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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se.02

  「欢迎,中原中也君。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 在黑手党大楼最上层的办公桌后,森这么说道。

  微暗而宽阔的房间。通电遮光后看不见外面的窗户。这里是横滨最难入侵的地方之一,首领办公室。

  那中央——与森面对面,中也愉悦地站在那里。

  「承蒙邀请,实属荣幸。」

  中也被束缚着。双手戴着手铐,两腕被用皮革的拘束器绑住,双腿缠绕着船舶牵引用的大型锁。脚腕上绑着建筑工事才会用到的钢缆,并固定在地板的金属钩上。拳头上戴着无法再次让手打开的金属拘束具。

  在那基础上,无数红色的立方体显现,环绕在他身体四周。那是束缚着中也的异能,亚空间拘束。

  这样的异能,是由站在中也身侧的异能者护卫操纵的。

  然而,就算用了如此沉重的束缚,异能者护卫仍十分紧张。为了能够在中也露出的微弱反抗征兆时立即做出反应,他绷紧了全部的神经。虽是黑手党内也算相当出色的异能者,但他脸上却完全不轻松。

  「听说你昨天大显身手了一番啊。」森在办公桌的另一边微笑着说道,「与我家部下们做对手还能游刃有余什么的,真不愧是『羊』的首领。」

  「就算这样还是被其他人妨碍,努力都泡汤了。真遗憾呐。」中也神情轻松地回答道,「原本,将我像这样叫过来,也是为了那个的吧?和那个时候的黑色爆炸——黑色火焰的『荒霸吐』相关吧。」 就在这时,入口处的门开了。

  「早——打搅了……哦呀。」 门外出现的身影是太宰。

  「呀,太宰君,等你好久了哦。」

  「啊!你是那时的枯木小子!」中也跳了起来,「混蛋,那个时候还真敢!」

  「是是。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呢。如你所见我可是受了超重的伤呢。那份活力是因为在成长期吗?还是说供给脑子和身高的营养都跑到身体里去了?」

  太宰的头上缠着绷带,左腕用石膏固定着。是在和中也战斗,以及紧接而来的爆炸中受的伤。

  「不准再提我的身高!」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确实,对别人身体的缺陷评头论足十分没品。我不会再说了,就原谅我吧,小不点君。」

  「混蛋!」

  「好了到此为止。」森拍了拍手,「前天才刚刚见面,你们还真要好呢。那么…… 就如中也君所说,想稍微谈谈有关黑色爆炸的事。兰堂君,抱歉了能出去下吗?」

  被称为兰堂的异能者护卫——长长的波浪形黑发,看起来十分不健康的男人——露出为难的神情。

  「首领,这……恕我无法做到。这小子很危险……」

  「没事没事。有异能无效化的太宰在这里,我也还有别的对策。话说兰堂君,你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脸色也不好。没事吗?」 被问到的兰堂抖了一下。「说来惭愧……冷得快要死掉了……」

  「冷?」中也疑惑地扬起眉,看向身边的兰堂,「在这种季节,穿成那样还冷?」 兰堂穿着厚厚的隔热材料制成的衣服,又在那基础上裹上起绒的防寒外衣,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头上戴着兔毛护耳套,脚上穿着合成皮革制成的防寒长靴,再加上全身贴着十多个发热怀炉。即便如此也似是很冷地在颤抖着。 「因为要来首领办公室必须穿着得体,所以穿了相当薄的衣服……呜呜好冷……」

  「根据诊察结果,兰堂君并不是身体不适,也不是神经系统的问题,只是单纯的讨厌寒冷呢。」

  「呜呜……想去暖和的地方工作……首领,港口黑手党有在火山口附近的支部吗……」

  「没有呢。」

  「呜呜……那蒙您厚爱,先失礼了……」 兰堂解除了异能。束缚着中也的无数立方体亚空间消失了。

  而后兰堂踩着忧郁的步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三人莫名地目送着那样的背影。

  三人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别看那样那也是港口黑手党准干部级的优秀异能者哦,他。」森抢先说道。

  「谁都没要你解释吧……」中也喃喃着。

  「森先生,差不多进入主题吧?」太宰无奈地说道。

  「啊—……」

  森用桌子上的羽毛笔挠了挠脸,用呆呆的声音说「是这样呢」。而后他看了看天花板,看了眼太宰,看了眼中也,又看向自己的手掌。

  随后他开口道。「中也君。你有加入我们黑手党的想法吗?」 伴着巨大的爆裂声,地板碎裂了。

  以中也为中心,放射状的龟纹裂痕在地板上蔓延。

  「……啊?」中也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底端传来的。

  甚至能够承受枪战的强化地板材质碎裂了,碎片在房间里飞散。

  即便如此森也好太宰也好,都依然是面无表情,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种该死的梦话吗?」

  「嗯确实会是这种反应呢。」森看着中也,像是看着不尽人意的医疗诊断结果。「但是就我看来,你所追寻的东西和我们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就算是在确认了双方能提供的东西之后,再做回答也不迟。」

  「哈哈。真意外。黑手党的新首领竟然会有浪费时间的兴趣呐。」中也的嘴横向咧开笑了。那笑容仿佛是要用显露出来的獠牙直接将对手的血肉啃食殆尽。「你说加入黑手党?你们黑手党对这个城市做了什么……别说已经不记得了啊。」

