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指导
94
顾如琢当夜到达, 单独跟胡轻流吃了顿饭，随后匆匆来到剧组。
到了剧组，除了还在拍戏的人, 照例都过来打一声招呼。
顾如琢年纪轻，可??在圈里的地位高得出奇, 论资排辈, 许??文艺界的大牛未必能赶得上他, “小顾”??胡轻流?苏追才能叫的，其他人哪怕年龄大上一轮，都叫一声“小顾老师”或??“小琢爷”。
程不遇才??他同时??这部戏的艺术指导?音乐指导——顾如琢师从众??, 配乐也??有专人师承的, 他现在才??他除了??摇滚?流行乐之外，还??过不少古典配乐曲，整个剧组的演员都要学戏，而且不少都??已经提前学了好几年。
胡轻流请来不止一个专业戏曲演员??为动??指导，只有顾如琢??专门来指导他的。
“小顾老师晚好, 这么远赶过来辛苦了。”
今天顾如琢穿得也很随意，一身私服便装，戴个墨镜?鸭舌帽, 看起来像黑帮。
影后刘枕冰?影帝刘飞故特意来打了声招呼，其他人也纷纷过来问好, “路上累了吧？早些休息。”
“不急休息, 各位老师都在练，我看着。不耽误时间了。”
顾如琢随手带了个特大号保温杯, 到处找纸杯，男配之一许攸过来给他递了杯子，“顾哥好。现在有时间指导一??我吗？”
许攸??新晋的小戏骨, ?剧出身，心高气傲，演技倒??可以，为这部戏已经磨了好几年，“敬业”通稿天天发，粉丝也???《惊梦》这出戏期待很高。
“好，可以。”他瞟了瞟其他人，程不遇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一个人站着，正瞅过来。
他也刚从练舞室出来，黑色t恤，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他?程方雪教他?时一样，绑了腿，外边??宽大的丝绸练功裤。
他?他点了点头，程不遇也点了点头，就当做招呼打过了。
程不遇随后回到了练功房。
梁静替顾如琢送资料到程不遇那里去。
“他那里有几百个t的资料，量太大，你应该一时间看不完，所以他在飞机上帮你挑过了。”梁静把u盘递给他，程不遇接过来?了谢，随后暂时休息，插上电脑后观看。
这??顾如琢从程方雪那里纪录、整理??来的所有资料。
他的这场戏，??程方雪当年亲身经历改编，津门连唱四场，场场叫好叫座，打擂赢了老前辈。
程方雪因为少时不用功，程家家学只承三分，后来的功底都??改造时，荟萃各家融合而成的，当时的影像资料已经找不到了，只有见报的记载?一些旁观者的发言。
程方雪本人，后来?那时的风格归为北派早期，以“清越”?“活”为主，等到他系统学习昆曲之后，一出《惊梦》，风格才逐渐端稳秀丽，而且与晚年教给徒弟的风格，有较大差别。
程方雪自己的演出风格循旧，顾如琢??资质越过师父的那种好，到顾如琢时，程方雪就已经?始尝试让他唱出自己的风格，顾如琢上台时，??端、稳、金贵，镇得住场子，曾经他也被另外几派抢过，几乎已经谈妥时，顾如琢没捱过倒仓，惹人叹息了很久。
到了程不遇这里，程方雪几乎?他不加干预，顾如琢带着他时，也没管过他演成什么样。程不遇的嗓子天生好，乾旦所谓的“金音”，男人唱女声时，一点真音都不能带，甜而亮，他?戏词也有自己的理解，所以干脆任由他自由生长。
北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被人看好，因程方雪??集众家之长，如果要追溯到程家本家，他?的唱腔??留派，现今也已失传。
这四出戏，都??程不遇练过的，唱起来倒??不难，一镜到底也不算难——所有的剧目演出，在演出形式上都??绝?的一镜到底。
?他而言，这出戏的难度在于揣度程方雪年轻时的风格，并区别于之后的风格，怎么演，要自己推敲。
程不遇专注地看着资料，戴上耳机，去听程方雪早年的唱段资料。
另一边，许攸的练功室里里外外围满了人，都??来看顾如琢怎么指导的。苏追也在旁边背着手看着。
大部分人??来吃瓜的，看一眼顾如琢，顺带着再热议一???近的八卦。
《辣椒与醋》剪辑完成版已经播出，成功再次出圈，正??这几天的热门?题。
程不遇练功关起来，可能不??，但这几天在网上，他又??了一大帮姐姐粉哥哥粉，全??综艺吸过来的，热度一时无二。加上剪长鲸的热度，已经??红的发紫了。
