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荼蘼花开
“如果她还有理智对我们没有攻击性的话,让她解决完这小黑山里的怪异之后,我会视而不见直接回魔都。”
听着李琟的话,天方愣了一下。
“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继续问道。
“那个花神······杀了这么多的人,我们不能放走他吧?”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不确定,他很迷茫,而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通过他的‘天赋’来寻求正确的回答。
“我的话,应该是会的,但是你也可以不这么作,这种开放式问答题,根本就没有所谓正确的答案。”
李琟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这样,果然你也在纠结这种事情吗······”
天方叹了口气,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同样都是接受了义务教育的人,同样都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面对这种事情,他的心中充满着迷茫。
“纠结什么。”
走在后面的临江仙说道。
“多大了,委屈得跟个小学生一样。
杀花神跟我们的任务有关嘛?如果杀了他可以解决外面那一群怪异,那么我们必然是要退治掉他的;但是如果他和外面那群怪异无关,可杀可不杀且与我们没有利益上的仇恨牵扯,那么放他走又会怎么样?
没必要给自己添加无关的杀戮业障,也不能因为心生怜悯放虎归山,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旁边一朵盛开着的荼蘼花悄然并拢。
“临江仙这种想法很对,屁股决定脑袋,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就好了,现在纠结这事儿也不会有结果的。”
说着,李琟提速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祭坛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珠子中残留的神识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刚才在天方问他这种问题的时候,他的脑回路异常的清奇。
如果这个花神与白洛的境遇差不多的话,他想必是连杀心都不会起的。
修仙界中,对于‘生命’的衡量是不同的。
在曾经修仙者的眼里,人与人性命的价值是不能划等号的。
对于修仙者来说,普通人的死亡并不是死亡,他只是回归了六道轮回中罢了。
在冥界地府里,阎王会根据他今世的所作所为进行一个无情的、公正的裁决,在天道这个堪称‘机械系统’仪器中进行审判后,开启他的下一生。
某种意义上,在修仙者眼中,凡人亦是永生,但这种‘无知’的永生,却并非他们所追求的永生。
修仙者与凡人不同的是,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在魂飞魄散的情况下、正常死亡不留任何手段的话,他们这个个体将会从世界上消失。
不会有轮回、不会有来世。
这便是修行的代价,修仙者如果进入轮回了,那么手段必然是‘非法手段’,蒙蔽天道又或者打着擦边球,对于他们来说再次修炼后的天劫的威力将会成倍增长,轮回后的修行生涯将会更加的困难。
建立在这样的一个思维模式上,对于部分修仙者来说,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可有可无,‘反正还是会再生的,所以死一死也是没关系的吧?’。
这种想法就像是养一条章鱼切触手去做章鱼小丸子差不多,反正也是会再生的,一周吃一条腿也是没关系的吧?
