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脱逃
精灵水军的深水炸弹攻势毫不停歇……才人一行人不得不决定弃船逃生。
船只一边躲避深水炸弹，勉强航行到海湾附近后，众人随即利用「水中呼吸」魔法自船中逃出。
无法下床的蒂芬妮亚与露可夏娜，则分别由亚利与才人背著游了出去。
依然在魔法的作用下沉睡著的法蒂玛，则由马达佛扛著。原本亚利等人提议将她留在船上自生自灭，但在蒂芬妮亚的恳求下才打消念头。
殿后的伊德利斯，则将从圣地中带出来的，经过防水处理的自动式手枪、手榴弹、火箭筒等『武器』，尽可能的塞进行李袋后才逃离。
一路将船拖到这里来的海龙夏拉尔，则由亚利放回海中。只见亚利以落寞的神情，目送自在悠游的夏拉尔在海中逐渐远去的身影。
就在才人等人逃离船只后，海龙船就遭到深水炸弹直接命中，化为残骸沉入了海底。
之后一行人游了大约几百制尺、爬上沙滩后，随即藏身在一个为复杂礁岩所隐没的某个洞穴暗处内。
洞穴墙壁上有淹水的痕迹，可见满潮的时候这里肯定会被海水淹没。才人尽可能找了块乾燥的场所，轻轻将蒂芬妮亚的身子放到地上。
「唔……」
「蒂法，没事吧。」
「嗯，因为有才人陪在我身边。」
蒂芬妮亚强自以开朗的表情微笑道。
才人突然心头一震。
湿透的精灵传统服装，紧紧贴在蒂芬妮亚柔软的肢体上、顿时使得她曲线毕露……还透明得、看得到胸部啊。而且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遗。才人连忙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抱歉，你不用开口没关系。」
才人握住蒂芬妮亚的手说道。
「才人，你已经不会痛了吗？」
「咦？嗯，是啊……」
才人闻言，只能敷衍地回答道。
『利弗诗拉希尔』的符文光芒已经消失。现在也不再有那种宛如生命力被一口气吸走的诡异感觉了。
「别担心，那阵痛楚大概类似成为使魔时的副作用。当初成为露易丝的使魔时，也是痛得要死呢。」
「但是德鲁说，那会夺取你的生命……」
「嗯，确实被夺取了一点体力，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才人挥舞著自己的手臂打转，向蒂芬妮亚示意道。
仔细想想，虽说是使用了甘道夫的力量，但既然还能背著蒂芬妮亚游到这里来。实际上符文可能并没有消耗太多自己的体力。
『什么嘛。仔细想想，这能力其实满方便的呢。』
利弗诗拉希尔的能力是夺取使魔的生命之力，化为给予主人的魔力。如果才人本身成为魔力供给机，就不用担心露易丝过度消耗魔力而倒下了。
如果这样能减轻露易丝的负担，当然比较好。
才人相当乐观地看待这件事。
「是吗，太好了……」
只见蒂芬妮亚放心地低声说完后，就又闭上了眼帘进入梦乡之中。
另外一边，亚利正咏唱先民魔法，在洞窟内升起小小的火堆。
「给你添麻烦了呢，亚利。」
躺在岩石上的露可夏娜虚弱地说道。
「如此一来我也成了精灵的叛徒，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踏进撒哈拉一步了。」
「真抱歉。不过蛮人的世界，或许没那么糟呢。」
「唉，可恶……你每次闯祸，我总是没办法丢下你不管。」
看到他们两人间的互动，才人也突然怀念起与那些露易丝拌嘴的时光。
自己很了解亚利的心情，总觉得露可夏娜很像露易丝。不只是平胸这一点，连个性等方面都很像。
虽然我也总被露易丝呼来唤去，却也一样对她百依百顺……
这么一想，自己起先是非常讨厌这名精灵青年的，现在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股亲近感。
这时候，前去以『远望』魔法侦查水师船舰的马达佛回来了。
据他所说，追来的水师船舰共有四艘。而他们现在依然持续不断的以深水炸弹攻击那艘早已人去楼空的海龙船残骸。
「他们似乎还没发现我们已经脱逃了呢。」
