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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会翻到这一页的人,不是已经习惯这部作品的人不然就是喜欢自虐的神经病,不论是哪一类人都没关系,因为就结果而言都是一样的。

  《少女捡骨师》如今已来到第三卷第四册了,虽然昔日曾夸口说能写到六十四本,把每一挂象都撸一遍,现在听来反而更像是笑话。不过,这部故事到目前为止也累积超过六十万字,如果以轻小说的篇幅为量尺,那么几乎可以写成八本书了,换句话说,能够从vofan老师那获取八张封面,这在各种意义上而言都是杰作。

  事实上,距离《天雷》到这次的《山水》,之间隔了两年跑去写其他东西(当然从出版时间上是看不出来的)。这段期间发生了许多说了无所谓不说也罢的大大小小事件,重要程度就像「明明都特地换好零钱却发现只剩下抽不到泳装限定卡的甲虫王者机台」一样,完全不值一提。

  我想说的是两年的时距。其实单论两年也没什么,让一滴沥青滴落都需要花上十年的时间了,两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然而时间的长短是相对性的,不是绝对性的,同样的时间如果拿一个从小学五年级升到国中一年级的女孩为例的话,显然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概述的了。我会愿意用九万七千零八十八个字好好讲这段故事。

  两年能有很多心境上的转变,可能有人能十年如一地重复做某件事,但这终究是挺困难的。有时候对呼吸与进食这类生存必须的强制动作都感到厌烦了,何况是其他事呢?

  从《地火》到《天雷》历经了一次形式上的重大转变。那时刚阅读完《天雷》的友人ms.千晴给了两句评语(因为隔了一阵子所以只凭印象转述大概意思)。第一句是「呕呕呕呕呕呕」第二句是「感觉越来越向大众小说靠拢了呢」。

  当时我的回答是:「嘿呀!」

  不仅仅是表达我因为感谢她给予好评而发出的感叹状声词,同时这也是一句台语。

  因为当下的确是这么想的,尽管我其实不太懂大众小说和轻小说的分野,但我知道这种不轻松不愉快的东西有辱轻小说之名。

  只是换位思考,这种东西又真的能称得上「大众」吗……?

  迷惘之际,还是决定开始着手《山水》。过程一路颠簸,略而不谈,还被编辑贴上难吃印,帅气地毅然砍掉十万字,总之《山水》的废稿量几乎要追上初稿字数,直到我发现写一写会开始忍不住做jojo立时才确定这篇故事我还算满意,算是我这一个月来写作的新体悟,有志写作的人不妨以此为判断自己作品好坏的依据。总之总之,写着写着,最后的架构早已和最初提的大钢完全不同了,老实说,只有一个人物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所以如果不是直接翻后记的读者(再说这次的编排模式应该没这么容易翻到吧?)读到这部分,应该会发现《地火》《天雷》《山水》都走向了不太一样的模式。即使《地火》《山水》都以「坟墓」本身为主题,但所呈现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我没自信会有所进步,但至少「不同」这点可以保证。

  我真正在想的是,也差不多是时候把那些两年前就埋下的种子回收了。这颗种子种不出蓝色的东西、红色的东西抑或橙色的东西,如果可以,它不打算发芽,直到种下它的人离世它都会被埋在土里。

  不论是一槭或青镵都是在绘师人选确定前就已经确立形象的角色,两人的原型其实都是我很久很久非常久以前投稿校刊结果被退稿的搞笑役角色(只是想说双关语),但这一卷才正式登场的彩薇不是。她是因为vofan老师而登场的角色,否则在第一卷时提到的「半年前离职的员工」本来想当作系列完结前也不回收的伏笔,就这么装作没看见继续写下去。

  可是没办法,v老师说过他很喜欢白色细肩带少女,同时也因为和v老师约定以后不能再让他画外显年龄超过十八岁的女性,八百岁也不行,只能让这位厌世又愤世的小女孩出世,由于是完全为了配合插画家癖好的人物,所以如果他最后想画成比司吉也只能认了。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买到优良的产品,秘诀就是去买那些外观设计看起来很棒的东西。」这是森博嗣说的,显然在这部作品中形成了悖论。《少女捡骨师》至今仍不变的初心只有一个,那就是提供每位消费者只能用杰作来形容的封面,对,只有封面。

