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张 我行所以我上了
录完了《天下有情人》，楚阳暂时闲了下来。
《曾经的你》即将发布，楚灵的专辑则是会等《曾经的你》热度过去之后才会发行，方龙杰、段鹏和李心雨还在声乐培训班回炉重造，计划是在明年的《梦想之声》上二次出道。
《隐秘的角落》的拍摄却遇到了困难。
问题出在了小演员身上。
众所周知，影视拍摄最难搞定的有两样：儿童和动物……
三位小演员里，饰演颜良的已经十五岁，朱朝阳也已经十四岁，但最小的普普才十岁。
小女孩还是很有灵气的，也有表演经验，但过往演的都是儿童剧，嘟个嘴、撒个娇、装个乖、卖个萌就过去了，哪碰过这么复杂的角色？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女孩角色，那大不了本色演出就差不多了，但普普这个角色……既要表现得像本色演出一样，一些地方又要能经得起过度解读，显然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这时候拍到的是一场重头戏，也就是少年宫朱晶晶坠楼那里。
这里的焦点其实是朱朝阳和朱晶晶。
朱晶晶有哭戏，又需要作出剧烈的动作，但反倒是最容易演的，只需要把刁蛮任性和无理取闹表现出来，给到观众一种“死了活该”的心理反应就差不多了。
朱朝阳这里最难，有恨有嫉有恼羞成怒还有不安害怕等等，但小演员完成的竟然意外的不错，简直能秒杀掉不知道多少成名演员。
但普普这里却拖后腿了。
她明明自己也很惊恐，但还要安抚更惊恐的朱朝阳，所以表现得太过无措不行，但太过冷静又太假，其中的度就很难把握。
连续几次都不过，宁伟急得直抓头发。
明明之前都挺好的，怎么这时候掉链子啊？
楚阳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见到了这样的情况，让他有种“做了一百件好事都没人看见，刚做了件坏事就被抓了个正着”的尴尬。
编剧，投资人…
前一个身份差不多跟他平起平坐，后一个身份把他吃得死死的，但偏偏楚阳自己还是导演和演员。
这就很让宁伟头疼。
一方面是怕楚阳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直接把自己撸了。
另一方面又怕楚阳职业病发作，直接上去对着小女孩一顿乱教，“外行指导内行”，越教越糟糕……
别以为他是瞎担心，要知道对于演员出身的导演来说，调教演员的时候最喜欢的方法就是亲身示范，实际上这个时候楚阳能忍住不上去一顿叨叨比比才是最不可能的。
编剧？不插手拍摄？
骗鬼呢？
但让他惊讶的是，楚阳真的就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宁伟亲自上场指导了几次，但越指导小演员越紧张，还真的怎么都过不去……
这时候就显示出宁伟老油子的一面了。
只听他假惺惺地开口道：“要不……楚总，您亲自指导一下？”
楚阳的演技大家心里都有数，宁伟这话多少有点拍马屁顺便甩锅的意思在里边儿。
这活太难了，我搞不定，要您亲自出马才行。
这活我是没办法了，你是老大，你行你上吧……
总之怎么解读都行。
但楚阳真的上去了……
周围的人已经不忍直视。
特别是几名老戏骨，对这部剧其实是有所期待的，都知道今天这场戏对整部剧至关重要，所以一个个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没想到最终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
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饰演普普的何小诗看了楚阳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有点局促不安地看着地面。
楚阳也没兴趣去扮演什么知心大哥哥，上去之后就是直接了当地来了一句“看着我演”。
“啊？”何晓诗抬头看了眼楚阳，又看了看导演。
宁伟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听楚总的。”
“噢。”
这一幕拍的是朱晶晶刚从窗边掉下去，朱朝阳正不停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我干的”，人已经懵了，而普普则上去安慰他，抓住他的手，同时劝他快点离开现场。
所以可以算是朱朝阳和普普的对手戏，但现在普普换成了楚阳来演，要跟朱朝阳对戏就得蹲下身子，很多动作细节就没法展示出来。
他先揉了揉“朱朝阳”的小脑袋，道：“你先去休息一下。”
“啊？哦。”
这小子还真有点朱朝阳附身的既是感，看着呆头呆脑的，但其实心里七弯八绕，念头多的很。
楚阳这才对着围观群众们一招手，“张老师，过来搭一下？”
“哦？”剧中饰演朱朝阳父亲的张文指了指自己，在楚阳点头后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楚总是想让我饰演朱朝阳？”
“没错，没麻烦您吧？”
“哎，这话说的，那咱就直接开始？”
“直接来吧…你们两个，朝阳你注意看张老师的眼神和表情，晓诗，你先要注意的是我的动作。”
两个小人儿赶紧点了点头。
场记看了看宁伟。
宁伟点了点头。
“《隐秘的角落》第八镜第十五次，a！”
张文一秒入戏。
他跑到窗边，往下看了看，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头。
呼吸变重，眼神看起来毫无焦点，但里面满是恐慌和惊惧。
这时所有人一起看向楚阳。
只见他先看了看朱晶晶刚掉下去的窗口，然后才看向张文，小跑到他面前。
嘴巴张了张，却一秒钟后才发出了声音，“朝阳哥哥！”
他右手抓住了张文的左臂，用力晃了晃，既是想让对方冷静下来，也是想催促对方快点离开这里。
张文能明显感受到楚阳搭在自己左臂上的那只手掌上传来的轻微颤抖。
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楚阳现在的表情和眼神。
楚阳演的是一个小女孩，当然不适合用内敛的表演方式，但普普的人设也不是遇事就只知道瞪大双眼大喊大叫的普通孩子，所以确实挺难把握的，何晓诗屡屡被“咔”也就是卡在这里。
但现在楚阳的表达却恰到好处。
嘴唇微微颤动，看得出来他内心震动其实很大，但却成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楚阳并没有故意捏着嗓子学小女孩说话，动作上也没有特意往女性化去模仿，但众人发现，如果把他现在的表现代入到普普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
何晓诗则记住了楚阳的话，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
楚阳的右手抓着张文的手臂，左手则有着轻微的抖动，然后又抓住了自己的裤子，紧紧地捏住，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再害怕一样。
挺多余的附加表演，但对新人演员来说，这种更具体的肢体语言比跟人家说感觉、眼神之类的有用多了。
张文依旧处在恐慌之中，楚阳更用力地扯了他两下，压着声音喊道：“朝阳哥哥，你冷静一点儿，我们得先离开这儿！”
镜头前的宁伟眼睛一亮。
楚总这表现好像还过得去啊…
演技这种东西同样属于各花入各眼，除了拉胯到能让尴尬溢出屏幕的，或者优秀到让所有人看了一眼后就都挪不开眼睛的，其余时候真是怎么解读的都有。
很多人都只觉得楚阳这表现一般般，但也有识货的知道自己是一叶障目了。
楚阳…还是有点演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