  「先代的暴走吗。对于这件事我也同样十分痛心。」 森用不清楚是否真心的表情说道。

  先代的暴走——令横滨一带陷入长期的暴虐与恐怖中的「血之暴政」,是谁都记忆犹新的惨剧。

  某一天,街上的红发少年全部被杀了。只因一个红发少年在首领的车上画了开玩笑的涂鸦。某一天,又在其中一个集合宿舍的贮水槽里投毒,杀害了所有住户。只因敌对组织的干部有微弱的可能会躲在那个集合宿舍内。还有某一日,要将说港口黑手党坏话的人处死,将这样的告示贴在附近一带。并附上对告发其他说坏话者的悬赏。为此街道在这几年,如中世纪魔女审判一般被疑心暗鬼笼罩。背叛满盈的都市中,因处刑而死的不下数千人。其中似乎也有明知是冤罪却还是将其杀死的案例。

  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之人也全部处死。

  夜之暴帝,与他的死士。

  这是港口黑手党曾经的代名词。 「但那位先代已经病逝了。我见证了他的临终。……若是,存在那位暴帝复活了之类的传闻,不查明真相你们不也会不安吗?」 中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以刀刃般的眼神瞪着森。

  随后他开了口。「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因此就会被你用下巴随意使唤呐,市井医师。也有有关你的不好传闻流传着哦。类似于先代其实不是病死而是被你杀死之类的。是这样的吧?毕竟将首领位置传给区区专属医师,这样的遗言根本不可信呐。不是的话就试着拿出证据证明不是啊。这一切并不是你渴求死神地位的权利欲的具象化体现,你能现在就在这里证明吗?不能证明吧?」

  经由森之手杀死先代,这就算在组织内部也是秘密中的秘密。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太宰以外便无其他。

  「无法证明呢。要说为何。」森耸了耸肩说道。

  太宰望向森,而后迅速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觉察到了什么。他像是要阻止对方般而张开口。

  但在那之前,森便说道。

  「要说为何,因为先代就是我杀的。」 房间的温度骤降了数度。

  来到这里之后,中也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我用手术刀切断了那位伟大的先代首领的喉咙,伪装成病死的样子。——那又怎样呢?」 森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姿势也好表情也好相较刚才均没有变化。

  然而,在那里的就像是换了个人。就连不败的中也似乎都要被他的气势压倒的,毫无温度的双眸,像是处于冰点以下的感觉。<span id="chapter_last"></span>

  加入黑手党的话吧。相对的,我想提议共同调查。我们所调查的先代复活的传闻,和你所追踪的『荒霸吐』,很明显是相同根源的事件。我想只要分享情报,就能为双方带来更有利的结果哦?」

  「……要是我拒绝呢?」

  「杀掉。」森说道。就像要在咖啡里加入砂糖,那样理所当然的口气。「话虽如此,要杀你的话黑手党也会兵力大减的吧。所以就将你的同伴,『羊』的所有人都杀掉。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中也身上的拘束器弹飞了出去。

  依靠臂力和异能弹飞的锁与弹掉的拘束零件,嵌入墙壁与天花板里。

  「宰了你!」 中也跳了起来。一瞬间就缩短了与森的距离,用右拳击打出去。

  那个拳头——在马上要击中前停下了。

  在微笑着的森眼前,堪堪挥到咫尺之前的拳头停在那里。

  那拳头的前方,是森不知何时扬起来给他看的黑色通讯器。 「喂……中也!救救我们!你在那里的吧?」通话口流出年幼的声音。「我们被黑手党包围了!你快做点什么!喂,你的话可以办到的吧,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森按下按钮,通话切断了。

  中也的拳头因握得太紧而颤抖着。

  「真是很容易哦。就算武装了枪械,他们的锻炼程度也实在是太粗糙了。」森耸耸肩,「『羊』……这个在横滨的一等地上建成势力范围,实行反击主义的组织。但除你以外的构成者,都是些持有手枪的普通孩子。真是个奇妙的组织。」 中也的拳头用力颤抖着。却停在那个地方无法动作。是不可以有任何动作。

  「同为组织之长的我发自心底同情你哦,中也君。强大的武装组织『羊』它的实际,竟然是由绝对强大的王,与只是依凭攀附他的草食动物组成的呢。看来在经营组织方面,我似乎可以告诉你更多东西呢。」

  「……混蛋……」 中也从咬紧的牙关深处发出低吼。

  「怎么了?那个拳头是怎样。为了健康而做的运动吗?」 森若无其事地,戳着中也扬起的拳头。

  经过令人刺痛的时间。

  中也最终,缓缓地放下了拳头。

  「总之,就是这样哦太宰君。」森微笑着,「现在这个房间里拥有最强大暴力的无疑是中也君。但对于黑手党而言,暴力不过是指针的其中一枚。黑手党的本质,是利用一切手段去操控合理性。这种情况下的合理性,就是把反抗带来的不利,调整成了大于反抗带来的利益。这是黑手党的心得之一哦。」

