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
他看向她，答案不言而喻。
“为什么…”她不明白，容易引起误会的地方她已经解释了。
他目光沉沉，开口道：“秦甜。”
有侍者敲门，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是菜到了。
几个冷菜，都是她爱吃的，现在看着却有点冰冷反胃，没有胃口。
侍者又端来两杯温热饮品，是这里的招牌特色，椰露米浆。每天限量供应，秦甜爱的不行。
她就着温热喝了一口，缓和心绪。
沈辰对这种饮品没什么兴趣，放到了一旁。
侍者继续上菜。
感觉此时不是对话的时机，秦甜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这家餐厅很出名，要来吃饭一定要提前几天订位置，当天临时去大概率是吃不上的。
她得了沈辰要来的消息，立刻让助理预定一个好位置的包厢，想着到时候和沈秘书好好共品佳肴，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
现在回想，自己的这份心思委实有点多余。
餐毕，她看到沈辰的那份饮品被他放到了餐桌角落里，从头到尾一口没喝过，此时已经凉透了。
…
到了酒店她兀自去卫生间洗澡，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想到昨晚他是如何在这里带她辗转厮混的。
怒气横生。
什么嘛！来找她算账都先满足自己的兽欲，她就说昨晚他怎么不太对劲，好几次都弄疼了她！
渣男！
大渣男！
洗完澡出来她变得高贵冷艳，睡衣遮的严严实实，出来之前也完成了所有睡前护肤步骤。
沈辰坐在沙发上，她看都没看一眼，关了卧室的灯，躺平盖上被子，然后…
竖耳倾听。
他起来了，走来走去，然后…去了浴室。
对躺在床上的她置若罔闻。
渣男！！
她心里愤愤。
等浴室的淅淅沥沥声停止，她闭上眼假寐。
沈辰放轻了脚步，关了房间里的灯，安静上床。
她全身神经绷紧，听不到旁边一丝声音。
忽然她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还在散发水汽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让她心生依赖的地方。
她绷紧的神经神奇的舒缓下来，心里自导自演的剑拔弩张也消失殆尽。
他静静地抱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黑暗中，两人都睁着眼睛，谁都没有说话。
少顷，她不舒服的动了动，他松了松手让她调整姿势，然后…继续抱住。
到底是她先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沈辰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摸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的眼睫处。
忽闪忽闪。
十分漂亮的一对眉眼，透着灵气，生气时高兴时，看人的目光都勾人似的，明媚而富有生气。
他很喜欢，但是她眼里的天地却不止容纳他一个人。
他开口，声音从上方传来，有点微哑和飘忽。
“秦甜，你能不能不拍戏了？”
……
死寂般。
秦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就为了这么点事？
至于么？
让自己开始的是他，现在说让她停止的也是他。
出尔反尔很好玩？
在她感觉迷惘，不知道做何决定的时候是他帮她理清了方向，给自己借了团队，签了公司，帮助她走上正轨，现在却说，让她不要拍戏了？
他凭什么？
秦甜的嘴唇紧闭，觉得这个怀抱逐渐冰冷。
沈辰也沉默着。
他有一万种委婉的表达方式，话一出口，却选了最糟糕的那个。
但是，这确是他本意。
气氛一时僵持，谁也没有先开口。
秦甜挪出他的怀抱，躺到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辰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清冷又清晰。
“我不愿意。”
…
第二日她早早醒来，今天一天都不用拍戏，但她不想在这里躺着了，起床去了卫生间。
床上的沈辰在她关门的一刻睁开了眼睛。
昨晚谁都没睡好，所以稍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我不愿意。”
他的头有点疼。
秦甜化好妆出来，看见沈辰也起来了。
她看了他一眼，拿起包向门口走去。
沈辰道：“今天不拍戏起这么早？”昨天李姐有说过她今天一天是空出来的。
秦甜的声音有点冷淡，道：“约了朋友。”
沈辰看着她，扯开嘴角笑了下。
“约了谁呢？”
“现在才七点，商场酒吧没有营业的，你约了谁又准备去哪呢？”
秦甜听不惯他话里满满的讽刺，不想和他说话，继续向门口走。
沈辰起身，挡到了她面前。
她怒瞪着他。
他低头，手抚向她的眼角。此刻他整张脸都倒印在她的瞳孔里，盛的满满的，可是在她拍戏的时候，她的眼里又是谁的影子呢？
他慢慢抱住她，低声用一种几乎诱哄的语气道：“我下午就走了，你不要陪陪我吗？”
他在她头发上印上一吻。
秦甜的心微微动摇，随即想到他昨天的话又转为冷漠。
沈辰慢慢放开了手。
她快步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晨起知秋，她出来后才发现早晨的温度如此之低，无袖连衣裙根本起不到任何避寒作用。
她在心里暗骂沈辰，抱紧了双臂。
冲动的跑出来其实根本没有目的地，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李姐，又放回了包里。
就当…随便走走吧。
路边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她拦下上车。
司机道：“去哪儿？”
她根本没有想法，道：“去一个本地人吃早饭的地方。”
她现在又冷又饿，胃里需要点热乎的东西。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打表开车。
…
“到了。”
秦甜醒神，付钱下车。
司机指着巷口的方向道：“往里走，都是。”说完扬长而去。
秦甜看着路边老旧的房子，门口的大部分店铺都还没开始营业。
她没想到司机带她来了这样一个地方。
踩着高跟鞋往里走，路面不平，坑坑洼洼，她走的小心。
路边的大树有些年头，遮天蔽日的，晨起的阳光从枝桠的缝隙中洒进来，慢慢有了温度，格外舒服。
