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雷炳道：“父王，我们也先保族人？”
“族人乃雷族根本，必须如此，雷霆大陆不保，就不会有雷族。下令撤兵，各族各城留五成兵力驻扎，再有五成随我下界抵御魔族。”
雷王雷厉风行，当即在军帐前点兵，兵分两路，一路回雷族领地，第一路随他前往雷霆大陆飞升天门，从天门下界征讨。
雷炳道：“妹妹如何？”
“我自随母亲去，母亲坐镇雪凰城，我领两千雪凰勇士下界征讨。”
“你不救援冰王城？”
“何苦多此一举，他们的命是命，下界冰雪大陆的生灵也是命。”
在她眼里，一界生灵可比这些人珍贵得多。
短短一个时辰，东方战场各族火速撤兵，冰族各支由自家的族长带领，冰王族的两位长老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得救援冰王城！”
冰豹族长大声道：“救援冰王城？那我们在下界的族人怎么办？那是一族根基，万不能毁，我们得先救族人。”
“冰王城有冰王……”
“冰王城可有三万兵力，一半是冰王族人，一半是冰王城的贵族，他们不能自保，要我们放弃相救族人，救他们，不可能！”
冰豹族长心急如焚，他只想尽快下界，其他的都不想说。
冯昭跟在母亲身边，“娘，我得过战神传承，我领两千雪凰族勇士下界，另一千留守雪凰城，雪凰城有防护仙阵，若有危急，你设法通晓我。”
“昭儿……”雪凰族长唤了一声，这还是个孩子。
冯昭笑道：“娘应该相信我。”
雪凰族长道：“下界有雪凰一族，我们母女是古神大陆最后的两位雪凰神仙。”她不想女儿下界，留在下界的是有雪凰血脉的雪鸾、霰雪鸟、雪鹰三族。
冯昭道：“娘，在我们之后，雪凰城许是雪鸾城，可我们在一天，就得守护他们。他们身上流有雪凰族的血脉，如果我们都舍弃了他们，就没人能帮他们。不放弃，不舍弃，勇往直前，救一个算一个……”
雪凰族长揽住女儿，道不出的心安，“那你一路保重。”
她大喝一声：“兵分两路，一千人随我回转雪凰城守护族人、百姓；另两千人随少主下界救护下界族人。”
三千勇士立时分成两部分，凤昭带着两千人，紧随冰豹族将士身后，冰豹族人一个又一个下了天门，凤昭学着他们的样儿，却有一副将道：“少主，在下雪鹰族长老，我来领路。”
步下飞升天门，冯昭铺开神识，整个冰雪大陆一片狼藉，空气里有仙灵气，亦有丝丝缕缕的魔气，整个冰雪大陆的生灵被虐杀，被抢掠，反是偏远的妖族得亦保存，只是上古传承殿一带有些凌乱，明显有魔族与妖族交战的痕迹。
上古传承殿的两族入口，有被魔族破坏的痕迹，许是禁制太牢固，未能进去，最后被附近的妖族赶来阻止，最终击退了魔族。
大地上，魔族大的二三百人，小的只是二三十人，从最初的铺天盖地，化整为零，打起了游击，袭击一个又一个县城、小镇、村落，就连凡人居住的地方也受到洗劫。
冯昭道：“冰雪大陆有雪鸾族八个部落，雪鹰族十九个部落，霰雪族二十三。雪鸾族出列！”
立有雪鸾族的勇士走出队列，冯昭凭空一掠，空中出现了一幅地图，“看清楚上头的地图与标识，闪烁的红点，表示那里有魔兵，尚处安全的为绿点，你们要保证这些安全的地方不会再被袭击，且能消灭在族人方位内的魔兵。”
冯昭道：“按方位兵分三路，第一路三百人，前往圣都营救雪鸾族人；第二路往北方，保护雪鸾族人；第三路往西方，保护雪鸾族人。第二路、第三路各占剩下的人马，去罢！”
立时便推了一个领首的，当即各领一路人马前往指定地点。
冯昭又与雪鹰、霰雪族分派了人手，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一时间，空中只留下她一人。
她的神识关注着这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一旦发现哪里危急，以风遁之术最快赶到。
在一支霰雪族的小镇上，近三十人的魔族小队正在接近，一个化形的少女正在冰雪地里扒冰萝卜，看到有人来，转身就跑。
“有美人，哈哈……快追。”
少女听说有魔族入侵，可家里的食物都吃完了，她必须出来采挖食物，只不想出来就遇到了，就在她以为落到魔掌时，身后传来一阵惨叫，一个半大的少女，手持宝剑，快如闪电，她奋力地厮杀着，眉头都未曾眨一下。
