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痴 执念成空06
十一立在原地，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声音。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出来，但拐杖的声音却很清晰。
十一睁开眼，开始按照师父教她的方法在屋子里寻找可疑的地方。她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发现密室的入口。可她却被挂在墙上的玻璃相框给吸引了。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相框，里面放置了不少相片，大部分都是黑白的。这种相框十一并不陌生，以前元家宅子里就有好几个。
吸引十一自然不是这相框，而是里面的相片。这些相片，一眼望去，异样感十足。相片上的人眼神呆滞，面色苍白，有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左上角有一张相片，是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细长的脸上，五官有些分散。他僵硬地站在桥上，右手搭着一根拐杖。十一不自觉地凑上去，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才发现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个男人的瞳仁太小，看上去只有黄豆般大小，是眼白太大了吗？
不对！十一吓得背后发毛，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的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了左右两边！
十一轻轻地喘着气，又上前了一步，仔细确认了一下，没错，这眼睛确实有问题。她又看向了旁边一张合影，是在纺织厂门口拍摄的集体照，三十来个人站成了三排，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十一又抖了一抖，哪有拍集体照的时候全是一个表情呢？总归有两个调皮点的人会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可他们全都是、全都是一个样。
不对，有一个人不同。第二排右三是个绑着麻花辫的姑娘，只有她吐了舌头。不是那种俏皮的吐舌，她的神情与其他人无异，而且舌头伸出来的长度也有半拃长，让人浑身不舒服。
十一就搞不清楚了，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没什么表情。
十一晃了晃脑袋，继续看下去，和前两张照片相比，其他照片的怪异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终于，她在照片上看见认识的人了。
那是吴山翠和杨来锦的合影，两人看起来都比现在年轻些，在来这里之前，师父特意让她记住了几个关键人物的长相，这才让她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吴山翠和杨来锦并肩站在柳树下，吴山翠的胳膊揽住了杨来锦的肩膀，可杨来锦整个人显得很僵硬，眼神涣散，完全一副被人胁迫的样子。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两人后期关系那么差。
咦？十一的小眼一眯，这张照片不一样。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而自然，落落大方地站在一墙爬山虎的前面，她洋溢着的那种幸福感就像是一盏小油灯，驱散了其他照片散发的阴沉气氛。虽然也是黑白照片，可十一在她的脸上看出了色彩，五彩斑斓的色彩，就像是雨后的彩虹。是她，是阮尺素。
等等，十一屏住了呼吸，后背开始冒汗。
是有多久没听见拐杖的声音了呢？
确实，那声音消失了。
而相框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下巴。无疑，那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
十一感受到自己的汗毛根根立起，一滴汗从额头流了下来。她感觉背后有些异样，却不敢回头去看。
十一深呼吸后稍稍稳定了情绪，死就死吧，这里离大门口不过十米的距离，只要瞅准时机一猫腰，逃脱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她慢慢转过身来，是他，吴山翠，就站在半米不到的地方。吴山翠的个子不高，但相对于瘦小的十一来说，还是足够有威慑力的。
吴山翠往前走了一步，戒备地俯视着这个小孩儿。
“我！”十一刚开口，就被吴山翠捏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十一定了定神，颤巍巍地说道：“我是来讨口水喝的，我、我，奶奶救我！”
十一突然吼了起来，吴山翠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门口传来了拐杖的声音，十一这才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锁上了。
“十一，是你吗？山翠啊，你回来了？”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小孩儿、小孩儿是路过的，她不是有意进你房间的，山翠啊！你把门开开，这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闭嘴！”
吴山翠一声吼，吓得十一抖了抖。
门口也安静下来了，不过刘梅花没有离开，静静地等在门口。
“说，你是谁？为什么进我的房间？”
“我叫十一，从海县过来的。来苇县找我哥哥。我、我只是进来讨口水喝，奶奶看我可怜，要给我拿糕点吃。她让我等在走廊上，可是、可是打雷了，我害怕！我从小就怕打雷，一打雷我就、就腿软，我是想去奶奶房间的，头一昏，就跑错了！”十一尽量说得委屈可怜，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没有人能救她。
架在十一肩上的手慢慢松开了，下一秒却掐住了十一的脖子，将她按到墙上。
“我问你，进错了房间为什么不出去？在这里面看什么呢？”
吴山翠低下头来，顺着玻璃相框的反光，十一看见了他的眼睛，和第一张图片一样，黄豆般大小的瞳仁。难道，那个人是吴山翠的父亲？
“问你话呢！”吴山翠手上一使劲，十一呛个不停。
“我、我进错了房间，以为是、是里面那间。”
吴山翠看向了卧室的方向，“你进去了？”
“我就在门口看了一眼。我刚准备走，就、就看到了这个。”十一指了指相框，“这上面的人，都好恐怖，好可怕呀！除了、除了这个姐姐。”
十一指向了阮尺素，吴山翠的手瞬间松了下来，十一蹲在地上小声地哭了起来，哭得一抖一抖的，格外可怜。
头顶上方没了动静，十一寻思着，提到阮尺素果然有效果。出发之前，师父就告诉她，万一遇上了不测，对方又是吴山翠，一定要避免提及赵思悠和杨来锦，但要想方设法和阮尺素攀上联系。看样子，这阮尺素是吴山翠的软肋，十一偷偷松了口气，只求这素未谋面的阮尺素能庇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