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天使大人的接触与周围的反应
从真昼宣称要慢慢缩短距离的那天起，她就开始有节制地和周接触了。
不过，一开始还是保持着朋友的朋友这一立场，为了不让周围人起疑，只会打打招呼、聊聊闲话。她采取了慎重的行动，以防突然扰乱周的生活。
有学生样地谈论学习时，投来的眼神比起嫉妒，更多是佩服。这种时候，周打从心里觉得，还好自己是个会学习的人。
真昼提前学了很多课，提前的量多到要按年来计算，说实在的，周要完全跟上并非易事。好在真昼会按着周的理解水平抛来话题，他们才得以进行这种做好学生本分的对话。
人是能顺应缓慢的变化的。再加上千岁、树，有时还有优太在一起，这也起到了作用。现在周如果只是和真昼闲聊、谈论共同的朋友、简单说说课程的话，周围便不怎么有嫉妒的目光投过来了——只是真心喜欢真昼的男生还是会送来尖锐的目光。
「为什么是藤宫啊……」
周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读着教辅和教科书，这时正巧坐在旁边座位的男生们发出小声的哀怨。
直到刚才，周都在跟真昼讨论以后的上课内容和作业，而那场景似乎是给他们看到了。
关于为什么是周这个问题，应该是因为真昼想和他说话，以及没多少人能跟上对话的内容吧。
和她关系最好的千岁没有预习上课内容，也没有完全理解目前正在学习的地方。她的男朋友树也是一样。要聊学习的话题，跟周聊是最轻松的。
周的学习本就不错，家里还有真昼指导，现在他学得比以前更好了。这一点也要感谢真昼呢。
「没什么为什么的，不就是我正好跟得上椎名的话题嘛。又没谈什么暧昧的东西」
和真昼在学校的对话，小部分是闲聊，大部分是学习。
她说是为了不让周围人起疑，要慢慢缩短距离，所以只有过学生之间自然的交流——不如说聊的内容非常正经，堪称学生间的模范对话，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是这样没错啦……」
「有意见的话，你们也先学习再参加进来呗，嫉妒就没意思了。学习可是学生的本分」
「呃，不行的啦……我跟不上……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就看教科书吧，我们只是提前学了现在在学的地方。还不行那就只能算了」
「真严格……」
「我又不能解决你们的学习问题，而且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和椎名关系并没有多好」
淡淡的回应，换来的是他们的咬牙切齿。
周和他们关系不算好，不如说正相反，他们怀疑着周和真昼的关系，单方面地敌视周。周没有道理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再说了，真昼是为了能和周在学校里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才选了个自然的话题，只不过选的恰好是学习而已。即使他们学了，也不见得能和真昼打好关系。
周表现出自己并没有兴趣的态度，而前来搭话的两个人则投来怀疑的视线。
「你啊……跟椎名聊了这么多，居然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藤宫对天使大人没兴趣吗」
「是没兴趣啊」
周没有迷上『天使大人』。这点他没有说谎。
他喜欢的不是『天使大人』，而是展现在周面前的那个原原本本的真昼——有点毒舌且不好对付，同时又心地善良、爱害羞和宠人，实际上却容易感到寂寞、柔弱得好像随时会折断的真昼。
对真昼来说，『天使大人』是她对外的战斗装，换言之就像是一副铠甲，保护着她娇柔的内在。她并不喜欢这套铠甲。
当然，把这些全都加在一起，周还是一样喜欢真昼，但他喜欢的绝不单单是表面。
周淡然的表现似乎让两人生疑，不过他对『天使大人』是真的没有兴趣，便把话题一笔带过。他们则往周这儿看过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能理解那种可爱的藤宫不会是……」
「不好意思打断你的想象，我对同性没兴趣，审美也和正常人一样。我不是不理解她的可爱，客观地讲，她确实可爱，人也好，不过会不会发展到恋爱就是另一码事了」
「搞不懂你喜欢啥！」
他们不满地嚷嚷着，引得班里同学时不时来瞄一眼，让周感觉很尴尬。
先不谈自己现在喜欢上真昼这个事实，周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有个可爱又温柔的完美美少女，就一定会对她产生异性间的好感。
如果是那样，学校里的全体男生都应该要爱上她才是。而事实上，有的人对真昼只持观赏态度，也有男生喜欢其他女生。
看看周围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从异性角度喜欢真昼的。尽管这不改变真昼非常讨人喜欢的事实。
「倒是你们，喜欢天使大人哪一点了」
周带着无奈嘟哝了一声，这两人便一下子如鱼得水，露出生气勃勃的表情。
「她超可爱的，而且对任何人都那么温柔，还清秀端庄、无所不能，当女朋友不是最棒了吗？」
「这……行吧」
周理解他们想说的意思，但他不认为这能算是对一个人怀有恋慕的理由。也难怪周不由得投去怀疑的眼神。
「真的，既漂亮、身材又好，简直是理想了吧，这不就是男生的理想化身而成的天使吗？啊，确实是天使大人来着」
「不只是长得可爱和性格好，而且什么都会，连身材都那么出众，这也太棒了。虽然平时藏在背心里啊……但穿体操服的时候可厉害了，那存在感不是盖的」
「就是，不得了啊」
「虽然白河那样平的也不错，但还是这种鼓起来的更好啊。这是男人的浪漫」
「你们在很多方面都对女生太没礼貌了，我建议你们现在闭嘴比较好，各种意义上」
周隐隐约约地——不，是明确地感受到了杀气。
