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贰柒
趴在栏杆上的姿势，颇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却又丝毫记不起来。而明明如此遥远的距离，又仿佛是能够看见孩子的表情一般，察觉到她的心情。
是个悲伤的女孩。
在一群人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本应毫不起眼的身影，竟意外地惹人注意。
“怎么啦？”见身旁方卿旎的目光并不在场上，表情也有些专注，元华顺着目光看去。
“那孩子好眼熟啊。”距离太远，除了迷迷糊糊几个人头以外，元华并没有找到妻子所指的孩子。
“什么眼神，这你都看得到？”也是有些震惊于方卿旎的眼神，亦或者是，想到这，元华再一次重新开始审视。
轩芜苑。
那是刚才台上那位少年，最后选择的宗门。丝毫没有什么悬念，像这种出身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身上的天赋可以说是相当了得，进宗门基本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伴随着周围漫天惊呼，少年也是不慌不忙地朝着场中的定神石走去。于此同时，身后的入口处，一个女孩的身影缓缓显现。
并没有什么异象出现。过去的少年，先是注视着定神石，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
手印上，是一双略显稚嫩的小手，皮肤很白，手指也有些修长。此时的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因为少年还未离开，再加上巨石并未有什么过分的反应，众人的目光依旧徘徊在少年身上。
很平常的体能，淡淡的幽光下，巨石一闪一闪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白光并不算强烈，虽说偶然间会有一两束特别耀眼，但都是草草淡去。
按照通俗的**，那便是女孩的身体强度，上限不低，但无法完全依赖体术来战斗。
缓缓地收回双手，女孩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沮丧的表情，也没有透露出丝毫的高兴，有的只是平静，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又或者说都在意料之中。
“好像。”眼睛在方卿旎和女孩之间摇摆，除了表情。
还未有反应，和场上女孩与生俱来的悲伤不同，自己的妻子还是更显活泼。
而直到再一次回头，元华才终于注意到，此时身旁的方卿旎，眼中竟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和数不清的各种情感。
“怎么了？”
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身前便是天赋鼎，而女孩却迟迟没有出手。心中仿佛是接触到了什么，说不上熟悉，但却感受到了一股从小到大曾未有过的一种情感，好温暖。
好奇地抬头向四周望去，而看见的，却是那无数张陌生的面孔。
口中轻叹了口气，在一旁的人催促下，伸手摸向天赋鼎。
很安静，这一刻。少年已经离去，此时的众人，目光皆已回到了女孩这边。
依旧安静，甚至是看台上的观众，此时都好奇的闭上了闲聊的嘴，默默注视着天赋鼎的上空，静静等待着。
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明明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可在场的众人却感觉仿佛是时间停滞一般。
“怎么没反应？”所有人的都在好奇。生而为人，体内多多少少都会存有灵力，这也导致，无论如何，天赋鼎上都会现有一丝白烟，几滴水珠或是火苗。
“小妹妹，你再碰一下试试。”或许是灵力的流动出现了错误，一旁有人提醒道。
这几日的洛阳，皆会是晴天。而此时正值早晨，还未升至头顶的太阳，却让人感到有些许的闷热。
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顺手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试图让空气流通，带来一丝清凉。
女孩的手，并没有重新摸向天赋鼎，整个人站立着不动，让在场的众人着实有些不解。
“没错，没错。”指尖相互摩擦，触手可及的水珠，在手中缓缓结为冰粒。目光紧紧盯着女孩的右脚脚踝，不会有错。方卿旎胸口的颤抖，终究是蔓延至了全身，而身体也是再抑制不住激动。
“旎丫头，别动。”
直击内心，语气中带有着浓浓的压迫感，用以平复内心。一瞬间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而这次的激动来得却是更加迅速，更加猛烈。
转头看向远处，透过千万面孔，一眼便看到了那张极度苍老的脸庞。
“叔。”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打转，这声叔，更是仿佛唤醒了沉睡在心头的那股悲伤。
“情况特殊，就不见面了。记住，下面那孩子你不能认，离得越远越好，一点点交集都不要有。”