「如果这代表他们认为，我们真的跟那艘船一起沉到海里的话就好了。」
「埃斯迈尔可没那么天真，马上就会发现的。」
听到才人所言，亚利摇了摇头。
「埃斯迈尔？」
「他是『铁血团结党』的党魁，实质上掌控水师的家伙。毕竟他们可是为了杀死恶魔，连命都不顾的人，在找到我们的遗体之前都不会松懈的吧。」
「意思是此地不宜久留吗。」
「没错，要是他们沿著这条海岸进行地毯式搜索就完了。再说一旦满潮，这里也会沉入水中。」
「而且这里也无法提供完善的治疗。」
依德利斯如此说道。确实，蒂芬妮亚与露可夏娜虽然恢复了意识，但依然身受重伤。
「你说的欧迈尼斯镇，距离这里很远吗？」
「距离这里大约三十古里。」
「相当远呢……」
毕竟得穿越炎热的沙漠。背著重伤的两人要走这么长的距离，确实很严苛。
「利用这附近的沙子，制作背运两人的『人偶』吧。虽然得花点时间。」
亚利朝沙滩方向走去。
「小心别被水师的船舰发现喔。」
露可夏娜从亚利身后对他提醒道。
此时才人正背靠著洞窟的墙壁。
然后才人从刀鞘拔出德鲁弗林加，低声朝他问道。
「欸，德鲁。」
「什么事。」
德鲁弗林加这次立刻就回应了才人。
「目前我同时成为了露易丝与蒂芬妮亚的使魔，这是双重契约没错吧？」
「没错。」
「有这种事情喔。」
一个魔法师只能拥有一只使魔……破坏这项规则真的没关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记得莎夏也是这样。」
「莎夏也是？」
「嗯，缪兹祢特尼伦与温道夫分别属于不同人。不过甘道夫与、那个……利弗诗拉希尔，却都是莎夏……应该吧。」
莎夏吗……才人想起之前在罗马利亚大圣堂做的梦。梦中见到的莎夏与布利弥尔，看起来感情很好。
「德鲁，你说六千年前，莎夏杀了布利弥尔没错吧？难道和这件事有关吗？」
「谁晓得呢。」
「怎么回答得吞吞吐吐啊。」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那是非常悲伤的事件，可能谁也无可奈何吧……噢，不好意思，到极限了。再继续深究的话，意识又要变得像是被雾霭垄罩那样模模糊糊的了。」
「是你说过莎夏的魔法吗……？」
「不好意思，伙伴，没能帮上你的忙。」
「这不是你的错。」
德鲁弗林加是莎夏以魔法制成的剑。这些事情多半对莎夏不利。因此一旦当德鲁弗林加想要说出口时，就会启动奇怪的『剎车』，在并非德鲁弗林加所愿的状况下，使他变得无法说话。
「这些姑且不论……你倒是有个问题迫在眉睫呢。」
「什么啊。」
「这样下去，你和混血小姐接吻的事情，就要被粉红色小姐发现啦。」
「啊……」
才人闻言，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这点很糟糕……非常糟糕。
才人低头看著沉睡的蒂芬妮亚，只见她正以惹人怜爱的模样发出阵阵呼吸声。
而她那硕大的胸部、还有那似乎十分柔软的双唇，也正随著她的呼吸声缓缓起伏著。
无法原谅忍不住对此心动的自己，才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猪头……不是发誓过不再乱看，不再让露易丝难过吗。
可是即使是才人也心知肚明，蒂芬妮亚当时的吻，对她而言绝非只是单纯的使魔契约之吻。同样的，才人多少也能料想到，当时的蒂芬妮亚，是用怎样的心情去咏唱召唤咒语的……一想到蒂芬妮亚那份无以回报的情感，不由得就为她心痛。
「德鲁，我该怎么办……」
「受欢迎的男人真难为哪。」
「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行不行……」
就在这时候，亚利从洞窟外回来了。
「准备好了，出发吧。」
亚利所带回来的，是大型的『砂人偶』。能自由变换外型的砂人偶伸出两支粗大手臂，将蒂芬妮亚与露可夏娜抱起。
「喂，这女人该怎么办？」
马达佛看向仍因魔法而沉睡著的法蒂玛说道。
「随便找个地方丢著吧，反正总会有人发现她的。」
依德利斯表示。
