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颜长卿叹了一声，“我收在空间戒里的五行洗灵果全枯萎了。”
“空间戒能种灵果，但种不了仙果，这片大陆的植物多是仙阶，你种不了。”
颜长卿讷讷地道了声：“是……是这样。”
冯昭肯定地点头。
她低声道：“颜先生，你不是要寻贝叶树、蚕丝树，还要寻梧桐仙木制琴？”
“我退了洞府，云游青木大陆，总能寻到这几种仙树。”
两人结伴，一路上说说话，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停下住上一年半载，特喜欢的亦会住上三年，这期间，颜长卿从仙骨四层晋到了五层，没有服仙丹就晋级了，他很欢喜。
他们在南方的一处森林深处，终于寻到了梧桐仙木，且是被雷霹过的焦木，焦了一段，用手叩之，声音空灵而清脆，很适合制琴。
冯昭在山里掘了两个洞府，一人一间，便算是落脚。
颜长卿制琴，她便在森林里转了几天，听草木聊天。
“还是一线天的花木们幸福。”
“那里一般人寻不到。”
“能移去的都去哪儿安家。”
“我要能走了，第一件事就去一线天。”
“一线天离这儿可不远，过去得九百里呢。”
一线天在哪儿？
冯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终于知道一线天在南方尽头，而一线天便是一块巨石，中间有一条裂缝，没人知道那裂缝能进去，里头封印了一方秘境世界，里头有不少尊贵的仙树、仙果、仙花、仙草，而开启的钥匙是自东而西地转一圈，再回过来自西往南，再从南至北地绕半圈，面对裂缝就能进去。
冯昭与颜长卿说要出门采挖药材，便独自出门寻找一线天。
那是巨石？
明明是一座山，说话的原就是一株古树，他身得高大，认为是巨石也对，可冯昭是人，没那么高。
她照着开记之法兜圈绕行，面对裂缝时，果见里头出现一道大门，上刻“一线天”她走去，眼前视野立时开阔，不是森林，不是草原，而是一座园林式的山庄，只是里头无一人一动物，尽数全是植物。
待她进来，已生灵智的花木却仿若被定住一般。
冯昭在山庄里漫布，看到一株奇高的生机果树，上头结满果子。
木元液便是这种生机果榨汁而成，遇见不采是大过，她取了法宝，将几百枚生机果尽数收入宝盒。
转了一圈，发现好的仙草仙药亦一并采了，她所采的全是没有开灵智的药材，一旦碰触，就会高呼大叫的，她不会采挖，倒不是她心善，而是没必要，各种草药都没有，没必要动生了灵智的。
冯昭在山庄里头，发现了一片贝叶树林，上头的贝叶生得极是漂亮，她取了法宝，将贝叶一一采摘下来，这种仙树叶子，只需用炼器术简单一炼制，就能变成最好的书页，品级越高，炼制后的等级亦越高。
她采了数万片，分成极品与上品，又用盒子装了几百枚，准备到时候送给颜长卿用。
在这里，她寻到了蚕丝仙树，这种树能吸天地元力而吐丝，其丝炼制后很是坚韧，不易断，品阶越高越耐用，用蚕丝仙树的丝炼制仙衣，又轻薄又能防御，乃是炼制极品仙衣的上等材料。
冯昭将几树蚕丝仙树的蚕丝尽数取下，整齐地放好，这东西送到王城等地方能换不少资源，但她是为了做琴弦、订树线和炼器用的。
山庄里有空置已久的丹房，还有器房，冯昭进了器房，将贝叶炼制成书页，早前无经验，上品贝叶炼出了中品，后来是上品炼上品，再之后是上品炼极品，待炼完了上品，她又取了极品炼制，只依极品，比上品炼成的更为稳固。
炼完之后，她又采了好些贝叶，炼制成极品书页。
取了树蚕丝炼制成琴弦、订树线，还炼了几只丝穗、打了几只璎珞。
花木们移动不了，但却可以继续聊天，先是畏惧被发现、采挖，可数日后，他们意外地发现，这女子采的都是未开智的花木，可那几株贝叶树，虽生出灵智，上头的叶子被采了不少，他们只是疼疼，并不会跌落修为。
再有那几株蚕丝树上的蚕丝，亦被采光了，不过现下又吐出了新的蚕丝，蚕丝树便是靠着吐丝结网捕捉虫鸟为食。
冯昭看着四周，朗声道：“我知道你们有些花木已生出灵智，想逃的便逃罢，我要寻出一线天秘境空间的核心石，一旦我寻到，这处秘境便是我的了。”
一线天是天然形成的一处秘境空间，而她体内的空间珠则是人为炼制而成，空间珠种植仙树只能是下品、中品，但这一处连极品都能存活。
