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可被人欺
“没拿就是没拿，这话不对吗？”姥姥说：“我家孩子没拿你家孩子的东西，那就是没拿，不该当面说清楚？”
“没拿就没拿。”李梓晨的妈妈轻描淡写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家孩子的钢笔摔坏了又该怎么说？”
“老嫂子，平时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明事理，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我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了？哪里不好了？”姥姥的声音忽然增高，“自己家的孩子说谎成性，无缘无故诬陷同学，你又是怎么教孩子的？”
“自己的孩子都没管好，你怎么这么多精力，还来管别人的孩子？我的孩子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我家孩子这么好这么听话了，她就算是不好，也是我来管，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还……你还讲不讲理？”李梓晨的妈妈开始气急败坏，“还讲不讲理？”
“还有脸问别人讲不讲理？你是个什么品行村子里那个人不知道？中午你们家孩子说瞎话，我去你家也是好声好气儿地把事情说明白就回来了。你现在是想怎么样，过来问罪吗？你怎么不先从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你教的谎话连篇？”
“我们家孩子的品行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来说什么，你也没资格说什么！跑到我家里来撒野，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脸。”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梓晨的妈妈冲上来，泼妇打架的时候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
站在一旁的邻居见势不对，立马上前拉架。
李梓晨的妈妈冲上来，姥姥也不甘示弱：“自己要是行的正作得端还怕别人说？”
四五个大人乱作一团，两个小孩子被排除在站圈之外。
楚易微安静地看了两三秒，转身跑回家里。
“给我滚！”楚易微从院子里冲出来，“别来我家，给我滚！”
“易微你这是干什么？”邻居舅舅最先看到了楚易微手里拿的是什么，吓得也顾不得拉架了，连忙跑过来拉住她，“易微，这是大人的事儿，跟你们小孩子没关系。快放下！”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楚易微手里拿着铁锹，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豹子，“谁让她说我姥姥的？谁让她说我姥姥！”
小豹子爆发之后敏捷又灵活，手里的铁锹被邻居舅舅拦下了，人却冲了出去。
她冲进战圈，朝着和姥姥互相指着鼻子大骂的那人踹了一脚，鲜明的鞋印留在那人腿上。
“给我滚！给我滚！”踹完第一脚，楚易微立即去补第二脚。
但是这一次没能成功，她被姥姥拉住了——看到楚易微冲过来之后，姥姥立刻停止和那人的争吵，反手把楚易微箍到了怀里。
“易微，易微！”姥姥箍着楚易微，暂时箍住了她的怒气。
“看看，看看，大家看看！”李梓晨的妈妈得了空隙，揪着自己裤子上的鞋印让人看，“这就是你们家的孩子。对着长辈都敢这么撒泼，平时在学校里欺负同学指不定怎么下狠手呢！”
“大家看看呀，这就是他们家的家教！”李梓晨的妈妈继续喊，“我倒是忘了，这从小没妈的孩子，怎么能跟……”
“哎！你……干什么你？”
“婶子！婶子咱可不能这样啊婶子！”
“婶子，快放下！”
“原本就是小孩子闹矛盾，可不能这样啊婶子！”
姥姥抢过了楚易微刚刚从院子里拖出来的铁锹，李梓晨的妈妈被吓得连连往后退，周围的邻居一半去拦姥姥，去抢她手里的铁锹，另一半推着李梓晨的妈妈，劝着她赶快离开。
“你快走吧，婶子要是真的生气了，这里谁都拦不住她！”
李梓晨的妈妈拖过李梓晨，拽着她快步走向胡同口，很快转弯，没了踪影。
……
姥姥回到家，把铁锹贴着厨房的墙壁放下。又转身走到拉水井那里，拿过脸盆盛了半盆水，放到墩子上，弯腰洗了脸和手。
楚易微静静地跟着两步之外，不远不近。
“吃饭吧。”姥爷从堂屋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说。
姥姥没说话，擦好了脸走向堂屋，进了屋子之后转身越过幔子，脱鞋躺到了床上。
“先吃饭吧……”姥爷跟过去，站在床尾又说了句。
“你们去吃吧，我吃完了。”姥姥翻了个身。
姥爷站了几秒，转身走出幔子。
“易微，过来吃饭。”他坐到堂屋的沙发上之后看见楚易微还站在幔子那里，出声唤道。
楚易微没说话，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姥姥又把身子翻过来：“去吃饭吧，站着干什么？”
楚易微哭了。
“哭什么，去吃饭。”
“奥……”楚易微擦了眼泪，走过去吃饭。
……
当天夜里，屋子里忽然亮起了光，楚易微从睡梦中醒过来。
姥姥已经走到了外间，隔着幔子，楚易微听到颗粒被从铝制的药板上扣下来的声音。
“姥姥。”她喊了一声。
“嗯。”外间里姥姥喝水把药送下去，应了声。
“怕把你惊醒，我没敢开灯，用的手电筒。”姥姥趿拉着拖鞋走回里间，“还是把你惊醒了。”
“你怎么了？”楚易微坐在床上，“胃疼还是心脏又不好了？”
“睡吧。”姥姥回到床上，“没什么事，吃了药就好了。”
“咔吧。”手电筒被关了，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睡吧。”
……
楚易微躺在被窝里，大约二十分钟，她听着身边的人来回翻了大约五次身。
“姥姥……”
“哭什么？”姥姥伸手过来，摸到楚易微脸上一片湿。
“姥姥……”
“哎。”姥姥摸着擦掉了楚易微脸上的泪，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又有新的流下来，“别哭了，大半夜的，哭什么。”
“姥姥……”
“哎。”
“姥姥……”
“一直喊什么？”
“姥姥……”
“又没吵你又没嚷你，别哭了。”
“姥姥……呜呜呜……”
“越说越不管用了是不是？”
“都是我的错。”楚易微一边抽一边说：“姥姥，都是我的错。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别哭了！”姥姥的声音变得严厉，“你有什么错？有错不能瞒，没错也不能硬要说自己错。”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犯病。”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
“别说了。”
“呜呜呜……”
姥姥把楚易微的手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等她平静下来，才开口道：“不论咱们家再穷，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不能做。”
“嗯，姥姥我知道。”
“但是还有一条。”姥姥顿了顿，“不管有多穷，咱们人穷志不短。穷不丢人，不能因为这个就被人欺负。”
“不管穷还是富，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被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