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两个假设
之前关于穆白的谣言中，一个极大的漏洞就是，穆白根本没有时间往返齐国。
而穆白却突然承认了他去过齐国，不管是直播间里，还是工作室内大家都很是惊讶。
穆白似乎对同学们的惊讶视而不见，只对微微有些惊讶的陶黛溪道：“你这个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他又喝了口茶水才道：“我是很想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所说的‘去过’，是从狄采薇的口中比较深刻地了解过齐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齐国看看。”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还在直播，穆白自然不会真地把实话说出来，他还是要考虑一下大家的感受的。
同时他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心说：“就算是他们能理解齐国人并没有可恨之处，也对齐国和齐国人还抱有极大的成见，这种成见得一点点消除，急不得。”
陶黛溪有点失望：“从别人的口述中，你就有去过齐国的感觉？”
“这得看你怎么问，”穆白笑道：“你不是刚说过我很会聊天么？只要问对了方向，就能很轻易地在脑海中勾画出齐国的样子。”
“那在你的脑海中，齐国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说根本没什么意思，有很多东西大家都不会信。”穆白没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口舌：“等我的知名度再高一些，粉丝也足够多，我会用直播的方式去齐国转一圈。
“到时候大家自己去看，比我说得更可信。只有实际地去看一看，才是检验真理的最佳方式。”
这是穆白从齐国回来后，就有的打算。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首先自己要积累足够的人气，其次是提前传播“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然后还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个想法到很不错，也很有勇气。”陶黛溪赞叹道。
穆白却笑道：“这需要什么勇气？齐国人又不是传染病，跟他们接触就能被“传染”成齐国人。那只会是一次比较有意义的旅行罢了，实在没必要畏之如虎。”
“关于齐国人的问题，我会斟酌着发稿，尽量让大家认识到自己思维上的漏洞。”陶黛溪换了个话题：
“我们再来谈谈关于科技的问题吧，在你的观念里，科技应该占有怎么样的地位？”
穆白稍稍考虑了一下才道：“文艺让我们更好的认识自己，科技让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做什么。文艺是对思想和精神层面的认知，科技是对宇宙和真实的认知。
“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不是说我的观念该如何如何，而是这两者的确是密不可分的，我们不能只活在思想世界里，也不能只活在真实世界里。
“这会让我们对自身，对世界的认识产生巨大的困扰。”
穆白抱着膀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道：“我们整个族群的进步，是要让这两个方面的元素拧在一起，形成的合力才会推动着我们迈向前方。”
“你的想法似乎比之前更加深奥了。”陶黛溪感叹道。
“之前我就有类似的想法，”穆白微笑道：“只是还不能形成一个构架。
“在我不停地往这个方向思考的时候，我发现不能把文艺和科技当做两件事来对待，他们涉及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应该是水乳交融的，没必要把他们强行分离开来。
“我们要比现在更务实一些才行，不然精神世界是有很多陷阱的，一不小心我们就会踏进陷阱里无法自拔。”
“精神世界的陷阱？”陶黛溪立即来了兴趣：“能具体说一说这一点么？”
“我来举两个例子吧。”在这个话题上穆白早有准备：“所谓的精神世界陷阱，首先是‘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想到的现实不一定能实现。
“比如有一只乌龟在院子里像院门口的方向爬行，我要去追赶乌龟。
“那么理论上说，我要追上乌龟，是不是要先追赶上我们之间距离的一半？
“我如果想要追赶上我们之间距离的一半，那么我就要追赶上我们之间距离一半的二分之一？也就是四分之一。
“那么我要追赶上我们之间距离的四分之一，我就要先追赶上我们之间距离四分之一的一半？
