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梅家的人

  “不像爸爸你呢。”————白梅梅。

  本作是《便当9.5 休箸~浓厚风味便当》第五章“白粉花的年末”时发生的故事。

  “那么，我出发了。”

  爸爸的可爱女儿————梅一早就穿上靴子，拿了个藤蔓编成的篮子。不拖泥带水的风格，还有艳丽的长黑发都是如此亮眼。正可谓是自己和妻子的爱之结晶。前者像自己，后者像妻子。

  ……但不知为何，内在却跟妻子的奶奶相似。或者该说是白梅家的血脉中固有的性格吧。妻子没有继承，但梅的坚强性格与奶奶太像了，有很多亲戚都这么说。仔细看的话，连相貌也逐年相似起来。

  实际上，在梅出生的时候，先不说在分娩室中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当妻子看到刚出生的女儿时，就说“嘛，和奶奶好像”，而且还特意取了奶奶的名字“梅”。

  儿子出生时使用、女儿出生时使用，爸爸秘密想的合计108个候补名字全都化为泡影，而且对于用妻子奶奶的名字称呼女儿这件事有些抵抗。不过丈母娘同意了妻子的意见，另外当时八十五岁（现在101岁）的奶奶本人也赞同，所以无法反对。

  爸爸在白梅本家里面，别说是当时，就算现在都无法抬起头来。而且实质性的家长就是妻子的奶奶，爸爸连对视都无法做到，所以每次喊女儿名字的时候都会冒出冷汗。

  “嗯，出门小心。顺便问一下，今天去哪吗？”

  黎明的彼方。女儿轻柔地微笑说道。平时不怎么对爸爸展露的这种微笑，让爸爸想起了妻子年轻的时候。就是约会那时的样子。

  “啊，忘记说了，爸爸的饭菜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请在早餐或午餐时吃掉吧。汤在炉灶上的锅里，沙拉在冰箱里。写有食用方法的便签也放在一起，虽然有些麻烦，不过要好好按步骤做哦。咖啡自便，不要太依赖妈妈，可以吧？…….那么再见。”

  跟往常一样，说完让人搞不清谁是家长的话后，梅走出了家门。等听不见梅的靴子声后，爸爸开始了行动。

  脱下睡衣并走向浴室。全身洗了个热水澡后穿上牛仔裤和T恤，戴上跟平时不同的眼镜，再整理一下染过的金发。————变身成了女儿不知道的爸爸。

  被抱怨没有威严显得太过年轻的样貌，此时派上了用场。稍微变了一下风格，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了。

  “准备好了哦。”

  来到用餐室，用白色发圈绑住艳丽黑发的爱妻温柔地对他说道。和女儿相比有些娇小，那份可爱跟以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爸爸点点头，把桌上的午餐盒跟保温瓶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大型挎包里。

  “吃点沙拉什么的吧，什么都不吃就出门，对身体不好呢。”

  当然了。爸爸说着，和妻子面对面坐好，开始了简单的早餐。

  “在东京国际展览馆似乎有什么活动哦。说是小花要参加那个活动，所以要悄悄过去。梅真是的，不希望给小花添麻烦吗，意外地很紧张，让人感觉很有趣呢。”

  妻子呵呵地笑了。虽然相识二十载，但她的表情现在也依然那么有魅力。将来也一定不会改变吧。

  爸爸有些匆忙地吃着妻子和女儿做的凯撒沙拉，最后喝了口咖啡。

  “谢谢，很好吃哦。那么我出发了。”

  “小心别被小梅发现，加油。”

