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话 椿姬女子高中动画歌曲同好会的放学后

  五月中旬的周五。

  或许要归功于这几天接连放晴的天气，即使太阳西斜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地点在学校里的某间教室。

  ……话虽如此，这里并不是作品中为大家熟知的丰之崎学园，而是距离该校搭电车约一小时车程，位于临县的椿姬女子高中。

  …………的音乐教室。

  「对不起，我迟到……咦，大家还没到齐吗？欸～～小时，小美呢？」

  每所学校普遍都装潢得半斤八两的音乐教室内……在旁白如此简洁地叙述完情景的同时，快步赶到现场的是个看起来有些佣懒，且声音较粗的女生。

  表情像时时都想恶作剧的麻子脸，搭配发质柔软的短发。

  椿姬女子高中三年一班，水原睿智佳。

  睿智佳身上穿着白色的西装制服……大家在校内都穿同一套服装就是了，原本捧在手上的贝斯被立到墙脚以后，她朝室内四处张望。

  「你问小美喔，我跟你说，她在班会开完以后就突然被级任老师抓去了！」

  然后，回答睿智佳的则是原本就在音乐教室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时时都热情奔放地发出高频率嗓音，还声如其人地像只小动物一样将表情和动作变来变去，绑侧边马尾的女生。

  椿姬女子高中三年四班，姬川时乃。

  「……听说她要补考，数学和英文和资讯处理。」

  然后然后，开口替时乃补充的则是原本就在音乐教室里的另一个人。

  和时乃互为对比，时时都文静而稳重，甚至让人误以为她是不是在睡觉，体态较丰满的侧马尾女生。

  椿姬女子高中三年五班，森丘蓝子。

  「欸，等一下。先不讲怎么会有那么多科要补考，现在才五月耶。连期中考都还没到，老师怎么会要她补考？」

  「我也搞不懂意思就跟她到了办公室！接着我才听说，小美在二年级期末的补考还没过关。是学校可怜她才让她升学年的！」

  「……好像是因为她保证『到了新学期绝对会考过』，校方才勉强接受条件。」

  「呃，小美到底翘了多少课啊？」

  「而且我们学校升学年的条件居然那么松，吓到我了！」

  「……期末努力用功真划不来。」

  顺带一提，她们三个除了是同校的好朋友以外，还有另一张面孔。

  「话说回来，真亏她那样还想考进丰之崎，好猛喔！」

  水原睿智佳……最近不只在县内有名，知名度也逐渐渗透到东京Live house的动画歌曲女子乐团「icy tail」的贝斯手睿智佳。

  「就是啊，偏差值和我们学校差了一〇以上，插班考试的门槛只会更高的说。」

  姬川时乃……「icy tail的吉他手……此外，最近还用「小时」的名义从事角色扮演活动。

  「……哎，也许就是脑袋不够好，才会冒出那种有勇无谋的主意。」

  以及森丘蓝子……身兼「icy tail」鼓手，以及在背后扶持大家的可靠团长蓝子。

  「蓝子，你有时候讲话都不留情耶～～」

  「对啊对啊！那次插班考试的风波结束以后，你有一阵子都不跟小美讲话。」

  「……我并没有不理她，只是她不主动找我讲话才会聊不起来。」

  啊，还有语尾常用「～～」的是睿智佳；讲话口气急促常用「！」的是时乃；开头常用「……」的则是蓝子；如果能记得这些就不容易搞混是谁在讲话，还请各位包涵。

  「不不不，才没有人勇猛到敢找生气的蓝子讲话啦～～」

  「对啊对啊，何况谁晓得蓝子平时都闭着的眼睛睁开时会发生什么事！」

  「……我的眼睛又没有发光或射出光束的功能。」

  此外提这个并无特殊用意，不过蓝子的生日是八月二十八日……处女座。

  「哎，不过也没办法。『假如对象限定是男生』，她就只钟情于安安一个人嘛～～」

  「不不不，照你那样说，在女生方面会招来误解吧！」

  「……『目前』确实没听说过小美主动对女生出手的消息就是了。」

  「有恶意，你们两个有恶意啦！说起来百合确实是崇高的喔，在市场上是有需求的喔。不过小美的性向到头来还是正常的啊。」

  「性向正常的人会对表亲有情欲吗～～？」

  「她那个不是情欲啦！照小美的说法，他们只是『比远方的外人来得亲的亲戚』……」

  「呃～～那样是不是没有半点可以赢过前者（远方的外人）的要素？」

  「……没错，小美并不是有情欲，她只是对亲戚男生缺乏贞操观念。」

  「你脑子装的是什么近○相○的念头！」

  像这样，每天讴歌女校生活的她们，目前正兴高采烈地聊着乐团里另一名成员，团内唯一的御宅圈外人，女校中人气第一的女生，担任乐团当家花旦主唱的小美——亦即椿姬女子高中三年四班，冰堂美智留的话题。