既然寻到这儿，她就收入囊下。
她开启仙眼、仙耳：
“她……她要寻核心石？”
“什么是核心石？”
“她以为自己多厉害，一线天飞升了五六位大妖，每一位离开的时候，都想寻到核心石带走这儿，没一个找到。”
“那所有人都不知道核心石在哪儿？”
“核心石取不出来。”
“为什么？”
“看到那像柱子一样的地方么？”
“上头有一枚宝珠。”
“那是核心石形成的结界，没人能打开结界。”
冯昭一早就留意到那柱上的结界，这柱子足有九十九丈高，直径约有三丈粗，呈不规则的圆形、菱形，这处万亩山庄的最高处，早前怀疑，但现下在花木议论中，她更证实了猜测。使出缩地成尺术，她走近结界，拿出一段建木，将建木放在结界上，只得片刻，结界上出现一道虚门，她迈入结界，里头是一间空荡荡的阁楼，足有百坪大小，而正中的有一枚缩小到两个拳头大小的一线天。
核心石！
这便是一线天空间最核心的部分。
是自然生成的结界，核心石带着一股强烈的阵石气息，早前应该是一枚阵石，而阵石里的神魂修出仙魂，挣脱石体的约束，飞升而去，但这些却留在了下界。
外头像山一样的巨石，竟然是上古时出现的最早一批阵石，可谓是阵石祖宗了。
冯昭捧起核心石，现在得用玉清器术将核心石与空间珠融炼到一块，那么两个就会变成一个空间。
外头，花木们看冯昭进入了结界，生了灵智的开始逃窜，那些等级低的却只得留下来。
冯昭召出体内的修练台、空间珠，这两枚都是人为炼制，如何融合便成了大问题，但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炼化核心石。
她拿定了主意，将核心石吸入识海，由神魂小人抱着核心石炼化，早前的修练台、空间珠依旧放到丹田温养。
离开空中阁，山庄里的花木逃走了大半，她勾唇苦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寻着原路出来，回到山野的洞府。
“颜先生，我寻到了贝叶树，还有树蚕丝，为你练了一千枚贝叶书页，还有这些订书绳、琴弦……”
颜长卿已经制好了一张琴，现下正缺的便是上等的琴弦，取过琴弦看了又看，“这琴弦甚好，再也寻不到比这更合适。贝叶已经炼制过了，装订成册再炼制一番便用。”
《书风术》要用一本仙书作为本命法宝，用书御敌，颜长卿觉得这合他的风格，若是将书页的内容填满，威力会更多。
他可以写文章、诗词、书法、丹青，总能将书填满。
颜长卿将贝叶书页与订书绳收好，又挑了琴弦，一根接一根地安到琴上，“这梧桐木被雷霹焦，不如唤焦尾琴罢？”
焦尾琴，冯昭熟知历史里的四大名琴之一。
“先生，换一个，比如凤尾琴，凤凰非梧桐而不歇，这烧焦的尾巴是不是更像凤凰之尾。”
颜长卿看了看，这琴尾如凤尾，被她一提还真是如此。
“好，就唤凤尾琴，我在琴首刻一只凤尾、中间一点刻凤身，这六成的焦尾处刻上暗纹，便是真真的凤尾琴。”
冯昭道：“先生，你且忙着，我再去寻找机缘。长则二十的，快则二三年必会归来，若你待不住，不妨四下走走，但这山野洞府算我们的家，无论多久，我和你都会回来。”
既是家，就能在家里遇到。
颜长卿应了一声：“成，你去罢，我制好你的琴就出门游历。我布下仙阵，你能打开的。”
冯昭取了一些冰萝卜、雪白菜，“颜先生，煲汤的。”
颜长卿是仙丹师，亦是仙阵师，回到地灵界那一方天地，在这两项上绝对是独步天地，等级最高。
颜长卿没二话，直接收了。
冯昭道：“我出门了，你不要太想我哦的。”
他连连摆手，说了几个“去罢。”
这几十年相处下来，颇有些当年在凡俗界的感觉。
冯昭吃吃笑了两声，离开了山野洞府的小院子，继续回到一线天，再进来，这里的花木留下的不到四成，只一成有灵智，其他三成都是仙草仙木，更是原就生长在这里的。
冯昭进了空中阁内，试着将修练台与空间珠融炼到一块，用的是玉清器术，借天地万物之力，以天地为炉，修练台明显比空间珠的等更高，空间珠炼不了修练台，但修练台能融空间珠。
试验了三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
冯昭将空间珠里的东西全部冰封，这般反复试验炼制后，修练台开始一点点吞食空间珠，原来冰封后，更容易被融合。