「不行。要是她被发现，肯定会向『铁血团结党』抖出我们的事情。」
但是亚利反对。
「暂时让她同行吧，说不定还有当人质的价值。」
砂人偶伸出第三只手臂，扛起法蒂玛。
于是才人一行，便朝自由都市欧迈尼斯前进。
然后，就在一段时间之前……
由罗马利亚、高卢、加尔玛尼亚，以及托里斯汀等各国军队组成的『圣地夺回联合军』，在各国君主御驾亲征之下，正朝撒哈拉沙漠方向进军。
联合军阵容有重新编组的旧阿尔比昂舰队，还有哈尔凯尼亚最强的龙骑士团、库尔汀霍夫大公国所属的『空中装甲骑士团』的身影。当然，所有国家都并非在万全状态下出兵。高卢的两用舰队几乎呈现覆灭状态，托里斯汀、加尔玛尼亚军也在东征西讨下兵疲马困。能派出满编部队的，只有在暗中为圣战准备已久的罗马利亚军而已。
话虽如此，也正因此次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大陆隆起危机，哈尔凯尼亚诸国才终于能团结一致。
从高卢出发的『圣地夺回联合军』，在阿罕布拉城周围安营扎寨。
过去，才人一行人曾在这座位于高卢与撒哈拉国境之间的小城中，救出遭到囚禁的
塔帕莎母女。
这里原本是精灵建筑的城池，但在将近千年前，圣地夺回联合军付出惨痛牺牲夺取此地。之后又打了好几次战争，终于划定国界线，才有现在这座城。
前方是一片广大的沙漠。
这里是前往撒哈拉的最后补给据点。
从云间露脸的曙光，照耀著美丽的阿罕布拉城。装饰在城墙上的那些几何纹路，乃是出自于这座城原本的主人，也就是精灵之手。
汉丽塔仅在护卫雅涅丝的陪同下，进入城内。
映入眼帘的是玄关大厅中的断壁残垣。这是才人一行前去救出塔帕莎母女时，与精灵彼达夏尔战斗后留下来的破坏痕迹。
汉丽塔走上阶梯，来到城堡最顶楼的某间礼拜室门口。
她想直接劝说教皇，再一次设法避免战争。
「雅涅丝，你在这里等著。」
雅涅丝敬上一礼后，随即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
礼拜室的门前，站著两名圣堂骑士。
「这不是，汉丽塔女王陛下吗。」
「请问教皇圣下可在此处？」
听到汉丽塔的询问，圣堂骑士露出惶恐的表情回答道。
「圣下正独自进行祈祷，现在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是吗，那我就在此等候。」
汉丽塔就这样站在门口前，让圣堂骑士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
就在这时候。
「没关系，请进。」
礼拜室内传出声音。
「教皇圣下，可是……」
「没关系，让她进来。」
两名圣堂骑士闻言后彼此对望，最后开门让汉丽塔进入。
阴暗的礼拜室内仅赖些微的光线照明。汉丽塔一走进礼拜室，维托里奥随即露出稳重的笑容回过头来。
「圣下，请问您在祈祷什么呢。」
「祈祷能顺利找到才人殿下与卫斯伍德小姐，以及真正的和平能降临哈尔凯尼亚。」
「那我也为这个愿望祈祷吧。」
汉丽塔在教皇身边朝前方跪著。不过闭眼祈祷的期间，汉丽塔心中想的却是其他事情。
『教皇究竟在向什么祈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始祖布利弥尔。
『可是应该不只这样而已吧……』
这位年轻教皇并非单纯只是布利弥尔的虔诚信徒。却也不像加尔玛尼亚皇帝那样，只是个俗世中的野心家。
驱使他的动力究竟是什么呢。是身为布利弥尔教徒的信仰，继承始祖意志的使命感，亦或是其他事物……？
祈祷结束后，汉丽塔来到维托里奥面前。
「还没找到才人殿下与蒂芬妮亚小姐的踪影吗。」
「是的，很可惜。」
维托里奥静静摇了摇头。
「不过我们已经派出本领高强的人寻找，敬请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啊。』
要是虚无的承担者落入精灵的手中，不如直接杀了他，再寻找新的承担者还更容易得多……罗马利亚肯定这么想。
但是这些心声，汉丽塔只能隐忍不发。