  「哎，结果他们那边好像也没机会擦枪走火就是了。毕竟安安有女朋友，我还听说惹那个女生发飙的后果超恐怖～～」

  「可是小美有讲过：『小加藤只是第一女主角，并不是阿伦的女朋友。』据说情况是这样。」

  「……我一点也不懂，为什么从那样的讯息可以连接到『所以不是女朋友』的结论。」

  「基本上，对方被封了那么瞎的称号还不跟安安断绝关系，未免太有爱了嘛～～」

  「你别讲出来喔！你在小美面前千万不能那样讲出来喔！」

  ……而且她们聊的内容何止不能让美智留本人听见，简直狠到让任何人听见都不行。

  ※ ※ ※

  「所以呢，现在怎么办？小美没来整个团就不能练习耶～～？」

  即使各自将乐器调音完毕，也完成个人练习，过了四点钟，被带走的美智留仍完全没有获释的迹象。

  「蓝子，今天就这样解散吗？」

  「……或许今天只好那样了……」

  于是，蓝子被时乃催促做决定，就看了依旧没任何进门动静的门口，然后带着最根本的问题发出叹息。

  「……那么，小美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里？」

  「…………」

  「…………」

  「……你们觉得从二月期末到现在，花了三个月也没过的补考，还需要几天才能过关？而且应考的是那条懒惰虫。」

  「…………」

  「…………」

  结果被问到的睿智佳和时乃，都用力把最根本的答案「我们才想找人问呢」留在喉咙，寂静便降临在音乐教室。

  光是带动气氛的美智留不在，「icy tail」就这么脆弱且失去了光彩……即使如此慨叹，既然这次是负责带动气氛的当事人搞砸了气氛，大家也无可奈何。

  「怎么办呢～～？等小美回来要不要架着她参加集宿读书会？」

  「大概只能那样了！好，总之大家都到蓝子家集合……」

  「……所以你们两个为什么都那么想来我家啊？」

  「不然要怎么办～～？还是带她到安安家熬夜用功？」

  「啊，那样或许不错！挑那里的话，小美应该就会乖乖跟去。」

  「……我只能看见读书会变成熬夜电玩大会、动画马拉松或者聊圈内话题到天亮的未来。」

  「……唔～～」

  「……也对啦。」

  其实乐团成员里有三个人对那项方案颇为心动，但是在她们之中实在没有那种会不识相到特地把话说破的糟糕御宅族。

  而且，目前「icy tail」其实还有一项严重的内情。

  那就是……

  「可是～～离演唱会不到一个月了耶～～」

  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她们缺了主唱兼主吉他手兼作曲者还得着手准备演唱会，以乐团而言可说是严重得匪夷所思的内情。

  「怎么办？先找波波（波岛伊织）商量看看吗？」

  面对如此危机，时乃脑海中浮现了某个同年纪的型男那无论喜不喜欢，看了都会觉得烦躁的飘逸浏海。

  对方名叫波岛伊织。

  几天前，代替安艺伦也接任她们乐团「icy tail」的第二代经纪人，在同人业界则是从以前就臭名远……颇为有名的制作人。

  「可是～～就算找那家伙商量，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嘛。」

  「……比如『即使不练习也无妨，只要你们能表演出最棒的演奏就好了』？」

  「还有『我怎么可能晓得要怎么做才好呢』！」

  「倒不如说，行程会排得这么过分都是他害的～～」

  有个像波岛伊织这样担任过闸口前同人社团的代表，而且「熟知地下团体该如何行销的成员」加入，对怀有「主流出道先不提，反正想多闯出一点名气～～」这般便宜梦想的她们而言，原本应该是来得正合适的人才。

