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噩梦

译者:飒君conan

我做了梦。帝都熊熊燃烧的梦，世界毁灭的梦。

赤红的天空，哀嚎与怒吼。无论是猎人、骑士、商人，亦或是居民，全都惊慌失措地在逃窜。

宽敞的道路上人山人海，谁都死命地往都市外狂。

可他们又被原本用来守护自己的城墙所阻拦。

我只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帝都的上空俯瞰着这种场面。

这里是平时居住的氏族『足跡』最顶层――比起族长室还要更高的地方。

俯瞰着帝都，状况是一目了然。包括天空泛红的原因。

即将拥有成立三百年历史的都市——帝都泽布尔迪亚。

井然有序的街区都遭受如火焰般的红水所吞噬殆尽。

那黏糊糊的水正逐渐蔓延至街道上。

尽管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大海啸冲刷都市，然而帝都周遭并没有海洋，而从上空来看，那东西显然是以与水流不同的规律性在冲刷着帝都。

那东西――明確地盯上人的性命。

比起建筑物、空空如也的马车、没有卖家的摊贩，它更执着于不知所措的小孩与老人，或是想方设法收拾这场混乱的骑士们。

受到水所触碰的生命，全都会如同火把一般在燃烧，几秒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一幸免。

只剩下铠甲、衣服、剑掉落至街旁。肌肤所感受到的空气带有炎热。

三百年来，从周遭的魔物与幻影中不断守护人类的外壁，反而阻拦着不知逃向何处的人们。

帝都泽布尔迪亚是由呈圆形的城墙所围住，出口对于这么多定居于此的人们而言，又过于渺小。

单凭容量有限的出口，缓慢的避难情况根本不会有所进展。

城里远方已然毫无生命迹象。

此外，都市有一半都化为了废墟。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建筑物完好无损，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的寂静街区，令人感动毛骨悚然。

在建筑物当中也许是有幸存者，然而在受到水的包围下，逃跑几率应该是绝望性的吧。

水量仍未有减少的趋势。岂止如此，看起来甚至都还在逐渐增加。

这水不光会流进这座都市，迟早还会穿过城墙流到外边的世界吧。

不对――这不是水。我是知道的。

那是生物。

那是这世上原本就存在的最弱魔物。

那是以这魔物为基础创造出来，原本不会变成这样的疯狂产物。

那是别人提醒我要小心使用，却（似乎）逃跑掉的生物。

不知何时开始，我身旁站着一位女孩子，她和我一样俯瞰着这场面。

她有着给人柔和印象的眼睛，留有粉金色的齐刘海。

身穿一件没有特征的朴素长袍，那并非是魔导师去攻略宝物殿时，所穿的施加几道魔法的衣物；而是以弄脏为前提，用于实验的工作服。

女孩子抬起头，仿佛像是才刚注意到似的望向我。

她那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上绽放着笑容，无所谓这种紧急事态的样子。以宛如聊着家常话一般的柔和语调开口说道。

声音朦胧不清。尽管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她熠熠生辉的眼里可以看出兴奋之情。

我拼命想要阻止她，可声音发不出来。深不见底的绝望与焦急游走于全身。我抓住女孩子的肩膀，她面露害羞似的笑容向我抱来。

不对，我不是在夸你！

我抓着她肩膀让她离开。女孩子对于自己史莱姆的成果感到满意的样子，当我摇晃她肩膀时，我就醒了过来。

漆黑的房间里，我在床上撑起身子，身体一阵颤抖。

背上的汗水冰冷。心臓不停地激烈跳动。

好可怕的梦，而且还很有现实感。特别是被抱住的时候。

由于我比较爱操心，所以总会做噩梦。不过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最可怕的。

我放慢呼吸速度，调整气息。自己对自己说。

没事的，帝都不会那么简单就毁灭。

泽布尔迪亚的国力高强。

号称不败的骑士团，集齐几百名魔导师的魔导部队。还有猎人，以及原猎人。

强的不只是军事上。在知识、技术以及研究方面，帝国也是处于当代的先端。

在周边诸国中，它无疑是最强的国家。此外，帝都周遭存在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足为奇的宝物殿，因此防御能力也是首屈一指。