“还有，你爸前几天走了，等晚些时候，如果有空，可以去雨城看看。”
沉默了片刻，“你爸说，他对不起你。”两人的交流，是单向的，都是姬天良一人通过心说，传递给了方卿旎。
堵在崩溃边缘的石头，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悲伤的洪流。双手拼死按住嘴巴，阻止着试图咆哮而出的哭声，而眼泪，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元华，也是彻底地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眼泪。
好像曾经见过。
心头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元华猛地看向场上的女孩。
或许很多人会迟迟察觉不到，但对于那些坐在场边的宗门精英来说，如果现在还发现不了异样，那基本就可以回宗门申请换份挑粪的工作了。
空气中的湿度，就短短几个呼吸，已经潮湿到让人仿佛身处在水中。甚至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宛如是幻境一般，四处扭曲。就在人们开始擦除身上的水珠之时，天赋鼎上，一条肉眼可见，由水珠汇聚而成漩涡开始形成。
天地相连，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自漩涡中心开始，向外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朵几乎遮蔽了整个洛阳的乌云开始呈现。
距离大会开始，也才仅仅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发生了像这种异象足以改变的周边天气的盛况，这场景可以说是百年甚至千年难遇。
豆大的水滴，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倒灌在这片大地。天空皆被遮掩，密不透风的阻挡了所有的阳光。再回顾天赋鼎，那条连接了天空的漩涡，因为灵力的消失，也开始逐渐涣散。
因为只是一场异象，这雨也并不会持续多久。在人们还在纠结是否需要离开避雨之时，无数阳光已经透过云层，零零星星地照射在大地上。
来的快，走的也快。阳光的出现，不过两个呼吸，头顶的云层基本已经散去，重新露出了方才的晴空。
而对于此时的方卿旎，这惊为人天的短暂异样，并没有让她动容。和身边的人不同，在她的五感中，这异象所散发出的气息，让她仿佛重新回到了从前，那个两人一同生活的日子。
而且不光是她，身旁的元青屿，此时的状态竟也有些异样。看着场上年龄几乎相仿的女孩，一直有种莫名的亲和感在心底徘徊。
他想问，但看着身旁的母亲，又活生生的将话蒙在了心里。
当全场的人们都在震惊于女孩刚才的表现时，台下的那些宗门精英已经安耐不住，开始讨论。
毋庸置疑，女孩的灵力和魂力都属于顶尖强度，并且还是一名水属性异能者，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去接纳她。强者固然遭人喜欢，但眼下这种非常时刻，大家还是更希望她能够得到更好的。
“你是叫妖零儿对吧，有想过要去哪个宗门吗。”妖零儿，她离开雨城之后的名字，因为柳姓太过特殊，为了能够隐藏身份，不得已换了自己的姓氏。身旁一位宗门弟子问道。
其实就宗门而言，来之前姬天良便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去处，如果可以，一定要选择五行门。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在五行门中有一位天才，是世间罕见的四属性异能强者。
属性过多，便会招来属性相克，古往今来，其实复数位异能者并不少见，但有很多都会在修炼过程中因属性相克而死。
“五行。”淡淡的声音，并不附有过多的感**彩。
“好。”其实五行门的招收，更多的偏向于多属性异能者，并不论强度，但要说单异能，历史上从未有过先例。位于宗门精英中，一处角落，一个从未真正睁过双眼的女人，此时缓缓看向场中的妖零儿。“来吧，速度下一个。”
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却有处处透露着诡异，众人想要提醒，但还未开口，那个女人再一次说道：“从来就不存在规则，更何况”重新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妖零儿，“算了，没什么，这孩子归我们了。”
朝着出口走去，妖零儿并没有去关注那立于脚底的定神石，径直离开。
“给，这是你的宗门令牌。”出口处，同样围着一众宗门弟子，但他们的工作，则是给那些刚刚通过新弟子分发宗门令牌。“师妹可以在大会结束之前继续在洛阳自由活动，但结束那天，必须带上它去西城的五行商铺，过了时间是需要自己去宗门的。”
“嗯。”接过令牌，触感上，是木质的，但零儿并没有太过在意，直接转身离去。
“你这师妹不得了啊，就是不晓得单异能，你那师姐会不会回去挨骂。”
“那倒不会，但总觉得怪怪的。”身后的议论在离开很久之后，依旧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