  我不仅是为了封面而存在的作者,而是为了封面而活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在一直写下去的过程中保证不变质的事物,那肯定就是对封面的执着了。

  这是我当初喜欢轻小说的理由,否则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轻小说与大众小说甚至文学小说之分,我只在乎书的封面而已,极其肤浅。

  这种家伙,感觉就是毫无节操,也没有浪费纸张的自觉。

  但是,在知道会轻易被插画家左右意志的人不仅有我着实令人安心不少,这种事不会只发生在技术不纯熟的作者身上。而且v怪客老师应该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了。

  毕竟西尾维新先生就自述是「因为知道某个角色会出现在封面上而写故事」的人,担纲其《物语》插画的盖福克斯老师自然是明白这件事的。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干脆这次后记,你就写个一万字的后记来描述《戏言》有多好吧。」

  在写《山水》时,编辑如此说道,仿佛比起内文,他更期待我好好吹捧一番戏言似地。

  「『一万字的后记』是吗?呵。」

  「要是写得出来的话,以后也可以考虑靠后记工商赚钱。」

  「『靠后记工商赚钱』呀,听起来比写小说有出路。」

  所以说啊———

  西尾维新的《戏言》于今年重版了。

  实在很难描述《戏言》有多好。因为诚如其他梅菲斯特赏的得奖作一样,喜欢它的人很多,讨厌它的人很多,每次听见有人用难听的句子去形容这部作品都想把那家伙脖子以上的部分削平。《戏言》就是这样一部作品,爱着它的人们可以缔结友情、让世界和平,然而面对不喜欢它的人则是会握完手后立刻去洗手,洗的是对方的断手。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摇摆女孩》,里面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分为会摇摆的人,跟不会摇摆的人」。至今仍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意义。

  没错,这是一句干话,完完全全的干话,让角色说出来除了拖时间以外一点作用都没有,何况它还是由一个不重要的配角说的,完全无法创造任何启发性的思维,而且不仅这部电影,很多作品都出现过相似的句子,连伊藤润二也在《七癖曲美》里讲过,这就像国小作文老师总是会叫大家不要写出「每个人都〇〇╳╳,而我也不例外」这种句型一样,对各类型的创作者甚至语言使用者而言这都是一句极致浮滥且无意味的话,至少老师们都是这么教的,所以从以前,大概小学二年级时,我就非常小心翼翼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在任何文章或任何场合说出这种句子。

  然而,因为《戏言》,我要用上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扣打,说出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分为喜欢《戏言》的人,跟看不懂《戏言》的人」

  非常恶劣,完全就是脑残粉才会讲的话。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单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面对无法喜欢这部作品的人感到彻底的不了解与无法认同所衍生的体悟,就像你无法说服老爸乖乖坐在马桶上尿尿并记得把脱下来的袜子翻到正面一样让人感到沟通的可能性彻底断绝。如果天平的两端摆着一个不喜欢《戏言》的中文使用者和一个喜欢《戏言》的爱尔兰人那我毫无疑问地会向那位爱尔兰人献出我的幸运草。是的,这便是《戏言》在每个喜欢它的人心中的分量。

  甚至可以说,如果阅读至此的你还没读过《戏言》,那完全可以把投注于《少女捡骨师》这部作品的时间省下来去读《戏言》。这是经过缜密的逻辑所判断出来的结果,毕竟你都愿意为了《捡骨师》读了六十万,是呀,连这种程度的东西你都愿意一路追到第四册了,那《戏言》的一百多万没道理让你失望,完全想不出会让你失望的可能,这种可能性想都想不到。我并不是发自内心说出这句话<span id="chapter_last"></span>

  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陪我走下去,但平心而论、客观而论、求神问卜,这笔钱的投资完全可以运用在更好的地方上,那就是买下一套《戏言》。