「这场『圣战』究竟会造成多大的牺牲呢。」
「我也不清楚。虽然肯定会付出相当惨重的牺牲，但这是必要的。毕竟哈尔凯尼亚要是灭亡，众人也活不了。」
「看来教皇圣下一点也不为此烦恼呢。」
汉丽塔卯足了劲讽刺道。某种意义上，她甚至羡慕起眼前这位能做出「正确」决定，却又丝毫不为此感到任何烦恼的人。
「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我曾经将许许多多的士兵送往死地，当中甚至还有我最重要的亲友。」
对阿尔比昂挑起战争，造成许多人牺牲的汉丽塔，至今依然为此深自烦恼。那场战争真的是正确的吗？难道自己不是只想对杀了威尔斯的那些人报仇吗……
「汉丽塔殿下，您感到后悔吗？」
「我不知道。」
汉丽塔静静摇了摇头。
「可是我如果后悔的话，就太对不起死去的众多官兵将校了。请问圣下没有这样后悔过吗？」
「后悔……是吗。」
说著，维托里奥的视线落向母亲的遗物『火之红宝石』。
「身为教皇的我，绝对不容许『后悔』这种心情。」
这一刻，彷佛有机会能从中窥见这位年轻教皇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但汉丽塔实在无法看透他的内心。
「圣下，我认为还是有可能与精灵达成和平的。」
「当然，能透过沟通、和平解决此事固然最好。可是对方不见得愿意。」
「嗯，我知道。可是夺回『圣地』，真的能拯救哈尔凯尼亚吗？」
这支『圣地夺回联合军』的目的，是取回防止大陆隆起的『魔法装置』。可是汉丽塔在教皇所说，圣地有魔法装置的说法当中，感到许多挥之不去的疑虑。
这男人还隐藏著某些重大秘密……
「我是这么相信的，汉丽塔殿下。」
教皇以始终未变的稳重表情，如此回答道。
汉丽塔离开礼拜室后……左右瞳眸颜色相异的美少年如黑影般进入房内，两人正好错身而过。
进入的人是朱利欧，他的肩上站著一只猫头鹰。
「使者传来报告，她们在阿迪勒郊外与精灵舰队发生战斗。瓦利埃尔小姐似乎使用了虚无，歼灭了舰队。」
「她们没事吧？」
「这一点还不清楚。」
「是吗……」
根据阿迪勒的密探报告，才人与蒂芬妮亚已经逃出了卡斯巴。和露易丝等人会合的机率很低，如果她们能找到才人的话，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维托里奥将手置于放在祭坛的圆镜上。
「『始祖的圆镜』显现出徵兆……第四名使魔终于出现了。」
朱利欧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露出了难受的神情……但随即恢复冷静的模样。
「果然是他呢。」
「嗯，真是讽刺。因为爱而受到召唤，却背负了最残酷的命运。」
维托里奥伫立在光线照进室内的窗边，唱起始祖之歌。
神之左手甘道夫，是勇猛果敢的神之盾。左手持大剑，右手举长抢，微底守护身为引导者的吾人。
神之右手温道夫，是温柔善良的神之笛。能操纵世上所有兽类，运送身为引导者的吾人，上天下地渡海，无处不至。
神之头脑缪兹祢特尼伦，是智慧荟萃的神之书。包容凝聚一切知识，提示建言献呈见解，助身为引导者的吾人一臂之力。
纵然最终尙有一人……但连记述其名也令吾踌躇……
率领四名仆从，吾人降临此地……
「最后的使魔，别名『神之心脏』的利弗诗拉希尔，会以生命完成四个四的『始祖虚无』。」
「他的生命还剩下多久？」
「四个四已经到齐，应该所剩无几了。」
「多么的、令人惋惜啊……」
说到此处，朱利欧不禁用力紧咬嘴唇。
「我很喜欢他。我……非常希望能与他成为朋友。」
这是毫无矫饰的真心话。
朱利欧心想，这句话虽然听来陈腐，但如果立场不同的话……
「但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将会永远受到传颂。」
「与圣女之名一同，是吗。」
「没错，与他所爱的『圣女』之名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