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到
清芷看着陈茵恭敬的上香礼拜，临走时还带走了一本案桌上的佛经，说是带回去抄写，然后烧给吕后，那是吕后日常最喜欢翻看的一本佛经。
陈茵这两日的变化，让清芷惊讶的心慌，同时又欣慰高兴的不知如何。
“娘娘……”清芷路过荷塘小道，恰巧碰上准备喂小鱼的宜嫔过来，立即避让在道边恭身行礼。
宜嫔一袭柔软碧衣，头上只插了一支精致的珠钗光泽莹然，娉婷而立，淤泥而不染，一切都神韵自天成。
“娘娘，这里风大，奴去取件披风过来，”宜嫔身后的宫女苾芬恭身施礼道。
宜嫔微颌首。
苾芬转向清芷，将手中的鱼食盒递于清芷。
“公主在淑妃封后之后，变化很大”，清芷跟在宜嫔身后。
宜嫔神色未动移步到河塘围栏处，“安静了不少，”伸出纤细白嫩的手从鱼食罐中拿出点鱼食投入水中，清澈平静的水面瞬时激起涟漪，鱼群争先涌来。
“昨出海棠殿后，去了吕后的佛舍，”清芷上前半步侧身将鱼食盒略抬高更利宜嫔取拿，“今儿自己在室内抄佛经…”
清芷将别咬重了自已两字。
宜嫔取食的手顿下，长睫忽闪一下，嘴角牵扯出漂亮的弧度，清艳无比，清芷低睑下眉眼，“那是吕后最喜欢的佛经，说抄完给烧去。”
“都是失去了，才懂可贵，”宜嫔将手中鱼食再次抛入水中，“懂得孝道了也是件好事，是好事，好事，是好事吗？”清清浅浅的低语消散在柔媚的笑意中。
池中的鱼儿成群的追游过来，翻动起层层水花。
清芷轻轻推开室门，“公主，喝杯茶水，歇息一会儿，”案前陈茵静静的握着笔抄写着佛经，低垂的几缕碎发轻荡在耳颊旁，案边抄好的已经厚厚一叠。
这样的公主是清芷从未见过，也是从不敢想过的。
陈茵写完最后几笔，终于放下，手腕酸痛但心满意足，这点酸痛其实又算什么了。
多年不提笔墨，现在回来又还这么小，写了这么多，才逐渐的写出点字的感觉来。
“公主，手都红了，”清芷抬眼看到陈茵握笔太久红肿的手连声叠道，忙叫室外的碧珠快去打热手来敷。
陈茵端起茶杯细抿了一口丁香花茶，久违的香味，这样的口感也只有清芷冲调的出来，“不用麻烦，一会就好，清芷姑姑泡的花茶就是好喝。”
清芷背脊略僵，微顿，“公主喜欢奴天天给您冲泡这样的花茶。”
“父皇是在甘泉宫吧，我想去看看父皇，”陈茵浅笑捧着暖暖的茶香，好多年未见父皇了，他可还好吗？
清芷望着面前这个整日胡闹游玩，不学无术的小女孩，几乎有些不确信，略微胖嘟的小脸，精巧的五官，忽闪的大眼，一切没有变，却又变了。
清芷触到陈茵的目光，迅速低垂下眼帘，不能也有些不再敢去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不再有以往的那种忽闪的暴戾，是平和，还有坚毅………
陈茵依旧没有用软轿，就这样柔风抚面步行，对于囚禁数十年不见天日的生活来说，这无疑就是享受。
脚下这片存于快百年的西凉宫殿再过数年，没有被楚魏围攻占领，而是打败楚魏后被拱手送人，从繁盛到偏居一隅再到俯首称臣，西凉也真是凉的彻底，以至到后来完全烟消云散。
甘泉宫，德武皇帝在庭园内与妃嫔们正品酒论画，画面温馨乐和。
陈茵伫立在树丛后，眼中酸涩，一切多美
父王有各色美人，各色美人也都有各自的才情，父王将爱分给她们每一个，她们大部分都是各大臣们精心挑选送来的。
送来的里面当然也有不漂亮的，没有才情的，但父王也都一视同仁不介怀，能给的品阶全都满足，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她们的身上，精心呵护，尽能的让大家都欢喜。
每一位喜欢什么种植什么，爱用什么就特制什么，整个西凉宫殿每宫每殿都随着主人喜好各色缤纷，没有什么规矩章程，喜欢就是最好的，每个妃嫔也就都竭尽所能的体现着自己的喜好，将这偌大西凉皇宫装点的异常炫烂。
如此这样父王已有近十年都没再理过朝政，每日就与妃嫔们于各宫殿追逐嬉闹，赏花品茶，饮酒作画。
德武皇帝的精力与才情全都给了后宫所有的嫔妃们了，这说法其实也半点不假。
侍从已上前禀报，在各色目光注视下，陈茵盈盈拜下，给德武皇帝行礼。
“茵儿，过来了，看父王刚作的画如何？”德武皇帝招手让陈茵走近。
“父王的画肯定是最好的，”陈茵惦起脚尖看着案台上一幅刚画的水墨画说道。
身体一轻，德武皇帝抱起陈茵坐在腿上，“茵儿真会说话，”凉凉的手指轻轻刮了下陈茵的鼻梁。
温煦的笑意里却无法将苍白面容眉间的郁色掩饰掉，“喜欢就送给你。”
说着一手抱着陈茵，一手拿笔沾墨在空白处略加几笔，高高的案台，案后的父皇抱着自己作画跃然而上。
陈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甘泉宫的，妃嫔们说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父皇温暖的怀抱，甘甜的气息一直挥散不去，以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茵摸摸自己的鼻梁，凉凉暖暖，自己去干什么？
对，是想去请旨到栖霞山暂住，说没有？
没有……太激动，什么都忘记了。
可父皇好像说了，若是宫中待的烦闷就去栖霞山的别院去住。
陈茵打开那幅画卷……
嘴角无声的牵扯起来。
“公主，皇后来看您了，”清芷推门声同说话声同时响起，将陈茵拉回。
陈茵迅速收起画卷，刚准备出去，柳后已进来。
看着急切进来的柳后，陈茵还没来的及施礼，就已经被拽的紧紧拉到她的面前。
见陈茵的眼角有点余红，忙心疼的道，“茵儿，你别害怕，若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栖霞山，有母后在会护着你的。”
陈茵低垂着头安静的任由柳后看完说完才轻轻的道，“母后，不用担心，我没事，栖霞山听说很美，我很想去那里玩玩”。
柳后见陈茵并不排斥，而且坚定的很想去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帮着准备安排各项用品。
陈茵记得前世也是母后去世，父皇也说过将自己送到栖霞山去住，是让身边的侍从来传的话，可当时自己并不愿意。
想要去见父皇告诉自己的意愿，可被清芷及身边的人全都拉住自己竭力劝说，不要去惹怒皇帝，可越是这样，陈茵当时就越生气，打闹反抗，甚至差点放火烧了落雪殿。
最后还是柳后帮着求情终没去，还过依今日所见的父王情形，其实若自己就直接说不想去，父王绝对也不会为难的，父王让自己去栖霞山也是不想自己待宫中苦闷。
而前世自己却也因为这件事，同父皇之间从此也都变得更为疏远，且也都形成了各自不解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