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琉璃叶•李察尔蒂
咚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红莲的火炎球直接命中了〈金字塔〉。
寻常的精灵魔术无法留下一丝伤痕的墙面，这时被熔出了一个大洞。
魔王都市的居民们发出惨叫，犹豫著是否该逃去避难。即便是自魔王的记忆中诞生的虚幻生命，他们似乎仍会感受到恐惧——
立于坟墓正前方的少女，双眼映射著在风中飞舞的火星。
少女不带一丝感情地凝视著被熔掉的墙面。
「——余现在的力量，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少女将视线落在手掌上，淡淡地低喃著。
负责护卫她的〈圣灵骑士团〉成员们，无不以战栗的神情紧盯著她。
就连军用精灵都能在一瞬间蒸发的火力，居然被她形容成「这点程度」——
「要是您取回原本的神力，应该就能直接轰飞那座〈坟墓〉了吧？」
米蕾妮雅•桑克图斯说道。
虽说这样的口吻对王来说是大大的不敬，但少女并没有显露出感到不悦的态度——
「余对坟墓毫无兴趣。比起这件事——」
说著，少女将视线投向座落于反方向的广阔街区。
「余想多看些人类的城镇。」
「〈精灵王〉大人对人类的城镇有兴趣？」
露米娜丝不禁发出了疑问。
「可有何奇怪之处？」
「不、不敢！是在下失言了！」
露米娜丝话声发颤，单膝跪地。
少女先是冷冷地睥睨了她一眼——
「盟约已然履行，余接下来可要随意行动了。」
她自顾自地说完，便朝著广场迈出步伐。
「……这、这样真的好吗，枢机卿！？」
露米娜丝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个……放任那样的怪物随意行动的话，不免——」
「那可不是能随心所欲地操控的东西。」
出言回答的是琉璃叶•李察尔蒂。
「无论如何，因为那一位目前正受到盟约的拘束，就让她去逛个够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你们以护卫——不对，以监视员的身分跟在她身边。」
「遵命……！」
露米娜丝敬礼后，便领著几名部下跟在少女身后。
「好啦——」
这时，琉璃叶回过头来，凝视著液化崩落的〈魔王之墓〉的大洞。
「路已经开通了，让我们去迎接睡美人吧，米蕾妮雅。」
◇
「……入侵者？」
神人向精灵伊莉丝问道。有办法对这座〈魔王之墓〉造成伤害的攻击手段，应该不多才对啊——
然而，魔王都市的女王却以严肃的神情望向天花板。
「其中一人是人类精灵使，另一人则是……精灵？不、不对……一个既非人类也非精灵的存在，正朝著这里前进。」
「既非人类也非精灵的存在？」
「是的。虽说本质与精灵相近，但却看不出真正的面貌——」
「——应该是米蕾妮雅•桑克图斯吧。」
蕾斯提亚开口说道。
「她是〈圣国〉的枢机卿喔。之前也试图暗杀过多拉古尼亚的〈龙王〉呢——」
「是那家伙啊……」
神人的脑海里，浮现出那起学院袭击事件的光景。
她那被眼罩遮盖的左眼里，寄宿著就连〈精灵王〉都能为之发狂的〈异界黑暗〉。
神人确实觉得她和一般的精灵有些不太一样——
「这座都市被〈圣国〉的骑士团发现了吗？」
「看来是这么回事呢。」
「……这是不可能的！」
精灵伊莉丝的话声发颤。
「若是没通过〈守护者（斯芬克斯）〉的审判，别说是抵达此地，就连想找到这里也都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不过，既然都被人侵门踏户了，就代表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吧。」
神人耸了耸肩膀说道。
「她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守护的〈魔王之棺〉。」
「……！」
女王睁大了深红色的双眼。