一个魔兵扬起魔器，眼看着就要刺过来，半大的少女纵身绕到其身后，干净俐落地割下了魔兵的头颅。
剑起剑落，一个又一个的魔兵倒下。
整个猎杀的过程，不到一刻，待她宝剑回鞘，不沾一缕魔血。
霰雪族少女看得呆了。
冯昭使了个御物诀，将三十个魔兵推到一起，一张火符，一枚火精，轰隆一声魔兵在烈焰之中化为火烬。
少女还不待开口，那半大的少女立时消失不见。
冯昭又感到另一处雪鸾部落出现了魔兵，他们已经到了村口，她挥起一道带着强烈剑意的一剑。
啊——啊——
惨叫连连，在德之剑意下，魔兵的身体纷纷炸裂。
村口的百姓探出脑袋，看到一百个魔兵莫名地爆体，一脸莫名。
冯昭使了个御物诀，将魔兵的血肉堆放一起，依旧是一个火符、一枚火精将尸体进行焚化处理。
这般不停的厮杀魔族，半月后，雪凰城守护的几十个部落不再有魔族，冯昭又随道将这些部落周围的魔兵诛杀干净，最先清理干净的则是圣都城。
圣皇即曾经的大皇子，还不等飞升，就被一名魔将吸去了修为，身死道消，就连他的一双儿女亦受到了羞辱，女儿更是沾上了魔气，几近入魔，疯疯癫癫了大半月。
“明明泠月公主有报信，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信？”
如果信了，他们一早有防备，就不会战败，父皇不会死，母后不会受辱自尽，而她不会被几个魔将轮番羞辱。
不仅是她，冰圣族中好些生得年轻貌美的贵女都被辱了，所有人都沉陷在恶魔里，要么为姬妾，要么嫁入寻常百姓家，她们都被毁了。
嫡皇子只是被迫给魔将们端茶递水，这虽是羞辱，却没有受多大的痛苦，圣都平息后，她亦顺遂登基成为新任圣皇。
四方王城各有创伤，冰河王最懊恼的便是自己忽视了冯昭的传信，后来信时已经晚了。
他带着妻儿家人早早藏到了地下秘道，可因为不敢对敌，名声也坏了，长老们对他的意见很大。
冰原王城同样受到了重创，王城贵女有藏得早的免于被辱，大部分的还是被捉住了，未来于他们充满了暗淡。有好些贵女不能面对被辱的记忆，选择了自我了断，一时间王族、圣族之中的贵女人数少了二成，还有一些虽苟活下来，却要承受莫大的痛楚。
因为上界冰族仙人派出兵将，冰雪大陆的魔兵很快被清理干净，这一场对下界清理魔兵的行动，延续了足足半年时间，当不再有魔兵时，上界的勇士撤离冰雪大陆。
下界的人哭声震天，害怕再有魔族来袭。
冯昭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靠人不如靠己，若自己立不起来，还是别修行了。修行之人护不了百姓，救不了生灵，枉为修行人。”她冷冷地吐了一句话。
在场的修士们面露窘色。
冯昭道：“我凤昭不是冰王族一脉，我母亲雪凰族族长，我父雷王。这次下界落难，冰王族承受了同样的打击，连年轻的女冰王都被辱了，你们算什么？她能活，你们就更应要好好地活，嫁不了豪门贵族，嫁一个真心对你们的山野修士，不是更自在。”
冰豹族族长惊呼一声：“凤昭仙子——”
冯昭冷冷地瞥了一眼，“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女冰王被辱是事实，只要不生出魔族血脉的孩子，能算个甚事？”
女冰王被辱，她的尊严、她的脸面全没了，若是下界知晓，就活得更没面子了。
冯昭对冰王族的厌恨不加任何掩饰，“都上天门，我会冰封万里，净洁冰雪大陆，将天地间的魔气净化。”
十几支上界冰族分支陆续进了天门，雪凰城的人是最后上去的，冯昭使出冰封万里术，一次又一次，每一方都用了三次才完成，一个时辰内，使用了三十六次的仙术神通，再融冰再冰封，再融冰，她挽了个手诀，天地间的玄冰天水之力很是浓郁。
召回真元时，识海里的冰雪真晶一圈又一圈地放大再放大，随着一声破土之音，冰雪真晶化出一枚小冰雪真晶。
冯昭将回来的玄冰天水分散在四方雪原，千百年后，被玄冰天水浸过的冰雪之下就会生出冰精，而被冰封过的大地，将拥有更多浓郁的冰雪元力。
她最后一个上了天门，没有迟疑走得果决。
冯昭回到冰族领地，放开神识，发现这里还有魔兵，各族的勇士已经赶回自己的城池、部落。