  《戏言》这部作品的水准,便是足以让人感到绝望般差距的存在。啊不对,打从一开始妄图与其相较就是不明智的,那只会让自己成为巴别塔的断垣残壁。

  在继续吹捧《戏言》之前,先把时间拨回两年前出道作《证词》刚发售的时候。

  当时给自己的期许是:希望能写出一部大家都喜欢的故事。

  嗯,这是场面话,真实原因已经写在《证词》的作者介绍栏了,卖关子不赘述。

  不过那时候的确希望能够制造一本大家看了都会觉得还不错的故事,即使不喜欢,至少不会到讨厌,是那种和《波罗蜜多心经》一样大人小孩看了都喜欢的书。我认为这是一个作者要肩负的责任,因为读者花费金钱与时间阅读,说什么都要拼命回馈对方才是。记得从编辑口中第一次听到「电波系作者」时,我还露出嫌恶的表情,心想着绝对不要成为那种大人。

  后来才发现,自己不是电波,根本是基地台,还是会致癌的那种。种在你家你爹娘都会跑去跟政府抗议,申请国赔。

  我在交出《地火》时,我告诉编辑:「其实只是因为我这阵子都在看京极夏彦。」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师法的对象并不是他,而从他身上所学的,充其量也只到皮毛而已。

  但如果说京极的句子结构影响到许多作者是肯定的。我武断地认定,因为戏言玩家的啰唆和猴子的啰嗦本质上是同样的东西。

  而这个世代,有很大一部分的作者都是效仿西尾维新写作的,当然我也不例外……又是个作文禁句,事实也并非如此,虽然西尾的作品确实是在高中时代接触的(入门作是《刀语》,那部作品害我在外扫区跟人打架时再也没赢过,手还因此肿到不能提笔写字),但我最初所憧憬的写作对象是乙一先生,除了对作品本身的喜爱以外,他写出的小说我认为是「不可能有人讨厌」的类型,亦即「如果有人会讨厌,那大概也不能归类在人类吧」的范畴,在我短短的阅读生涯中,已在我心中占有无可取代的份量,甚至至今仍把森野同学当作理想的择偶条件。所以当时我一直是以他为典范写作的,至于西尾的几部作品,在感性上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但理性上却知道这种风格并不是能轻易触碰的。「因为是西尾呀!」虽然这句话有抄袭嫌疑,但那样的文字也真的只有他才办得到,随意模仿很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事实上每个作者都是这样,但西尾是就连作为目标追寻都是难以企及的对象,说出来几乎等同于奢望了,另外一位让我如此认为的作者是舞城王太郎。关于舞城,或许又能花上一万字来述说他有多好,他让我这个对文学一窍不通的人也能萌生出「这样的作品也可以算是文学吗?」的想法,我指的是荣获三岛由纪夫奖的《阿修罗女孩》,即便我在后来就不知道这部故事在写什么东西了,但知道这玩意能够跨足到文学的殿堂便突然有种自己好像也可以理解文学的错觉。嗯,因为都说是错觉了,所以当然不是真的,我还是什么都不懂。我仍然是个会被封面吸引的庸人。

  总之,高中时代的我根本不知道发掘《戏言》的《梅菲斯特》是什么,当然也不知道浊暑院溜水,《全部成为f》改编动画时我因为《点兔》第二季而大兴奋,和同学在教室跳胡子舞。

  后来也或许是因为在《地火》提起了京极夏彦先生的名字,才会被编辑推上这条怪异的道路。再度拿起《戏言》,发现果然还是看不完《完全过激》。

  简单的脉络是这样的:因为京极夏彦的《姑获鸟之夏》而开启了梅菲斯特赏,因为梅菲斯特赏而成就了一堆奇怪的作家与作品。西尾自己也说过,《戏言》里的人类最恶是以《涂佛之宴》的堂岛静轩为基底发展的,那么不仅是伊字诀和关口———若说西尾的啰嗦完美继承了京极的啰嗦也不为过吧。

  我相当喜欢「啰嗦」这件事呢,毕竟在现实办不到的事总是会想在小说的世界里尝试看看。习惯啰嗦也憧憬啰嗦,喜欢废话也乐于废话,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我还记得某次饭局,编辑先生告诉友社的编辑:「这个人因为书看得少,所以基本上喂他吃什么他就会变成那样子。」说完,编辑先生就去跑厕所了。

  所以自《证词》以后的故事,都开始变得畸形起来。导致《证词》至今仍是我最推荐也最不容易让人感到恶心的作品(请先别对这句话吐槽)。再次感谢天之火老师。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能够在回到这路线也不错,想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想那么早死。

