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再次逆光前行的小小翅膀献上漆黑魔女的祝福（67）

  「十二月二十四号晚上，可以与我共度吗？」

  圣诞节一个星期前的午休，幸村这么问我。

  「二十四号……那圣诞派对怎么办？」

  每年十二月二十四号，学校体育馆都会召开学生会主办的圣诞派对，现任学生会和下任学生会最近正忙著准备。

  「为了让下一任学生会成员尽早习惯，当天的活动几乎都由他们主持。」

  「是吗……」

  我的目光左右游移。

  圣诞夜当晚。

  国外的人普遍都是和家人一起过，不过在日本，有恋人的人和恋人一起度过才是常识。

  约在傍晚见面，在挂满圣诞灯饰的街上散步，一起享用美味的圣诞大餐，然后──这个那个。

  这就是唯一的正确解答，最经典的圣诞节度过方式。

  但是……

  「……抱歉幸村。其实我那天有约。」

  「……有约吗。」

  表情自幸村脸上消失。好可怕！

  「没、没有啦，当然不是要跟别人单独度过喔！？二十四号晚上，邻人社要开一场盛大的圣诞派对。我想说你要去学生会的派对，应该不会有空……」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我讲话的速度却变超级快，搞得像在辩解一样。

  幸村听完我的理由，开口说道：

  「……没办法取消这个约吗？」

  「取消……嗯……我们都约好了，小鸠和玛丽亚也很期待……」

  虽然觉得愧疚，还是得拒绝幸村。

  「圣诞夜跟我上床吧。」

  「啥！？」

  幸村红著脸对大吃一惊的我说：

  「……因为那天是我们交往满一年的日子。」

  幸村是去年二十四号晚上跟我告白。

  我们答应姬子小姐会忍到一年后。那个约定，我和幸村都有乖乖遵守。每次接吻时我当然会有点忍不住，一起看的电影稍微出现那种画面时真的很难熬。这个限制将在圣诞夜解除。

  是吗……我跟幸村终于……要、要结合了吗……！

  口乾舌燥。心脏狂跳。

  但幸村接著对我说出更具冲击性的话。

  「不然我们就分手吧。」

  「………………咦？」

  我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发出错愕的声音。

  「圣诞夜请您与我共度，不要去邻人社。不然我们就分手吧。」

  「不不不等一下！为什么会扯到这个！？圣诞节不一起过就分手，未免太偏激了吧！」

  幸村对惊慌失措的我露出柔弱微笑。

  「我之前就在想……」

  「想什么！？」

  「这一年，小鹰学长给了我非常多幸福。不过我没办法给您足够的幸福。」

  「不、不会啊？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很新鲜，和你相处还满自在的……我认真的，我是真的这么想。」

  「可是，不及您在邻人社的时候对吧？」

  「……！」

  「我想将您给我的幸福加倍回报给您。但您待在邻人社的时候，比和我在一起时还要有活力。」

  「…………」

  我无法否定。

  「可、可是，为什么因为这样就要扯到分手！？跟之前一样邻人社是邻人社，你是你不就得了吗！假设……是假设喔，假设我在邻人社的时候比较幸福，跟你在一起时也很幸──」

  「时间是有限的，小鹰学长。」

  幸村打断我的话。

  「至今以来，您一直会抽空陪我。和理科殿下吃饭的时间、社团活动的时间、读书的时间……」

  「这个……我们在交往，这是当然的吧？」

  「我非常感谢您的心意。然而……高中生活和邻人社的时间，只剩三个月了。」

  「……！」

  幸村这句话令我愕然。

  我不是没注意到。

  是拚命不去想这件事。

  「抽时间陪我，代表对您来说最幸福的时间会减少。」

  「这、这个……」

  「您很温柔，所以没办法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把我当泄欲工具吧？」

  「那、那是当然的！」

  我红著脸回答。

  「既然如此……果然只能请您做出选择。」

  「选择……」

  「和我交往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夜……正适合做个了断。请您在我和邻人社之间做出选择。若您选择了我，请在圣诞夜抱我。届时，我会赌上我的身体及性命让您幸福。若您选择的不是我，我们就分手吧。不管您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在意，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允许自己妨碍您的幸福。」

  幸村跟向我告白时一样，直盯著我的脸，冷静地说。

  我凝视幸村，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总算挤出一句话──

  「……让我……考虑一下。」

  圣诞夜是与恋人共度的日子。

  和邻人社一起过的圣诞夜，今年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但应该还有机会举办同样的派对才对。

  和幸村在一起很愉快。很自在。她愿意跟我这种人交往近一年，是最棒的女朋友。

  她是个是温柔坚强的女孩，全心全意为我著想，顾虑到我的幸福主动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只要和她一起过圣诞夜，之后也能一直和她在一起。不一起过就只能分手。

