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论道
神武一年七月中旬，李瑶率五万保安军北上，与伏龙军以及武卫军合击大秦兵马，立寨于玉华府以南。
朝廷大军的大纛下，方平正在看着正在厮杀的上万兵马，其中有一道火红的身影极为的瞩目，在大军之中驰骋，所到之处，朝廷兵马纷纷倒毙，犹如战场杀神。
“此人就是李瑶？”
“回都督，此人正是贼军李瑶”
“果然非凡的女子，让老夫开了眼界”
方平叹息一声说道，如此女子，即便是和军中悍将相比，也不逞多让，不愧是青州的传奇女侠。
更加难得的是此女不仅战功卓着，而且具有很强的治理手腕，根据监天卫的报告，东华府大部都被闻香教肆虐都生灵涂炭，唯有青木县等被保安军庇护地方，蒸蒸日上。
方平也发现了，大秦如今反派的势力之中，最难缠的不是闻香教这种乱匪，闻香教虽然看似强大，但只要在军事上打败了他们，他们就一败涂地了，反而是保安军，武卫军这种善于治理的势力，他们的地盘虽小，但凝聚力极强。
军事上打败他们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如果朝廷没有表现出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治理能力，他们治下的百姓以后依旧是会不断的叛乱。
“吏治大于军事”
方平想起了当初他写给黄浦信中的话，在这件事情上，方平的理念是和黄浦相同的，都觉得大秦的问题并不是武力不盛，而是吏治的原因，只要吏治做好了，大秦并非无药可救。
“可惜了，如此良才却不能为国所用”
方平心中又极为叹息，大秦是没有英才吗，非也，武卫军的李青山，伏龙军的林坤，保安军的李瑶，甚至闻香教的韩通，都算是英才，可这些人却成了朝廷的敌人，而不是朝廷的栋才，这到底又是谁之过呢？
·········
“赢了，赢了”
“我们赢了····”
战场上，保安军的士卒正在欢呼，朝廷大军的人马正在败退回军营，李瑶没有率军追杀，她深知保安军还无力攻破朝廷大军的军营。
“回营，穷寇莫追”
李瑶大声呼喊，随后策马回营，她火红的披风就是战场上的信号，所有保安军都目视着李瑶的离开。
回到营帐之中，两个女兵迎了上来，为李瑶卸甲，看着李瑶身上的创口，迅速拿起药粉摸了上去。
“将军，你身上的伤疤又要多两道了，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女兵摸着李瑶的后背极为心疼，这哪是女子的身躯啊，见过哪个女子是满背的伤痕吗？
“我哥不会嫌弃我的，再说保安军的军医已经发明了一种药膏，可以祛疤的”
“将军，再好的药膏也抵不上你天天受伤啊，将军····”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帮我穿甲，我要去巡营了”
李瑶有些不耐烦，虽然她知道女兵是好心，可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一个女子，如果她不身先士卒的冲阵，底下的兄弟又如何会为她卖命，又如何打垮敌人。
李瑶重新穿好铠甲，披上一个新的披风，出了营帐，来到伤兵营，这是她哥告诉她的，一战结束，最重要的不是清点战果，而是去伤兵营看看士兵，要让那些士兵知道，主将没有抛弃他们。
“将军”
“将军···”
“将军”
“好了，都别做起来，躺好，好好养伤，到时候我们一起杀敌”
“是，将军”
“营管，一定要救好他们，我们保安军不能放弃一个兄弟”
“将军放心，老朽竭尽所能”
“那就好，这里就拜托你了”
李瑶对着军医深深的鞠躬，又一一查看那些重伤员，鼓励他们不要放弃，还会和一些伤员唠家常，聊聊他们的家庭。
在战场上，李瑶是叱诧风云的无敌女将，但在伤兵营，她却成了伤兵们的知心大姐姐，将领如此善待士卒，士卒又如何不用命报效？
“将军，暴秦有信使前来”
就在李瑶准备结束慰问去巡营时，一个卫兵来报。
李瑶连忙回到主将营帐，一些将领已经在等着了，一个文士被士兵带了进来。
“见过李将军，见过诸位好汉”
“你是谁派来的”
“某家是方平方都督的幕僚，特意为方总督送信来了，方总督想请李将军明日午时于两军阵前叙话，各自都不带护卫兵将”
“方平要和我面对面谈话，他敢吗”
李瑶顿时好奇起来，方平可是文官，即便是练过拳脚，修为也不会超过锻骨期，他有这个胆子，不怕李瑶杀了他？
“方总督说李将军虽是女子，但却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也必然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这等肮脏之事”
“哈哈，你回去告诉他，我应下了，明日午时见面”
“将军”
“将军”
“不必多说，要是这点胆气都没有，还如何抵抗暴秦”