  推荐人一本书很简单,只要把优点陈列出来就好,单就这一点,我相当擅长,因为我是个看书会把优点当优点、缺点当特色的人,因此当我提起某本书很有特色时,可想而知多半会是评价两极的故事。

  但把优胜劣败先摆在一边,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那就是能感受到特色的作品才是我作为读者时最重视的,这不全然是对自己写不出好作品的开脱之词,同时也能作为在茫茫书海中选中那本书的借口。

  让我有这么强烈想法的人其实不是西尾,而是佐藤友哉先生,毕竟《戏言》初试啼声就在日本获得巨大的成功,代表他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代表主流的(只是刚好在台湾没有表现得很十全……嗯,到底是为什么呢?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更无法接受),然而佐藤的《镜家》直到几年后评价才开始逆转(ref.《faust vol.4》)可惜这次的主角不是佐藤,否则我相当欣羡他的作品与离经叛道的思维和伪装好孩子的待人处事方式。

  这也无所谓,本来就没关系。我想说的是,比起看一本一百个人读一百个人都说好的故事,我更乐于读一本其中有五十一个人恨不得烧掉他的故事,然后和剩下四十八个喜欢它的人说咱家是光荣的少数派。

  理由,是因为我非常中二。

  从以前,比八岁时还以前,我就很喜欢———甚至可说是享受自己与他人不同的感觉,这里的他人是指主流声浪,一种身处环境所带给自身的氛围感受。余忆童稚时,不能张目对日,但喜欢唱反调,就像我喜欢帮助被霸凌的孩子霸凌欺负人的孩子一样,不是因为同情或善心,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那种东西,只是因为喜欢混乱,喜欢故意走相反的方向,喜欢在拍照时挖别人的鼻孔,这种事情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做了,附带一提,英文里我最喜欢的单字是chaos & heresy。看到认识的朋友滑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时,我一定会冲上前去拿卫生纸把地上的血擦干,然后将那坨卫生纸塞到自己抽屉里,我还记得当时的同学都说我的柜子里塞满了「8000的血液样本」,对,虽然收集血液很好玩,观察它慢慢干掉的样子也很好玩(唯独柜子里爬出蟑螂不好玩),但我最喜欢的是大家针对柜子里干掉的血团发表各种不同意见,有人从头到尾都觉得恶心也有人因为知道我在搜集血液,所以受伤时都会特地叫我去吸他的血,当时的年纪还不太流行bl,所以班上的女孩子看到我吸血的方式并没有表示开心,遗憾。尽管我并不是太认真搜集血液,也常常不小心把那些卫生纸擤鼻涕扔掉,但因为这件事没有人会做、没有人想做,所以当我做了之后,便能感受到自己是特别的,反正我也不排斥,甚至可说是乐在其中。为了成就自以为的不凡,而不惜成为混乱因子,如今回想真是愚蠢透顶,真没想到我的中二病早在国中二年级之前就发病了,从我踏入校园这个群体时,我说不定就已经是永远无法根治的中二病患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

  特别。据我狭隘的认知,《戏言》在台湾是一部讨厌的人绝对不亚于喜欢的人数量的作品,在想大力吹捧《戏言》的文章里讲这种话实在相当怪异,负责《戏言》的编辑先生若是看到大概也会想把这段句子删掉吧,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在不剧透《戏言》的内容与各卷数谜底的状况下,我只能说《戏言》是一部注定极端的故事。今天如果它成为一部完美、人见人爱的作品,那许多深爱《戏言》的人对它的爱肯定会砍半打八折,一部作品的价值肯定有相当部分来自于它的稀有性,能够借由少数人对它的爱恋,让这份爱意成为满足读者优越感的原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难伺候呀,所谓读者。

  许多推理小说的读者无法接受《戏言》,同样的,许多轻小说的读者无法接受《戏言》。说无法接受不仅仅是觉得难看而已,而是觉得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配成为特定类型的小说。

  那么,最初讲谈社是如何描述《戏言》的?

