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剧场 三年前的往事5

  旅程的最后目的地是观景公园。

  「小空，我们去那边看一下！」

  我雀跃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

  因为，小空接受了我的告白。

  不，正确而言并不是接受……不过，那样解释也无所谓吧。

  「呵呵，不需要这么急啦。」

  天上空，一个温柔美丽、大我一岁的姊姊。

  她来到我的身旁，牵起我的手。

  「唔……」

  我整张脸都红了。

  和我牵手的她，脸上也有淡淡的红晕。

  我们就这么肩并着肩，在公园漫步。

  「「……」」

  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很享受这段沉默。

  好快乐。无疑地，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分。

  走了一会儿后，我停了下来。

  「嗯？小奏，怎么了吗？」

  快乐愈大……事后的空虚也愈大。这趟旅程，就要在今天结束……而我再也见不到小空了。

  我和小空住在不同县，也许这点距离对社会人士不算什么，对我们两个国中生而言却如天涯一方。

  昨天，因交换电话和e-mail而兴奋的我，很期待各自返家后的交流……可是这份温暖……直接感受小空手心温暖的现在，我不认为自己能满足于隔空对话。

  希望至少……至少要将曾和小空亲密相处的证明，以更鲜明的方式留在我的心里。

  「那个……小空。」

  「嗯？什么事？」

  我也认为自己的要求极为唐突，但当时我的心里，并没有自认时机不对而打退堂鼓的选项存在。

  所以我铁了心……说出了它。

  「请问…………………………………………………可以让我亲一下吗？」

  这瞬间，小空一脸的错愕。

  见到她的表情，我才发现自己失言。

  我、我怎么会一时得意忘形，说出这种话啊！

  「对、对不起，当我没说！」

  小空的头垂得低低的。

  「……」

  「那、那个……你生气了吗？」

  不、不要。因为这种事被她讨厌，我绝对不要！

  然而，小空的反应却出乎我的预料。

  「……好哇。」

  「……咦？」

  一时间，我无法理解她刚刚说了什么。

  接着，小空对愣住的我又说：

  「如果是小奏……可以喔。」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

  「可、可是我们昨天才认识，做、做这种事还太早，应该要等到感情再深一点才好吧……」

  「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耶。」

  「这、这个，是没错啦……」

  小空满脸通红地说：

  「那个……你不要以为我是随便的女生喔。」

  声音还愈说愈小。

  「我也不会随便答应别人这种事……我是因为是你……才觉得没关系的。」

  我听得心脏彷佛就要冲出胸膛。

  「那个啊……我一直很努力装出姊姊的样子，可是其实也很紧张很紧张。昨天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呢。」

  小空又低下头去。

  使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啊呜……」

  这个女生……好可爱啊。

  「真的……可以吗？」

  小空面朝下点了点头。

  话说……要怎么亲才对呀？

  是该闭着眼睛，还是该抓住对方肩膀？应该要亲多久比较好？

  各种疑问在我脑里打转，转得我浑身发直。

  「小奏。」

  小空抬起头，柔柔一笑。

  「你放心……我也是第一次。」

  这一句话，定下了我的心。

  小空她，已经闭上了眼。

  我跟着抓住她的肩。

  并将自己的嘴慢慢贴近她的唇。

  我……就要和女生接吻了。

  心脏几乎要炸开似的狂跳。

  你是不是男人啊……快上啊。

  「小空……我要开始罗。」

  正当我们的唇就要相触的刹那——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附近传来响亮的大笑。

  「…………咦？」

  我听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

  看看四周，这里除了我俩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那么声音的主人是——

  「小…………空？」

  小空脸上仍漾着与之前同样的笑容。

  「哎呀哎呀，对不起喔。谁教你的反应和我设想的一模一样，害我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你设想的……？」

  一头雾水的我，重复小空说过的话反问。

  「嗯，因为你真的完全乖乖顺着我的诱导走嘛。」

  「诱导？……你说诱导是……什么意思？」

  「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诱导你喜欢上我』吧。」

  这个人……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咦？不是吧，我是自己喜欢上你的啊……咦？咦？」

  我愈听愈混乱，脑筋顿时转不过来。

  小空手托上我的脸颊，微笑着说：

  「我说过，我喜欢你吧？」

  「……」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不起，那是骗你的。」

  「……咦？」

  「我不是说过，我的兴趣是观察人类吗？从第一次和你说话开始，我的态度全～都是为了制造这个状况而演出来的。」

  「那、那你……你对我那么好，都是……」

  「嗯，都是演戏。」

  「骗、骗人。小空你明明、明明是那么快乐的样子……」

  我的心挤出了近乎爆裂的声音。

  那些……她在我面前展现的那些笑容，全是假的？

  「嗯，因为要骗过你嘛。」

  「骗……人。」

  「哎呀～挑你真是挑对人了。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很天真，应该特别好骗呢。」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骗我，小空？」

  「啊啊，对不起喔。一次说了那么多，害你都乱了吧？我会再解释得更简单一点的。」

  小空笑容满面地说道：

  「其实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彷佛世界末日到来的打击震撼我全身上下。

  「不会……吧……你……是骗我的吧……小……空？」

  「啊，来了来了，我就是想看这种表情。」

  小空脸上显现与过去截然不同、宛如漫画反派的笑。

  「我这次的主题，可以说是想看看『初恋彻底破灭的少年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吧。」

  「骗人……我不相信……你骗人！」

  「失恋后的反应也是恋爱各种行为中的一大亮点呢……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设计你，我应该是达不到这个目的吧。」

  小空喃喃说了些听不懂的话。

  「唔……唔……」

  直到背撞上了树，我才发觉自己正在不觉之中后退。

  这时，小空把脸凑了上来。

  「喂……和我接吻看看嘛？」

  「……啊？」

  这个人在说什么？她不是说过去的态度全都是演戏吗……

  啊，说不定她刚说的话才是恶质的玩笑……应、应该是这样吧，小空哪会是这么恶劣的人。

  「小空……」

  我以带点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

  「啊，对不起喔。我是不是害你产生无谓的期待呀？」然而——

  「我再说一次——我真的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

  绝望再度击溃了我。

  「你的表情……真的好棒。」

  小空轻吐红红的舌尖，说：

  「好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接吻……你会变成怎样喔。」

  这个人……这个人……好恐怖。

  「来吧，小奏。和我接吻嘛。」

  「走、走开——」

  「你是逃不掉的。」

  小空抓住了我，力量大得吓人。

  她的唇就此逼来——

  「我要……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

  我的嘴，被堵住了。

  「嗯——！嗯——！」

  我死命挣扎，但小空毫不松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不久之前……不是还玩得很开心吗？

  各种情绪同时交相袭来，我的眼眶早已噙满泪水。

  我明明是那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见到我这个样子，小空满足地退开了唇。

  「啊……啊……」

  两膝直打哆嗦的我当场跪下。

  「呜……啊……」

  好冷……周围是那么地炎热……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小奏呀，跟我说嘛，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空说的话都进了我的耳朵，我的脑却理解不了。

  「好嘛，告诉我嘛，恋爱是什么？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被破坏了又是什么感觉？我真的都不知道，告诉我嘛？」

  我不行了……意识……好像……愈来愈模糊。

  「奇怪奇怪？该不会是要晕倒了吧？」

  意识逐渐稀薄当中，只有小空摸我头的感觉，延续到最后。

  「我们，以后再见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