她加快了脚步，近了雪凰城，却见空中停了一艘战舰，正有魔兵从天而降，已破了隐匿仙阵，攻击仙阵已被破坏了大半，城里的百姓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一千勇士正在城外与地上的魔兵作战。
回来的二千勇士很快战于一团。
空中，雪凰族长正与一个魔将交战，化出了一对雪凰的双翼，美丽无双，手握双剑，动作干净俐落。
冯昭手持宝剑，玄冰剑早已经过重新炼制，用的是她自己的炼器术，用冰凰剑与之融炼过，她挥舞着宝剑，半年的征战厮杀，她身上的气息更为犀利、凛厉。
杀！杀！
杀敌是为了守护。
杀魔是善，保护更多的善良百姓。
大德至善，战舰上传来一个高呼声：“活捉凤昭仙子！”
一个接一个的魔兵从战舰上落下，冯昭待他们着地，挥起宝剑，一道强大的战意滚滚而出，剑意所触之处若是魔兵，传出爆体之音，她纵身一跃，虚空踏步，就像漫步在星空，近了战舰，摧动两枚冰雪真晶，“冰封术！”
雪凰族长亦被一同冰封，但她有冰雪真晶，就能自行解开冰封。
冯昭唤了声：“融冰术！”
可三字刚落又是一指冰封术，反复冰封了六次，她收回了手。
雪凰族长被女儿一次次冰封、融冰后，从空中每每坠落一丈，就化解一次，这般终于得解时，她离地面不到十丈。
待她落定，就听身边轰隆一声，与她斗法的魔将落到地上，化成了几百块碎冰，她移眸看时，发现连尸骨都已冰化。
冯昭落到地上，“雪凰城不是隐藏起来，他们如何发现的？”
她使了御物诀，将地上的魔兵尸体堆放一处，两块火精、一枚火符抛出，熊熊燃烧中，魔兵亦化为虚无。
雪凰族长道：“你那一剑是什么……”
“在赤金大陆时悟出的德之剑意，遇美好的剑意不伤人，但遇邪恶就会借力打力，爆发出巨大的战意。”
雪凰族长道：“很厉害。”她又问道：“你如何将魔族冰化？”
“摧动冰雪真晶，反复使六次冰封万里即可。次数越多，威力更大。以前用这一招对付过黑水大陆的黑蛇妖，对付妖邪，绝不能施一次，次数越多，越不能破解。”
冯昭与雪凰族长进了城，各家的人见平安了，陆续探出了脑袋。
雪凰族长没说原因。
雪鸾长老告诉冯昭，先是有人出城，说要救嫁到冰王城的妹妹、女儿，阻拦不住，他们是去了，却将不是雪凰族一脉的冰族人带来。这些人无法入城，引来大量的魔兵，是他们将这里有一座雪凰城的事告诉魔兵。
这些人只有一个念头：我们不能平安，也要拉一城百姓做赔葬。
觉得既然来救他们，为什么要用禁制拦阻在外，即便是进了阵法结界也不成，他们想入城。
他们原在冰王族胆战心惊，那些美貌的冰族少女还受到了欺凌，即便活下来，却被打击得不成人形。
他们听说雪凰城因为仙阵的缘故，分毫未犯，更是不忿，觉得冰王族落难，便是因为他们不出手相救的原因。
冯昭闻到此处，“传令下去，将引来战端的几人编入先锋队，将功赎罪。”
雪鸾长老唤了声：“族长！”
“照少主的话做，非常时期，没有贬到下界的处罚，但可以让他们将功赎罪，若有人求情，一并编入先锋队。战死是他们的义务，不死是上天的厚爱。”
先锋队，与魔族交手时，在前头冲的那些人。
没人愿意死，尤其是这些没有实力，却被编进去的人，连连哀嚎，但全城没有人求情，要不是他们自私，就不会拉着全城一起冒险。
冯昭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方才修复了隐匿仙阵与攻击仙阵，被编入先锋队的十几个人，不许再入城居住，只能住在城外的帐篷里，其他人每日值三个时辰，他们就要值六个时辰，不到又困又累，不许休息。
他们是罪人，是先锋队赎罪的，不能享受勇士们的待遇。
这日，雪鹰长老进了大殿。
“禀族长，其他各族各城都派了勇士，增援冰王城，我们是不是派出兵力增援，化解冰王城之危？”
雪凰族长望向冯昭。
冯昭道：“不可，冰王城之危化解，冰王族不会感恩，既然已经闹僵，我们自寻退路，带着雪凰一族，撤往与雷族接壤之地。”
雪凰族长道：“这城池我们不要了？”
“用上古御物术，将城池、村落、小镇尽数移走，冰族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们想扼制我们，绝不给他们拿捏的机会。”冯昭瞌了瞌眼，今晚给全城百姓施催眠术，一夜的时间，足可以移走雪凰城。
她站起身：“我去附近看看村落、小镇。”