“如此‘二分’下去没有穷尽！
“这是理论上，但是实际上，我几步就追上乌龟了。可是在理论上，你无法否定我提出的这个观念。这个理论我称之为是‘追龟悖论’。”
陶黛溪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你的意识是说，在理论和实际两个方面，有我们看不到的盲区！”
穆白一拍手：“‘盲区’这个词你用得实在太准确了，对，就是盲区，大部分时候我们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就算是陷入了盲区，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内察觉。
“这个时候就要用‘现实’来兜底，这就是科技的用处，因为它是对现实最直接最务实的认识和应用。
“只要‘现实’符合我们的认知，那么这些思维盲区就永远只是盲区，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思维。”
摄像组的组员们猛然见直播间的评论区里再次炸开了锅，比刚才穆白承认自己去过齐国的时候还激烈。
大家纷纷称赞穆白思想深邃的同时，又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想到了关于自己思维上的许多盲区。
穆白捏了捏太阳穴继续道：“第二是精神世界的局限性，同时也是科技世界也有局限性，两者相结合才能突破这种局限性。
“我举个例子，假设有一名神枪手，在一个靶子上每隔十厘米打一个洞。
“设想这个靶子的平面上，生活着一种二维平面生物。二维明白么？不太明白啊。嗯，你就理解为这个靶子上生活着一种肉眼看不到的小生物就行。
“这个智能生物的科学家们，在对自己的宇宙进行观察后，发现了一个伟大的定律：
“‘宇宙每隔十厘米，必有一个洞。’
“他们把这个神枪手一时兴起的随意行为，看成了自己宇宙的铁律。
“我称这个假设为‘射手假说’。”
陶黛溪愣了一下才道：“我怎么听着后背发凉呢？”
那边的直播间里再次炸锅，已经有粉丝怀疑穆白是不是外星人？
“这只是一个假说。”穆白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局限性，单靠精神世界，或者科技世界去认识我们的世界，是存在巨大的弊端的。
“也许我们遵循的铁律，就是‘有人’的随意而为。”
穆白的眼神突然孔洞了一两秒钟，他突然想到了跟罗志远生前的谈话，那些人的“随意而为”，就可以决定整个人类族群的命运。
“穆总监的两个理论，我可能都会用在报道中。”这两个假说都让陶黛溪有种发人深省的感觉。
穆白笑道：“随便用，不过你可能得快点刊登，今天我们的谈话正在网络上直播，你如果不快点，这些理念就被大家所熟知了。”
对于这一点，陶黛溪似乎并不在意：“这是从理论上说明科技的作用对么？那么在实际中，我们该怎么运用你的观念呢？”
“很简单，加强对科技的重视的投入。”穆白道：“国风工作室的规模你也看到了，现在有画师、文学编辑等创作人员五十余人，三个计算机小组加起来五十余人。
“总体上来说，计算机小组的收入要低于创作人员，现在组长之间的收入已经拉平。
“下一步在给创作人员增长薪酬的同时，我也会给计算机小组的成员增长。
“就拿《襄王风云录》来说，没有创作人员，计算机小组自己完不成制作。没有计算机小组，创作人员画出来的作品，写出来的文案，只是一摞原画和文稿。”
陶黛溪点了点头，明白了穆白的意思：“先是待遇平衡，再是社会地位的平衡，科技才能受到足够的重视！”
她突然话锋一转：“聊了这么多，我到突然好奇，你的理想是什么？”
穆白笑了笑：“我的理想很简单，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不抱有任何偏见地看待他人，都能不抱有个人情绪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你是指山东诸国对齐国的偏见和敌视？”
穆白摇了摇头：“山东诸国有大有小，强国欺负弱国已经欺负惯了，强国人藐视小国人也惯了，就算是没有齐国，偏见依旧存在，只不过不那么明显罢了。”
“这个理想很博大！”陶黛溪赞叹道。
“米清风国士曾经称赞，我的志向是圣人之志！”穆白毫不客气地道。
陶黛溪无奈地笑了笑，世上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圣人出世了，穆白难道还真把客气话当真了？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边边角角的话题，陶黛溪对于这次专访的内容很满意，最终兴高采烈地离开。
送走了陶黛溪，穆白伸了伸懒腰，对早就等在一旁的郑焕道：“走，我跟还得去射声呢。”
郑焕一边跟上，一边笑道：“直播间里有人都要给穆总监做神像膜拜了。”
穆白松了口气：“希望这个突破口找得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