根据露比亚的调查报告，〈圣国〉的骑士团是在萨拉蒂雅公主朝著沙漠出发前，就已经前往〈赤死沙漠〉进行探索了。若情报不假，她们的目的就不会是逮住公主或是神人等人，而是沉眠在这座〈魔王之墓〉的东西才对。
（我不觉得她们会傻到相信棺材里藏著魔王之力这种传说啦——）
神人仰望天花板，握住了〈歼魔圣剑〉的剑柄。
接著他看向女王的双眼，以果决的口吻说道：
「至于你刚刚的提议……不好意思，恕我拒绝。若是能在这里平静度日的话确实不坏，但目前看来，似乎也是不太可能啊。」
就结论来说，要守护重要的事物和自己的栖身之处，终究只能仰赖自己的力量。
这再基本不过的信念，也是葛雷沃丝传授给他的。
「是……这样吗——」
魔王都市的女王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感到非常遗憾。不过，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毕竟这座都市的平静已经遭受破坏了。」
「看来平静确实是被破坏了没错——」
神人说道：
「不过，放心吧。你努力地守护至今的东西，就交给我来保护吧。」
无论如何，那些〈圣国〉的成员都是早晚得做个了断的对手。
她们不仅在〈精灵剑舞祭〉上试图对蕾斯提亚出手，也袭击过艾雷西亚精灵学院。
想必就连神人身在此地的事，也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吧。
「继承人啊，感谢你。我想守护的，就只有安眠于此的那个人而已。」
魔王都市的女王对神人深深地低头致意。
「嗯，就包在我身上吧。虽说没啥血缘关系，但对我来说，魔王所罗门也是个像老祖宗那样的存在嘛——」
听到神人以开玩笑的口吻这么一说，女王登时开心地露出笑容。
「也是呢。那么，我就送你一件小礼物，当作是给子孙的见面礼吧。」
「……小礼物？」
在神人困惑地回问后——
女王随即咏唱起听来有些陌生的〈古代精灵语〉祷词。
下一瞬间。
神人的头上先是冒出一团黑色的漩涡，接著有某样东西「唰」地掉到了他的手臂上。
「——带走它吧，魔王继承人（莲•阿休贝尔）啊。」
「这是……？」
神人低头看著挂在手臂上头的黑布，侧首感到不解。
「……唔，这是〈至尊之袍〉喔，神人。」
「……至尊之袍？」
神人对著难得兴奋地拉高声调说话的暗精灵回问道。
「是〈魔王〉所罗门的战袍，这可是传说中的防具喔。」
「……呃，真、真的假的！？」
神人差点松手让这片黑布从手臂上滑落。
「是的。这件黑衣确实就是那个人所穿过的衣服。缝在衣料上的高密度〈诅咒〉，可以为你吸收各式各样的精灵魔术，并弹开敌人的刀刃。」
「诅、诅咒……这没问题吗？呃，我想问的是，会不会受到诅咒一类的……」
「请放心，对于拥有暗之力的你来说，这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这样啊……？」
……要是没有暗之力的话，那又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啊？
（总觉得有点不太敢问啊……）
「神人，这件宝物一定要收下喔！」
蕾斯提亚「啪唰啪唰」地拍动著翅膀。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每次碰上和〈魔装具〉有关的事，就会变得莫名激动。
「……我、我知道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人摊开漆黑的衣料后，将它围在脖子上，披在学院制服的外头。
……也不晓得这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这真的能做到刀刃不侵、吸收魔术的效果吗？
「居然连真货都穿上了……总觉得这下子真的愈来愈像魔王了啊。」
「呵呵，你穿起来很好看喔，神人。」
『黑暗版的神人，看起来非常帅气呢。』