识海里，神魂小人已经炼化一线天核心珠的一半。
又半年，冯昭成功将修练台与空间珠融炼到一处，接下来便是将核心珠与修练台空间再度融合到一起。
她将整个一线天用上古玄冰诀冰封，这时候空间里原有一成开了灵智的花木，只剩五分不到，但一株最大的贝叶树、两株蚕丝树，还有长于这里的生机果仙树留了下来，他们是四株仅有开了灵智，却未能化形的树妖。
现下都被冰封住了，整个一线天像是一个水晶般的世界，覆上了冰雪，更像梦幻般的童话王国。
一线天的空间大，足有万亩，而将两处融合，进展更慢，一年才炼不到一成，冯昭便继续融炼，再融炼……
离开的花木，有想进来探探的，却再也进不了一线天空间，那座山一般的巨石还在，亦能看到那一条缝，它们只能在外头感叹。
第一年融炼一成，第二年再融炼一成……
待得第三年开始，她运用了符术、阵术，想着若是成功，每一域就会有自己的结界，而她是这方新世界的主人。
十一年后，冯昭终于成功地将修练台与一线天融合到一处，北方的冰天雪地，东方的绿意盎然，中央的药仙府，药仙府里那一处从冰族带回的元力果、晋级果花坛自行生于北方冰雪原野腹地，而曾经寻来的花木仙树，在青木大陆收来的自行移到一线天山庄，在其他大陆收集来的则依旧留在药仙府。
完成融炼之后，她解去了冰封术，冰元力、木元力、还有火元力、金元力、风元力等交融一处，在数种元力的冲击下，这里拥有了自己的地域，东之春天，南之夏天，西之秋天，北之夏天，原是长形的大陆变成了不规则的圆中带方。
东是一线天山庄；南方是一片树林花木，生长着烈火大陆的植物药草与火石、炎石等，西方是赤金大陆的花木药草，还有金石、银石；北方最为宽广，是冰天雪地，里头有冰果、冰萝卜、雪白菜、老梅树、雪松等，就连从冰族带回的元力果、晋级果亦在那一片的中央腹地。
中央之地，乃是药仙府，占的地方只得三百亩，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只是修练台与一线山庄都缩小了一半，一个半数归了南方区域，一个半数区域归了西方。
以天地为炉炼器，竟能吸天地法则而成，玉清器术果真不凡。
冯昭将称这方新的空间为四季界，在她炼化一线天并重新融合后，一线天就从这片森林里消失了，曾经像山一般的巨石只留下一个深坑。
冯昭解除封印后，便是替四株生了灵智的花木炼制开智仙丹与化形仙丹。
之后去药仙府，从已经成活的建木树上采下四片老叶，用炼制贝叶的法子，将建木树叶炼制成了钥匙。
“我知道你们四个有灵智，这是开智仙丹，服下之后便能开口即言；这是化形仙丹，服下后便能化形。我手中的四枚建木神叶，我已炼制过，不会枯萎，这是进入四季界的钥匙，你们想回来时，用秘法开启钥匙便能回来，四季界一线天山庄始终是你们的家。”
冯昭对着四树挽了一遍手诀，“没看清楚，没关系，我再教一遍。你们使用前，将钥匙炼化即可，我将这些东西留下。你们化形历劫时记得到外头历劫，结束后回来养伤。本体留在这儿，我不会伤害你们，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她放下了仙丹与钥匙，出了四季界，冯昭很欢喜，将符、阵术运用炼器术中，再以天地为炉，效果奇好。
回到山野洞府，院子里设有结界，开启仙眼，辩出是九转乾坤阵，寻到生门位置，自生门而入，进入洞府。
她的洞府案上，摆着一撂字画，再有两张琴，一侧留了一封书信，颜长卿是八年前离开的，说他将凤尾琴、凤首琴都制好了，还为自己制了一张“焦尾琴”，他坚持觉得这名好，大俗即大雅。
他将欠冯昭的七百幅字画都留下了，还揶揄说，不再欠她的东西，现在是一身轻松云云，叫她不要挂念，他四下走走就会回来。
冯昭收了字画与琴，坐在案前写炼器术笔记，将感悟与经验记录下来，这不是给旁人看的，而是给自己瞧看。
整理了两月方才结束，亦多了许我符、器、阵三术的感悟。
她盘腿坐在洞府内参悟青木大陆的木德，金德悟成了德之剑意，火德大成，现在是参悟木德，木乃生机元力，是生生不息，是坚韧不屈，为助自己感悟，她闻嗅着极品悟道果的气味。
长生子进了青木大陆，寻到了悟道果。
可这一枚是极品悟道丹，冯昭舍不得舍服，其实只一枚上品悟道丹便够了。
