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夜,夏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吵闹,蝉鸣和蛙鸣相继响起,似乎不知疲倦,今晚天上的月亮也格外的明亮。
平定王府内的书房烛光微亮,姬青黛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漂亮的眉头微蹙,水眸中星光暗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蝉鸣声似乎都微弱了许多,蛙鸣不止合适停了下来,月亮被一朵云彩遮住,微风拂过,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停在窗棂的暗处。
“她已经出城了。”
几乎定格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刻才“活”了过来,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人跟着她吗?”
“有几个,已经被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姬青黛微微蹙起的眉抚平了些,“你退下吧,不要被发现了。”
“是,”话音还未落窗棂下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姬青黛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往日喧闹的平定王府,似乎因为少了那一个人,萧条了许多,她看着外面天上的星星笑了笑,遮挡月亮的那片云不知何时移开了,月光再次洒了下来。
阿爹,再等等,很快那个人就会死了。
……
姬南星到底还是听从了阿姐的安排,乔装打扮后,连夜出城。
在奔波了一夜之后,她有些疲倦,勒紧缰绳站在了郊外的山坡上,向京城望去,天光已经破晓,太阳从身后升起,高高拢成一个马尾的头发,被微风拂起了发梢,她身着一身男装,因多年习惯,没有女子的柔婉,让人一眼看去便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身后的太阳照亮了大地,姬南星最后看了一眼在阳光照耀下繁华的京城,随后调转马头向东方疾驰而去,扬城在大齐最东边的疆域,与姜成国比邻,马不停蹄也要一月有余才能到。
扬城虽是大齐的城池,但是封地上的程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皇叔,比当今圣上还要小上几岁,太上皇驾崩前最为疼爱这位一手养大的皇弟,临终前赐予了他十万兵马,是当今圣上唯一忌惮却有无可奈何的人,这位程王也是一位奇人,手握兵马,却蜗居在封地上从不过问朝政,极少与人来往,颇爱养花逗鸟,宛若一位闲散王爷。
骏马疾驰,身边的景色飞快略过,她又想起了,在她临行前,阿姐将阿爹去世前让心腹冒死送回来的信物,交与了她,并叮嘱她的话语。
“程王虽多年不问朝政,但是与我们的阿爹生前是至交好友,阿爹的死是必然的,因为阿爹到死对大齐都是忠心耿耿,为了不牵扯上别人,阿爹只有那一条路。
南星,不要想太多,你要平平安安的,在扬城,程王还是会看在阿爹的面子上照拂你的。
离开京城你就不是姬南星了,你要平平安安的,不要让阿姐担心,好吗?”
想到这里姬南星握紧了缰绳,她已经马不停蹄走了两天了,长时间的奔波身下的马儿似乎也有些累了。
她看见前面的林间似乎人影绰绰,听到那熟悉的暗哨,她慢慢停了下来,跳下马放开缰绳让马儿独自去觅食。
“你们怎么来了?”
她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身旁的树上。
从树林中走出了几人,两男两女,着装各有千秋,只见一位身着藏蓝色长袍,手持玉扇,剑眉星目的男子走至她身前,眼中略有担忧。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既然你打算前往扬城,左右我们无事,也与你一同前去,你有什么打算都可与我们说,总归不能让你独自一人承担。”
姬南星揉了揉额角,缓解了有些疼痛的额头,望向他,有些无奈,“秦艽,你们本不必如此的。”
“小南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的打算本都是一致的,总不能让你自己去做,我们坐享其成吧。”秦艽身后的黑衣女子缓缓开口道。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佩剑,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大约十岁,长辨垂肩,革履青马,远远望去着实有些英姿飒爽。
再看她身旁的粉衣女子,真真的是应了那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让人见之不忘,忍不住想要放在心上好好呵护。
她怯生生的走到姬南星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袖,糯糯的开口道:“阿星,不要丢下我。”
姬南星看着拽着她袖子胆怯的看着她的白芷,有些无奈,转头看向苏叶。
“苏姐姐,我也不知道去往扬城具体情况,如若那程王并不将我父亲当真,我这趟只怕是凶多吉少,你们何苦跟我一起呢?”
“若是当真凶多吉少,我们便同生共死,我杜衡还没到如此胆小的地步,我们不可能等到听闻你的死讯之后,再去帮你收尸。”
始终未曾开口的那一个人,略显浑厚的声音传来,细看他一身玄色短打,头发大逆不道的全部剪光,只留下了一头青茬。眉目英挺俊朗,但是常年的不修边幅让他看起来有些粗犷。
姬南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们太了解她了,就像她了解他们一样,她揉着额角笑了起来,“你们这样当真是叛逆的不行,既然如此,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如果已经下定决心了的话……”
“管他龙潭虎穴,我们总归一起去闯一闯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吃人。”不等她说完杜衡接上了她的话。
她看着面前四个人,收起笑容,“必不负你们,”她郑重的抱拳,低声说道。
“必不负卿”四人回道。
晨光熹微,鸟鸣声在静谧的林间响起,新的一天如约而至,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树林里,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五个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步征伐。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摘自《秦风·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