  「说不定是这样。但是,为什么要把那些教训告诉我呢?」

  「那么,是为什么呢。」森看着太宰,露出暧昧的微笑。

  以像是要咬碎猎物的野兽般的神情,中也听着两人的对话。然而他没有行动,转而开了口。

  「你说,要让不利大于利益是吧。」中也瞪着森,「交换情报也可以。为了我的利益呐——不过首先,要由你们先说。我听了之后再做判断。」

  「可以。」森笑着说道,「首先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在追踪有关死去的先代出现了的传闻。根据太宰君的调查,这半个月里有三次,全都是在研钵街目击到了先代的身影。然后第四次——他在你们面前显现,用黑色火焰将你们吹飞了。真是颇有因缘的事。

  有关这个,你知道些什么吗?」 森望向中也。

  中也眼神锐利地盯着森一会儿后,只说了「死者不会复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要是能够复活的话,医师们全体就都要失业了呐。不过…… 这话也变得无法说出口了呢。你们看看这个。」

  森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巴掌大小的放映机,把它立在桌子上,按下电源。

  放映机映出了影像。是某个室内的影像。从天花板上向下拍摄的影像中,地板和墙面上塞满了膨大的一叠叠钞票。

  「这是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内金库的监视影像。这里保管有一半的港口黑手党隐藏

  资产。与首领办公室并列,是最难入侵的场所之一。——我想让你们看一下这之后。」 森用手指着。像是要填充钞票之间的空隙一般,有人影在缓慢移动着。

  看见那个人影,太宰屏住了呼吸。

  「……该不会。」

  人影望向监视器。

  那是缠着黑色褴褛,浮在空中的老头。眼中寄宿着狂气的,夜之暴帝。

  老人——先代首领,像是能够看透观看影像的太宰等人的反应,他面向监视器开了口。

  「老夫复活了。」

  那个声音低沉而奇妙地有些破碎。虽说是从终端出来的声音,房间里的温度还是下降了一点。

  「从地狱的业火中。知道为什么吗,医师?」 画面中的先代小幅度摇晃着,身影无法稳定。轮廓像是火焰般摇动着。

  「是因为愤怒。是对自己疏忽的愤怒。那家伙吞食愤怒。那家伙将老夫从地狱唤回了现世,打算孕育出进一步的愤怒。持有强大力量的神之兽,黑色火焰的『荒霸吐』— —那家伙正是这个世界的愤怒本身。如那家伙所愿,老夫将在此完成复仇,进一步散布愤怒。杀死老夫者——从今天起就震颤入眠吧。」 话音刚落,膨大的火焰从先代全身喷涌而出。

  钞票在一瞬间就被点燃,墙壁材料也被熔解,很快影像便变黑中断了。是监视装置停止工作了。

  即便画面变黑了,短时间内谁也没有出声。

  「以上,就是监视器留下来的全部内容。」森这么说着,关闭了放映机,「至今知道这份影像的,只有警备与一位干部,还有我而已。虽然有严厉地警告过他们不准将事说出去。但是——说不定这么做也是无用的。毕竟无法保证画面映出来的先代,没有在别的地方发表相同演说呢。」 太宰表情僵硬地看向森。「如果在别的地方演说了呢?」

  「能想象到的吧。在这部影像里,他说自己的死因并非是病死而是暗杀。如果同样的内容被先代派知道了的话——最坏的预想,组织内有三成都将转变成我的敌人。不论是赢是输,黑手党都会毁灭的吧。」 太宰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般注视着变黑了的画面。

  「中也君。你最初遇到太宰君的时候,好像问了有关『荒霸吐』的事吧?——荒霸吐是什么?」 中也瞟了森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边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哦。所谓荒霸吐,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眷属。相传是佩戴在腿肚上的胫巾之神,是日本神话以前的古老神明。不过,由于太过于古老,无法查明它的正身。事实上似乎就连写作哪几个字都不知道。所以不同地区擅自添加了传说,各地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类型的『huangbatu神』」

  「你还信有神明这种东西存在啊?」中也像是被愚弄了般说道。

  「不。我只相信亲眼看见的东西。而如你所见,先代的身影在影像中出现了,这是无可动摇的事实。」森摇摇头。「你调查有关『荒霸吐』的事并非偶然。恐怕是和我们听到了相同的传闻,才去追寻真相的吧?」 中也一时像是犹豫似的环视了室内,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外乡人多的地方,也无法追究传闻的源头在哪里。不过……你们有听说过,研钵街是怎么形成的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

  过强大。最终连那家伙的理性和人格也都吹飞,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怪物,将地面连同自身都燃烧殆尽之后蒸发了。」

  「原来如此呢。暴怒之神的再临吗。太宰君,你怎么想?」

  「说什么怎么想。」太宰耸耸肩,「那种事不可能存在。怨恨、死者的灵魂什么的,太假了。反正是某些人添油加醋的瞎话。」

  森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儿后开口道。「不过……前任首领在生前杀了很多人,还是抱着强烈的怨恨死去的。符合召唤的条件。并且先代在金库说出了『荒霸吐』的名字,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普通人是做不到入侵最高警备的金库的。」