蕾斯提亚的恭维也就算了，就连爱思特都出言夸赞了。
……是说，黑暗版神人是什么鬼啊？
「你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呢。」
女王看著神人的这身打扮——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温柔地眯细了双眼。
「——请你一定要凯旋归来。」
◇
「——没有错，是圣国的骑士团喔。」
俯视著广场的克蕾儿低声说道。
「……唔，她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艾莉丝也压低了嗓子说道。
「天晓得。说不定她们也打败了那个〈守护者（斯芬克斯）〉呀？」
两人正待在能将广场尽收眼底的钟塔上头。
在〈伟大工匠之家（库塞尔•阿姆拉）〉的〈净身场〉听到爆炸声的克蕾儿等人迅速换上衣服，并由机动力较强的克蕾儿和艾莉丝先行进行侦查。
呈现在视野下方处的，是一片凄惨的破坏痕迹。
从城门到〈金字塔〉直线距离之间的建筑物，全都无一例外地遭到消灭。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以常识来考量，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总不会只是为了要开出一条通往〈金字塔〉的道路而已吧——
「无论如何，她们的目的应该是沉眠在那里的〈魔王之棺〉吧？」
「也是啊……」
艾莉丝藏身在钟塔的柱子后方，悄声点头回应。由于施展了风之魔术隔绝了音量，理当不会被对方察觉，但能多上几分谨慎终究是好事。
「数量大概在十人左右。应该可以假设她们带了军用精灵来吧？」
「是呀。那个露米娜丝•仙特•雷羡德也在呢——」
克蕾儿俯视著广场，冷静地分析对方的战力。
对手是军方的精灵骑士，而且极有可能是精锐部队。
对于在多拉古尼亚做过修行、提升了实力的两人来说，即使对上精灵骑士，理当也不会落于下风。不过，敌我双方的人数差距悬殊，最好还是能以避战为主。
（况且——）
克蕾儿想到这里，将目光集中在站在广场中央的一名少女身上。
那是身穿绯色礼服，有著深红色长发的可爱少女。
（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克蕾儿倒抽了一口气。
光是远远眺望少女，克蕾儿就感受到一股让背脊生汗的庞大压力。
「那个小女孩是高阶的精灵喔。也许和奥汀伶蒂同级，或甚至在她之上——」
「……看来不是我们应付得来的对象啊。」
额上同样冒汗的艾莉丝点头说道。
「还没和神人取得联系吗？」
「是啊。我已经大范围地放出了风之使魔，但还没有收到回讯——」
「……～真是的！在这种紧要关头，那家伙到底上哪里鬼混了啦！」
「唔嗯。我是不认为他会没察觉到这样的状况啦……」
艾莉丝有些担心地低喃道。
「总之，我们先撤离这里，去和菲雅娜她们会合吧。」
「也是。最好先将公主殿下带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她们结束侦查，正要撤退的那一瞬间。
——滋滋滋。
「……呃！？」
一股心脏被人徒手掐住的感觉传来，让克蕾儿僵住了身子。
「克蕾儿，你怎么了？」
「……呃、艾、莉丝……快跑——」
「什么？」
艾莉丝回过头，朝著广场的方向望去——
只见有著深红色头发的少女正直直地看向这里。
「难道被发现了吗！？」
双方不仅距离遥远，还有风之结界作为掩护，应该是不可能才对——
一颗小小的火球在少女的掌心处浮现——
随即被扔了过来。
「艾莉丝！」
「……唔，灾厄之风啊，怒吼吧！」
那是一瞬间做出的判断。
就在扔出的火球即将撞上钟塔的前一刻。
魔枪释出了无数真空之刃，上前迎击。
滋嘎嘎嘎嘎嘎嘎嘎——！
掀起了一阵爆炸。炸开的火焰一口气将周遭的空间全数吞噬。
「呀啊啊啊啊啊！」
两人被爆风的威力弹开，朝著空中摔去。