这样的思想与普通人的三观、与现实世界的三观相悖。
所以,这也是协会一直区分修仙界与现实世界的原因。
协会生怕有些活久的‘老人’在现代社会中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也生怕现代社会受修仙界的影响再度的混乱起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有一天人们意识到了‘死并不是死’以‘反正拥有轮回,让我杀一次会怎么样?’作为借口开始为非作歹,现代社会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生活很复杂,事情也并非只有对错、黑白,二元对立在某些时候显得异常的没有必要且多余。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屁股决定脑袋,在生灵用有感情的那一刻起,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做的永远都是‘对’的。
‘所以······问心无愧就好了吧。’
低着头往前莽着走的时候,李琟的心里如是想到。
杀与不杀这个问题,他目前兴许还没有资格去讨论,毕竟还不清楚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万一是个大佬,那他考虑的事情兴许应该变成——该如何顺利的带着临江仙与天方逃跑。
他现在去祭坛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了解他所看到记忆中缺失的那部分真相;二是寻找到解决这一次种子寄生事件的方法。
在亲身遭遇这种复杂事情的时候,李琟越发觉得,作一个自私的人的简单与便利。
这样在面临任何的抉择,他只要以自己为地球的中心做考虑就好了。
不会有任何地负担,往往也很便利,兴许这样也会更轻松。
正义的代价有时会非常的严重,就像是沉默中的真相那样······
‘伟大的人想必活得都很艰难吧?’李琟如是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忽然间升起了这样的想法,复杂的心绪在他心中弥漫、一颗名为道心的种子埋藏了下去。
‘我究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学校最近填写了志愿,老师也在自习课上抽空与班级内所有的学生谈话,明确目标、畅想未来,做着高考前老师能做的最后的精神引导。
即将面临高考,将要踏上作为凡人的转折点,虽然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大环境所致,他也多了很多的想法。
填写志愿的时候,他放弃了都说好找工作的理科,选择了他最喜欢的东西。
他想将自己的想法用文字表达出来,撰写成书,让更多的人去观看,把自己的观点传达给更多的人。
这是他一个小小的展示欲。
在那个时候,他的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他最想做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有墨瑾萱能跟我商量一下就好了。’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惊到了,走在前方的脚都顿了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有些开始依靠那个与他相识不过两周的狐狸。
同样是相处了两周左右,相较于信赖临江仙与天方,他更将倾向于信赖墨瑾萱。
‘这也是什么吸收珠子所导致的事情吗?’
他不知道,他很疑惑。
但是,他就是很难对那只不着调的狐狸心生恶意。
思绪万千,夹带着各种复杂的心绪,李琟来到了那间祭坛面前。
就在三人来到那祭坛之上的时候,脚下的石板开始转动了起来,阵法发动,石头移动发出了冗长的声音。
祭坛被又一次的打开,通往下方的阶梯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与记忆中相同的,狭长、看不清尽头的石阶出现了。
李琟思考了一下,又向后看了几眼临江仙与天方,他最终还是选择向下走去。
毫无疑问,这祭坛开的就离谱。
无论怎么想都像是陷阱。
但是为了探寻所谓的真相,为了解决问题,李琟还是选择走了下去。
哒、哒、哒
三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的清脆,而且往下走的时候,他们时不时的能听到水滴从岩石上滴落下的声音。
安静、黑暗、好像走不到尽头一般的石梯。
终于,几人走到了阶梯的尽头,来到了平坦的地面上。
四周一片黑暗,如果不运行灵力,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就在他们站在一起以三角阵型朝着前方缓慢地走去的时候,一阵锁链震颤的声音响起,他们连忙停住脚步,拿出了武器警惕的盯着四周。
「你来了」
声音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
虽然听不到声源,但李琟他们下意识的就确定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李琟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记忆里村中女官对白洛的叮嘱。
「不能与花神大人对视」
「不能与其沟通」
但现在这个情况回想这些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如果他记忆的没出错的话,这个祭坛中一切的束缚对于这花神应当是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你来了」
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了一遍。
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话,但根据彼此的眼神,他们确定了他们都听见了同样的声音。
此时,原本蹲在李琟肩膀上的小狐狸跳了下来,站在李琟的面前尾巴毛炸起,逐渐妖化、变大。
「没必要这么紧张」
「如你们所见,现在的我,没有一点攻击性的」
就在李琟脑海中出现这样的两段话后,四周忽然出现了亮光。
墙壁上的花朵忽然开始发出莹莹的白光,照亮了这一片区域,也让他们三人看清了前方究竟有着什么。
几道黝黑的枷锁下锁着的是一位女子。
黑色的如同半海藻、略有些曲卷的头发,复古的长袍已然褪色,上半身穿的很是宽松,隐隐约约、春光乍现。
但他们三人所关注的却不是这些。
几道枷锁捆绑着的不仅仅是四肢,还有两道铁链指甲穿过她的锁骨、盘踞了一圈后又从肋骨穿过。
难以想象有人被锁链穿透缠绕到这种程度还会活下去,而显然,这花神并不是他们意义上的人类。
就在他们打量这被白家村人命名为花神的女子的时候,她抬起了头。
她的脸与白洛有些相似,而她相同的是,空洞的右眼处一朵白色的荼蘼花盛开着的,左眼空洞无神看不到眼球,仔细的看仿佛能够看到层层盘踞的荆棘,一张小巧的樱桃,嘴似笑非笑,皮肤苍白,而搭配着她身后仿佛有流水涌动的黑色石壁显得异常诡异。
「往前一点」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好久没有见到人了」
她此时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她的声音也十分具有蛊惑性,让人难以拒绝,且很容易不受控制的就照着她说的去做。
但,这个被村中成为花神的花神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里与他刚才在白洛的记忆中看见的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的花妖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姿势!
