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章 整顿之风
崔冲见李宽皱着眉头，连忙说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移步至外面吧！”
李宽沉默不语，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半点犹豫。纵然苦牢中的恶臭，恶劣的生存环境亦是阻挡不了李宽前进步伐，他想亲眼看看这些重犯生活得如何。唐朝对于犯人虽不像其它朝代那样严苛，不过看到这样的环境还是吓了一跳，这里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牢房，更像是乱葬岗。
在每个监牢前驻足停留，目光所及之地均是横七竖八的躺着犯人，蓬头垢面，蜡黄的皮肤、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色，眼神均是麻木空洞丝毫不见人气，这让李宽眉头紧锁。
每个人双手双脚拴着沉重的镣铐，翻个身都能传来刺耳的镣铐声，甚至看见牢中还有六七岁的孩童，沉声道：“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崔冲回道：“他的父亲因不满其主人苛刻，故而反抗以致其主重伤，险些死亡。经过少卿大人的审问，他据实相告，而那个孩子便是他的儿子，因其父罪过而连坐。”
李宽看着面黄肌瘦的孩童，天真无邪的脸上眼里满是恐惧与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浑身颤抖的依靠在父亲怀里，又好奇的打量穿着官服的李宽，怯生生的眼神让李宽很无奈。
崔冲的话让他明白这些罪犯的身份大多是奴隶，因为不满其主人而反抗，甚至有些动起手。在唐朝不论你是对是错，凡是奴隶者反其主，一律按重罪论处。
李宽不忍再看担心于心不忍而做出乱纪的事情，又继续向前走着，这里的牢房比之前的要好点，并非环境而是人数渐渐的少了不少，一个牢房中只有人，有些则是只有一人的牢房。并且，一人的牢房中的犯人不仅被铁镣铐拴住手脚，身上还绑着沉重的铁链，仿佛是穷凶极恶之徒，对待他们更加严酷，不得徇私枉法。
“他是名震一时的江湖大盗，专门打家劫舍，甚至掳掠良家女子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比比皆是！”崔冲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囚犯，看不见他完全容貌，半边脸被乱发遮挡，可他的眼神满是嗜血的杀意，李宽闻言点点头，对于这样的犯人倒是没什么。
接着，崔冲又领着李宽前往女牢巡视一遍，在这里看到的情况比之男囚要少很多。但是，与之相比环境更加十分恶劣，有些女囚赤身的蜷缩在一起，看见李宽、崔冲等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畏惧的眼神让李宽皱着眉头。
男牢与女牢仅仅一墙之隔，男牢的空间大犯人众多，女囚的空间小犯人少，有些女子手脚戴着镣铐，有些则像是世家小姐一样享受，看见崔冲、李宽两人眼里满是不屑一顾。
“为何她们都是衣不蔽体？”崔冲皱着眉头，叹道：“这些人都是青楼、奴隶、丫鬟，也有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她们来到这里家里基本上当做没有生过这样的女儿，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不像是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就算进来了，家人依旧派奴仆前来照顾。”
李宽巡视一圈后心事重重的回道堂间内休息，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喃喃道：“屋子里的灰尘是该清扫了！”接着，李宽亲自动手收拾起来，崔冲劝阻说道：“大人不必亲自动手，这些均由女犯收拾便可。”
“此话怎么说？”李宽不解的看着崔冲，“女犯要想不受凌辱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换取自己想要的，不仅如此就连大理寺狱的一些粗活都有这些犯人代劳，这也是牢中的一些规矩。”
崔冲解释的话让李宽怒火中烧，冰冷的目光直视崔冲，厉声质问：“你可曾从他们身上捞的好处？”
崔冲急忙辩解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那王彪等人做的事情，你可曾参与其中，或是你是否知情不报？”李宽再次质问崔冲，崔冲连忙与王彪等人撇开关系，“大人可是冤枉我了，我与他们并不熟悉，要不然今日又怎么是我一人当值？”
“大理寺狱他们不常来吗？”崔冲见李宽不依不饶，索性将自己所知一股脑的全都说了，“他们在大理寺待得时间比我久，我又如何说得了他们，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只要大理寺有人当值便可。”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意他们一起？”
崔冲苦笑道：“大人可曾记得刚才所言，说我与廷尉大人同姓之事？”李宽点点头，这事跟他与王彪等人同流合污没有什么关系吧，又听道：“大人所说不错，我与廷尉大人的确有关系，以辈分算来我与他是同族兄弟，您说我敢与他们同流合污吗？”
李宽吃惊的看着崔冲，他没想到之前的戏言居然成真，两人还真的有着关系，又追问崔冲有没有将王彪等人的事情禀报于上面，崔冲摇摇头：“我不想惹麻烦！”
李宽没有责怪崔冲明哲保身，就算崔仁师是他的同族兄弟，也不过是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官职，崔氏家族人员众多，不可能每个人十分熟悉，真正熟悉的也就各族的族长与嫡系子孙，就算崔冲上报又没真凭实据如何服众，到时候被王彪等人知道，崔冲别说在大理寺狱当差要想在此立足都难。
这让李宽明白为何前两日崔冲不曾与王彪等人一起出现在天下楼，对于王彪等人违法犯罪的事实李宽已经掌握真凭实据。虽然有心清除掉大理寺狱的败类，可他这个大理寺狱丞根本就没什么权力，除了每月上报每日的报告外，就是比对口供以及留存证据，相当于文书、秘书之类的行政工作，这让李宽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做了这个大理寺狱丞，李宽不想受制于人，面对这样的大理寺狱绝对有必要整顿，彻底肃清大理寺狱内部方能让其真的保持公正严明。想到就做，李宽当即说道：“我出去一趟！”
李宽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出了堂间，崔冲狐疑地看着李宽离开的背影，又回身看了看屋内的灰尘，回想起李宽之前说的话“房间该清扫了”。顿时，崔冲心里有种预感：“大理寺狱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