  爸爸用力点点头，拿着包离开了家门。

  接下来跟亲爱的女儿约会……他自己这么认为，实际上是跟踪。在没有工作的日子，每次当女儿出门的时候，爸爸都会悄悄跟着。

  经常和妻子一起出门，但爸爸却没怎么和女儿一起出门。所以这种跟踪是爱的体现，同时和女儿待在同一个空间，就会有种类似约会的满足感。

  顺便一提，妻子也认可，她会像今天一样准备便当，而且爸爸会把女儿的行踪告诉她。真是个贤妻良母。

  爸爸飞快跑到爱车那里，目标直指那一路黎明。

  爸爸在中途————等待红灯的时候————在网上查了下，知道今天在东京展览馆似乎有个名叫同人志贩卖会的大规模活动。小花大概也在里面参加这个活动吧。

  看着概要和例年的盛况，爸爸想到一个疑问。

  ………梅要怎么和小花合流呢。

  难道要听随命运的红线，在十几万人中找到她吗。如果是被红线牢牢帮助的自己和妻子还好，她们两人相遇的可能性可谓低之又低。

  用手机联络会很便利，但今天早晨的梅就不至于那么紧张了。既然是悄悄过去，就不可能和小花联络。

  这样一来，小花应该是作为卖方，位置特定的吧。她也确实在写自己创作的小说，之前听妻子和梅提过。

  “要是能知道位置就好了……但是不可能啊…….只能依靠命运的丝线了。”

  那是绑在父女之间的丝线。爸爸能明确地感受到这条丝线的存在，无论在多么宽广的区域，无论身处多么混杂的人群，只要依靠那条丝线，就一定能找到女儿…….爸爸是这么坚信的。……虽然实际成功率只有一成左右。

  网上说东京展览馆的停车场肯定无法停车，于是爸爸就把爱车停在了晴海第四街道，然后马上从后备箱中挑选变装服。为了能在任何情况下跟踪到女儿，里面一直都塞满了无数衣服。偶尔会引来警察的盘问，也有一两次陷入特别糟糕的事态，但为了女儿，这些根本算不上问题。

  要在会场内显得不起眼，就必须要“看情况”穿衣。调查种种之后，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件合适的衣服，就在车里换装了。

  红色的鞋子，红色的皮夹克，深色的裤子，再加上白色的腰带。金发和眼镜保持不变。这样看上去就和某人气动画的角色很相似了。高挑匀称的身材也和原作相符。

  “好，感觉不错。…….走吧。”

  准备万全之后，爸爸把装有妻子和女儿手制便当的包挂在肩上，走向东京展览馆……但马上就被工作人员斥责。

  “虽然像是私服，也不能穿着Cosplay的衣服进入会场啊。”

  “啊，是这么回事吗。我知道了，下次会在里面的更衣室换装的，抱歉。”

  一边后悔自己调查不足，一边踏足进入东进展览馆。然后，马上绝望了。十几万人………这个数字意味的含义，让爸爸想和女儿约会的心情遭受了挫折。

  人、人、人、人…….前后左右全是人。在狭窄的通道中，人流涌动不息，连自由移动都无法做到。

  内心比肉体先被摧残的爸爸暂时离开了会场，和角落里吃着汉堡的人们并排坐下。

  从包里拿出便当，里面是用米粉面包做的三明治。看起来很美味。

  “啊，好好吃……好好吃哦，梅……。梅，好好吃…….”

  吃着妻子和女儿一起做的三明治，爸爸在畏缩的心中注入勇气。每吃一口，都感觉恢复了力量。

  ————说什么“梅”，那是三明治吧？————一定是用了梅的酱汁吧？————这个角色、这种感觉，还挺好玩的。

  用餐时周围的话语一阵阵传入耳中，但爸爸丝毫没有在意。只是路过的女性问能否拍照，让爸爸有些困扰。

  在拍过照之后，向这位女性询问有没有出售原创小说的区域。虽然对方不可思议地问“不是这个COS的作品？”但还是把大概方位告诉了爸爸。据说这里的贩卖的东西都区分类别，而原创小说的数量较少，应该能马上找到才对。

  “啊，对了。如果你要去的话，我超级推荐《The novel of Four o’clock办事处》这个摊位的本子。到时一定要看看内容哦。”

  虽然没打算买什么书，不过爸爸还是有礼貌地点点头，走向小花可能在的地方。

  那边依旧是人、人、人…….全是人。

  “在这么多的人群中，找到那两个孩子…………………啊”