即便知道杀气的目标不是自己，锐利的感觉也足以让身在目标旁的周缩起身子了。
周没有往杀气的方向看，但他知道是谁，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妙，省得之后成了她的出气筒。
要是参与进去，怕是会引火烧身。于是，周从他们那儿收回视线，打开手上的教辅，看向学校里和真昼聊到的那部分学习内容。听到两人开始谈起了男性特有的妄想，周悄悄叹了口气。
「……我觉得吧，从你们在公共场合讲出这种欲望的那一刻起，椎名就不可能再对你们有想法了」
首先有个前提，大部分女生是不太会对公开讲骚话的男生有什么好意的，更不用说聊得兴起的内容还是自己的体型。
在此之上，真昼也不容易对为了外表接近的人产生好感。如果馋的是身体特征，好感度的箭头肯定是往负半轴去了。
往真昼那儿看了眼，她正在抚摸着旁边杀气的主人。她应该是听见了这边的对话，在做着劝解吧。就算树笑着拿她开涮，千岁都会私下找他谈话，现在是无关人员拿她举例子，她能不生气吗。
真昼也是一样，尽管表情保持着劝解千岁的天使大人模式，但周莫名觉得她也对这边很无语。
（我可什么都没说）
周在心中跟真昼辩解道。他读着教辅，屏蔽掉了两名同学烦人的男生谈话。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边的视线，正聊得热烈。周也没义务阻止他们——事实上阻止过了，并没有用，他们仍在继续谈论着『天使大人』的好。
周暗
（本章未完）
自发出沉重的叹息。
（大概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天使大人才会是天使大人）
这句话没有形成声音，在嘴里打了个转，然后消失了。
「……那个，真昼小姐」
那天傍晚，真昼和往常一样来到周的家里，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满，区别大到周不由得在称呼后面加了个「小姐」。
「怎么了？」
回应也有点冷淡。她绝对是在生着什么气。
基本上温厚宽容的真昼闹不开心了，弄得周微微有些胃痛。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没有，你想多了」
「……不是，你心情绝对很差吧」
「不差」
沙发上，坐在旁边的真昼表情依旧。与其说她明显在生气，其实更接近于处处流露着不开心，或者说，周围的气氛有些刺人。
然而周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心烦——这时他想起来，今天他与同学之间的瓜葛给真昼看到了。
「……啊，难不成你是以为我跟他们一起谈论体型的话题么？」
这样一想，真昼不开心也就好理解了。一起生活的人拿自己的外表聊得热火朝天，心情自然是不会好的。
真昼听到后，僵住不动了，可见周应该是猜对了吧。
「你都听见了吧？」
「呃，不是……那些确实也听到了……」
「不好意思，你们女生讨厌这种的吧」
「没有，那个，我习惯被人谈论外表了，这次也不是过来直接跟我说身材怎么怎么样的，听过也就算了」
这样的发言很符合她的身份：她长年以来一直维持着天使大人的举止，从不落下保住美貌的努力。
不过按真昼的说法，以前曾有人直接对她做出性骚扰发言。竟然还有讲话这么没礼貌的男人，周作为同性都不太好意思了。
「不过我也真佩服他们，有女生在还敢说这些……怎么想是他们的自由，我不会拦着，可是要热烈讨论的话，不应该到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去吗？当然，考虑到周围的视线，我觉得根本做不到就是了」
「说的是」
要分辨时间、地点和场合，不应该在有别人能听到的班级里谈论这些。不过他们是自说自话说到那儿去了，周对此也无能为力。
「我看到了周君无奈的样子，也听见你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谈论那些。其他女生也都在夸你」
「那、那就好……我可不想受到牵连」
「……我倒是有点担心起其他方面了，周君绅士过头了，作为男人没问题吗？」
「这话太没礼貌了吧」
接着同学，连真昼都开始怀疑他身为男人有没有问题了。周心里有点难受，而真昼说了声「是事实」便扭过头去，似乎又一次微微透出不满的气息。发现周皱着眉头，她把靠垫抱在了膝盖前。
「……周君好像不怎么觉得我有魅力，我都要没有自信了」
「这话说的是什么道理」
「你说你没兴趣」
看来她听到了「对天使大人没有兴趣」这段发言。
「我对天使大人当然没有兴趣，那是你有意这么表现的吧。我即使对你有兴趣，对作为天使大人生活的你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最多就是觉得你还挺辛苦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有魅力吗？」
「你不会是当我没长眼睛吧。你的魅力多得都满出来了，最常在你旁边的我跟你保证」
不如说，要说真昼没有魅力才更难呢。自从一起生活开始，周就越发了解到真昼崭新的一面，进而觉得她惹人怜爱。
只会增加，绝无消失的可能，真昼就是这么有魅力。
周坚定地说完，真昼一下子心神不宁地捏起了靠垫，也不顾靠垫的布料上弄出了褶皱。她一边摆弄着，一边低下头。
「那、那就好」
真昼吞吞吐吐地点点头，然后把脸埋进了靠垫。头发的缝隙间能看到她的耳朵在发红，害羞一目了然。
看样子，这脸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从靠垫里抬起来了。周转过整个身体，背对真昼，然后把胳膊挂在沙发的扶手上，扭过头去。
周也得赶紧把身体中过剩的热量散出去，不然就会让复活后的真昼看到。
（……既然会害羞，还不如不说呢）
想着这句对双方都成立的描述，周注意着不让真昼听见，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