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就只能对周围造成火焰损伤,对手只要使用能够抵抗火焰损伤的魔法,就可以阻断大部分损伤。当然,有人提供了魔将智慧,让他知道这个国家的一般兵卒办不到那种事。

  他虽然是恶魔,但并非喜欢单纯欺负弱者。真要说的话,他属于喜欢折磨以为自己很强的弱者那一型。所以他很希望战场上有自以为是勇者,勇敢前来挑战的笨蛋出现,但很可惜似乎没有那种人。

  愤怒魔将抬脚踩踏地上的焦黑尸体。

  尸体承受不住压力,内脏向外喷出,瞬间烧成焦炭。

  由于里面塞满了东西,恶臭四处扩散。

  愤怒魔将转身就走。

  同时他想,如果他认真起来飞空追赶,会造成更多死者,但人类有没有察觉到这点倒是个疑问。

  所有人都哑然无语,一脸呆愣地目送恶魔的背影堂而皇之地返回亚人类阵地。

  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人询问这种问题,也没必要问任何人。再愚蠢的人都能理解。

  魔皇亚达巴沃。

  蹂躏圣王国,让黎民百姓泪乾肠断的存在。

  在两国作乱的恶魔,为了让众人见识到自己是人类绝不可能胜过的存在,让满心胜利希望的人们再次陷入悲叹与绝望,他回来了。

  4

  宁亚被叫到帐幕时,内部空气死气沉沉,让她惊讶于蕴含沉默的空气竟然能如此沉重,都不禁佩服起来了。

  南境贵族围著特地让人搬来的气派桌子,脸色铁青。不,不只是他们,连解放军的要人也一样。

  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被迫见识到亚达巴沃压倒性的力量,不可能有人不受打击——好吧,宁亚当时受到的打击其实不大。只不过那是因为宁亚与亚达巴沃对峙时,失去魔导王这位伟大存在的打击占了她心中第一位置。而且至今目睹的种种光景,或许也让她的心灵感受变得迟钝。

  然而南境贵族想必从未置身于惨烈战事,站在他们的立场,说惊愕都还算客气了。谁知道那个恶魔竟然光是走路就能让人一个接一个死掉,只留下凄惨的尸体?

  岂止如此,将近十万的士兵还只因为一只恶魔就陷入恐慌状态,险些土崩瓦解。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多明格斯伯爵越讲越大声。

  相较之下,卡斯邦登知道亚达巴沃无人能敌的强悍力量,态度随便地耸了耸肩。

  「那就是亚达巴沃……我应该毫无虚伪地把那家伙的力量告诉过你了吧,多明格斯伯爵。」

  「我可没听说那恶魔光是走路就能杀人!」

  这是问题的重点吗?宁亚心中吐槽。

  「的确如此。那人之前与魔导王——陛下是在都市内交战,因此全貌不明。然而我已经告诉过你他拥有多大力量了,既然这样,他就算有那种能力应该也不奇怪吧?」

  「就……就算是这样!」

  「——伯爵,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这正是所谓的百闻不如一见。」

  侯爵开口了,只能说姜是老的辣,因为他看起来没有其他成员那样焦急。

  「……不过,现在讲这个没有建设性。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今后的对策,不是吗?」

  「正是如此,侯爵大人。该如何是好?」

  桑兹子爵语气急促地问道。知道自己待在不安全的地方,难免会有这种态度。

  站在他们南境贵族的立场,这本来应该是一件简单的工作。用压倒性兵力以众克寡,成为救国英雄。但事态已经改变了,如今换他们变成了猎物。

  代替双臂抱胸闷不吭声的侯爵,卡斯邦登回答:

  「双方兵力相差悬殊,问题在于亚达巴沃一个人就能颠覆这种差距。我想以王兄的身分请教各位,你们认为该怎么做,才能在这种状况下获得胜利?」

  经过一小段静默后,侯爵用一种充满绝对自信的口吻,好像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似的回答:

  「卡斯邦登王兄殿下,就殿下之前表示,只要歼灭亚人类,亚达巴沃或许也会撤退,是吧?既然这样,也只能这么办了。」

  「侯爵大人!您还要继续打仗吗!」

  「正是如此,兰达鲁泽伯爵。就算想逃跑,你认为事到如今还跑得掉吗?」

  「……侯爵大人,要让所有人逃走或许很难,但应该能让一小部分的人逃走吧?」

  对于柯恩伯爵的提案,「哼。」同处一室的蕾梅迪奥丝嗤之以鼻。

  「很像是连卡儿可陛下的理念都无法理解的无能之辈会有的想法。」

  「什么!」

  「逃跑,苟且偷生,然后又能怎样?躲在仓库草堆里吓得发抖?你不是贵族吗?既然如此,拿点骨气出来说愿意为了百姓牺牲自己怎么样?」

  「那你又算什么,卡斯托迪奥团长?身为持有圣剑的圣骑士,却连区区一只恶魔都打不赢!」

  兰达鲁泽伯爵怒吼道。

  幽魂般的她两眼炯炯有光,转向伯爵。

  (继续下一页)