  当时印在死线之蓝身上的标语是:「全新青春娱乐小说」。

  「青春」这点有待商议,毕竟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都是用无尽漫长的碎碎念来填补,那样的青春怎么想都很悲哀,遗憾的是大多时候活着就是件悲哀的事。「娱乐」这个词也是见仁见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借由这本书感受到自己被「娱乐」,比起「娱乐」呀,「愚弄」的成分搞不好还比较多。

  所以最后留下来的就是「全新」这个概念。

  全新,这个词汇只能用「十全」来形容了,真是十全,吾友。大概是类似这种感觉吧……

  因为过去没有人这么做———至少在审理稿件的人还有读者眼中不曾有过,换言之它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史无前例。

  不好意思,我想再回到佐藤友哉先生身上一下,让我再节录一下佐藤刚出道时对自己因遭遇挫败而写下的话:

  这个世界口口声声说要改革创新,却仍然是个保守的空间。我感到忿忿不平,痛恨那些孤立特殊风格作家的人,痛恨这个只会拥护老旧传统的世界。我并非认为新的就一定好,旧的一定不好,我尊重过去,也不会将传统埋葬。

  虽然他把这段话推托说是别人讲的,但那个「别人」根本是他自己创造的角色,实际上这就是他的心底话,只差在他没有说是妹妹一边捅他一边告诉他的。

  附带一提,这人竟然连昆恩都没看过,作为一个以推理小说架构创作小说的人,真的很不应该……虽然我也没有就是了。

  想表达的是,《戏言》在改革与创新上,在那个时间点做到了极致。掺入个人感情与偏见的不客观评析,甚至可说如同当初《姑获鸟》带给推理小说的冲击一样。时至今日,依然有人认为《姑获鸟》的密室烂透了,那根本不叫密室,也有人无法接受开头篇章那一大坨的论述,不能用它当作后续事件的注解,但在那个时空———至少在当时的市场没有人在做这件事,而继《姑获鸟》后,第一届梅菲斯特赏的《全部成为f》《世纪末侦探神话》等等也确实都冲击了推理小说的既定形式,成为无法复制的作品(当然也包含编辑先生极力推荐的《j的神话》———被誉为绝对不可能有人敢代理的幻之名作)。

  其中,在一系列于恶魔名下出版的作品里,最成功的非《戏言》莫属。

  是,成功意味着受主流市场所认可(日本方面),毕竟它以推理小说的形式与概念在二〇〇六年取得了《这本轻小说真厉害!》第一名。这意味着即使是随意把女高中生切成一块块的书也可以被轻小说市场所容许的,而过去自梅菲斯特诞生的杰作中,还未能有一部获得如此殊荣。

  即使在我的想法中,从来就没有「轻小说必须怎么写」这样的命题,但不可否认的是轻小说在被创作当下便是被赋予「商品」的使命,所以我想我没资格说自己会写轻小说,我无意贬低推理小说,但挂着推理的名号对我而言反而比轻小说轻松,尽管我所思考的故事拙劣至极,但至少不用把读者心情放在首要考量———「这家伙在说什么呀?混账」看到这里一定有人会这么想吧,所以想当然耳,同样的心态放在轻小说就只会死掉而已。

  曾经有一个谙熟轻小说的朋友给予我的故事「懒得看,就算看了也不知道你想讲什么」的评价,当时我是这么回答他的:

  「谁管你?自己去死。」

  当然这不影响我们坚定的友谊,后来他去补考英文时还特地传了讯息说:「原本希望你可以救我」,结果我已读他,故事便结束了。

  回到正题。即使《戏言》在甫一出版时便受到广大读者认可,但强烈的个人风格依然让许多人难以苟同,这正是在一开始说的「无法让所有人喜爱的作品」。

  不过,只要用「有趣」这个名号或许就无所谓了。

  有趣呀……梅菲斯特赏所创造的这个选才标准还真是模棱凉凉可。我想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类,编辑也无法取得中庸值定义何谓有趣吧。如果有办法,那或许很多受赏作品都会失去这份机会。

  就算不揣测日本那边的状况,以台湾为例子好了。最初在二〇〇六年随着《戏言》一起来到台湾的《faust浮文志》也是个乱七八糟的刊物,因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所以从编辑手中夺过来之后我大概只翻了十七次左右。