  「那结论就很简单了。是异能者。使用我们都不清楚的异能制作出了那段录像。并且利用『荒霸吐』的传言,伪装先代的复活。」

  「为了什么?」

  「还用说吗。为了让大家相信是森先生暗杀了先代——借此来击溃黑手党。」

  「这可真是。」森一脸疲倦地摇摇头。「害人终害己,的意思吗。太宰君,我向你下令。在类似刚刚的影像的事情在先代派面前上演之前,把犯人找出来。可以吧?」

  「反正……假如这件事暴露给先代派的话,作为森先生共犯的我也会遭到拷问,所

  以会做的啦。」太宰有些不满地说道,「不过好像没多少时间了,我一个人来得及吗。」

  「一个人?你不是一个人哦。」森微笑着说道,「那边的中也君也请来帮忙。」

  「哈!?」 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揍飞」「不要我不要为什么非得和这种家伙一起」「哦谁会听你这种玩笑」「样的话还是一个人去」「别胡扯了混蛋!」

  「不要一起喊。」森同时望向两人说道,「中也君。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可是不能拒绝命令的状态哦?」

  「什么啊好卑鄙」「别给我太得意忘形了啊混蛋!」「森先生又这样!」「别开玩笑了!」

  「好了好了。」就算两人同时喊叫,森也依旧微笑着不予理睬,「让两人组合的理由有好几个。首先,这是与黑手党为敌的传闻,不是黑手党的人比较容易探听情报。而且为了防止中也君在调查过程中背叛,必须要有人监视,拥有『异能无效化』的太宰君最为合适。以及最后,这最重要的理由……」 太宰和中也一起前倾身体,等着对方将话继续下去。

  然而森却在稍微斟酌了一会儿后,微笑道。「保密。」

  「这算什么!」

  「好了,就当做是大人的直觉一类的东西吧。」森浮现出神秘的笑容。「你们两个,不好好相处可不行哦。这是命令。万一因为你们不和而耽误了任务,有这样的报告被我听到的话……你们清楚后果的吧?」

  森缓缓地做出微笑看着两人。

  不可见的凉气在周围扩散。

  「回答呢?」 沉默。

  「回答呢?」 「……是。」 两个少年发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很好。那么出发吧,期待你们带来好消息哦。」 太宰与中也一边妨碍着对方走路一边离开了房间,森安静地目送着两人的身影。

  而后房门闭合,房间中最终只留下了森一个人。似是风暴过后的海面,寂静笼罩着房间。

  森维持着望向门的姿势,独自喃喃道。

  「『钻石只能以钻石打磨』——吗。」注视着自己的记忆,森微笑了。「夏目先生,您赠予我和福沢殿的那句箴言,这次就请让我验证其真伪吧。」

  *

  *

  *

  青白色的天空,在横滨上空延展。

  那是抬起头时,不论谁都会想要深呼吸的怡人晴空。

  然而看着天空的一些人却抱有不同的意见。天空过于青白透明。如此一来当破坏的火焰在地面燃起时,黑烟就会鲜明地刻印在空中。

  而这股黑烟,不久后便将升起。

  为了找到黑烟源头的火种并将其消灭,太宰与中也不情不愿地开始了调查。残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安静而晴朗的天空下,两人走在小巷里。满脸不快的两人,一言不发地彼此拉开五米左右的距离。

  太宰走在前面,中也跟在后面。

  两人相距五米开外,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是走在一起的吧。

  「……喂。」中也小声道。

  走在前面的太宰没有回应。连头都没有回。

  「……我说,喂。」中也再次出声,「至少告诉我现在要去哪里。」

  「哎呀天气真好。天气好得我都能听见妖精的声音了呢。」

  「别开玩笑。是我的声音。」 太宰回过头。「啊,你在啊。抱歉能不要和我搭话吗?我现在正忙着呼吸呢。」 「小心我拔掉你的头啊绷带混蛋。才不是,我是让你快回答我现在要去哪里。」

  「知道了,我回答。我会回答的,所以能别靠近吗?我不想别人以为我们走在一起。」

  「不用担心。我也不想被人这么以为。」

  「呵呵,我们想的一样呢。我最喜欢这样的你了!」

  「呜哇,闭嘴!恶心死了!」

  「……嗯,我也感觉恶心的要死。」

  太宰一脸后悔的表情呻吟着,不看对方说道。「刚才说什么来着?啊对了,是现在正在往哪里走。现在是去调查哦。去向在最近的地方目击了爆炸的人问话。」

  「你说问话?真麻烦啊……把敌人吊起来让他吐出情报然后结束,这样不可以吗?」

  「怎么可能行啊。」太宰厌恶地看着中也。

  「说到底,为什么要去调查什么爆炸啊。要调查也应该是先代的目击情报吧?」 太宰凝视了中也一会儿,而后开了口。

  「因为该追踪的并不是有关先代的传闻,而是『荒霸吐』本尊的传闻啊。如果复活的先代是异能伪造出来的,则异能者本人就是在扮演『荒霸吐』的角色。不论是伪装得有多完美的犯人,也免不了要呼吸要吃饭要生活。就从那里追踪。」 中也的脸扭曲了。「但是……『荒霸吐』的传闻,『羊』的同伴已经调查了许多了。」 太宰坏笑道。「就算是『羊』里的传闻爱好者,也会有没法询问的对象啊。」 然后他朝向前方,继续一边走一边说。

  「一周前,有一起我们经历过的相同程度的爆炸发生,地点也同样是在研钵街。地点也是同样,是在研钵街。因为没有目击到先代本人,所以这么迟才注意到,但恐怕和我们追踪的事件是相同的起因吧。现在我们就要去询问这起爆炸的幸存者。」