令人相当眼热。
“他?俩关系倒好像??真的师兄弟。”
顾如琢进练功房，?苏追一起看，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着刚刚的会面，“来了没打招呼呢，果然如琢如遇其实??官方营销炒热度？程不遇空降流量，说不?不??小琢爷让的，??挤的小琢爷的位置，小琢爷这才没给好脸色吧。”
“那他还进组指导？”
“难说，说不???面子上不能闹翻呢？我现在倒??认为，程老爷子去世前就已经?顾如琢离心了，私生子再不受宠，那好歹??自家血脉不??？要??老爷子遗愿就??过身后，捧着程不遇，那顾如琢也没办法呀。”
“这两个迟早有一天要闹崩……不如说现在关系估计就已经不怎么样了。离了顾如琢，程不遇应该就没得好混了。”
“胡老准备七年的电影，给了这么个人演，唉……嘘，小声。”
在场的演员都????了苦功夫的，拿了那么??奖回来的人，没有戏曲行的童子功，也有舞蹈的，学起来快。
顾如琢听大部分人唱了一遍，跟苏追合计了一??，大略给每个人指了指，掰了掰。
许攸被指出的地方?少，也?好改，他有几分得意，唱完了就过来在顾如琢面前晃。
顾如琢正坐??来休息，打?了保温杯，往里边倒茶。
不??普通的茶，琥珀色的液体，加了人参、金银花、胖大海、冰糖?木蝴蝶，倒出来??非常清苦莹润的气息，保护嗓子。
他一边倒，许攸就在旁边跟他讨论戏，他????了功夫的人，从《武家坡》说到杨四郎讨令牌，表达了自己?戏曲的喜爱，又想虚心讨教几番。
顾如琢耐心听他说完，随后说：“没什么了，你做到现在就行了，之前该说的也说了，再说就??……”
他想了想，望着眼前的茶杯，“保护嗓子吧。”
“哦，??，??，谢谢小琢爷提点。”许攸羞涩不安，“您一过来就跟我在这儿讲戏，程不遇??主角，你都没往主角那边去，这样小程老师会不会生气啊？”
“他不会。”
顾如琢倒了一杯护嗓茶，四??看了看，随口?他说：“再拿个杯子过来。刚你从哪儿找的，我没看见。”
态度很温?。
许攸：“！”
轻描淡??就带过去了。
难?其他人说的??真的？
程不遇在剧组，除了胡轻流?苏追以外，基本还??个全员孤立的状态，没有人看好他，甚至觉得这出戏，??半要坏在程不遇这个年轻演员手里。
老戏骨也??有老戏骨的鄙视链的。
他又拿了一个杯子过来，望着顾如琢的护嗓茶，有了几分猜测?期待，正准备?口推辞时，顾如琢倒了第二杯茶，却忽而站起身，两杯都端了起来。
许攸：“？”
顾如琢礼貌地说：“谢谢。”
许攸有点意外：“您往哪儿去啊？”
“我去看看程不遇。”顾如琢随口说，“我给他带的茶，这会儿凉好了，他要排连唱四场的大戏，伤嗓子。”
许攸没过脑子，??意识地不想错过这个跟顾如琢套近乎的机会：“那我可以过去看看吗？我想您指导小程老师时，我也可以跟着学一些东西。”
顾如琢脚步不停，专心呵护着手里两杯茶：“那没必要。”
许攸：“？”
顾如琢说：“我没什么可指点他的。”
许攸：“………………？？”
他震惊地看着顾如琢敲?第一间练舞室的门。
程不遇出来?了门。
顾如琢把那杯晾好的护嗓茶递过去：“来，喝这个。”
程不遇皱了皱眉——他不爱喝掺了中药的茶，他说：“谢谢师哥，可??我不想喝，我这两天没有怎么唱，嗓子没有问题。”
顾如琢轻轻哄：“我陪你喝，加了冰糖，不苦的，看到没？我陪你喝。”
他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他示意：“来，干了。”
程不遇不太快乐，这才接过来，小口啜饮。
他一边喝一边皱眉，顾如琢就站在门口跟他闲聊，哄他。
“这些日子得喝，?不??？”
“嗯。”
“连唱四场??毁嗓子的，我当年就??练习过度……”
“你肯???抽烟抽得。”
“我那时不抽烟，就??练狠了。后边才抽，你别冤枉我。”
“也别不说?，我跟胡老师聊了，你这场戏打算拍一个月??不??？”
“嗯。”程不遇点点头，“给我的剧本里??这么??的。”
“没必要，累演员，你觉得呢？”
“嗯。”
“那我去说说，一个星期后直接拍吧，可以吗？”
“好。”
……
顾如琢温柔得声音几乎能滴出水来。
许攸被震惊了，他瞪大双眼。
剧组其他人，也都被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