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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云涌

  傅羲拦住他:“胡闹,救人要紧。”

  木焰同情的看了玉月一眼,看来第一百零一个死者要在傅羲手里诞生了。

  偏生傅羲还说:“他们本来就死的,你要我救活,你当阎王手里的人好抢啊。”

  他每次也会顶嘴讽刺:“你不是自称阎罗难收吗,怎么连同阎王抢人都抢不过。”

  傅羲就会道:“实验你懂吗?一万次的实验只为换一次成功。”

  切,鬼信。

  二人跟随玉月踏过丛林,木桥,从樟槐中穿出来,眼前豁然开朗,碧波万倾,破旧的湖心亭在烈日中孤芳自赏,木锁桥无精打采的贴在湖面上,歪歪扭扭。

  玉月道:''“就是亭子里了。”

  木焰恼火,就要动手,“说,你是哪个门派派来陷害我们的。”

  玉月吓的退出十几步,连忙摆手,急道:“没没,没有。”

  木焰冷笑:“没有?哼,你要我们去那桥里救人?人呢?空荡荡的只有空气。倒是这桥,这亭,看着和拆了骨头的鸡无甚两样,说,你是不是想趁我俩过去时夺伽蓝琴!我呸,做梦!”

  玉月不知他在说甚,他着急的上火,哪里管什么琴不琴。

  他道:“你什么跟什么?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去了人自然就在那!”

  木焰气笑了:“你当我眼瞎啊,有人我自戳双眼。”

  玉月眼泪啪啦啦便在黑炭脸上滑落,格外亮眼。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傅羲。

  傅羲一脸为难。

  无奈道:“虽说你的伤是真的,可亭子里确实无人,要不这样,我给你扎扎针,是不是这里出了幻想症?”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玉月跺脚,心道:人类的世界怎的这样难沟通。于是他暗地掐了个手诀,亭中果真出现了一人。

  他望着傅羲,可怜巴巴,“看吧,我没骗你们,我姐姐快死了,求求你救救她。”

  傅羲不动声色的怔了半晌,眯了眯眼睛,玉月的小动作可逃不过他的双眼,但他并未戳穿。

  反而一巴掌拍向傻成铁球的木焰,道:“自挖双眼吧。”

  说罢匆匆的踏上了木索桥,直奔破旧凉亭。

  玉月紧随其后。

  木焰反应过来,他们已然到了湖心亭,他不断的揉着双眼,直到揉出眼泪。

  自言自语:“难道是我得了眼疾?”

  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向破凉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傅羲瞅着玉月口中的姐姐,靠在石倚上,也是浑身乌漆麻黑的,看来也是被雷劈的。

  他眉头不住紧簇,又有掩不住的喜悦,越是难医的伤病越能激发他的求知欲。

  凭他多年“行医”的判断,他姐姐比他伤的重的多,身上伤口裸露无数,焦黑难辨,同烤焦了,划出数道口子的鱼无甚两样。

  鱼……他眼角撇向石桌角,不禁愕然,看性状,确实是一直烤焦的鱼,黑的有毒,怕是吃了致命。

  遂想起方才玉月掐暗地的动作,心中有了较量,这二人一鱼被雷劈还能活着的,当真是天下奇闻。

  看来他的传奇要在这姐弟鱼仨身上改写了。

  他解下背上的伽蓝琴,一层层打开蓝绸,一把高古喑哑的古琴呈现在眼前。

  启动琴身侧的机关,琴身中瞬间弹出七个木屉。

  他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素包,一排软绵绵的“银针”裸露出来,黑乎乎,软绵绵的,但是非常有光泽,似是掐的出水来。

  此针同正儿八经医师的银针都不一样,是傅羲特制的龙须银针。

  每每说道龙须银针,木焰总是翻白眼,什么龙须银针,分明就是鲶鱼须。

  傅羲又会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采用深湖鲶鱼的须,非要到大雪之时,冰封下的淡水深湖泊的鲶鱼才成。

  鱼龄必须是九岁三个月零一天,少一天都不可,还必须是最长最细的那根须才能制成,比普通的银针不知高明多少。”

  木焰:“老子找块转头拍死。”

  傅羲将内力注入到龙须银针上,软绵绵的龙须银针瞬间硬挺无比,稳稳当当的入了萧珑的百会穴。

  玉月在一旁看呆了,明明是软的不能再软的“针”,到了傅羲手上,一根根似有生命力一般,硬如磐石。

  心道,人间的医师竟这般厉害。

  傅羲一边扎针,一边啧啧道:“你这姐弟二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竟被雷劈的这样,怕是杀人无数也不及此。幸好你遇见的是我‘阎罗难收’,就你姐伤的半口气都不剩,神仙都救不了。”

  玉月惊鄂:“你就是阎罗难收?”