  「幸存者……也就是说,有人死了吗。」

  「是啊。是一群黑手党。活下来的人是个异能者,是你已经遇到过的人哦。他在这前方的自宅里,我和他约好在那里问——」 正当太宰指向小巷的前方时——似是呼应这一行为,从那个方向传来轰鸣。

  「哈!?」中也惊讶地望向爆炸的方位。

  「……啊—」太宰露出一脸麻烦的神情,「刚刚的是爆炸声吧。」 从疑似发生爆炸的房屋的地方,升起了黑烟。还微弱地传来了枪声。

  「喂喂。那里不是我们要去询问的地方吗?」

  「是不是被犯人抢先下手了啊。」

  「哦哟哟,真的假的。那真是糟糕,出大事了。」 太宰看向中也。和预料的相反,中也的脸上洋溢着期待。

  「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吧?现在的作战是从麻烦的问话,转变成让这群来灭口的犯人们乖乖坦白了是吧?」

  「哈……?」

  「那不是最好了吗。走咯,喂快跟上!」 太宰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话音刚落就风一般冲了出去的中也。

  「……小鬼……」

  *

  *

  *

  宅邸被吹飞了近乎一半。

  这是被爬山虎笼络的西洋宅邸。右手半边是装潢精致的老屋,左手半边则是小山般堆叠的瓦砾。瓦砾间残留的火接近熄灭,升腾起灰色的烟。<span id="chapter_last"></span>

  回了宅邸。「是武装组织的袭击。外面有八个敌人。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呐。」

  中也的话音刚落,伴着爆炸声,建筑物的墙壁被炸开。撞破二楼附近的灰泥墙,武装有枪械的男人从那里飞了出来。似是被什么人给吹飞的。 「啊—,不过,凭借那种程度的武装去与兰堂先生的异能为敌,的确会变成那样。」 太宰缓慢地说道。

  「兰堂?」

  「他是黑手党的异能者,是我们接下来要去问话的对象。就是在首领办公室里,用异能将你束缚起来的人哦。那个怕冷的。」

  「是那家伙啊。」中也苦着一张脸。「要去救他吗?」

  「就算要去救,若是不知道对方所属组织和作战规模的话……」 这时,背后传来端起枪械的声音。

  「要我告诉你们吗?」 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十分温柔。像是与死亡接吻。

  「举起手转过身来。」 太宰和中也互相对望了一瞬,而后老实地将手举起转过身。

  身着暗灰色野战服的男人站在那里。是如同巨大树木一般壮硕的男人。他将手枪对准太宰。

  「什么啊,是小孩子吗。」拿着手枪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意外。「还以为一定是增援部队呢。是黑手党人手不足呢,还是那个名叫兰堂的男人没有人望呢。」

  「对、对对、对不起!我们只是……住宅附近的孩子。」太宰发出害怕到发抖的声音。「我们只是来给兰堂先生送东西的,所以……」

  「喂大叔。」中也打断太宰的话,开心地说道。「节约下彼此的时间。你朝我打一枪。之后我会反击,将你揍飞到隔壁城镇去。顺便将剩下的袭击者也全都揍飞。这样一来袭击就散会了。怎么样?」

  「你说什么?」枪的准心瞄准着中也。

  「啊啊,真是……」太宰不再颤抖,捂住脸摇了摇头。「好不容易用演技骗过他,想这样把情报引出来的……」

  「怎么了?对着小孩子没法开枪吗?」将距离缩短到能够握住手枪,中也抬头望着枪口。「不过活在这世上,不能凭外表判断敌人的道理总该懂的吧。从你的装备看,你们是『gss』战术班的吧?」 男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gss』,又或者称为gerhard·security·service(格哈德安保服务),是与黑手党对立的半非法组织之一。原本是海外资本下正当的民间警备公司,但在本国中断了援助之后变得非合法化,如今不仅是安全保障服务,也开始制造危险。用一般的说法而言便是「海盗」。袭击没有缔结契约的企业船只,夺取运输的货物。却并不会袭击和『gss』缔结保护协定的企业。这样的恶名能够成为获得顾客的广告,是一举两得的副业。

  而后因这一副业几度让港口黑手党的货物沉没,两个组织正处于及其险恶的关系之中。因为训练教官是真正的军人,因此构成员的战斗强度很高,黑手党也一直处于苦战当中。

  「喂,快点射击啊。」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枪口,中也笑了。

  男人将力量注入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然而却无法射击。枪口缓缓向下低了下去。

  「怎、么……枪、好重……!」

  「才这么点重量别累趴啊。你是男孩子吧?」中也温柔地触碰着枪管。只是这样,轻量手枪就像是变成了巨大铁块一样压在男人手上。

  中也轻轻戳着手枪,手枪便突然朝着男人的胸口横向落下。堪比大炮的重量,手枪陷入了男人的防弹衣。

  胸前的骨头被冲击碾压。

  男人发出悲鸣。

  撞击胸部之后手枪落在男人脚下,发出轻轻的咔嚓声。因为已经离开了中也的手,之前的重量也已经消失了。

  「能够操纵重力的小鬼……难道说,你是『羊』的中原中也吗……?」男人捂住胸前呻吟道,「你归顺到黑手党旗下的传闻是真的吗!」 伴着怒吼,男人挥出拳头。是利用腰部的扭动,在最短的距离里突刺出去的逆突击。