「……咕，斯摩夫！」
艾莉丝在空中解除了〈精灵魔装〉。从虚空中出现的魔风精灵接住了坠落的两人，并以〈风之屏障〉吹散了熊熊烈焰的热风。
「艾莉丝，谢谢你救了我……！」
「……唔，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遮蔽了视野的沙尘之中，两人在崩落堆积的瓦砾上著地。
克蕾儿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擦去了额上的汗水。
周遭的一带全都被剧烈的火势包覆。由于钟塔附近不见人影，是以没看到死者或伤者的身影。不过——
「什、什么嘛，这股破坏力……难道是精灵魔术？」
在产生爆炸前，克蕾儿看到少女的指尖冒出了一团小火球。
难道说，这么大规模的破坏，全是由那颗小小的火球带来的——？
「就外观来看，那似乎很接近〈火炎球〉的魔术就是了——」
「你说这是〈火炎球〉！？」
克蕾儿的低喃令艾莉丝出声叫苦。
在炎属性的精灵魔术之中，〈火炎球〉算是相当基础的魔术，威力算是马马虎虎。
以克蕾儿为例，她就算完整地咏唱了〈火炎球〉的咒文，也顶多只能炸毁一栋平房建筑吧。
「无礼之徒。这可不是〈火炎球〉——」
「……！？」
听到少女的说话声，两人连忙向后看去。
只见——
刚刚还待在广场的少女，此时正伫立在两人的后方。
她有著深红色的长发，头顶的两侧长著类似弯角一类的东西。
身穿绯色礼服的少女站在崩毁的钟塔上头，傲慢地俯视著两人。
「——是余的〈爆闪雷〉。」
「……唔，什么——？」
「你说这是〈爆闪雷〉！？」
〈爆闪雷〉——从掌中射出无数光球，以闪光遮蔽对手的视野，简单来说，就只是个充作障眼法的精灵魔术。在杀伤能力方面可说是趋近于零。
然而，刚刚施展的那一招——
（……唔，骗人的吧？那威力比我的〈炎王烈焰〉还要强上许多耶！）
〈炎王烈焰〉是克蕾儿能施展的炎属性精灵魔术之中，威力最强的招式。
那只是单纯的虚张声势——她在脑海里企图否定。
但少女散发的压力确实排山倒海而来。
以姬巫女的资质来说，克蕾儿具备的才能甚至能与菲雅娜比肩。由于她有著极为优秀的直觉，是以比艾莉丝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眼前存在的强大气息。
然而，克蕾儿仗著天生的硬脾气，朝著这个来路不明的精灵瞪了过去。
「你、你到底是谁？毁掉街区的犯人就是你吧！」
这时——
「——你这是在询问余之真名吗，小丫头？」
「……唔！？」
凶猛的火焰自少女的全身上下喷发而出。
火势卷起了一片片沙尘，克蕾儿和艾莉丝不禁后退了半步。
「余对你们粗俗无礼的视线感到不快。你们凭什么俯视身为王者的余？要是给不出一个让余满意的答案——」
少女的身姿宛如热烟般蓦地消去。
并在下一瞬间出现在克蕾儿等人的面前。
「那你们万死亦不足惜。」
「……啊……呜……！」
克蕾儿像只被猫盯上的老鼠，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过于凄厉的压力让双脚一沉，完全无法挪动半分。
这时——
「喵呀————！」
空中忽然冒出一团火漩涡，随即，一只深红色的火猫站到了少女面前。
它从全身上下喷出烈火，威吓起眼前的精灵。
「史卡雷特！」
「哦——」
少女像是吃了一惊似的，凝视起脚边的火猫。
「真是个了不起的精灵。余就当你是个有头有脸的精灵吧。」
她一眼就看出了〈史卡雷特〉的真身，而且还没有露出一丝畏惧的反应。
（……这也代表她是更高一阶的精灵吧——）
即使额上不断冒汗，克蕾儿还是拚命地动著脑袋。
若是使出全力一击攻其不备，能够争取到足以逃跑的时间吗——？
说起来，如果只让艾莉丝一个人逃的话，有风之庇护的她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了。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骑士道精神的她，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样的提议吧。