也就是说······其实她是可以随意移动的!!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里,李琟身后都出现了丝丝冷汗。
猛地一抬头,看着前方神色忽然一变的花神,他开口大声的对着后面的两人喊道,“快跑!!!”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花神抬头猛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三人的周围金光符起,金光笼罩他们,但也就在下一秒那层金光应声破碎,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几人的耳旁响了起来,哪怕是挡在前方的小狐狸也被她身旁的荆棘摔倒了后方的石壁上,再也没了动静。
‘糟了’
看着飘到了自己前方的女子,李琟的心一沉。
「我不会放你走的」
哪怕是面丢面,这花神也依旧没有开口,她用着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李琟,而她周身弥漫着强大的灵压让李琟动弹不得,连转身逃跑都做不到。
缠在她身上的锁链吱呀作响,但无论它再怎样震撼向后拉扯,在他面前的女子纹丝不动。
这里的法阵已经失去了对她的约束力,只要她想,这些锁链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很中意你」
声音又一次的响了起来。
「从你刚来这个村庄时,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有着十分吸引的气息,有着令人喜欢的颜色」
「我很中意你,做我的人吧。」
与她令人不禁心生寒意的外表不同,花神伸出手抚摸着李琟的脸颊,将他的脸捧了起来,而后低下头凑近了他的脸,侧过头嗅了起来。
抚摸着他的头,脖颈,而后到前胸。
做着如此诡异的举动,又用着极其神情的语气在意念中传达着这样的话语,两个行为叠加起来让李琟感到十分的惊悚。
但,他此时根本动不了,只能任凭这花神的手再次的从他的脸颊抚过他的后街、锁骨、胸膛,而后看着她将自己的耳朵贴到了他的心口。
砰、砰、砰
「这···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吗?」
「真好啊······」
此话一出,李琟浑身汗毛直立,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夺舍吗?’
‘我真的能有胜算吗?’
与身体本能的慌乱不同,他的脑内异常的冷静,甚至于开始思索着如果被夺舍后他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如果将对方的神识引诱到珠子附近会不会被它给吞噬······
毕竟,吞噬天赋······?
除此之外,李琟还略有些懊悔他的大意。
因为末法时代以及协会的原因,让他总有一种他底牌充足可以为所欲为的想法,以助于忽略了这种‘避世’的高手······
此时,脚裸处有些异样的、冰冷的触感,藤蔓开始顺着他的双脚向上攀爬,而没过多久这冰冷的触感蔓延的方向逐渐开始诡异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出现了令他感到十分熟悉的灵力。
蓝色的火焰冲起,白色的灵力像是绳索一样缠住了他把他拖到了后面,脑袋触碰到了熟悉的柔软,冰冷的手掌将他环住。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服饰······
“小妖怪,离我的男人远一点。”
她的声音中夹带着凌厉与冷漠。
火焰烧断了他脚下的藤蔓,也让站在他面前的‘花神’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迅速的向后掠去,锁链拖在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退到后面之后,预想当中的‘攻击’、‘防守’等行为均没有出现,她抬起头用着无神的双眼看着李琟,神情似乎有些失望。
「这样啊······」
「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勾起了嘴角,似乎是对着李琟在微笑。
「我很中意你,这并不是一句玩笑」
「看来,我只能自己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
她伸出了手,锁链又一次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但她抬起的手在空中蹲了一会儿后,又默默地放下了。
「拥有着如此纯净的、漂亮的人类啊,我,嗯···果然还是算了」
「可惜,到最后我还是没有看清······」