她睁开了眼睛，外头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四只树妖已经开智化形，正在离她不到二十里的山谷里历劫，认得他们的植物妖立时喧哗议论起来：
“他们这么快就开智化形了？”
“问过了，仙子为他们炼了开智仙丹和化形仙丹。”
“那我们离开算什么？”
若不离开，他们就能化形成人，可以四下行走。
冯昭将一枚极悟道果炼成了两枚上品悟道果，吞服下肚，进入玄之又玄的参悟之中，灵魂出窍，观察青木大陆的圣族、贵族、人族、妖族修练或是无法修练的平凡人生。
圣皇的二十八位圣族血脉儿女，为了皇位尔虞我诈，而他们的生父是不同的人，连生父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在后宫算计，使手段，即便是男人，狠起来更狠，为了打倒儿女的对头、他们的情敌，手段毒辣，栽赃、陷害、污人清白等，做得手到擒来。
一个男妃被圣皇捉女干在床，是一位宫中的仙娥。
圣皇一挥衣袖，面无表情地道：“将木妃贬入冷宫！”
“圣皇，我没有，我没有……”
见眼为实，无论是什么原因，背叛就是背叛。
她是女子，但更是圣皇，眼里容不得沙子。
生父被贬，其儿子也会失宠，成为又一位从圣族除名的皇子。
贵族夫人们，有嫡妻亦有侧妻，为了自己的儿女同样在厮杀，可家业就这么多，儿女实在太多了，一位又一位中了算计，被丈夫连妻子儿女一起除名，降为平民，赶出本家，还有的开始流亡在青木大陆，又有的，为了生活，改嫁其他小家做继室填房，或是嫁入寻常人家。
更多的夫人不甘，或自尽在夫家大门外，或魂断山野。
他们逝后，体内的仙血飞回神殿，而灵魂进入新的轮回，但死前强大的执念，有的发愿再不入豪门，但求来生做一个平凡的百姓；还有的则想弄死对头。
于是乎，有前者之愿的，转世进入寻常百姓家。
而后者再降生于对头世家，生来就有弄死那对头一族的愿望。
冯昭不知过了多久，她悟出了木德的生生不息、生机勃勃，是坚韧是顽强，更是奋发向上。
待她睁开双眸，洞府里堆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颜长卿似回来过，他在她的门缝里塞了一封书信，冯昭挽了个清洁术，从地上捡起书信，有些沉，里头有东西，她打开看时，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块洞府令牌。
颜长卿在青木大陆新结识了两位朋友，他在人族传承殿拿到了两块令牌，是整理生机术、青帝诀得到的奖赏，他请朋友瞧过，说这两枚都是前往厚土大陆的，他留一枚给冯昭，自己与二位好友先去厚土大陆。
他还建议冯昭可以带上二三好友同往。
冯昭收好洞府牌，意念一转，人已经进了四季界，站在贝叶大树前，“木贝君、木蚕儿、木丝儿、木生生，你们出来，我有事找你们。”
她声音落时，一对老翁加一对少年男女就从山庄的屋子里迈出来，已化成了人形模样，老翁俱是五十出头，而少年男女生得眉目清秀。
冯昭道：“我朋友颜先生去厚土大陆，他说我可以带上三四个人同去，你们若出来，到了那边便不能躲四季界，可想去厚土大陆历练的？”
木蚕儿是少年的名字。
木丝儿便是那少女的名字。
全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木生生觉得自己作为一株生机仙果树，这名取得最好听，四个人还争执过谁的名字最好听，最后还为此打了一架，这事儿到底不了了之。
木贝君似在琢磨这事。
木丝儿取了一件木蚕丝织成的仙衣，“庄主，这是属下给你织的，织了好几年才成，送给你。”
冯昭问：“你想去厚土大陆历练？”
木丝儿连连点头。
跨界游历，对人、妖两族的修士来说，这可是好事。
木贝君拿出一只盒子，“这是属下得来的悟道果。”
木生生大叫：“怎是你一人得的，我也有帮忙，要不是我帮你抢，你能拿到三枚。”
冯昭接过，一枚极品两枚中品，“甚好，我回头炼制成悟道仙丹，你们四个一人一枚，到了厚土大陆，你们可服悟道仙丹，若是感悟出土德，许就能飞升了。”
四人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