这时——
「唔嗯……」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有著少女外观的精灵，交互望著脚边的火猫和克蕾儿。
然后——
她伸出食指，轻轻抵上了克蕾儿的鼻头。
「……唔！」
克蕾儿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做好会被指尖发出的火球灼烧的觉悟了。
「——余改变心意了。」
「……咦？」
克蕾儿睁大双眼，发出了脱线的声音。
「余看中你了。为此，你俯视余的罪过，余就不追究了。」
「呃、咦……」
「怎么著，你感到不满吗？」
看到少女皱起眉头，克蕾儿连忙用力摇头。
「才、才不是！可、可是，你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
「因为你很像那个人……应该是吧。」
「很像那个人？是像谁呀——？」
「……这余也不知道。」
「……？」
克蕾儿的脸上冒出了问号。
「然而，在余的记忆之中，有看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姬巫女〉脸孔。」
少女以通透的红宝石般眸子仔细地打量克蕾儿的脸孔。
（……这、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这名少女肯定是个超乎想像的强大高阶精灵。
但如此强大的精灵——
为何会露出如此不安的表情呢——？
（……而且，她还说有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姬巫女〉？）
这时，少女用力揪住了克蕾儿的制服袖子。
「火猫小丫头啊，余虽然不追究你的罪，但你得听余的心愿。」
「……心愿？」
克蕾儿不禁摆出了战斗姿势。
……她打算做出什么要求？
（该不会是虽然饶我不死，但却要拿艾莉丝当作活祭品吧？）
她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少女直视著克蕾儿，开口说道：
「为余导览这座城镇吧——」
◇
套上魔王黑衣（至尊之袍）的神人，此时正加紧脚步，走在通往〈天魔大修殿〉的回廊上。
那是魔王与圣女最后决斗的场所。
在那样宽敞的场地上，他就能自在地挥舞双剑了。
侵入此地的，乃是枢机卿米蕾妮雅•桑克图斯。
既然如此，他的对手就不会是比自己来得逊色的露米娜丝等骑士吧。他可以肯定，那个和米蕾妮雅一同袭击学院的前〈十二骑将〉也会一同前来。
（——琉璃叶•李察尔蒂是吧。）
神人曾与和她交手过一次。
那是在学院都市底下、名为魔王的〈墓室〉的地方——
当时的神人处于丧失记忆的状态。
（——她是个很有实力的精灵使，比所有和我交手过的〈十二骑将〉都来得更强。）
不过，就境界来说，似乎还不及葛雷沃丝。
但说起来，当时的她也很有可能还没拿出真本事——
「蕾斯提亚，我想问你关于那个女王说过的话——」
神人像是忽然想到似的，对手中的暗之魔剑发问。
『什么事？』
「那些都是真话吗？我是指圣王与魔王所罗门缔结契约的那一段。」
『我也是首次听到这个说法呢。真想不到〈魔王〉诞生的原因，居然会和〈精灵王〉的盟主有关呢——』
「果然连你也不知情啊。」
『是呀。我以前也说过，对魔王来说，我就只是一把强大的武器罢了。平时的我都会被封印在戒指之中，也不被允许像这样直接对话。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知道我是〈暗之精灵王〉创造出来的引路人才是——』
「根据传说，所罗门能使役的精灵多达七十二柱，但对于魔王来说，就只有那位伊莉丝小姐才是真正的契约精灵啊……」