「再见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记住我」
「我的名字叫做荼蘼」
在她自顾自的说完这段话后,瞬间,以这花妖为中心,升腾起磅礴的灵力,藤蔓翻涌,无数朵荼蘼花相继绽放,周围的石壁开始晃动,甚至有着石屑开始掉落下来。
“走吧。”
墨瑾萱对低着头对着被她脑垫波的李琟说道。
而后抱着他,顺便用灵力卷着被灵力掀翻晕眩过去的临江仙与天方从这石室内闪了出去。
在被墨瑾萱拽走的时候,李琟朝着荼蘼所在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她被大量的藤蔓所包围,白色的花朵在她身旁绽放开来,而似乎也是发现了他的注视,她微微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
而后冲天的灵力伴随着狂风与花瓣朝着他冲了过来。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白色的人类」
「谢谢你」
「永别了」
一朵白色的花瓣贴在了他的额头处,而随后他又陷入了熟悉的黑暗。
而目睹着这一切的墨瑾萱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了双眼淹没在藤蔓深处的花妖,不爽的甩了甩尾巴,看了眼李琟,闪身窜出了石洞。
将身后拖着的两人摔到一旁的空地中,看着天空上方逐渐往这边汇聚的小黑点以及周围逐渐消散的结界,她眯起了眼睛,有些不爽的说道,
“果然不应该相信这群人类的办事能力。”
“啧。”
“回头把他办公室砸了吧?”
¥¥¥¥¥¥
陌生的景象,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的路人。
她的名字叫做荼蘼,一只花妖。
记忆十分的久远,久远到记忆的主人近乎已经记不住这周围的风景、周围人的脸庞以及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为天界争分而下来游山玩水,嬉戏在花丛中的她被人类发现了。
“您好,小生白浔家住白家村,请问您是······”
“我叫荼蘼,如你所见我是来玩儿的。”
此时的她明媚皓齿,猩红色的双眼中满是欢悦,丝毫不顾及眼前的凡人,飘在半空中继续在花丛间嬉戏。
专注于玩乐的她并没有注意那个凡人的离去,也没在意他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天,那位叫做白浔的凡人又来了。
“请问您是神吗?”
“如果您是神的话,可以请您救救我们吗?”
凡人跪在了她的面前,样子很是有趣,但是随着忽然间飘入她体内的一撮灵气,荼蘼开始对着凡人有了兴许。
此时正逢天界大乱,末法时代让这天界中的仙人慌乱了起来。
失去了灵力没有办法增进实力,他们甚是惶恐,下凡四处寻觅信徒,以信仰之力维系他们的灵力,进而生存。
与这些修仙者不同,她是妖怪,命长得很。
而且她不喜争斗,每天躺着吸收日月灵力即可维持基本的生存。
再者,哪怕末法时代降临,凭借着这无处不生长的花花草草她也能安居一偶。
毕竟,她也是花。
所以,与旁人广建寺庙、扩散信徒的举动不同,她的生活显得更加无忧无虑。
与其奔波于人类的城市中,她更喜欢游山玩水,去寻觅那一方被凡间遗失的净土。
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发觉帮助人是这样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作为花妖,在修行之前她都是远离凡尘、与世无争、不谙世事,她从来没有发现这么有趣的生物——他们不同于修仙者整天忙碌,他们闲散的居住在一个狭小的山脉当中,拿着奇怪的工具捣鼓着很多新奇的东西。
这个叫做白浔的凡人说希望获取自己的帮助。
只是一只小小的花妖,在修仙者众多的天界当中显少有着她发言的空间,更没有人寻求她的帮助,碍于妖族大能的面子,她才被允许住在哪里。
帮助,这个词对她来说很是陌生,但又十分的新奇。
而更重要的是,她从中感受到了微弱的信仰之力。
这样的回馈让她明白了,所谓‘帮助别人’应该是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
“好啊。”
轻而易举的,她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个村庄来寻求她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每当她帮助人的时候,她都会收到喜悦的。
回馈的每一丝灵力,都令荼蘼感到十分的心悦。
她能感知到这些人类发自心底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名为价值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一年年过了,无数个日朝日落、无数个春夏秋冬,她已经记不清她这么做已经多少年了。逐渐她被这村庄的人视作神明。