  他暗暗掐了把汗,悄悄的对他观察一遍又一遍。

  心道:阎罗难收不是莲魂小姐要杀的人么?本以为长的一张黑脸凶像,原来竟生的如此好看。

  无巧不成书,他方才不过是远远的听见了木焰口中嚷嚷的什么神医神医,他才去求救,不曾想直接求到了莲魂小姐要杀的人头上。

  他暗暗祈求:莲魂小姐,您可莫怪我,您的命更重要啊。

  而傅羲在萧珑头上施针,对他的打量置若罔闻。

  笑着:“正是,听你口音不似本地人,钱塘过来的吧。”

  “啊?”玉月未曾反应过来,难道是他发现他身份,便胡乱的点头,“是,是钱塘过来的。”

  傅羲嘴角勾了勾,果然有问题,他不过是随口胡扯了罢。

  咦?

  他施针的手一顿,她体内怎有两股毒素?

  还要这伤口,根据他的鉴定,不似人为,反倒像是……千种万种的鸟兽。

  玉月见他不对劲,咽了咽口水:“莲魂小姐可有大事?”

  傅羲道:“莲魂小姐?她不是你姐姐?”

  玉月摆手,指着石桌:“啊?不是,这才是我姐姐。”

  傅羲笑道:“这不是一条焦鱼?”

  玉月跺脚:“胡说,不是焦鱼,她是我姐姐,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

  傅羲收起龙须针,双手环胸,道:“你不是人吧。”

  玉月心跳漏了一拍:“我……我,我是人。”

  傅羲低笑道:“好好,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仙,近日江湖可不太平,伤好了赶紧回家吧。”

  玉月本以为又一场大战,谁知预想的并未到来。

  他感动道:“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姐姐同我说人类都很坏,喜欢吃她们,看来姐姐说的不一定对。”

  傅羲收起伽蓝琴,包好,背上被,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他。

  道:“你姐姐说的是对的,往后可不能轻易信人,这是还魂丹,你同那条鱼……你姐姐一人服一颗,一日一次,连服三日,包你们好个彻底。”

  玉月连忙谢过,先喂了一颗还魂丹给被打回原形的红鱼,再自己吞了一颗。

  他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吃我们?”

  傅羲道:“太黑了。”

  玉月:“……”

  傅羲看着焦黑的人鱼姐弟主仆三人,看看日头,是该找个地落脚了。

  难得遇到这样一个疑难杂症,他定是不让她们走了,得好好研究研究才成。

  他说道:“你家小姐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伤太重,除了一颗心脏还在跳,通身上下无一块地儿能用。

  此地荒凉,不适宜她们。

  恰好前方十里外有个酒家,是个熟人,便带你家小姐和姐姐去那疗伤。”

  玉月感激不尽,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冒失,唐突神医,神医大度,玉月感激不尽,做牛做马不及。”

  傅羲道:“做牛做马倒不用,我已经有一个比驴还蠢的跟班了,我阎罗难收还没有谁能强迫了的,想救便救。”

  玉月摆手:“不不不,姐姐说了,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做牛做马亦是轻的,应该生生世世做牛做马,哪怕是不要命了,也要报答。”

  木焰摇摇晃晃,小碎步的终于度过危险的木锁桥,一到凉亭近处便听见傅羲编排他,他气不打一处来。

  嚷嚷道:“谁比驴还蠢?”

  傅羲看他那模样,笑的不行,“谁应谁就是咯!”

  木焰气的吐血:“好你个傅梧乐,看我让我爹罚你十天不能吃饭。”

  傅羲摆正脸色:“别闹腾了,快快把她背去李婶家。”

  木焰寻找他的目光看去,吓得差些栽到湖里。

  “我靠,这是人吗?这么黑,死尸啊,我才不背,死不要脸的傅梧乐,啥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七伏天的,我累死了你救啊!”

  傅羲看似笑,实则威胁:“救救救,怎么舍得叫你累死,快背吧,你死了我负责,她死了你负责。”

  木焰再次重焦黑的萧珑看去,实在是辣眼睛。

  他跳将着:“靠,好你个傅梧乐,你你你,你给我等着,这和死了有什么两样,白天活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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