  而且在相貌方面，伊织不像评价因对象而大有歧异的前任经纪人，他属于任谁都会觉得帅的公认型帅哥（但个性烂到毋庸置疑），是个足以让团内女生抱有某种期待的宝贵人才。

  不过，实际上波岛伊织这个男的却……

  「吼～～他有够烂的！我现在深刻体会到安安以前有多替我们着想了！」

  「真希望他可以多配合我们的步调一点～～毕竟上台演唱的是我们～～」

  「……要是他至少听得进意见就好了。」

  伊织身为经纪人的手腕，确实令人咂舌。

  「icy tail」以往几乎都负责暖场，最好也就排在第三团表演，然而伊织没问过她们任何意见，突然就敲定要举行两小时不间断的单独演唱会。

  当然，没有歌单及信心能撑两小时的她们三个起初都愣住了，接着便猛烈地抗议。

  伊织却将那些抗议推得干干净净，他不只一律不听，还说出惊人的计划。

  ……那就是在演唱会当天的贩售活动中卖「icy tail」的第一张CD，原本她们视为高中毕业后的目标，伊织要在短短一个月就达成如此惊天动地的壮举……

  「所以喽所以喽，我们还要作几首曲子才可以？原创的。」

  「哎～～既然是迷你专辑，靠目前的歌单还撑得过去就是了～～」

  「……假如要办两小时的演唱会，我希望再多五首歌。」

  然后，目前乐团里唯一能写那五首歌的作曲者却……

  「我看还是不行啦！」

  「绝对没办法～～」

  「……有勇无谋到极点。」

  因为这样，三个人终究还是只能一起叹息。

  「不过不过，就算有困难，我们总不能半途而废嘛。」

  「更重要的是，小美身为当事人也斗志满满！」

  「……那就先不提她起码应该先克服补考这一点了。」

  没错，更重要的是象征她们组团理由的最强主唱，已经完全投入于伊织的鲁莽规画。

  对原本就满心想用最快速度出道的美智留来说（先不论实力），伊织的方针应该相当合调性。

  「可是可是，小美被骗了啦！波波才不是为了『icy tail』在忙这些。」

  「也对～～结果他都只有想着『blessing software』的事情嘛～～」

  「……换句话说，都是为了安安……」

  伊织在提出那鲁莽的演唱会及制作CD的计划时，曾经顺口似的点出了她们今年的目标。

  「blessing software」下款作品的主题曲，会使用「icy tail」的歌。

  因此，「icy tail」要在冬COMI以前打响知名度。

  至少要让冲着「icy tail」而来的顾客，在购买「blessing software」新作的理由中占两成。

  换句话说，行销「icy tail」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宣传「blessing software」的新作……

  「波波真的好拚耶。」

  「因为安安把任务交给他了，总不能草草了事吧～～」

  「……因为他重视安安比我们多。」

  「明明安安都有女朋友了说。」

  「安安的女友好像超讨厌他的喔～～」

  「……他们之间绝对会爆发战争，不会错。」

  尽管预言的内容如此耸动，三个人却一反刚才的苦瓜脸，表情充满了「我们不讨厌那样」的温馨感情。

  「所以，根据那一点，我们几个该怎么办？」

  「要挺波波这边，还是挺安安女友那边？」

  「……问题并不在那里，我们挺的是小美。」

  「既然这样，就只能把波波的目的告诉小美，让她醒过来！」

  「对～～对～～谁教我们几个练得要死要活，结果高兴的却是波波和安安～～」

  「……不过，对小美来说，或许那正是她想要的。」

  「唔……」

  「唔嗯～～……」

  「…………」

  没错，她们几个都了解。

  如同伊织和「icy tail」的目标有所不同，她们和美智留之间在意识上也大有差异。

  而且差别大到如果放着美智留不管，她或许就会中辍退学。

  先不提她是为了谁。

  「他们真的想和《寰域编年纪》打对台耶……安安、波波还有小美都是。」

  「与其说和《寰域编年纪》打对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红坂朱音吧？」

  「……还有柏木英理跟霞诗子。」

  「不过要和那两个人比，就算她们前阵子还是社团的伙伴，事到如今格局也差太多了吧。」

  「哎～～毕竟这好像以往都在玩地下乐团，忽然间就从K○NG RECORDS……不对，忽然就从S○NY MUSIC出道，而且出道演唱会还选在琦玉体育馆举行～～」

  姑且不管这个比喻在许多方面都是颗变速球，从中还是可以感觉到安艺伦也和波岛伊织等人和对方的立场差距，对乐团的众人来说已经无法估计了。

  基本上，连怎么样才算赢都没人晓得。

  用同人游戏挑战商业电玩大厂的重炮巨作，若是在一般人看来，别说定规则，感觉比赛本身就是个错误。

  「……简直像唐吉轲德呢。」

  因此到最后，就落得如此无奈的结论了。

  「结果，我们几个到底要挺哪一边？」

  「刚才不就说过了，挺小美啊～～」

  「……可是挺小美的话，肯定就要和《寰域编年纪》对抗耶。」

  「不、不然你们说嘛，其他还有什么选择～～？」

  「……挺小美，或者不挺。」

  「…………」

  「…………」

  要陪着美智留一起异想天开，用全力冲刺，投身于跟马尔兹音效团队还有唱片大厂音乐人的对抗当中？

  或者像以往一样，用地下动画歌曲女子乐团的身分，悠悠哉哉地以秋叶原地带为进行音乐活动的中心？

  ……只靠目前的三个人，而非四个人。

  那实在是太过荒谬，太过愚蠢，然而对她们来说却影响深刻的二选一……

  「哎，总之到这周末再说喽！」

  「把小美架到蓝子家集合～～」

  「……所以为什么要选在我家？」

  结果她们没有选。

  尽管她们三个人都明白，那个「不做选择的选择」，以结果来说就会变成和美智留，还有「blessing software」站到同一阵线。

  「那么，我们要怎么逼那个不爱念书的小美用功？」

  「只能把她绑在书桌前吧～～」

  「……那我们回家时要去买绳子，因为我家没有。」

  即使如此，她们仍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向前迈进。

  同时，也祈祷着演唱会成功、CD顺利发售还有从中衍生的一连串成就。

  她们三个……不，她们四个人在这小小的音乐室里，燃起了反叛的小小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