迈步而行的神人，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低喃道。
「但如果她所言为真，那〈圣王〉亚历山卓斯又为何要和魔王缔结那样的契约？」
〈五大精灵王〉应该要是维护世界安定的存在才对。
因此，它们才会与企图摧毁平衡的〈暗之精灵王〉交战。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早在一千年前，〈圣王〉就已经被〈异界黑暗〉吞噬，变得失去理智了吗？）
若这样的推论正确，那在某些层面上就说得通了。不过——
（在我三年前夺冠的那天，〈圣王〉的座位就已经是空著的了——）
……那个位子是何时空下来的？是再上一届——十五年前的那届吗？还是葛雷沃丝夺冠的二十四年前呢——
为什么就只有〈圣王〉的座位是空的？
拼图眼看就要相互嵌合，但又还是缺了临门一脚。
——〈圣王〉真的被〈异界黑暗〉侵蚀了吗？
（……管他的，只要叫〈圣国〉的家伙乖乖吐实就行了。）
〈神圣路基亚王国〉是崇拜〈圣王〉亚历山卓斯的宗教国家。
他们这一连串的行动，肯定和行踪成谜的〈圣王〉意志有关。
神人将手握上双剑的剑柄，加快了脚步。
◇
琉璃叶•李察尔蒂在〈魔王之墓〉的黑暗之中直直前行。
过去曾是〈魔王〉所罗门住所的这个地方，如今塞满了遭到压缩的扭曲空间，形成了毫无秩序的迷宫。
是这座〈坟墓〉管理者动的手脚吧？
「不打算让我们轻松入侵就对了。真是烦人的花招。」
琉璃叶露出浅浅的微笑，施展精灵魔术劈开眼前的空间。
空间被刨得四分五裂，接著出现了同样歪七扭八的通道。
「你显得很焦虑呢，尤格多雷。这真不像你的作风。」
「是呀，我确实是很焦虑。因为我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呀——」
琉璃叶对著地板，施放出强烈的圣光。
大厅的地板一口气崩塌下来，让幽暗的地狱开出了一张大口。
米蕾妮雅造出了球体的力场，让两人缓缓下降。
尤格多蕾•仙特•埃苏里提斯。
这是还怀抱著救世理想时的少女之名。
在边境村落出生的她，天生就具备著〈治愈〉的才能。
被称为圣女再世的这名少女四处行医，治疗村子里被战火波及的村民，也拯救在战场上受伤的战士们的性命。
她一直相信，拯救无力之人，正是自己出生时就具备的使命。
然而，就在某一天，少女察觉了……察觉自己错得离谱。
蓝巴尔战争——那是因国家之间的纠纷而爆发，并造成了最多伤亡的战争——
理应被她救回性命的人们，很快就被派至下一个战场。有些人就此命绝，也有些人杀死了更多的敌人。
就结论来说，她所行的善举，只是增徒了更多的死亡。
为了改变这个疯狂的世界——
——十五年前，尤格多蕾参加了〈精灵剑舞祭〉。
她希望能透过〈精灵王〉的〈奇迹〉之力，彻底抹去这世上的一切恨意。
（——待一切都结束后，我所犯下的无数罪孽也会获得赦免吧。）
她翻动没有一丝污秽的纯白圣袍，朝著地狱的底部看去。
在圣光拂去黑暗之后，世界就能重塑成正确的模样吧。
（我要它成为没有憎恨和争端的世界——）
米蕾妮雅•桑克图斯手中的圣杖之光，照亮了地狱的黑暗。
两人缓缓在像是大厅一般的场所落地。
而这里正是〈天魔大修殿〉——过去圣女和魔王交剑的地点。
「看起来就是个刻意打造成适合剑舞的地方呢。他就在这里？」
「——是呀。我感觉到另一个我的存在了。」
米蕾妮雅的深紫色眸子，在黑暗之中发出妖魅的光辉。
她让〈天魔大修殿〉的无数〈精灵矿石〉发出光芒。
「嗨，你让我等得可真久啊，琉璃叶•李察尔蒂——」
同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浮现。
那是手持暗之魔剑和钢之圣剑的黑衣少年——
「我们又见面了呢，莲•阿休贝尔——」
琉璃叶甜甜一笑，缓缓将手伸向虚空。
十五年前的〈精灵剑舞祭〉冠军和三年前的冠军。
——两名〈剑舞姬〉就此展开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