  「没错,我赢不了,只有那个不死者能跟那家伙打得起来。但是,为了争取时间——只要能让百姓多活一秒,我能够跟那家伙战斗到死。那你呢?」

  做好死亡觉悟的战士,与逃避死亡的贵族。两者互瞪,谁会赢不言自明。

  兰达鲁泽伯爵别开目光,蕾梅迪奥丝讥讽地笑著。

  「王兄殿下,我想去命令圣骑士捐躯,还要谈下去吗?」

  「让人做好觉悟是很重要,但……好,你去吧。可以让蒙塔涅斯副团长留下来吗?」

  「是吗,那么古斯塔沃,拜托你了。」

  蕾梅迪奥丝只这样说完,就摇摇晃晃地离开帐幕。最后还瞥了在宁亚身旁发呆的希丝一眼。

  「各位,我为我们团长的态度道歉。」有贵族说「应该的」,古斯塔沃瞪了那人一眼,接著说道:「不过,那是我们圣骑士团的全体意见。我们圣骑士全都有所觉悟挺身成为人民的盾牌而死,各位作为贵族立于万人之上,希望也能有此觉悟。毕竟如果指挥官逃亡,仗就打不成了。」

  「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贵族惊叫起来,宁亚还来不及找,保迪普侯爵就先说道:

  「到此为止吧……我们研拟作战不是为了死得轰轰烈烈,而是为了求胜,您说对吧?殿下?」

  「正是如此,侯爵阁下。用不了多少时间,亚达巴沃就会完全掌握指挥权。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找出取胜之道——」

  「——怎么可能赢啊!你们没看到那个恶魔的力量吗!」格拉内罗伯爵站起来怒吼。「如果是使用魔法或是攻击之类的力量,还能想想怎么样让他不能用!但是,那家伙只是在走路!光是走路就能将周围化为地狱火海!」

  「格拉内罗伯爵……记得你具有魔法方面的知识,有没有想到什么……」

  「在我所学到的当中,没有那样的力量……」

  「这样啊……打个比方,敌军亚人类只剩下大约一万,是否可以一边逃离亚达巴沃,一边只歼灭亚人类?」

  侯爵态度严肃地同意卡斯邦登的提案。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虽然极其困难,但凭我们的力量打倒亚达巴沃会更困难。」

  「且慢。」柯恩伯爵举手。「我反对。亚人类死光后,亚达巴沃也许会离去,但难保他不会杀光这里所有人当成临别礼再离开。」

  言之有理,所以卡斯邦登当然提出疑问: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可以跟他谈判。」

  看到柯恩伯爵不苟言笑地说出这种话,有几个人哑然失笑。

  柯恩伯爵发现自己遭到嘲笑,满脸通红,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卡斯邦登抢先问他:

  「伯爵,你要如何与那恶魔谈判?」

  「这……这个嘛。例如只要他不伤害我们放我们走,就送他一些什么……」

  「能送什么?杀了我们再抢走不是比较省事?还是说要拿这里没有的东西给他?例如呢?」

  「殿下,请等一下!我只是想说开战不是唯一的手段!我说谈判或许也是一种办法,只不过是提个议罢了。」

  「我觉得伯爵的想法……这个嘛,有点太过乐观。更何况谁能去跟那个怪物谈判……话说回来,听说魔导王陛下将女仆恶魔纳入支配,而她的力量在收复卡林夏时帮上了忙,那么能否用女仆恶魔的力量设法解决?」

  格拉内罗伯爵的视线朝向了希丝。

  「…………我打不赢亚达巴沃……也很难争取时间。」

  「可是,若能请您与卡斯托迪奥团长并肩奋战,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吧?」

  以意见来说很正确,要实行卡斯邦登的提案,也得找个人尽量拦住亚达巴沃。

  但那就等于叫她去死。

  「…………嗯——」希丝偏著头,仰望天花板。「…………伤脑筋。」

  「您意下如何?只要您愿意这么做,魔导国与圣王国的关系将会更密切。」

  「…………嗯——嗯!」

  「您明白了吗!」

  宁亚正在考虑这时该介入讲什么话才正确,但希丝回答:

  「…………我拒绝。」

  「可……可以问为什么吗?」

  「…………没特别理由。」

  「没……没有特别理由吗?」

  多明格斯伯爵愣愣地问,希丝点了个头。

  「你是害怕亚达巴沃吗!」

  「…………嗯……那就这个理由,我害怕所以不想打。」

  多明格斯伯爵愣住了,接不下去。人家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旦希丝说「你不怕,那你去争取时间啊」就完蛋了。况且如果她搬出大道理拒绝,或许还能做些提议推翻那些道理,但她从感情方面说不要,就难反驳了。

  在变得鸦雀无声的帐幕内,受召前来的解放军重要官员,指挥数千名军士与民兵等等的一名人士开口轻声说:

  「趁亚达巴沃完全掌握指挥权之前,早早开溜如何?我不认为我们能赢得了那种怪物。听说之前有魔导王在,但现在不在了……你们想得到有谁可能打赢他吗?没有吧?只要逃往南境……」

  发言者身旁的另一名指挥官小声说:

  「……不能保证亚达巴沃不会追到南境吧?」

  砰!方才的发言者把桌子一拍,吼道:

  「既然这样!除了照王兄殿下的提案,只把亚人类杀光之外还能怎么办!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这一条路,只能一战!单纯得很。」

  「没错,这是唯一一线生机了。我才不要低头求饶,再经验一次那种地狱。目前应该加紧脚步建造军营——」

  帐幕霍地掀开,卡斯邦登的直属军士扑了进来。

  「殿下!亚人类大军有动静了!正在慢慢整顿阵形!」

  上一场战事中,敌军没有像样的阵形。这或许是亚达巴沃掌握指挥权造成的结果。

  「是吗……诸位,再过不久恐怕敌军就要攻来,我们也火速做好迎战准备吧!」

  在卡斯邦登的一句话下,召集到场的所有人一齐站起来,宁亚与希丝也一起动身。

  那些不愿浪费时间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奔出帐幕。

  最后剩宁亚她们留在帐幕里。宁亚的部队早已上下一心,不需要现在才来提振军心。

  宁亚看到扑进帐幕的传令兵表情异样地忧愁,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能怎么办,于是与希丝一同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好了,坏消息似乎还没讲完?」

  「是!王兄殿下,让列位大人回去没关系吗?」

  「听了你的报告我再考虑吧。」

  卡斯邦登事前嘱咐过直属部下,在有第三者的地方,除了已经广为人知的情报之外,绝不可泄漏其他情报。这名部下独自在帐幕中留到最后,可见必定是这么回事。

  「……殿下,亚人类的军队正从西方往这边推进。再这样下去,一小时后就会抵达此地。」

  「这……怎么可能。」

  卡斯邦登差点大叫出声,拚命压抑下来。这事要是被帐幕外面的人听见就糟了。

  「西方有卡林夏,那座都市完全没有捎来任何联络喔。就算绕大圈迂回好了,他们是怎么躲过巡逻人员的耳目……莫非敌方数量极少?」

  「不,据推测至少超过一万……该如何是好?」

  亚人类的残存兵力,就算再追加一万,仍然是圣王国军的兵力较多,然而敌人来自西方却糟透了。敌军以少数兵力挟击时,一般来说只要先击溃一边,再击溃另一边即可;但这次的敌人有亚达巴沃撑腰。

  这下逃跑路线等于已被敌人击溃。

  「……既然如此,听好喽?绝对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项情报。」

  卡斯邦登对神情惊愕的侦察兵冷冷地说。

  「这项情报太过危险,万一这件事传遍全军,我军将会顿失战意,原本能赢的仗也打不赢,造成更多人死伤。为了团结军心,千万不能让大家知道。」

  「殿下……」

  「……没事,只要在一小时内决胜负就行了,别这么担心。」

  「……遵命。」

  「还有,尽量别让侦察兵去看西方的情形。万一情报泄漏,光是这样就能让军队分裂,遭到敌军各个击破。要隐瞒到最后一刻,明白吗?」

  「是!」

  传令兵好像还不能释怀,但似乎觉得卡斯邦登说得也有道理,离开了帐幕。

  在变得空无一人的帐幕中,卡斯邦登兀自按住了脸。

  ●

  做出来的是实在太过简略的栅栏,西侧与北侧是完成了,但南侧只做了一半,东侧更是完全没做。有人

  (继续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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