李瑶摆摆手，她知道这些将领都担心她，但李瑶觉得方平应该还是想要招安她，她倒是想问问，方平有何脸面招安她。
第二日正午，双方大军皆出营列阵，相距超过八百步，距离超过五百步，就只有攻城弩这些大型攻城器具才能有效伤害了，而大型攻城器具的准头又不行，所以是最为安全的距离。
李瑶和方平各自带着护卫出了军阵，但护卫在双方百步之外就停下来了，李瑶和方平继续向前走，直到两人相距一步之遥。
“原来大名鼎鼎的方平就长这样，你也不是三头六臂嘛”
“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李瑶将军也不是五大三粗，样貌即便是在世家大族的小姐里也少见”
“呵呵，嘴甜可没用，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这个距离，就算是谁来了也没用，我要杀你，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
“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个文官，虽然说是大都督，可如何带兵打仗是那些总兵的事情，杀了我，换一个大都督就行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说吧，找我做什么”
李瑶想想也对，朝廷的文官不少，杀了也没用。
“我想和保安军止戈，保安军自称是保境安民，可如今为何又来攻打朝廷兵马呢”
“保安军当然是保境安民了，可玉华府的百姓又何其无辜，方都督来过玉华府吗，知道这里数年前是如何的繁盛吗，可如今呢，千里鬼蜮，我从东华府走到这里，官道上见到的活人没有超过一百个人，倒是见到了满地的尸骨。
试问这是谁之过，是闻香教吗，闻香教又是怎么兴起的，不是朝廷残暴无能，闻香教凭什么能有这么多人追随”
“李将军说得有理，不过青州残破你们也有责任吧，官吏贪腐，有很多办法解决，并不是所有的官吏都是这样的，起兵是最愚蠢的行为，连番大战，受苦受难的还不是你要庇护的黎民百姓，不是吗”
“呵呵，方总督好一张利嘴，这就把责任甩到我们身上了，官吏不作为，百姓民不聊生，还不允许我们反抗了，难道我们就只能坐着等死，还是等着你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来主持公道，凭什么，我就问一句凭什么”
“李将军，方某不是这个意思，方某是·····”
“不用多说了，方平，我知道你想招安，行，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答得上来做得到，那么我立即投降”
“李将军请说”
“听好了，作为一方主政官，如何让城中没有乞丐”
“自然是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停，那么你作为钦州太守，一州主政，你做到了吗？”
“方平惭愧，但李将军是否过于为难了，别告诉方平，你保安军境内一个乞丐都没有”
方平阴着脸说道，他自问是大秦之中少有的能吏，钦州在他的治理下也是不断繁荣，但他做不到整个钦州都没有一个乞丐。
不只是他方平做不到，而且没有人做得到，太祖年间做不到，武宗朝也做不到，上溯到前朝大元，甚至再前朝也做不到。
“有，我离开的时候，我麾下还有一千三百余名乞丐，五万四千余人的难民，但这些人很快就会没有了，因为我会给他们活路。
手脚健全者，我会安排他们工作，种田种树，养鱼养蚕，哪怕是打更看门，他们会用自己的双手赚到自己的口粮。
手脚不健全者，我会派人教他们手艺，比如编草席，编篮子，至于少数身患重疾无法劳动者，我也会白白的养活他们”
“不可能，你做不到，这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能，只是你们从来没有去想过，去做过而已，要是方总督有兴趣，可以跟我去看看，但凡李瑶有一句虚言，随你处置”
李瑶极为自信的说道，她在青木县就是这么做的，也开始扩展到其余地方。
“你们的钱粮哪里来，你要这么供养百姓，那么军队呢”
“这有何难，开源节流而已，打击官员贪腐，官员少拿一些，百姓就多拿一些此为节流，而开源，那办法就多了，开荒种田，兴修水利，培育良种，山顶上可以种果树，山腰上可以种杂粮，山脚下可以种粮食，只要是地，就能种出粮食来。
知道为何我们能这么做，你们却做不到吗，不是百姓不勤奋，而是你们太贪了，百姓幸苦一年，九成的收获不是纳税就是交租，百姓如何有力气有心气去做这些····”
李瑶侃侃而谈，把多年的治理心得以及当年她哥告诉她的义理说了出来，李瑶看见了方平灰败的脸色以及无法相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