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疑 名字的束缚25
顾影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顾宗是个情绪化的人,哪怕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人,他依旧会捧出一颗真心去对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儿,让他时常在人际关系上吃亏。
顾影看了眼陆補,还好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
一个驼背胖老太太从屋子里走出,这个人顾影认得,姓朱。朱老太一把揽上了比自己高一截的孙牟念,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又伸出手抹了一把十一的脸,十一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最后,朱老太放大了音量,说着什么团聚就好,回来就好的话,将两个人半推半搡地推回了屋里。
紧接着,大门也关了起来。看热闹的人们突然沸腾起来,陆陆续续开始散场。
“啊呀!谁能想到呢?那个梁老太也太心狠了,亲孙女都能害!”
“咦!你不知道咧!听说她家那个早死的小儿子,也是被她害的呢!”
“别瞎说、别瞎说!”
“怎么就是瞎说了?你看那小儿子的媳妇儿,早早就回了娘家!我看啊!她是走了运了,这样的家庭待下去,不死也会疯。谁见过自家人整自家人的呢?”
“嗯!你别说,都是因为那个元朗正没担当,一个人跑庙里去了。”
“真去了?”
“真去了!我家的亲眼看见了,就是他,准没错!”
人群渐渐散去,陆補还站在原地,紧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顾影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前为止,你的计划都顺利吗?”
陆補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说话:“嗯,顺利。”
见那扇紧闭的门没有再打开的意思了,陆補和顾影顺着原路返回,却在三岔路口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窗户大开着。
陆補停下了脚步,辨认了一下,便大步朝着小轿车走去。
顾影歪头一看,里面坐了个中年男人,脸色铁青,眼神恍惚,似乎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陆補停在车窗前,微微一弯腰,朝里面打着招呼:“常先生,送孩子过来啊!怎么没去里面坐坐呢?”
常再省扭过头来,茫然地看了眼说话的人,半晌才认出他是谁,连忙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靠在车上,佝偻着背,嘴巴张合了几次,才说出声:“我这么做,是对的吧?”
“您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呢?”
常再高官叹了一口气,“你在苇县住?”
“是。”
“乐乐现在回去了,以后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照看一下。关于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怕她在元家也待不久。”
陆補轻笑着,“常先生,她回来了,就不叫乐乐了。她更喜欢别人叫她十一。”
常再省一愣,木讷地点了点头,“十一,对,十一。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放心,苇县,是十一最好的归宿。我可以照看着她一些,但我有个要求。”
“您说,多少钱都没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是你。既然放手了,就不要再纠缠不清了。你送她回来,她就是元十一了。和你,和你们家,都没有关系了。明白吗?她不是个宠物,不是你们送来送去的礼物。她是个人,是个孩子。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常再省咬了咬牙,说道:“你让我不要再来看她了,是吗?”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让您不要再来了。这是您自己决定的。别忘了,这都是你们做出的决定!想想十一,想想她。”
说完,陆補掸了掸衣角,抬脚就要离开。
“慢着!”常再省伸出了手,往前走了两步,“你说得对!是我,我必须承担起责任。”
陆補转身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的责任是元笠鸮!当好你父亲的角色,不要再管闲杂人等了。”
“那乐、十一呢?我可以放心她在这里吗?”常再省诚恳地问道。
陆補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常再省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陆補只是点点头,便和顾影往另一条小路上走了过去。
“现在,能和我解释一下了吧?”顾影问道。
陆補停下了脚步,略微一思索,“行。你还记得我让你帮忙的事吗?”
“嗯。你让我找几个同行,去城里的高中门口蹲着,营造出采访那个叫梁尚的学生的假象。还不准关于他的报道出现在任何报道和杂志上。这事儿可费了我老大劲儿了,我不懂,这个梁尚和十一有什么关系呢?”顾影疑惑地问道,“你愿意插手这个案子,我怎么看都是为了这个叫十一的小孩啊!”
“没错。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案子我本不感兴趣,只是想把十一弄回来,才借着这案子使了点劲儿。我去找了顾警官,和他一起去了趟梁尚家里,梁尚的姐姐梁帛是十一的母亲,刚刚那位常再省是她的父亲。我不过借着梁尚被牵扯进案子的事,对着十一的家人煽风点火了两句,让他们以为十一的命格不好,影响了他们家的发展。”
“哦!所以你让我安排记者采访,也就是为了让梁尚的处境更加水深火热,他的家人也就更加相信十一命格不好的说辞了!”
“没错!等他们在阳台的窗户上贴了符咒,你们的人便撤走,就更有说服力了。”
“可就凭这些?他们就会把孩子送走?”顾影不可思议地说道。
“当然不止这些。”陆補微笑着说道,“这件事还牵扯到另一拨人呢!”
顾影一拍脑门,“是啊。就算他们想送十一走,也要有人愿意收啊!这元家的人也脱不了干系啊!”
陆補摇了摇头,“不,元家人不是脱不了干系,恰恰相反,他们才是这件事的主谋,而我,只是借了个东风而已。说到底,梁家人猜忌的种子确实是我种下的,可滋生它成长的土壤与我无关啊!”
“元家想要这么做?为什么呢?”顾影疑惑地问道,“刚刚孙牟念哭得那么伤心,难道都是做戏?”
“哭可是实打实的哭,伤心也许有七八分的真,不过,她为谁哭、为谁伤心,可就说不准了。总之,不是为了十一。哎!只有常再省是真正为了十一好,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