  「……啊?」

  在军队教授的逆突击触碰到中也之前,黑色的旋风便撞上男人的下颚。如铁锤般砸去的中也的右脚跟。是中也向上跳起,快速后空翻后放出的直击。

  「我才没有归顺到黑手党旗下呢。别产生这种让人火大的误会啊笨蛋。」 男人仰面倒了下去。大概因脑震荡而失去了意识。暂时无法起身了吧。

  「哈,干得漂亮。」身后传来干涩的鼓掌声。「比起敌人直线放出的拳头,竟然是对此做出反应的回旋踢更快呢。」

  中也的异能是操纵重力子。操纵的不仅是触碰到的对象,也包括中也自己的肉体。他能够减少自己的重力让自己变轻,从而施行高速攻击,然后只在命中的瞬间让重力回归原样。这样一来,如羽毛般轻巧放出的踢击,便会以铁球的重量突击对方。

  「你就只在一旁看着而已吗,没用的绷带混蛋?」

  「和某个以暴力自居的小学生不一样,我可是好好地从敌人的通讯设备中得到情报了。」 太宰不知何时将敌人的通讯机放在耳边。那是从男人怀中偷来的。

  「根据通讯里的意思,听见刚刚被你揍飞的那个人的惨叫,剩下的人好像正赶来支援。」

  太宰的话音刚落,四周便显现出约十个人影。都是持有手枪的人影。他们将太宰与中也半包围一般分散站着,举枪瞄准着两人。

  「喂绷带混蛋。我会把这些人打倒的,你给我弄点什么战斗音乐。重金属摇滚那种。」

  「你是笨蛋吗。」太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队长被干掉了!目标是重力使!开始射击!」 枪声一齐响起。

  踹地而起的中也化为黑色的残影。

  而后变为了战斗。——若这种,其中一方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只是被踹飞,这样的单方面暴力能够被称为战斗的话。

  就算被小型步枪的枪口射出的7.92毫米子弹命中,中也也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子弹像撞到人身上的木屑一样弹开。这是因为命中的同时便被消去了重力。中也势头不减地像是肉食猛兽般在近地面的地方奔驰。而后撞上其中一个敌人。

  敌人就像被卷入爆炸般被吹飞了。躯体横向落在地上,中也向反方向跳起。紧接着向身边的敌人的枪垂直踹下,将枪身折断了。消去体重的中也将手枪作为踏板再次跳跃。在高空飞舞。有一枚子弹正中空中的中也的肩膀。但中也操纵重力,将子弹沿着反方向弹了回去。子弹贯穿了敌人的肩膀,嵌入地面。

  时而如飓风般飞翔,时而变成陨石直击地面,任何枪口都无法捕捉到这样的中也。

  「哈—哈哈哈—!」空中的中也很开心地喊叫着。

  压倒般的速度和反射神经支配着在场的所有生命。面对暴风一样压倒性的战场支配能力,就连太宰也只能忘却呼吸地注视着。

  最终敌人只剩下一个了。他的肩膀流着血,以充血的双眼瞪着逐渐靠近的中也。敌人的小型步枪已经连预备弹夹都全部射完,只有撞针咔嚓咔嚓的空撞声响着。 「结束了。告诉我袭击这里的目的。」树林中,中也慢慢走近。似是王侯般缓慢,消磨着时间。「有关『荒霸吐』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袭击黑手党的准干部。」

  「可恶……怎么能被你这种小鬼……!」 最后的敌人丢下小型步枪,拔出腰间的备用手枪瞄准。

  「住手吧。」中也面不改色。「收起你的枪吧。反正你受了那种伤也不可能打中。

  开枪只会增加危险。」 「去死吧……!」 枪被击发了。

  中也想用重力操纵将其无效化——然而,没能做到。因为没那个必要。因为伤势,对方射出的子弹轨迹擦过中也的头侧。

  那枚子弹击中背后的大树,撞击到坚硬的树干后弹了回来。以时速一千米的速度飞翔的子弹,弹回来时也保持着相应的速度。对人用的柔弹头被击溃,从螺旋旋转变为不规则旋转的子弹,变成了危险的跳弹直直回击向它的主人。

  碎裂的子弹,刺入男人的脖子。<span id="chapter_last"></span>

  迈出步子。「敌人收拾干净了。快点走了。」 太宰并没有回应。他摇摇晃晃地来到倒下的男人身边,在他脸旁蹲了下来。

  「真不走运呢。很痛苦吗?」

  太宰的表情很平静。然而瞳孔深处却微弱地摇动着,那有如憧憬消防队的少年在见到消防队员时所露出的光芒。

  「……喀……」

  「跳弹射中了喉咙的根部。就算现在就治疗,也无法治愈这样的伤。即便这样离死亡却还需要花费五分钟左右吧。你不应该用枪的。」太宰轻轻摇着头。「这五分钟可是地狱一般的痛苦。我的话肯定受不了的。要怎么办?要我用这把枪,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吗?」 男人痛苦地喘息着。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声。

  「我是为黑手党办事的。也就是你们的敌人。但是你让我见识到了死亡这贵重的东西,就我个人而言是想要报答这份恩情的呢。要拜托我的话,还是在说不出话之前比较好。」 男人的眼睛里摇曳着绝望的光。

  「……枪……向我、开……枪……」

  「好啊。」 太宰站了起来,扣下了扳机。

  子弹命中了男人的头部,如此一来男人的身体便只是一件物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继续射击着。子弹依次命中。男人的尸体弹动着。

  「哈哈哈哈。多么奢侈呐。哈哈哈哈哈。」

  「住手蠢货。」 中也从旁边抓住枪阻止了他.

