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休息·洗漱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来，阮俏俏有些不高兴地看向房门。
门外是算着时间过来收拾的火夫。
方才下去的伙计面无人色，被秦安江看到又教训了一番，这次过来收拾的伙计便特意换成了在灶下帮忙的刘大爷。
刘大爷知晓里面的客人尊贵也不好惹，敲了门不见应声，他声音便越发恭敬，“公子，老头子在外边伺候，若是用好了，您只管叫我。”
阮俏俏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林俜，“你吃好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林俜赶忙摇头，“我吃好了。”
阮俏俏挑眉看了一眼他肚子，林俜想起在林间的事窘迫不已，小声喃喃道：“真吃好了……”
这反应惹得阮俏俏又笑了起来。
她起身去开了门，“老人家，你收拾罢。”
刘大爷听着脚步声便低头了，这会儿听着阮俏俏声音好听，他也不敢抬头看，恭敬应着便快步进去。
只是才走到桌边便无可避免地瞧见了因为被阮俏俏笑而窘迫坐着的林俜，刘大爷一下子便看呆了眼。
若不是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大概要跟雀丫头一样得罪贵客了。
刘大爷将头埋得更低，手上收拾得更快。
及至提着桶下了楼，刘大爷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老天娘啊，那公子生得就跟仙子似的！另一个虽没瞧见，可那身上香的啊，比花儿果儿都好闻！
回到灶房又要洗刷碗盘，方才收拾的时候没大注意，这一拿出来，刘大爷又有些愕然了，这一大桌子菜，两个小郎君竟给吃得七七八八了。
回想起那公子不沾人间烟火一般的面容，刘大爷更是咋舌不已。
房内，阮俏俏被刘大爷进来一打扰就想睡觉了，她看向林俜，笑着道：“我要睡一会儿，一会儿再见。”
林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阮俏俏的意思，他赶忙站起身告辞。
可脸上窘迫着，他还记得要戴上口罩，把帽子也戴上，还记得凳子上的拐杖。
阮俏俏又被他逗笑，她送他出门，耐心地看着他到了那边开着门的房间，被小喜请了进去，才关了门。
林俜在小喜关门时还忍不住又去看了一眼，但看到阮俏俏那边门已紧闭上，他微微有些失落。
他也该跟阮公子一样休息的。
林俜想着便同王爹爹、小喜说了一声，两人自是答应下来。
小喜正想过来帮忙，却又想起这衣服是俏仙师的，他看了许多回也没明白怎么穿脱，只得问林俜：“林公子，这衣服怎么脱？”
林俜摇头婉拒，“我自己来就好。”
小喜也不坚持，转身道，“那我去准备洗脸水，我才叫人送来的热水，林公子洗漱一番，正好歇息。”
林俜轻声道谢，看向另一边在收拾妆镜的王爹爹，见他也没看他，便小心地将口袋里的纸巾拿出来塞到了枕下。
回忆了下穿衣服时的动作，林俜顺利脱了身上的衣服，但要叠起来时，他才发现衣服下摆沾了一圈尘土。
再一看他自己的衣服也是脏的，阮公子借他的衣服里面也被他蹭脏了。
小喜恰好过来请他，林俜便向他借帕子。
小喜一看是擦俏仙师给的衣服，他也不敢说自己来的话，只能把帕子给了林俜。
林俜却没做过这样的活。
黑色沾了尘土尤其明显，这衣服料子又特殊，他怎么也收拾不干净，里面更是越擦越脏。
小喜在一边看得着急，连王爹爹也被吸引了过来。
不过，王爹爹也不敢上手，这料子他只在俏仙师这里见过，可不敢揽活。
林俜本来还想请教，可一抬头见两人闪避的眼神，他忽然想起他们二人对着阮公子敬畏的表现，便抿了抿唇不问了。
王爹爹看林俜还了小喜帕子，暗暗松了口气，
“林公子，还是先梳洗罢。”
林俜再次婉拒了两人的帮忙，自去洗脸。
饶是他知道自己在外吹了半日风定然不干净，可洗过后浑浊的水还是让他有些羞窘起来。
一想到自己清晨未净脸，用饭也未洗手，甚至也未漱口便对着阮公子说了那么久话，林俜便有些想把自己泡水里。
可盆里的水也着实太脏了。
“林公子来试试衣服，若是哪里不合身，老奴这会儿便改。”
王爹爹瞧着林俜洗完便出声招呼他。
林俜只得暗暗叹口气过去了。
他生得较之旁人纤瘦，衣服自然还是要改的，王爹爹便说自己改衣服，让小喜来服侍他。
林俜想到那一盆浑浊的水便更不好意思小喜来帮自己了。
他抿唇坐在了镜前，却不敢往镜中看一眼，只拾起木梳通头发。
没梳几下，他下意识一看，梳齿已灰了。
林俜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长到这么大从未这么不干净过。
便是跟伴爹一同赶路，他也没这般狼狈过。
偏偏又不知不觉，对着阮公子……
林俜忍着不去看梳子，继续通头发。
其实他昨日午后才洗过，但现在便脏成了这样，一会儿还要赶路，想来也没时间让他洗了。
他也出了一身汗，身上……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去找阮公子？
阮公子身上又香又干净……
林俜越想越是失落。
“林公子，您怎么什么也不用？”
小喜一抬头就见林俜只拿发带束了头发，便一边问着一边过来打开盒子，“夫主大人不知公子喜欢用什么，特地每样都捡了令奴带过来，比不得公子府中的珍贵，公子将就先用两日，待到了寨里再添置。”
林俜摇了摇头，“夫主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如今出门在外，还是素净些好，我已给寨上添了不少麻烦……”
“公子不必如此小心。”
王爹爹笑着抱了衣服过来，“先换了衣服罢。”
林俜点点头接了衣服再次谢了他们，自己一个人去了床边。
衣服虽比不得他常穿的舒适，却比他身上的衣服干净太多。
而且，衣服全是新做的，还是王爹爹刚给改的。
想到当初投奔到朱霞山庄，表姨父让下人送来的半新不旧的衣服，林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倒是不介意穿别人的旧衣，一路上他便是穿着别人的旧衣过来的，只是朱霞山庄的表哥表弟们并不乐意他穿，见了便冷嘲热讽，好似他是衣不蔽体的乞丐全靠他们施舍才能勉强遮体一般。
若不然，伴爹他们也不会卯足了劲给他赶制衣服……
虽是小事，却也能看出朱霞山庄跟秦家寨对他的在意程度了。
林俜又想到阮俏俏给他的衣服，更是觉得温暖。
他换了干净衣服躺下。
王爹爹和小喜两个便去了桌边趴着休息。
房间顿时静得针落可闻，林俜更睡不着了。
他想了一回爹娘姐姐，又想起还在朱霞山庄的伴爹他们，伴爹此刻定然担惊受怕……
姐姐让人把他悄无声息带出来，是不是不信表姨母她们？
想到这里，林俜心中便闷闷的，他又连累人了。
但一想到“连累”，他自然而然便又想到了阮公子握着他的手同他说的话，林俜悄悄把脸埋在了被子间，更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