“神···怎么会····”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妖罢了,但能被这些人需要她还是感到很开心。
后来她与这群人类又签订了契约,她将自己的力量给予这些村庄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有着更强大的身躯免于短时间内的死亡、能做更多的农活,帮助农作物生长,让他们免于饥饿。
而人类所需要的则是给自己一间与神明之名相匹配的屋舍,建造属于她的居所,以及每天来对她进行香火供奉。
这让她十分的开心,她觉得自己对于这帮人来说很重要。
但是,忽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应当是她来到这个村庄里被当做神明供奉的第七年。
那一天,已经成为了村长的白浔跑过来对她说,他们村中人给予了她礼物与馈赠。
她很开心,欣然前往了那村中的高台上。
而在一番歌舞后,随着石头的移动,高台缓缓的被打开了,她的眼前出现了石阶。
“这是···?”
荼蘼不解的问道。
“这下面有我们给你准备的小惊喜,请您务必跟我来。”
说着,他拿起火把走在了最前面。
而面对白浔的说辞荼蘼并没有表示怀疑,她很开心,跑到了前面,咯咯笑的同时,快速的向下跑去,并时而回头一边笑着一边催促着白浔快点走。
“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
从白浔还是一名少年的时候他们就相识了,此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哪怕他已经得到了她赠予的能力,现在的他仍是面露沧桑与老态。
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
石阶走到了尽头,来到了台阶处,荼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
“诶?是来躲猫猫的吗?这个我擅长!”
荼蘼用灵力扫过四周后很是开心的说道。
“你们是提前藏好了让我来抓你们的吗?哈哈哈,人类的游戏还真的是有趣,我只看村中的孩子玩儿过,说实话我还有些······”
话音未落,站在她身后的白浔面色一变,狠狠地把她往前一推。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直以来对着她笑着说‘谢谢’的孩子······
阵法拔地而起,小小的石室内灵力絮乱,巨大的锁链从阵法中窜了出来,捆绑住了她的四肢,并穿透了她的身体。
“你······”
此时的她意识到了,自己遭到了欺骗,流逝的灵力,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枷锁,以及地上繁杂的咒文都让她意识到了,这是个陷阱。
看着藏在阴影处正在施法的、从未见过的陌生的五个人,看着他们腰间熟悉的玉牌,她知道,这些人来自天界。
“好,好,好。”
她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会和村庄中的人勾结在一起,但是随着她想起了每个妖族的孩童都会听过的来自老树的叮咛以及燃烧在无尽火焰中被砍倒的参天巨树。
“这样,就好了。”
陌生的声音说道。
“竟然是人形,有些可惜。”
“没有办法入药。”
有一个声音说道。
“没关系,他们变换都有着对应的补位的,只需要取眼睛、舌头,手指等部位就好了。”
“这样,不愧是慕师兄。”
¥¥¥¥¥¥
疼痛、崩溃、恨。
四周一片黑暗,甚至于来诅咒的话都说不出。
但学艺不精的他们,却给这个阵法留下了致命的缺陷。他们的阵法有缺陷。
虽然她被限制了行动力,虽然阵法剥掉了她大部分的灵力,但她是花,是花就可以扎根,原本准备用来挣脱束缚逃离这里的灵力被她改变了使用的方式。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这些人类要这样。
她看不见白浔脸上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背对着她,而现在她也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为了取走她的双眼、舌,这些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站在了她的旁边。
大量的藤蔓从地面内窜了出来,不过是瞬间,这五位修仙者的姓名便消失了,将他们的尸体拖拽过来,利用自己蔓延下去的根须吸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