  太宰看了看被抓住的手枪看了看脚下的尸体,而后望向中也。一脸不可思议。

  「已经死了吧。别向尸体浪费子弹。」 太宰茫然若失地看着对方。那是一种——奇妙的,比这之前所有见过太宰的人们所见到的还要更像少年,与年龄相称的孩子般的表情。

  之后太宰露出黯淡的笑容。

  「是呢。你说得对。一般是会这么想的吧。」 随即,像是对待脏东西一样扔掉手枪,对尸体和中也都再无兴趣,向前迈出步子。

  那样的神情已经回归到一如既往的太宰。对一切概念都没有兴趣的灰色的表情。

  「哈哈。一般吗。哈哈哈哈。」

  太宰干涩的笑声,被树丛间吸收殆尽。

  *

  *

  *

  「呜呜好冷……通风变好了之后冷了三倍……真想在风吹不到的土中,像蝉幼虫一样度过余生……」 在宅邸的二层,准干部兰堂颤抖着。

  宅邸内一片荒凉。墙壁因爆炸而剥落,照明灯从天花板掉落摔碎。架子上的小物件一个不留地全都倾倒在地上。青色的盘子、青苔色的书本、橙色的画作纷繁地装点在地上。最后再增添上敌军的尸体作为地面的装饰,赤色的血液让整体呈现统一感。简直就像是前卫艺术一样。

  「真是灾难呢,兰堂先生。给你这个,放入暖炉的木材。」

  「呜呜……帮大忙了啊太宰君。这间宅邸有暖炉真是太好了……如果没有的话我一定会为了取暖,直截了当地跳进焚烧的大火中的吧……」

  裹在毛毯里的兰堂接过太宰手中的木材,将它丢进暖炉里。暖炉中的火,如焚烧炉一般轰隆轰隆地燃烧着。

  「喂绷带混蛋,刚才的木材,你从哪里拿来的?」

  「这间房子的柱子。」太宰坦然地说道。

  在乱糟糟的接应室内,太宰与中也见到了兰堂。

  兰堂是资格较老的黑手党。从先代开始就一直侍奉着组织,取得准干部头衔则是从森的时代开始的。先代的时代一直都不得志,因此周围一直将他看做是森派,也就是说比起先代,他会更偏向现在的体制。

  「兰堂先生被袭击的理由,我大概猜到了呢。」太宰一边随意往暖炉里丢落在地上的书一边道,「是『为了扩大传闻』。如果能用爆炸杀死森派的兰堂先生,人们就会更加体会到『先代的愤怒』吧。实际上,在到这里来之前,我调查了一下『gss』的指挥车,发现了用来伪装黑色爆炸的说明书。」

  「黑色的爆炸,是……?」兰堂颤抖着问道。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所以专业方面的知识之后再调查。利用被钠灯照射处理过的药品产生的焰色反应,似乎就能造出接近黑色的火焰。」太宰望着捡到的文件说道,

  「不过反正横竖都是个简陋(cheap)的伪装作战呐。毕竟结果不仅没有除掉兰堂先生,就连伪装作战部队都反击毁灭了呢。」

  「也就是说是这样吧?」中也将重量放在右腿上叉着腰,「就是说,『gss』那伙人为了让黑手党起内讧而冒充『荒霸吐』,跑来袭击这位老爷然后失败了。」

  「就是这样。」

  「那这一系列的幕后黑手,就是『gss』的头领咯?」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呜呜好冷……『gss』的现总帅是个冷静而理智的异能者……。而且有传闻说他与北美的秘密机关『组合』有很深的关系……就算要讨伐他,不做好相当的准备可不行……太宰君,暖炉的燃料,再来点……」

  「好的给你。」太宰将看起来价格很高的画递了过去。「没必要讨伐他们。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让先代复活这一谎言在大众面前曝光。话说回来兰堂先生,我有事想问你。」

  「呜呜嗯,可以的。我不能违背持有银之手谕的人的指示……即便不是这样,森大人也是将我提拔到高位的恩人……」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兰堂先生能详细地告诉我,你在研体街目击到『荒霸吐』的事吗。现在只有这个情报和犯人紧密相连了呢。」

  「啊啊……那件事……我还记忆犹新。」 兰堂低下头将下巴埋进毛毯里,小声地说着「怎么可能忘记」。

  「兰堂先生?」 太宰看向兰堂。

  兰堂的手颤抖着。

  太宰很快便明白了——这种颤抖,并不是由于寒冷。

  「我……幸存下来了。但是周围的部下全都……燃烧殆尽了。被那个黑色的火焰给……太宰君。你的作战是正确的。不是要讨伐犯人,而是仅止步于曝光他们的企图…… 就这么做吧。必须这么做才行。要问为何,因为那个可是真的神明。就算聚集全人类也完全没可能与之抗衡……」 兰堂寒色的瞳眸中,清晰地摇曳着恐惧。