  里面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包含十几年前的编辑与他的快乐好同事羞耻的漫才对话,因为实在太羞耻了,羞耻到我觉得我不管在后记写些多么莫名其妙的内容都比不上当时的他们。这也是我现在在这边暴言的原因,因为昔日他们的胡言乱语都能印出来了,我在这边浪费油墨似乎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罪孽。

  这次真的是老实说,绝对没有任何一丝虚假或欺瞒的说———其实我的责任编辑现在的形象与马修·史卡德相当类似,所以我实在很难想象十几年前他与同事嘻嘻哈哈、毛囊旺盛的样子,这真的太困难了,简直是发生人格转移才会有的结果。

  换个角度想,将西洋棋盘翻转过来,那时的他在编撰《faust浮文志》时想必是非常开心的吧。

  甚至不会思考这些书大卖的可能性,单纯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书而已……啊不对,应该说当时的他可能还觉得讲谈社系列丛书会大受欢迎,前景一片看好,就跟美金定存一样。

  所以那时才会有《戏言》等一众经后世分析,简直是在蔑视市场的书出现。

  这大概,是事实吧。

  至今仍然搞不清楚讲谈社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接手他们所出产作品的尖端到底在干么。昔日的浮文字已经与今日的浮文字有很大不同了,它变得更为强大与蓬勃,也生产了许多受欢迎的本土作品。嗯,这不是求生意志的展现,为什么呢?因为科学证明,《高●少女》比我过去所有作品贩售的数量加起来还多,所以这是真的,否则就等同于要我承认自己很烂,这太痛苦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轻易说出来,人类无比脆弱,短短一句话都足以成为自杀与杀害、给予与掠夺的理由及借口。

  无论如何,过去那些烙印上「浮文字」三个字,既诡异又扭曲的作品已经不会再出现于这个书系了,否则照以前的标准,井上真伪的作品肯定也能归类在浮文字范畴,这应该算是对于轻小说市场的风向所做的一种变革。可能读者不喜欢在浮文字里看见太晦暗的故事,至少把女高中生削去四肢是绝对禁止的,所以出版社也决定专心钻研在更有发展性的作品类型上,毕竟只剩下躯干的人也没办法做什么伸展了。

  然后一套《戏言》的价格在拍卖上喊到五千元。

  我曾经有过在家附近的垃圾场拾荒的习惯,也在那里捡到《如无头作祟之物》、《巷说百物语》、《有限与微小的面包(上)》。

  现在想想,那真是一座充满梦想与希望的垃圾场。

  但只有《戏言》,仿佛大家在清仓时都知道这部书的价值一样,没有人愿意无偿割爱。

  在那之后。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可以让《国王游戏》一直被疯狂再版。<span id="chapter_last"></span>

  名字。

  着实欣喜。

  十四年是段无论主观客观上而言都相当久远的时光,引用前面的例子,沥青滴了一滴,而当时的小学女生很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

  着实令人难过。

  甚至可说是悲恸。每天早上都会跟她say hello的女孩如今却成为人妻,比起hello应该更感到harrow。我想起以前高中上学路上都会遇到的那个女孩,现在想想她应该也十八岁了,不知道她还好吗?真想再见她一面。

  当初那些收藏《戏言》的读者至今还有没有阅读小说的习惯都很难说。毕竟距离当时接触《戏言》的年纪,十四年几乎又等于活过了一辈子,不管是事业或家庭都逐渐取代一切,也理所当然要取代一切成为生活的重心,然后发现《完全过激》还是看不完。

  所以最初引入重版《戏言》时,编辑抱持着一点都不乐观的心态。不谈以前,他认为这部作品摆在现代应该很难畅销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想让它再度显现于书店的货架上,为此,一百零八个小时不眠不休重整《戏言》也无所谓。

  《戏言》的编辑太田克史先生说过:「我并没有设定要给什么读者看,我只有设定给太田克史这个读者看。」

  我想经手这部作品的任何人,肯定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所以即使献上自己的肝脏,甚至暴毙在电脑桌前也值得。