  看来那个女性推荐的摊位，就是小花的呢。

  穿着外套，戴了顶帽子，再用手套和口罩完全遮住露出部分………不过从帽子中刺出来的后脑发髻相当明显。爸爸自小学时代起就守护着她和梅的成长，所以不可能看错。

  看来比女儿早到了，因为附近没有女儿的身影。

  一直停在同一个地方会显得十分显眼，爸爸若无其事地向旁边移动。然后看到有几个女性到了小花的摊位前，凑在一起翻阅小花的书。

  “嗯，刑事的吗………？”

  肌肉刑事。名字是这么写的，不过封面上画了幅男子含着一根棒状物体的图画。

  是错觉吗，总感觉认识封面上的那个男子………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爸爸趁着小花和客人交谈的空隙，拿起一本翻了开来。

  ……不得了的世界就此展现。

  “………竟然………是搞基？”

  不是BL那种可爱风格的东西。作品中登场的大多角色都是……以游戏来打比方，就是那种牺牲速度以力量取胜的类型。他们最大限度地利用肉体，射出或被射出某种东西，内容让人晕眩。

  不知为何，爸爸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的一个前辈（♂）对自己说过“你还真是性感呐”，拿着书的手不由得僵住了。

  “多谢惠顾。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啊，那个…….请、请慢慢翻阅。”

  发觉小花的声音是对着自己的，像是石头般凝固的爸爸突然看向一旁。之前的女性们已经不在了，看来买完书就走掉了吧。

  剩下的只有自己一人。小花————因为身高差————视线没有对上，所以没有被看出来，但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爸爸急忙从钱包里拿出了1000元的纸钞。

  “你、你喜欢这个是吧？”

  爸爸忍不住问道。像鲜花般羞人的小花，难道有这方面的性趣吗。平时总是像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内心深处居然藏有如此黑暗的一面吗。

  ………梅她知道这件事吗？

  “那个…….啊……是、是的，或者说…….嗯………是的，对不起。”

  小花怕怕地说道。爸爸慌张起来，急忙说道。

  “我、我觉得很好哦，嗯！”

  而小花只是稍微点了下头而已。

  爸爸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感觉做了件坏事。胸中充满罪恶感，爸爸靠在墙上，呼了口气。

  环望四周，还是没看到梅。无奈之下，只能在这块区域打发时间。就看看刚才买的本子吧………。

  依照前面的说明，被称为肌肉刑事的岩头刑事，和主人公斋藤洋这位新人刑事的双人搭档故事。似乎是在WEB上连载，为了能让第一次阅读本书的人也能享受其中的乐趣，进行了一点微调整。

  “……….斋藤君的同期朋友被杀了吗。主人公悲伤和愤怒的描写相当不错。之后自然就是进行搜查，好火热……嗯嗯。”

  爸爸忘了这是小花写的作品，贪婪地阅读下去。意外地很有趣。主人公不像是为了配合作者而写出来的单薄角色，反而给人一种熟人的印象，有种亲近感。

  这本书能刺激读者的想象，就算没有写出来，读者也能想象登场角色的举动。世界观和角色都塑造得很丰满。

  非常不错的一部作品，很快就吸引住了爸爸。

  因为贩卖会的工作人员说禁止站立不动，也不能靠在墙上，于是爸爸就时不时移动场所，继续阅读下去。总之，看得很有意思。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作品进入湿哒哒的场景，当剧情进入主人公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为了换取情报而把身体献给流浪者时，他还在看下去。

  ————呜，火热肮脏的东西，在我里面………！粘膜…….啊啊————————！

  在主人公呻吟的同时，作品中开始出现猥亵的词语，原本应该叫斋藤的主人公，不知何时变成了佐藤这个名字。看到这里，爸爸才终于回过神来。

  “阿、阿勒？这、这是…….是吗，差点忘了这是搞基作品了……不，与其相比，这个主人公…….佐藤…….？佐藤洋……洋………洋？这么说来，这个主人公的原型难道是、是他吗！？”

