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朝露逝无痕（1）

  这天夜里，锦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孩童时期，头发扎成了两个花苞样式，穿着一身月白金边的衣服，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天空灰蒙蒙的，有几颗耀眼的星星悬在空中，却没有看见月亮。

  四周都是褐色的土地，寸草不生，只有不远处一个祭坛的台阶边长了一株月光树。

  她跑过去，折了一株树枝，用神力碾碎了，沿着路洒下去。

  不多时，原本荒芜的土地上便长出了许多的月光树。

  等她洒到祭坛边时，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锦月，谢谢你常来陪我，还为我种下这些月光树。”

  她将最后一点碎屑洒完，跑到祭坛上，对着高台上一块通体晶莹的玉欢快地说：“不用谢，阿初，你要快些化形，这样就能跟我一起出去了。”

  玉身上飘出一缕淡淡的烟，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说：“锦月，你再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我想听。”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外面的世界有山川，有河流，还有月亮，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

  一缕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屋子。

  锦月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天光大好，柔软的白云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想起那个奇妙的梦，摇头失笑。

  许是昨日蓝衣女子留给她的映象太深，以至于竟会梦见自己也能种月光树。

  用过早膳，锦月便坐在湖心亭里看书。

  她对红尘域的了解来源于自己模糊的记忆，不甚清晰，因此便找了几本关于红尘域的书看一看。

  红尘域有北辰，南暮，东沚，西洲四国，每个国家皆有三大家族镇守。

  除此之外，红尘域还有凌驾于皇权与世家之上的三大势力，分别是云琅宫，蔚城与镜花水月。

  云琅宫乃是炼器师与炼丹师的聚集地，几乎垄断了整个炼丹与炼器行业，因而最是富有，虽实力不强，却是三大势力中最不能惹的存在。

  蔚城则是每一名驯兽师向往的圣地，其中流传着大量的驯兽典籍。每三年蔚城将会举行一次驯兽大典，夺冠者可以得到蔚城城主亲自指点一年。

  至于镜花水月，则是红尘域第一学府。镜花水月只收天赋异禀之人，每十年进行一次选拔，凡是被选入者，出来后无一不是大陆顶尖的强者。

  红尘域的人修习灵力，分为一至十二阶，其中，九阶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碰不到九阶的门槛。

  每隔百年，红尘域会举行一次山河大典，选出十人前去镇守山河结界，护佑红尘域的安危。

  锦月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二。

  镇守山河结界事关重大，轻易不能离开云华岛，因此当初他们二人也只是把锦月送回君家，便再次回到云华岛履行职责。

  结界被看守得这样严密，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去。

  锦月合上书，望着莲池中的金莲发起了呆。

  金色莲花，在幻灵域，可是神族帝君的标志。除了师尊与帝渊外，谁也不能在自己的居所种这种花。

  不过帝渊似乎不喜欢金莲，只在缱云阁中种了一片竹林，每逢下雨的时候，他便站在檐廊下静静地站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师尊倒是很喜欢金莲，昼星台中有一大片莲池，无事的时候，师尊便常去莲池边站着，有时一站便是一整天，从初晨时分到日落西斜。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那时她还很小，夜里被风声惊醒，有些害怕，便赤着脚跑到了师尊的寝殿，推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头扎进沉沉的夜色中，沿着种满了月光树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跑。

  跑了很久，她终于在一个种满金色莲花的湖边见到了自己的师尊。

  当时湖面上雾气缭绕，唯有那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如同一盏盏昏黄的孤灯，在夜风里颤颤地晃动着。

  雪无背对着她站着，白衣白发，如同在冰雪里矗立了千万年的雕塑，只余风霜雕琢，满身孤寂。

  那样的雪无，与平日里温和待她的师尊不同，他一个人立在沉沉的黑夜里，立在茫茫的岁月里，望着满湖金色的莲花，岿然不动。

  于是，她快步跑过去，伸出自己的小手，拉了拉雪无的袖子。

  “师尊，”她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雪无的眼眶有些红，见到她，却又温柔地笑了笑，把她抱起来，用神力包裹着她的双脚。

  “锦月，你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外面很冷。”

  金色的神力暖得她的脚热乎乎的，她舒展了眉眼，道：“夜里风大，我睡不着，便去找师尊，可是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