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浑浊
赵普将这段视频上传到互联网上以后，不到二十四小时，点击率已经超过十万，各大网站纷纷转载。他每天都在等待结果，已经无法在做修理家电的生意，媳妇就像是傻了一样，只是哭泣，什么也不说，他默默守在媳妇身边，一遍又一遍责备着自己，可是又有什么用。两天以后，派出所的警察来到他的家电维修部，警察将赵普带走，要协助调查这件案子。
坐在派出所里面，赵普感到格外的恐惧，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进来，他犯什么错了，为什么不去抓坏人，却要让好人受罪，他不理解。赵普低着头坐在那里等着警察的问话。
“这件事，已经发生多长时间了？”警察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赵普呆滞的神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比较缓和。
“上星期六，大概是晚上九点钟，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守着。”赵普慢慢吞吞的说着，没有敢抬头，看着脚底下的水泥地面。
“你是文盲，还是法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天晚上怎么没有立刻报警。”警察询问的口气里面有几分责备，看着坐在对面的赵普低着头一副可怜的样子，又有几分同情。
“我也想到了找警察，就是害怕，他是联防队员，和你们是一家人，我怕告诉你们不管用。又怕他知道我报警以后，再报复我怎么办。”赵普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反复搓着双手，他感觉特别紧张。
“怎么说话，不懂不要乱说，谁说联防队员和警察是一家人，联防队员只是协助维持治安，他们不是警察。再说了无论是谁触犯了法律，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警察说完话，看着赵普。
“那什么时候，才能把坏人抓起来。”赵普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警察，目光里面满是期望，好像警察一句话就可以让坏人住进监狱。
“什么都要有个程序，要按法律一步一步来，我们先调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把犯罪嫌疑人先拘留进来。”警察说着话，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那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又没犯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赵普问了警察一句，他担心自己的媳妇没有人照看，万一在有什么意外，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看着警察，目光里面充满着乞求。
“我们不是抓你，是让过来协助调查。再说了，你也有问题，出了事情不来报案，你将那些视频放到网上，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你想到没有这么做的后果，影响有多么恶劣，这座城市脸面丢尽不说，还有成千上万的联防队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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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没有错啊，你让他们背上什么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我告诉你互联网不是法律，也代替不了法律，你这样做，是在扰乱社会治安，知道吗？我完全可以拘留你。”警察说完话看着赵普。
“我没有犯罪，你不能抓我。”赵普有些害怕，神情有些紧张，还是在为自己大声辩护着。
“喊什么，你喊也没有用，别害怕，这次我不处理你。但是，要记住，你以后不能再到网上散布谣言，继续胡说八道把你也关进来。走吧，这件案子我们会安排处理。”警察说完笑了笑，似乎要安慰特别紧张的赵普。
赵普起身朝门口走去，正要出门，又被警察喊住了，他停下脚步。
“我劝你还是回老家住一段时间，那些媒体的记者整天围着你，只能让你的老婆受到更大的刺激。离开这里，换个环境，也许你老婆慢慢就会好起来。”警察在赵普的身后说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们就回家。”赵普回过身来对警察说。他谁也不敢得罪，只想能够平平稳稳度过这个难关。
赵普还没有回到家电维修部，就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大堆记者，看见他的出现，纷纷举起相机进行拍照。他有些木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媒体找上家门口。到了门口，记者纷纷拿起录音笔，对着他，开始了采访。他想要拒绝，可是已经被一群记者围在中央，他知道是媒体救了他，应该感激才对，如果没有媒体的介入，警察也不会这么快就和他谈话。
“请问，你是怎么想到互联网的，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你这样做想到没有会给你的妻子带来更大的伤害？”一家媒体记者不断地追问。
“请问警察找你去干什么了，嫌疑人抓到没有？”他还没有回答上一家媒体记者的提问，又有下一家媒体记者开始提问。
“请问你找律师了吗？你妻子被强奸以后，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你不相信法律吗？”媒体记者继续提问。
“谢谢你们，我要去照顾我的老婆。”赵普说完冲开媒体记者的包围，那些记者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仍在不断地提问。他的心里面此时此刻只有自己的媳妇，他希望生活还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希望发生的一切都是眼睛里面的幻觉，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现实击倒了。虽然无数的陌生人都在帮助他，可是，他知道没有人能够让他那颗流血的心，停止流血。
赵普进了里间屋，看见媳妇还是神志不清。回家也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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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媒体记者挤在门口纷纷举起相机拍照，媳妇仿佛受到惊吓，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记者的提问此起彼伏围绕着他。赵普语无伦次一遍又一遍给记者讲述着那天晚上发生的经过，可是并不能够满足记者的好奇心，总是要刨根问底儿，想找到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媒体逼疯了，闪光灯下面记者不断地拍照，他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表情，他感觉自己正在崩溃。
半个月以后，犯罪嫌疑人进了拘留所。赵普的家电维修部也已经关门，他处理了店里面的旧电视机，加上很少的一部分积蓄，刚够一家人回家的路费。他买好了火车票，与媳妇孩子坐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媳妇的精神状态还是时好时坏，只是明显的有些反应迟钝，他坐在火车车厢里面，过去七年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赵普看着车窗外面迅速倒退的田野，就像是在看着这几年的时光正在飞速流走，他再也不想来南方了，再也不想看见城市。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媳妇，媳妇傻傻地笑着，赵普不由自主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当初如果不把媳妇从老家接到深圳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他又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的目光里还是那么清澈，他觉得自己对不住孩子。赵普又将目光放在车窗外面，他不忍心看见媳妇痴呆的神情，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他陷入看不见尽头的困惑之中。一家人这个样子，怎么回家，他没有告诉父母全家人从深圳回来，如果母亲见到媳妇变成这样，会不会受不了打击，赵普不敢继续想下去。
出了火车站。媳妇抱着孩子紧紧跟在赵普的身后，走了没多远就是长途客车站，还要坐上几个小时的长途客车才能到家。赵普买了车票，一家人上了车，离家越来越近，他竟然有些越来越害怕，不知道如何向父母交代。媳妇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他问什么也不回答，他不敢去想以后，只是希望能够像那位警察说得换个环境，媳妇会渐渐好起来。赵普已经两年没回家了，自从把媳妇孩子接出来以后，只是给父母寄过一次钱回去。一想到家，他觉得有些生疏。长途客车出了汽车站，汇入城市的车流里面，城市正在渐渐向后退去。
黄昏时分，在村口的桥头，赵普一家人下了车。赵普觉得自己非常陌生，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人，已经不是离开故乡的那个赵普。
这个世界如一缕浑浊的风吹散每个人的记忆，来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想起去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