  爸爸没有忘记，那是以前梅带回家的唯一一个男生。

  “是、是这样吗！所以才有种亲近感吗！”

  毕竟这个人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虽然有些早，但已经能算是家人了呢。会涌现亲切感也是当然的。

  不过描写得相当好呢。在作品中虽然不是高中生，但读下去就能感觉到确实就是他。小花的观察力和描写力真厉害，让爸爸很是感叹。她那双小动物一样的眼睛一定总在观察四周吧……也就是说，她看得很透彻。

  这也能说是一种才能，是很棒的能力。

  然而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

  自己在看的是早已认识的女孩子写的搞基刑事小说………但为什么爸爸的股间会出现反应呢？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和慌张。

  周围有十几万人，不是只有几个人。而且身上穿的是皮夹克，下摆很短，根本无法挡住股间部位。虽然现在还不算明显，但再这样下去就糟糕了。

  爸爸合上书本，放入挎包中，再把挎包放在前面遮住股间。接着看了看四周，确认应该没人注意自己，放心地舒了口气。

  不知为何产生反应的股间……难道说自己竟然有那方面的性趣吗。不，不可能的。自己是异性恋，或者说，是只爱妻子的男人…….！

  爸爸拼命否定自己内心的疑惑。

  “对、对了，不管这些，先要找到梅。梅………啊！”

  看来读书花了不少时间，梅已经和小花合流，两人铺开桌子，进入有些迟的午餐时间。

  爸爸马上忘记之前的一切，从包中取出剩下来的三明治，也吃了起来。跟女儿在同一个地方、吃同一种食物………。这是父亲和女儿的小小幸福的时间……爸爸对此深信不疑。

  “啊，好好吃哦，梅。跟妈妈一样，料理很拿手呢。将来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哦。”

  就这样独自嘟哝着吃完三明治后，爸爸就注视着女儿和小花那边。一瞬间脸接近得像是要接吻，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其余的时候爸爸都很平静地守护着这两人。

  “…….好，那么差不多回去吧。”

  她们开始收拾东西，爸爸也准备回家了。中途被工作人员斥责“请不要穿着Cosplay服出去”，所以只能无奈地穿着短袖T恤回到车上。

  然后……….从挎包中拿出肌肉刑事。

  “毕竟故事才看到一半……….嗯，很在意，没办法嘛。”

  尽管对自己感到恐惧，但爸爸还是再次阅读起书本。

  不在意那些湿身场景的话，果然还是一部非常高质量的形势小说呢。剧情高潮的同时，角色也一起高潮，产生莫名的高涨感。不知不觉就阅读到了最后部分，而股间也完全变硬。

  关于股间这方面已经不去在意了，因为怒涛般的展开让爸爸管不了那些了。在如此有趣的故事面前，那些都是细枝末节而已。

  心底的罪恶感消失不见，燃起不可思议的兴奋火焰，而且在读完之后也依旧燃烧。……但爸爸并没有在意这个。

  “写的真好，小花……….真了不起。……以后要多多关注这本小说的发布网址呢。”

  这是为了更加了解女儿的好友，所以没有任何问题。爸爸为寄宿在自己股间的罪恶开脱，开车离开停车场，向家奔驰。

  不知为何想尽快见到妻子的脸庞。如果不看爱妻的话似乎就无法恢复正常，就像是失足踏入另一个世界一样，有点恐怖。

  终于回到家附近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听来电铃声，应该是女儿。把无线耳机塞在耳朵上，爸爸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

  “梅，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实际上有事拜托。”

  小事一桩，公主大人。————这么回答之后，电话那边似乎有些不耐，但由于有事拜托，看来女儿忍耐住了，所以并不害怕。

  女儿拜托的事情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在小花家附近的车站里，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由于太阳下山后天气会变冷，所以想送她回家。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稍等一下。”

  “谢谢，爸爸。”