  太宰从未见过兰堂害怕成这样。兰堂那种——即使位于铺有几百具尸首的抗争路上,也不会动一根眉毛,拥有那样厉害手段的人恐惧的姿态,谁都没有见过。

  「告诉我详情吧兰堂先生。」太宰淡淡地笑了。「变得有意思了。」 兰堂清了清嗓子,以阴郁的眼神对比了一下两个少年,而后开了口。

  ——那是,在研钵街接近中心的地带发生的事情。

  我们黑手党与『羊』的武装少年们进行了战斗。虽然说今天挑起战争的是我们,但是根本原因是『羊』的成员在两天前将港黑成员所乘坐的飞机击落,而他们击落飞机的原因是上周港黑袭击了『羊』的武器库,而袭击的原因是由于上个月『羊』……嗯,大概就是这样,现在大家就连是谁先挑事的都快不记得了。和极道电影不一样,我们的世界里基本不存在明确的善恶因果。虽然我觉得事到如今了也不必多加解释。

  啊啊好冷……能不能麻烦用瓦砾把那块漏风的地方堵一下?对就是那里。谢谢。

  接着说。那刚好是我们前往战场的路途中发生的事情。突然出现的黑色的暴风,将我们全部吹飞了。

  和那玩意比起来,之前把我的宅子吹飞了的『gss』爆炸,简直就像是婴儿的喷嚏一样。我的重要的部下都死了。我用异能展开了异空间,才苟活下来。

  那是——那黑色暴风中的世界,真的是不可名状。

  至少,不是这边的世界。黑色的火焰,沸腾的土地。房子突然开始融化,空气燃烧殆尽,电线杆在倒下之前就已经化为灰烬。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地狱。曾在画卷里出现过的,几百年前的作家们根据想象所描绘出来的,黄泉深处的景象。

  那家伙…,就站在地狱的中心。

  爆炸的中心——并不是先代。那是与现代完全不一样的身影。那甚至不能称作为人类。

  野兽。

  那是黑色的野兽。

  四脚着地行走的野兽。以火为皮。以焰为尾。就连它的双眼,都如同炼狱深处喷射而出的火焰。

  它的尺寸和轮廓,就仿佛是手脚着地的人类。但是<span id="chapter_last"></span>

  ,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更不用说那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感。那具肉体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所有的灾难和虐杀浓缩之后的结晶。或者说是星球和宇宙所拥有的,这个世界的根源本身的能量具现化之后的样子。

  唯一能够断定的是,它没有恶意,也并无愤怒。不存在感情的波动。它只是为了这样做,才存在于那里的。

  我为了能更好的解读这个现象,环视周围。

  或许,这是来自敌人的异能攻击。现在想来,如此巨大的热量不可能只来自一名异能者,但是当时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假说。

  但是周围并不存在异能者。我什么都看不到。就连背景都不存在。

  地面上的一切都由于极高的热量而扭曲变形。就连天空的颜色都无法看清楚。况且背景什么的都已经如同被水晕开的水彩画一般。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成了幽鬼一般。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记得横滨的海,远远能看见的那片海,和他那如同灰色钢铁一般的表面,仿佛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那种风平浪静的样子。

  那只让大海以外的一切都消失无踪的野兽,看向了我。

  那感觉就像五脏六腑都被灌入了融化的铅。

  下一秒,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异能——亚空间领域出现了裂缝。

  不论是子弹,还是刀剑,即便是雷霆,光线,音压,都不可能跨越空间的限制。就像右手拿着的小说里的主人公绝不可能打倒左手里拿着的小说的恶棍一样。说到底就连次元都不一样。

  但是,那匹野兽做到了。

  它超越了物理的法则。

  那么那匹野兽,究竟是神是魔。

  我迅速地重新展开了亚空间。但是仅仅是我重新展开异能的那一瞬间,对那家伙来说就足够了。不可见的东西击中了我的身体。

  那是力量本身所组成的洪流。那是力量转化为热量、光线、雷电等具体的东西之前,最原始的能量。恐怕那些黑色的火焰,只是原始能量的余波,都只是从爆炎中升腾而上的烟雾一样的东西罢了。我被那种能量甩了出去。那根本不是区区一名异能者能做出任何反应的事情。

  亚空间重新张开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被甩到了空中。如果防御再晚一秒,恐怕我全身的细胞都会崩溃,就连肉体都会化为烟尘吧。所以,我对自己仅仅只是没站稳而被吹飞感到侥幸。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仿佛听到了野兽的咆哮。

  不出所料,那是不包含任何感情和意志的声音。

  我对那个声音感到恐惧。

  那不是为了恐吓敌人而发出的声音。不是威吓也不是胁迫。只是在那里叫了一声而

  已。我马上就明白了。那家伙仅仅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可以引起这种程度的破坏。

  那比任何形式的抗争都令人恐惧。在空中飞舞,在地面翻滚。之后的记忆就不存在了。能获救并活到现在,真的是全凭幸运。如果那家伙对我抱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我一定活不到现在。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那是神,我也丝毫不会怀疑。

  洪水并不抱有杀意。火山并不抱有杀意。台风,落雷,海啸都不抱有杀意。但是他们都能在一瞬间杀死大量的人。那匹野兽就是这样。这个国家,将这种存在称为《神》。

  除此之外还能称作别的东西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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