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起门的谈话
星竹院里，看着谢笙不在意的神情，林嬷嬷默默喝了口茶，不再多说，她前头活了那么多年，从没看透过世事人心，这几年，在这小院子清清静静待着，因为事情极少，反而明白了一些。
不该自己去管的事情最好不要去管。
小姐们之间的事情，她不应该插手，虽然她知道谢笙和其它小姐是骨子里不一样的人，她很担心谢笙小姐会吃亏，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忍住担心的心情，去相信谢笙小姐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小姐，之前的书您说都看完了，一会儿我去还书顺便再帮您借些回来吧。”
谢笙摇了摇头，说：“不用再借了，我想歇一阵子再看。”
“是。”
……
……
正院，月嬷嬷胆战心惊地出了门，摆手招呼沁玉进去伺候，自己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沁玉一进门就瞧见桌子上被谢笙忘记带走的头面盒子，她神情微凝，不敢擅做主张，问道：“夫人，六小姐忘记把头面带走了，奴婢派人给她送过去吧。”
大夫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说道：“不急，她身边伺候的人够吗？”
“只有一个林嬷嬷，是先夫人身边的老人。”沁玉低声道。
“她居然还在，我记得当年是她主动要到那个孩子身边的吧。”
“是的，先夫人身边的老人们大都跟着大小姐去了兮州，其它的也都去了外院做事，只有林嬷嬷主动过来求您，要去六小姐身边伺候。”
“当时她是说为什么来着？”
“奴婢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看六小姐奶嬷嬷要不行了，说是同乡，想帮着照顾六小姐。”
“那她一家子呢？”
“都在府里做事，她丈夫在外院做管事，儿子在大少爷的院子里伺候。”
“倒都是能干的，怪不得，能在那孩子院子里躲清闲，不过，倒也算忠心，你再去挑两个老实可靠的丫头，去让她调理调理，那孩子长大了，身边就一个嬷嬷怎么行。”
“是。”
“另外，月嬷嬷老了，我让她收拾听雨阁去了，你和绿菀就把她手头上能接过来的事都接过来，等听雨阁收拾好了，你就再负责那边的事。”
“奴婢遵命，只是月嬷嬷是兮州太夫人的人，大小姐说不定这两年就要回来，夫人您容了她这么多年，这个时候打发她，奴婢总觉得不值当。”
“没什么值不值的，这些年留着她，是为了让兮州安心，也是堵她们的嘴，既然你都知道大小姐快回来了，她更是一早就知道了，今天谢笙过来，她在里屋听着，出来就把谢笙贬的一文不值，我懒得跟她费唇舌，至于大小姐，当年我坚持不抚养她，让她去兮州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决裂了，她回来，难不成还会和我真心和睦。”
“奴婢多嘴，多谢夫人信任。”
“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我不屑给她们耍什么阴谋诡计，她们想要我的什么东西，就得堂堂正正凭本事来拿，你们心里有什么，我最喜欢你们明明白白说出来。”
沁玉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奴婢们遇到您的主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和绿菀一定会办好这些事情的。”
大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
……
谢五院子里，侍女们都屏气吞声，在廊下守着，生怕发出动静，吵到五小姐。
谢五哭到脖酸背痛，才抽噎着从床上起来，悲伤散去不少，委屈倒是越哭越多，她想起刚才谢笙的可恶嘴脸，觉得自己就那样跑掉真是太丢人了，必须打压一下谢笙的嚣张气焰。
有了可以埋怨的债主，谢五觉得心情好多了，便叫人进来帮她梳洗上妆换衣服。
午后，她在自己院子呆了会儿，便带着侍女往二小姐的院子去。
二小姐的院子是规矩最多的院子，即使谢五一向自认为自己是府里和二姐最亲近的人，每次来，也是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侍女们的通传。
没有二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她的院子，因为她极其喜欢安静。谢五经常想，如果二姐不是托生在勋贵之家，一定早就搬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当然，她也常常想，自己如果能托生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必定不会像二姐一样沉迷于那些字呀画呀，一定会出去打打那些只看人出身门第的夫人小姐们的嘴脸。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通传的侍女回来了，让她自己进去。
谢五赶紧掐了自己两把，又揉了揉眼睛，才跟着进去。
谢二正在书房里练字，侍女把谢五带进去，就关门出去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谢二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只一味专注着自己笔下的横竖撇捺。
谢五伸头瞧了瞧，和上次见的不是一种字体，但她也不知道这是在临摹哪位大师的字，有心先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正急得擦汗，谢二开口了，“到底有什么事？”
“就，就是……”，谢五本来打定主意来告谢笙的状，让二姐收拾她，可真要张口，又觉得这点事情也要麻烦二姐，好像不应该。
“我说过多少次了，谢瑜，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如果心虚，如果难以开口，就等心不虚，可以开口的时候说，不要半吊子来半吊子去，如果做不到，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见二姐要生气撵她，谢瑜也顾不得应不应该，直接竹筒倒豆子把谢笙说她是傻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比起自己心底的想法犹豫，二姐的想法显然更重要。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槽糕呀。”谢二停下了笔，冷冷地说道。
谢五心里一惊，比听到二姐骂她更吃惊，一如既往这个词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二姐居然和谢笙早有接触！她以前可见都没见过谢笙哩。
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谢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二才继续说道：“她说你傻，然后你就哭了，再然后你就来找我，难道你真傻吗？我从前给你说过的话，你一句没有记住！”
“不，不，二姐，我也想变得和二姐一样强，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谢五带着哭腔说道。
“那我再说一遍，首先，遇到事情自己判断，自己处理。现在，出去，等你学会了这第一条再来找我。”
谢五一脸委屈地出了房门，心里也不知该埋怨谁，只好又回了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