  电话挂掉，爸爸自然地开始思考各种事情。太阳下山后的汽车驾驶，就是会让人思考嘛。在爸爸脑中出现的是女儿、小花、斋藤洋刑事和佐藤洋……以及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爸爸当然知道女儿有那方面的倾向。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白梅家的血脉所致，但妻子在女子学校时代也有过这样的时期，所以并不觉得多么不可思议。说不定这是思春期女孩子特有的吧。

  如果女儿最终选择那种生活方式，自己作为父亲也只能认可。既然这是女儿希望的、选择的……深思熟虑之后的结论，那么就一定要为她加油。爸爸有这样的觉悟。

  把这些告诉妻子，想让她和自己一样支持女儿。

  只不过……就现在而言，女儿并不怎么和男生交流。

  不管是恋爱或是别的方面，连私底下的异性接触都没有。当然，唯一有关系的异性只有自己这一点，爸爸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依旧很担心。

  在理解的基础上判断……那样就行了。可是在一旁看着时会很担心，就像看着不知社会深浅的学生过早步入其中一样。

  所以在佐藤洋来访时，爸爸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女儿终于认可男性了吗。接着像个顽固的父亲一样大骂“我才不会把女儿交给你这样的人”，再和将来会成为自己儿子的男子交流……最后哭着喝酒，低头把女儿托付出去……达成有女儿的父亲的共同夙愿………。

  果然还是希望女儿能和男人在一起。爸爸知道这是身为人父的固执，想让她正常地结婚、正常地生子、正常地幸福。比起难以跋涉的荆棘之地，更希望女儿能踩在轻松快乐的道路上。

  正常和妻子结婚，正常生出孩子，正常的幸福。在旁人看来就是这样的吧。但是在白梅家，妻子可谓走上了一条异端之路。

  “唉呀，不行不行。”

  爸爸在等红灯时，把上衣换回了平时的穿着。

  接着在天黑时到达了女儿她们所在的站台，搭她们上车。等到把小花送回家之后，车内就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在寂静的夜晚街道上，车子往家的方向一路行驶。爸爸稍微饶了点远路。

  “今天过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稍微看到了我不知道的白粉同学的另一面。”

  稍微？爸爸倒是觉得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差点忍不住说出来，不过那样会破坏车内的气氛，所以忍住没说。

  汽车行驶，柔和的沉默围住父女两人。

  令人舒适的沉默中，女儿看着城市的风景，突然低声说道。

  “……迷惘、不安，明明相信，却在心中的某处出现怀疑。自己的这份胆小怯懦，有时很讨厌。”

  多么暧昧的话语。是对谁说的，想要表达什么呢。爸爸在这句话中，感觉到了和平时不同的什么东西。

  偷偷看向助手席，梅正呆呆地看向窗外。

  “怎么了，梅，不像你哦。”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果然有什么不同。因为是家人，所以爸爸能够知道。没有像以前那样开玩笑，爸爸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组织起语言。

  “爸爸来参与咨询，可以吧？”

  “不行，这不是咨询。”

  “那我也自言自语。……在我看来，凡事迷惘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已经决定了道路…….就不要回头一直走下去。迷惘是无奈的，但是不安能够忍耐。当你能忍耐不安的时候，迷惘也会消失。就是这么一回事哦。”

  “…….不像爸爸你呢。”

  是吗？爸爸扭过脖子。

  “嗯。爸爸应该更加软弱，甚至让人很不愉快。”

  “说得好过分呐。”

  自己印象中的自己，和女儿眼中的自己可能有所不同。爸爸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真性情的人。

  曾经为了求婚，去妻子家的时候就是很显著的例子。

  白梅家很久以前就是个名门，妻子所在的本家更是住在城堡一样的住宅中，还理所当然地雇佣了好几个警卫员和佣人。

  那时他刚从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努力在税务部工作这样的一个小市民登门拜访却总被拒之门外，花了半年才跨过了那道门槛。

  之后和她的双亲见面。虽说是小女儿，但丈夫当然应该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否则根本不予考虑。

