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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往事如烟

  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大司徒的声音更冷了,听不出分毫感情来。

  令君对大司徒的反应很是不满。

  “你说的过不了多久到底是过多久?那些人又不是人人都好打发。如今出头的大多是一些被怂恿出来的傻子,真正的聪明人还在背后算计着呢。”

  令君语气有些冲,对大司徒没有分毫敬意。

  亦或者说,北洲但凡知道大司徒真实身份的人,都不会对他有多少敬意。

  他诚然强大,也诚然庇护北洲多年,但是他是北洲的罪人。

  因为北洲曾有世上最好的君王,却被他给毁了。

  陛下只有一个,但能庇护北洲的却不止他一个。

  所以知晓大司徒存在的北洲人,对他心怀怨念乃至恨意。

  大司徒对这种恶意已经习以为常,也并不生气。因为他罪有应得。

  “天地楼和夜渊还没掺和,慌什么。”

  大司徒不慌不忙。

  “天地楼是没动,夜渊小动作却不少。”令君讽刺道,“大司徒如今许久不入世,很多事情只怕是都不清楚呢。”

  “很快就不会了,不必担心。”

  大司徒还是那句话,连声音都每个起伏。

  他也确乎不担心。夜渊是妖界的势力,白泽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

  “您的确是不担心!毕竟就是北洲亡了,以您的本事,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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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君见不得他这样,有些口不择言。

  大司徒并不动怒,神色平静道:“就算是北洲要亡,也是我亡在它前面。这一点,还请令君放心。”

  他一双眸子如深潭,透着难以形容的认真,如同发誓一般说。

  这也的确是他的誓言。

  因为若不能为他的陛下守住他的子民,他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令君一时间被震慑住了,也很难再去怀疑他的心意。

  但是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令君不会轻易放弃。

  “你如何得知会没有事?”

  大司徒微微垂眸,没有回答,整个人宛若雕塑。

  令君顿时气结。

  “哼,不说就不说吧。”

  令君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这老不死的,还不如早日死了算了,留着也是祸害人!

  令君在心底咒骂。

  令君走后,这快地方又恢复了静谧,寂寥的令人发疯。

  但是大司徒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大司徒起身,望着外面的湖泊发呆,神色柔和又哀伤。

  “陛下啊……”

  “如果是您,您又会怎么做呢?”

  大司徒喃喃道,声音消散在风中。

  他想要做一下猜想,但是最后却只能勾起一个苦笑。

  他猜不出来。

  因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陛下,也说不出陛下是怎样的性格。

  他诚然仁善,诚然聪明,诚然悲悯,但是他的记忆里也只能拼凑出这些了。更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陛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全都不知道。自然猜不到他的陛下遇到这种情况会作何抉择。

  从这一点来看,他所谓的深情似乎荒谬可笑,又有一丝可怜。

  陛下走前,他只当他是个漂亮,柔弱而又听话识趣的傀儡。后期他是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意不假,但他却以此为耻。

  陛下走后,他才知道,他远也是个心怀天下的君王。他也真正明白,他早已动心,并,情根深种。

  但为时已晚。

  亦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注定会覆水难收。

  大司徒眨眨眼,一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被挖了出来。

  少年的君王曾说,想要皇家藏书馆的令牌。

  他当时嗤笑,说一个傀儡读书有什么用?

  少年沉默不语。

  他见状以为是羞恼了,心中大感快意,便肆意嘲讽了一番。

  然而却没得到什么反应,他最后也没了兴趣,悻悻给了人令牌,然后就未曾注意过了。——毕竟,那时谁会在意一个除了一张有龙椅什么也没有的傀儡皇帝呢?

  这段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但是今日他却格外清晰地想起。

  一些往日未曾留意的细节浮上心头,大司徒只觉眼睛干涩。

  那日,少年的君王是跪着求他的。

  一个君王,跪他的臣子。

  可悲,可笑,又荒谬。

  但这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还偏生没有谁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当日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傀儡皇帝的尊严被践踏成泥,却无人注意,身姿单薄的纤弱少年脊背始终是挺直的。

  他虽跪着,但一身傲骨不折。

  他早该发现的,他心目中乖顺没骨头的傀儡,不过是敛了一声锋芒。

  要不然,一个徒有其表的草包美人,也吸引不了那位的注意。

  神渊的确是个神经病,审美也的确异于常人。

  但是他也是高傲至极挑剔至极的。

  能入他眼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可惜他有眼无珠,世人也有眼无珠,竟无一人发现蒙尘的明珠,反将其当做鱼目作践。

  何其可哀!

  斯人已逝,可记忆从不会饶过他。

  大司徒推开木门,神色木然,“噗通”一声跪在雪窝里,眉眼间满是哀恸。

  “陛下……”

  大司徒目光直直望向湖心的位置,“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不过也好。”大司徒扯出一个不哭还难看的笑来,“若您还在,定然不乐意我离您这么近。”

  可信您不在了,墓也只能由您生前最讨厌的人来看守了。

  大司徒如是想。

  但他宁愿不要这份亲近。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时间向来是不分明的。

  大司徒不知在雪窝里跪了多久,雪已经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不多时就将大司徒裹成一个雪人了。

  “陛下,近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您或许会感兴趣的。”

  不知过了多久,“雪人”开了口,声音沙哑,像是哭过。然而语调却是极柔和,像是怕惊扰了谁。

  “鬼月君与人辩论是非功过,有一不知名的小友回答极好,若是您还在,想来会与他成为知己好友吧。”

  不是像他这样卑鄙又可憎的恶棍,而是真正志同道合的友人。

  大司徒絮絮叨叨,神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悲喜难辨。

  “不过我却不认同他所有的观点。您自然是功德加身福泽万民的圣人无疑。但不知者却不见得无罪,有时亦是罪大恶极。”

  就比如我,阴差阳错,害得您不得不杀身成仁。

  哪怕我未曾这么想过要杀你,但我也是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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