  不管是谁都能一眼看出选择哪一方是正确的。

  即使不考虑正确与否，说实话，我想跟幸村做色色的事。非常想。

  取消邻人社的派对，圣诞夜和幸村一起过。

  这才是绝对的正确。

  就算我又笨又缺乏社交能力，也不可能搞错这么简单的问题。

  不可能搞错。

  虽然我这么想。

  ──时间是有限的，小鹰学长。

  ──高中生活和邻人社的时间，只剩三个月了。

  幸村这番话，一直在我脑内回荡。

  ☺

  然后，终于到了圣诞夜。

  「「「「「「圣诞快乐！」」」」」」

  大家精力十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拉炮声却「啪……啪啪，啪，啪……啪……」参差不齐，真可惜。

  社团教室中央有棵快要碰到天花板的大杉树。灯饰在上面绕了好几百圈，除了棉花、松果和圣诞装饰，还有晴天娃娃、动漫角色模型、机器人模型、洋芋片的袋子、眼镜、色情游戏光碟片等东西无节操地挂在上面。树顶──一般来说应该要挂星星的地方──因为尺寸刚好的星星卖完，我们买不到，就把秃头假发放上去代替星星，令人怀疑真的该叫这东西「圣诞树」吗？

  墙壁挂著色纸做的纸炼以及大量袜子。说是袜子，并不是让圣诞老人放礼物的那种大袜子，而是一般的袜子和过膝袜，不知为何还有丝袜。

  桌上有洋芋片、POCKY等零食，以及炸鸡、西班牙海鲜饭等料理，正中央则是整只焦黑的烤鸡……我第一次做这道料理，再加上注意力不集中，以致久违地端出一道失败作。

  十二月二十四号，晚上七点。

  我身在邻人社的社团教室。

  夜空披著黑斗篷，头戴尖帽打扮成魔女的模样。星奈是穿迷你裙的圣诞老人，理科戴著超大星星头套，小鸠穿著红色哥德萝莉装，玛丽亚是驯鹿布偶装，我扮成圣诞老人。

  ……想笑就笑吧，想骂就骂吧。

  放弃和超可爱的女生做那种事的机会，在手作感浓厚的残念会场与社团伙伴参加圣诞派对的超级大白痴就在这里。

  吃东西、用PS3的卡拉OK软体唱歌、玩向火轮借的简单桌游、交换礼物。

  毫无变化，想必全世界都是同样的景象吧，热闹又开心──只有热闹与开心的平凡圣诞派对。

  「高兴吧！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们！」

  礼物交换完后，夜空突然宣布。

  「礼物？还有一个？」

  夜空对纳闷的社员们咧嘴一笑，小跑步到放在社团教室角落的衣柜旁边，打开门大声宣言。

  「有新社员加入！！」

  ……！？

  一名穿女仆装的少女无精打采从衣柜缓缓走出──是楠幸村。

  「幸、幸村！？」

  出现太过令人意外的东西，害我声音都走调了。

  幸村对我露出虚弱微笑后，望向同样惊讶的邻人社社员们一鞠躬。

  「……在下厚颜无耻地回来了。」

  夜空拍拍幸村的肩膀，打从心底愉快地说：

  「这位楠幸村竟然好死不死在圣诞夜三天前被男朋友甩掉！呵哈哈，多么不现充的人啊！如此可悲的女人今晚全世界都找不到！远比我们还要不幸！呵哈哈哈哈哈活该啦！」

  「唔、唔唔唔……」

  幸村肩膀打颤，夜空毫不留情嘲笑她，询问社员们：

  「这名超稀有非现充无疑是最适合我们邻人社的人才！没错吧！？」

  「嗯、嗯，是啊……遇到这种事连我都会哭。」

  星奈真的很同情她。

  「咯咯咯……」

  小鸠一脸五味杂陈，总之先窃笑几声。

  「啊哈哈，幸村好可怜喔！」

  玛丽亚大概什么都没在想。

  理科一语不发，对幸村投以非常温柔的目光，扬起嘴角，幸村虽然气得脸颊抽搐，依然回以微笑。

  「好！那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楠幸村！」

  社员们用力鼓掌。

  心存疑惑的我和幸村四目相交，我们都露出嗳味的浅笑。

  我烦恼了好几天，告诉幸村我的答覆时，明明已经做好再也没脸见她的觉悟……

  「那么幸村啊！说句话当作入社的招呼吧！」

  夜空将麦克风对著幸村，幸村深吸一口气──

  「现充去死吧────！！」

  在这个神圣的夜晚。

  楠幸村发自灵魂的吶喊，响彻整栋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