  他因为不甘心和窝囊气而紧握拳头，而妻子在旁不停哭泣。

  说当然也是当然的，门第相差太大了。如果她没有因为兴趣而成为设计师，并来到外面世界的话，恐怕两人根本不会相遇。

  两人的结合，对彼此而言都很困难。但是他们没有放弃。

  该怎么办呢？他不知道何为正确的答案。

  所以他为了消除不安和迷惘，最后问了妻子。

  ————现在也依然相信我，想和我共度余生吗？

  她流着泪水，直直地注视他。

  然后，当她坚定地点头的那个瞬间，他下定了决心。

  就算向在场所有人下跪，他也要把她带走。

  那就是她的愿望、她的决心。那么自己就该为此排除万难。

  她是自己的，不会交给任何人。

  之后，他就开始和她的双亲充满感情地相互呵斥，接着就是和警卫员的战斗了。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全力打人和被人打。全身是血，骨头也断了好几根。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手，一直挥拳战斗到最后。……打人时反而自己的手骨折断，虽然这很丢人，但他当时就是如此拼命。

  最后从府邸中跑出来说“…….差不多适可而止”的是妻子的奶奶“梅”，把在场包含警卫员在内的所有男性都打倒在地，才终于收拾了事态。

  之后梅一锤定音“既然有这样的觉悟，那就随你们便吧”，他终于娶到了妻子。当时唯一的条件就是妻子让他改成白梅这个姓氏。也就是让他做入赘的女婿。

  如果能娶到她做妻子，那么就没有问题了。妻子相信自己，所以选择了自己。对他而言，别的全部都能牺牲掉，根本无所谓。

  “梅在迷惘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不行。”

  立刻回答道。爸爸故意“切”了一声。

  如果是妻子的话就会扑哧一笑，可女儿只是看着窗外而已。

  然后，在能够看到家的时候，爸爸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梅因何迷惘，不过你拥有解决任何问题的力量。只是人类单独一人的话，早晚总会陷入困境，被无边无际的不安侵袭。所以…….那时要相信我，和我诉说。我一定会成为助力的。”

  接着，他宣言似的加了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啊。”

  女儿看着父亲的脸庞，直直地。

  冷场了吗？在沉默过后，梅转过脸说道。

  “……….谢谢，爸爸。”

  这句简短的话语，让爸爸感受到了父女之爱。因为开心而不由得害羞起来，然后又变得急躁。

  “不、不是啦，这是当然的……那个，嗯，说起来晚饭会吃什么呢！妈妈也没来电话，要不去买点东西吧。”

  “年末的商店都会关门哦。没关系，之前有准备火锅。”

  “啊，这样啊。不愧是梅呢，我真是有个好女儿。…….啊，火锅吗，那干脆让小花……她已经睡了啊。对了，像上次那样，把佐藤君喊过来怎么样？他一定会：啊，火热的东西，在、在我里面………！粘膜………啊、啊————————————！”

  “……….哈？”

  令人舒适的车内气氛瞬间冻结，而爸爸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一不小心把他的名字说出了口，而且还引用了刚才读到的台词。要是不说些什么掩饰的话……….就糟了。

  “不，不是啦，今天想了很多事情哦？梅也差不多到了认识男孩子的年纪了嘛……啊，这里面没有什么下流的意思哦！？当然了，身为人父也不可能说出猥亵的话嘛！？只不过，只不过哦，那个，爸爸觉得你们关系好也挺不错的……为了今后……那个………”

  女儿看着爸爸，眼睛里充满厌恶感。

  “为什么我要和佐藤君关系好呢？而且这些让人不愉快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梅用冰冷锐利的语气说道，又叹了口气。

  “难得差点就对爸爸刮目相看了……刚才的话让人很难受，就像是在用餐中看见污秽一样。”

  爸爸怯怯地把车子停在自家的车库中，然后熄了引擎。

  “……可以发怒吗？”

  听到女儿的这句话，爸爸闭上了眼睛。

  和妻子的爱情结晶————梅。她的话语、行动，都是那么可爱。但是这充满杀意的惩罚要是能改一下就好了………。

  爸爸想着这些，发出了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