  一部真正有趣的作品,必然能让编辑愿意与它大闹一场。我是这么认为的。

  记得西尾自述在投稿梅菲斯特赏时,是因为梅菲斯特以收纳推理小说为主,因此首作《斩首循环》是为了迎合推理而设计推理,然而这个动机却创造了足以颠覆推理本身的概念,把这样的诡计说得像是临时添加上去的产物,可能西尾在描述被关在孤岛的「天才」们时本身就在实践这两个字了。

  不过真要说我最喜欢的应该还是第二卷《绞首浪漫派》毕竟里面除了某个堪称杰作的男人外几乎没有什么超脱现实的设定。那对于现行我所在运作的东西还是比较贴近的,想象起来也相对容易。

  虽然那种感觉在第三卷《悬梁高校》以后就几乎消失了。

  然后我还是不明白第四册《绝妙逻辑》拆成两本的理由,明明第五册《食人魔法》更厚。

  想想大概也是从《食人魔法》开始推理成分消失的,单纯从字数来看,《食人魔法》大概是在故事中央的位置,能把一个以推理小说为包装的东西写到最后变成人生哲学漫谈与相较之下好像不是那么重要的异能战斗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一天八万字的写稿速度。

  然后说十七年后会出版莉丝佳最后一集。

  最后告诉编辑,「想用有图的封面填满小说界」。

  如此,真是完美的左道。

  不管是在推理小说,或是在轻小说界,西尾都无疑是真正的天才。

  单纯是想这么说而已。尝试用听起来很廉价实则真切的方式说出「天才」两个字。

  然后,能够喜欢上《戏言》的自己,想必也是值得嘉许的吧。

  《戏言》便是这么一部能让喜欢它的人引以为傲的作品。

  <hr>

  来到尾声,还是回来讲自己的作品。

  搞不清楚《整骨师》还能写多久,目前处在走一步算一步的状态。我还记得我在弄《山水》一直撞墙时,当时正在整稿《戏言》的编辑传了一段话给我:西尾维新的成名小说。按其话说,是一部希望描写「萌元素与悬疑元素融合」的小说。最初计划按照推理小说写24册,但途中不仅放弃了悬疑要素,而且在第6个故事即宣告完结。

  在别人对未来感到迷惘时,提到「完结」两个字,真是王八蛋。

  他还说,「途中不仅放弃了悬疑要素,而且在第6个故事即宣告完结。」这句话仿佛预言了捡骨妹的方向。

  那时我还没学会jojo立,刚好又因为过去积累的事情而处在抑郁状态,当时心里想着干脆就真的这样干好了。不,可能连第六个故事都撑不到,第三个———也就是《山水》结束就可以完结了,我是真的考虑过这件事。原本打算在弄完第四作后就让第一部完结,现在不仅第二部的妄想消失,连第四作都没有了。让一切结束吧!反正我一直都把腰斩挂在嘴边,就算真的斩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意外。出版社搞不好还会很开心,盈亏转正。

  但是一想到vofan老师也会因此离去就觉得好可惜。

  真的好可惜。

  在出版第一本小说后,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知道vofan老师愿意帮忙的当下。毕竟我的青春啊,就是射箭,和看《物语》(这句话就真的是抄来的了)。

  所以还不想放弃、不能放弃。回想最初,我就是为了封面才写小说的,又怎么可以在绘师都还没放弃我的状况下先退场呢?

  所以我想以真诚的态度老实招供。

  《地火》时,我想写一部模仿京极夏彦风格的轻小说。

  《天雷》时,我想纯粹写好一部很长的故事。

  《山水》时,我已经不知道除了封面以外还有什么企图与目的了。

  所以真不好意思,最后得出来的成品,毫不意外地又是一部作者自娱作,而且这次不仅仅想写妹妹,还有臭脸国中妹妹。

  「我并没有设定要给什么读者看,我只有设定给责任编辑这个读者看。」

  真是人类最恶的作者。

  所以也理所当然地会想把那句话挂在嘴上。

  「让这无趣的世界变得有趣吧。」

  无药可医的中二病患。

  但我没有说谎。

  我不会说谎。

  和群青色的学者一样。

  和青色的风水师一样

  能够读到《戏言》,然后追随着它的脚步。

  妄想成为戏言玩家的弟子。

  真是相当荣耀。

  所以———

  让狂言继续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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