如果有足以毁灭帝都的灾害来袭，其他国家估计也应付不了吧。

……咦？难不成要大事不妙？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梦里那幅鲜明的景象。我甩甩头驱散想象。

「……不不不，我的梦又没成真过……」

「嗯……怎么了？」

左侧传来拉长音的话语。

往身边一看，莉兹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撑起身子。

她外貌跟梦里出现的女孩子――丝特莉有些相似，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莉兹和丝特莉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虽说她们头发长度、眼神、身高等有几样不同之处，不过只要乔装打扮起来，两人是相似到没办法分辨。

莉兹天真无邪地向我露出笑容。

「早上好，克莱伊。睡得好吗？」

身穿清闲的单薄睡衣的莉兹，打了个哈欠。随后抱住正处于另一种意义上心跳不已的我的手腕。

能量满溢的莉兹，她的体温比起我还要高得多。被她抱住以后就会渐渐出汗。

会做噩梦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她。明明在睡觉之前都没有其他人的……。

我犹豫着要不要向她抱怨，可抱怨说做噩梦之类的估计也是白费力气吧。

我没有回应。莉兹的脚就缠住我的脚。

脚碰到莉兹脚脖子上戴着的脚环，感觉有点冰冷。

那是莉兹的宝具『至天起源』的待机形态。平时是鞋型，可不使用时则会变化为金属环。

对于座右铭是时常处于战场的莉兹来说，无论是在洗澡还是睡觉都不会摘下这个宝具。她会摘下宝具，在一天之中就仅限于那微微的一瞬间。

从紧贴在我身上的莉兹，隐约传来香甜的气味。

无论是抱住我的手腕，还是缠在我身上的脚，亦或是胸部全都十分柔软、温暖。彼此磨蹭的肌肤让我脑海里涌起一股色情的快感。

她安分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

而将受吸引而来的人打倒就是她的兴趣。

我无言地调整呼吸，莉兹以谄媚的声音问道。

「呐，克莱伊。今天有空吗？」

「缇诺的训练呢？」

「嗯~……要是训练过头，也许会坏掉，所以今天就算了」

「你自己的训练呢？」

虽然她得到师傅的真传，继承他的『绝影』之名，不过是个勤奋努力的人。在帝都的时候也因为自己以及缇诺的训练而没有空闲。

对于我的询问，莉兹露出笑容。

「今天休息」

……这样好吗？嘛，我也没资格插嘴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既然有莉兹来当护卫，那我到外头应该也没问题了。反正没什么预定。

莉兹把我到外头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我不再奉陪宝物殿攻略以后，这样的机会就逐渐增加了。

陪队员散心也是队长的职责。不对，是我只能做到这些……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想尽量回应她。

虽说会这样做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在这段期间会比较安分就是了。

刚才看到的先程可怕噩梦就忘掉好了。

那是噩梦，单纯只是噩梦。

是因为丝特莉以及莉兹让我睡得不舒服而产生的噩梦。真是一对了不起的姐妹。

「好吧，我陪你一下」

「呀！谢谢你，克莱伊！」

莉兹高声尖叫，把头凑到我胸口里。

我摸着喜爱肢体接触的友人，微微叹了口气。

§

在氏族之家的大厅入口，莉兹以魔物都能落荒而逃的险恶眼神，瞪视着一名巨汉。

无论对方是贵族还是骑士，又或者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甚至是熟人、自家所属的探索者协会的大人物，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

莉兹的打扮跟平时攻略宝物殿的时候不同，休闲到完全看不出是猎人。既没有装小刀的皮带，也没有武器。虽说服装还是以黑色为基调，不过穿着裙子，还露出肚脐。

空去给废物擦屁股，给我滚」

「莉兹……？你这家伙，已经回来了吗。『万魔之城』怎么了？我应该跟你讲过，七级以上的宝物殿在攻略以后要先我报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