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到
清芷跑了几步追上陈茵，又放缓步子，微抬眸轻柔的说道，“公主怎么了？”
陈茵望了她一眼，摇摇头，向佛舍走去。
清芷咬咬唇，她这是怎么了，突然玩起了娴静么，又想捣鼓什么了？
清芷跟在那个看了许多年的身影后，瞥目看了又瞅，瞅了又眊，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明白了。
陈茵恭敬的上香完香，虔诚的叩拜，临走时还带走了一本案桌上的佛经，说是带回去抄写，然后烧给吕后。
清芷看着那本佛经，直发怵，那是吕后日常最喜欢翻看的一本佛经，很厚还很重，就这个自己抄了不下十几次。
当然这抄是帮着公主抄的，公主被罚抄，自己不得不做为枪手。
而且公主写的是一手鸡爪字，清芷仿写得现在自己都快写不出清秀字体了，她这带回去，清芷心中直发苦。
这难不成又要没日没夜赶着，熬着，刚消停两天怎么又自个翻腾起来了。
“娘娘……”清芷路过荷塘小道，恰巧碰上准备喂鱼儿的宜嫔过来，立即避让在道边躬身行礼问安。
宜嫔一袭柔软碧衣，头上只插了一支精致的珠钗光泽莹然，娉婷而立，淤泥而不染，一切都神韵自天成。
“娘娘，这里风大，奴去取件披风过来，”宜嫔身后的宫女苾芬躬着身轻语道。
宜嫔微颌首。
苾芬转向清芷，将手中的鱼食盒递于清芷。
“公主在封后大典之后，变化很大”，清芷跟在宜嫔身后，紧悠悠的踱着步子。
宜嫔神色未动移步到河塘凭栏处，“是安静了不少。”
宜嫔伸出纤细白嫩的手，从鱼食罐中拿出点鱼食投入水中，清澈平静的水面瞬时激起涟漪，鱼群争先涌来。
“昨出海棠殿后，自个又去了吕后的佛舍，”清芷上前半步，侧身将鱼食盒略抬高更利宜嫔取拿，“今儿自己在室内抄佛经”
清芷特别咬重了自已两字。
当时回到落雪殿看着桌案上的佛经，清芷手都在打颤了，还好公主依旧是不正常着的，并未向往昔那样扔向自己，而是自己蘸墨抄写，虽然惊诧但也十分庆幸。
宜嫔取食的手顿下，长睫忽闪一下，嘴角牵扯出漂亮的弧度，清艳无比，清芷微抬望了下，又低睑下眉眼，“那是吕后日常最喜欢的佛经，公主说抄完给她烧去。”
“这是失去了，才懂可贵么，”宜嫔将手中鱼食再次抛入水中，然后冷冷的混着笑意说道，“懂得孝道了也是件好事，是好事，好事，难道好么？”
清清浅浅的低语消散在凉凉的柔媚笑意中。
池中的鱼儿成群的更多的追游过来，翻动起层层水花，水面欢腾。
清芷轻轻推开室门，“公主，喝杯茶，歇息一会儿。”
案前陈茵静静的握着笔抄写着佛经，低垂的几缕碎发轻荡在耳颊旁，案边抄好的已经厚厚一叠，杂乱的鸡爪字到后面也越来越清秀规矩了。
这样的公主是清芷从未见过，也是从不敢想过的。
陈茵写完最后几笔，终于放下，手腕有些酸痛但心满意足，这点酸痛其实又算什么了。
多年不提笔墨，现在能回来是劫后余生，写了这么多，这么久，终于逐渐的写出了点字的感觉来。
“公主，手都红了，”清芷抬眼看到陈茵握笔太久红红的手指连声叠道，扬声就大叫室外的碧珠快去打热水来敷。
“不用麻烦，一会就好，”陈茵向碧珠摆摆手，碧珠踌躇的望了陈茵一眼，静默的退下。
陈茵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是丁香花茶，久违的香味，不是多少年而是整整一世没再喝过了，这样的口感也只有清芷冲调的出来。
陈茵端着茶仰头对着清芷微微一笑，“姑姑，没事的，这茶真好喝，也只有姑姑才冲的出来。”
其实清芷并不老，只是略大陈茵几岁左右，现在也算正值妙龄。
上世柳后将她放出宫，可能也是自己向柳后，抱怨了清芷烦人，总让自己去佛堂叩拜的事。
那时自己每天都是欢快的，活脱脱的如放出笼的小鸟，每天四处翻飞着，清芷了又总是在后面唠叨着，勿忘吕后教诲如何如何的，甚至拖着自己还去佛堂。
陈茵特反感，有次折腾的烦透了，就同柳后说起这事了，其实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肯定特过火的张狂，清芷也是为了自己好，才会不停跟在后面嚷嚷苦劝。
再后来的婢女，她们都泡不出这么香的茶，碧珠同如如云也都不行。
清芷背脊略僵，微顿说道，“公主，喜欢奴天天给公主冲这样的茶。”
“父皇是在甘泉宫吧，我想去看看父皇，”陈茵浅笑，闻着暖暖的茶香，也好多年未见父皇了，他可还好吗？
清芷忍住了惊诧，但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整日只想着胡闹游玩，不学无术的女孩，这几日不但乖巧安静抄佛经，这会还想要主动见陛下。
太不可思议了，几乎有些不确信。
略微胖嘟的小脸，精巧的五官，忽闪的大眼，一切没有变，却又变了。
清芷触到陈茵的目光，还是迅速低垂下眼帘，不能也有些不再敢去看，那里不再有以往的那种阴郁暴戾，现在是平和，还有坚毅，但依旧的有些不敢直视。
陈茵依旧没有让清芷叫软轿来，就这样柔风抚面步行，对于囚禁多年不见天日的生活来说，这无疑就是享受。
脚下这片存于快百多年的西凉宫殿再过数年，没有被楚魏的围攻占领，而是被柳后俯首称臣，拱手给送人了。
从繁盛到偏居一隅再到俯首称臣，西凉也真是凉的彻底，以至消散。
甘泉宫，德武皇帝在庭园内与几位妃嫔正品酒论画，画面温馨乐和。
陈茵伫立在树丛后，眼中酸涩，能再见这一切真好，也好美
父皇的后宫有各色美人，她们大部分也都是大臣们精挑细选送来的。
当然送来的里面，也有不漂亮的，没有才情的，但奈何家世好，总之各有千秋，也就自己母后美貌才情家世三样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