“我们有六个小镇、三十六个村落。”雪凰族长虚空一掠，出现了一个分布图。
冯昭收入眼底，“娘会施催眠术罢？”
“会。”
“照计划做准备，先雪凰城，再六小镇，最后是三十六个村落，我尽量维持原有的方位布局。”
是夜，雪凰族长施了催眠术，就连城外的卫兵都陷入沉睡之中。
冯昭用御物术将大小城镇、村落化成精灵一般，随着她前往雷族领地接壤处，村落、小镇有七成依旧在冰族领地，但雪凰城及另三成的地方却进入雷族领地。
一切都仿似未改，百姓们听说迁了地方，对于毗领雷族，他们觉得安心。村落、小镇的百姓陆续回返家园，就连他们的菜园、药园亦都迁过来了，日子还和以前一样。
没几日，冯昭听到一个消息：在各城各族增援冰王城那日，魔族再次发动总攻，从东方战场直入北方冰族领地，好些冰族城池受到重创，各城因为增援冰王城，后方镇守将士太少，也至自己的百姓被杀、女眷被掳被辱，一些幼童惨被魔族吞食、残害。
冰豹、冰熊、冰鸟等族伤亡惨重。
雪凰城成为冰族唯一一个未被魔族攻入的一族、一城。
因冯昭的坚持，雪凰城已撤离冰族领地的腹地，而是在雷族接壤处定居。
从冰王城逃出来的贵族原想到雪凰城避难，却发现再就连西城门外的那片梅林亦消失无踪，雪凰城不见了，连周遭的六个小镇、三十六村落亦消失不见。
此刻，冯昭与雪凰族长坐在大殿上。
她正说服母亲推荐一位副族长，而这人不以血脉论，而以实力上位。
雪鸾长老很紧张，若论血脉，自是她上位，现在的副族长，未来的雪凰城族长。
冯昭道：“在这次引来战祸的事件中，犯错的十三人，有八位是雪鸾族，有五位是霰雪族。雪鹰族的百姓比这两族的人多，为何没有不顾大局者？”
她说这些话，并不避讳三族长老，而是就事论事。
霰雪长老道：“雪鹰族在雪凰城血脉远不如我们两族尊贵，与外族通婚的不多，外族与我们通婚，亦是挑了拥有血脉的姑娘。”
冯昭莞尔一笑，“雪鹰族更懂大局，且雪鹰族的战力是三族之中最强的。魔族的入侵只是一个开始，没有强大的族长、主支，保不了雪凰城的安全。现在的副族长，未来的族长，必须要从大局论实力，我举荐雪鹰长老为副族长。在接任之后，先熟悉族中事务，他日娘与我若离开，他能顺利接掌雪凰城。”
雪鸾长老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问道：“少主，你的意思，没有了魔族还有其他的危机。”
冯昭微抬着下颌，“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域外，我云游星空千年，往西有西方极乐的佛之世界，再往西有极西神国，而东方有天界，我们这一处被他们称为九域天，同时，像东方天界这些仙族、神族，很瞧不起我们，觉得古神大陆是一群伪神，并不是真正的神仙。
他们的神仙能与天地同寿，神通法术更为广大，活了不知多少万年，他们应劫，历劫，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但是，我们九域天有他们觊觎的东西：资源！我们的圣物真晶，我们的药草仙果，我们最纯净的血脉。
他们的神仙里，根据几章残卷，就能推衍出完整的功法，有着更强大的文化底蕴、传承。一旦发动战争，九域天的人很难安宁，甚至难以自保。
这么多年，谁知道九域天是什么？处于怎样的环境？怎般的地位？”
大殿上一片静寂。
冯昭继续道：“在东方、西方，他们将我们这里编了号，称域外一号、二号、三号，那么你们知道九域天之外有那些天地？我们不过是被他们困住、豢养的试验品，一群连永生、与天地同寿都做不到的伪神，是他们眼里的笑话。”
她凝了又凝，“我们看凡间的牛羊是什么心态，他们看我们就是怎样。一群不知道有多危险，却依然享乐的蠢货，不提升实力，自身不强大，只有等死……”
雪鹰长老抱拳道：“少主这些年去了外域？”
冯昭道：“我在冰王城危急之时，不赞同出兵援助，一旦魔族撤退，接下来的神族之战才最残酷，没有实力保存自己，就会被淹埋在历史之中。那些天地已看不到凤凰、麒麟这些神族后裔，他们消失在战争、岁月长河之中。”
雪凰族长没有说话，心头的意外和震惊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