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买菜的，上学的，上班的，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进进出出。路两边的小商店也陆陆续续开了门，有的店老板一边早饭咬在嘴里一边挪动门板，有的已经开了门，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路上的行人。
司机没有骗她，这里确实是本地人吃早餐的地方。
前面几家看上去十分老旧的早餐铺子，有凳子的地方几乎都坐满了人。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
桌面和凳子有老旧的脏污痕迹，她用纸巾擦了擦，去老板那点了单。
四周嘈杂声不断，有店老板的招呼声，食客们的聊天声，吃东西发出的声音还有各种勺碗的碰撞声。
外面也很热闹，各种出行工具集齐，铃铛声，喇叭声，还有不远处菜场的叫卖声。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豆浆端上来，她喝了一口，十分醇厚。
拿起油条沾了沾，吸满浆汁，咬进嘴里，她喜欢这样吃。
回忆在此时不打招呼钻进了她的脑里。
她想起来，高中唯一一次单独和沈秘书用餐，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
当时她考试成绩出来，难得考了个上游，正开心着，发现来接自己的是沈秘书。
喜上加喜。
她灵机一动，决定给自己一个奖励。
踱步到车子旁，她小声对里面的沈辰道：“沈叔叔，我饿了，可以吃点东西再走吗？”
沈辰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着她。
她忍住脸红，道：“我们学校旁边有一个咖啡馆，去那里可以吗？”
沈辰从车里出来，让她带路。
她穿着校服走在前头，沈辰西装革履跟在后面。
路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场景，每隔几米就是一颗大树，浓密的叶子遮在头上，光影斑驳。
此时正值放学，路面上挤满了学生还有来接的家长。她安静的走着，旁边时不时的有吵闹的学生你追我赶的经过。
她心跳如鼓，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也暗暗的希望有人注意到自己。
进了咖啡馆，她拿着她的小钱包在吧台点单，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还有蛋糕，回头对沈辰道：“沈叔叔，你喝什么？我请你。”
沈辰道：“咖啡”，说完付了钱。
她拽紧了她的小钱包，默默收了回去。
咖啡馆内坐着不少学生，有的是不愿意回家在这里消磨时间，有的是关系好的朋友在这里聚聚，一起写作业，还有的…
她看了一眼沈辰。
还有的就是一些早恋的男女在这里约会，趁着老师大人不在，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不被允许的事。
她和沈辰等了一会，服务员将点的餐品送了过来。
她小口的吃着，心里很甜蜜。
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上扬又慢慢收了回去，当时的她真想不到她和沈秘书能有今日。
舀了口豆浆，她思索这两天的事。
如果有人问她喜不喜欢沈辰。
答案当然是喜欢。
从高中第一次见面，到放在心里这么多年，能如愿以偿在一起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何况她与他在一起后还这么开心。
可若问她喜不喜欢拍戏。
答案也是真的喜欢。
在家里闲了这么久，难得有这样的机遇，她又十分感兴趣，如果舍弃了，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偏偏他问她能不能不拍了…
真是…
鱼与熊掌么？
她忍不住自嘲。
将豆浆全部喝掉，身上也暖和起来，继续在巷子里闲逛。
溜达完了走出巷口，感觉巷里巷外完全两个世界，里面热闹非凡，外面平淡冷清。
下面去哪儿呢…
电话响起，是李姐，找她核对明天的行程。
她心不在焉的接着，突然听到李姐话音一转，道：“你现在在哪呢…”
她顿了顿，不知道和沈秘书有没有关系，含糊道：“在外面玩呢。”
李姐也顿了下，叮嘱道：“注意保护自己，别被拍了。”
她“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想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在路边站了一会，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酒店开去。
她要和沈辰谈谈。
昨天是她情绪上头，现在她想听听沈辰的想法。
到了房间，沈辰不在。她找了一圈，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几乎是秒接。
她还没想好开头语，电话里已经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喂。”
她尽量敛去情绪，平静道：“你在哪？”
“一楼咖啡厅。”
“我过去找你。”
“你在哪？”
“…房间…”
“我上来找你。”说完他挂了电话。
秦甜坐在沙发边，等他上来。
没几分钟，门口传来开门声。她对上他的目光，略不自然的别开了眼。
沈辰手上提着东西，放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奶茶和蛋糕。”
她愣了下，这么巧。
时光更迭，场景重现。
虽然已经吃过早饭了，她还是拿起奶茶慢慢喝了一口。
沈辰坐到她旁边，毫不掩饰的盯着她。
她尽量忽略他的目光，又吃了一口蛋糕，是她喜欢的味道，心里舒服了点，道：“你几点的飞机？”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凑近了些许挨着她的衣角道：“下午。”
秦甜的身体因为他的靠近微微拘谨了下又慢慢放松。
他等着她开口。既然她来找自己，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秦甜见他如此，也不兜圈子了，直白问道：“为什么突然让我不要拍戏了？”
为什么。
他眼里的光影流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