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的生活 九月十五日（三）

  遭到黑暗彩虹绑架，险些成为仪式魔法牺牲品的几个孩子，所幸没什么大碍。仪式本身执行了两成的进度，魔法阵也因此吸取了孩子们的部分灵力。不过他们并没有被完整的仪式吸取所有灵力，而且个人体质有所差异，顶多也只是失去一到两成而已。再加上黑暗彩虹下手之际特别挑选灵力较高的孩子，就算被吸取了部分的灵力，还是有相当于一般人的水平。除了难以成为魔法使或是灵能力者之外，那些孩子的人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考虑到心理层面的影响，孩子们在返家之前都被消除了相关的记忆。连续多日遭到监禁，甚至被当成仪式魔法的祭品，这段期间的恐怖经历想必深深烙印在孩子们的心灵，形成难以磨灭的阴霾，因此记忆的消除绝对是必要的措施。不过单纯的消除恐怕会造成记忆链接的混乱，因此在消除之际，特别采取记忆覆盖的方式。大家参考小孩子所喜爱的电视节目，制造出不至于留下阴影的囚禁记忆，以及受到搭救的记忆。现在那些平安返家的孩子，应该都正在跟家人诉说春风超人将他们从冬将军手中搭救出来的过程吧。

  不过集体绑架毕竟是不容小觎的社会事件，为了保险起见，大家也透过SUN RANGER私下进行必要的运作。SUN RANGER与其上游组织日本政府，不希望与佛沙里亚魔法王国产生纷争与紧张，一口答应了大家的要求。既然彩虹之心已经出面收拾残局，SUN RANGER和日本政府也不愿贸然行动，以免树立起佛沙里亚这个新的敌方势力。

  于是连续绑架事件顺利落幕。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该如何处置于事件的尾声成为俘虏的暗红。

  彩虹之心的成员在日本活动之际，最需要的就是安全的栖身之地。关于这项需求，多半都是由日本当地的友好人士代为物色适当的地点。这些地点通常都能发挥Safe House——也就是秘密基地的功能。为了躲避黑暗彩虹的侦测，Safe House多半施以强力的防御魔法，同时也设有许多用于通讯以及移动的魔法装置，俨然是魔法王国的军事基地规格。因此在日本俘虏了暗红之后，这里也是非常适合囚禁她的场所。

  目前合红正被囚禁于Safe House的仓库之中。在紧急状况下，仓库也会充当牢房使用，因此周围设下了许多防御以及妨碍魔法，机关更是少不了。即使是黑暗彩虹的干部级人物，也难以在失去魔杖的情况下成功逃脱。身陷牢笼的暗红深知自己插翅也难飞，只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接受孝太郎等人的侦讯。负责侦讯暗红的人，正是孝太郎、由莉佳以及奇莉华。

  「暗红，黑暗彩虹的根据地到底在哪里？请你告诉我们。」

  由莉佳率先提出问题，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为了彻底了结彼此的恩怨，由莉佳决定直捣黑暗彩虹的根据地。目前暗红是唯一掌握这项情报的人物，因此由莉佳收起平日的温吞态度，以锐利的眼神和语气面对眼前的暗红。

  「我也不知道耶，到底在哪里呢？」

  然而暗红却不肯轻易松口。孝太郎等人虽然以提供必要的情报以及舍弃魔法为条件，愿意让暗红免除责罚，然而她却毫不领情。战胜所有人是暗红奉行不悖的信条。为了贯彻内心的意志，暗红甚至不惜跟好友反目成仇，如今又怎么可能接受招降？

  「那么，黑暗彩虹准备何时对彩虹之心发动攻击？」

  「这个嘛，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暗红！再这样下去，佛沙里亚魔法王国将进入全面战争的状态！不管哪一方获胜，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就现代日本的观点而言，彩虹之心与黑暗彩虹的规模大概相当于小型部队。可是佛沙里亚的国土并不大，一旦双方展开全面对决，势必会造成莫大的损害。更何况双方的战术都融合了魔法与最新科技，要是有个万一，极有可能让整个王国化为一片焦土。由莉佳就是不愿见到事态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决定主动出击。

  「那跟我无关吧？」

  然而暗红还是一副冷淡的态度。她最重视的既不是生命，也不是人性，而是如何让自己变成更强的战士。国土的安危与否，她也不放在心上。

  「暗红！」

  「我无法回答不知道的问题。」

  「你说谎！」

  「就算真的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吧。那可是最高机密呢，不是吗？」

  「是、是没错啦……」

  「真想从我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严刑拷打或许是个办法。怎样，要不要试试看？我可能会招供喔？」

  「唔……」

  暗红的挑衅顿时让由莉佳为之语塞。就算心中有所觉悟，但她本来就不是谈判交涉的人才，面对伶牙俐齿的暗红，自然是屈居下风。这时伸出援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孝太郎。

  「彩虹之心与黑暗彩虹的对决落幕之后，你将失去竞争的对手。对于好胜好强的你而言， 这应该相当于最严厉的拷问吧？」

  孝太郎将右手搭在由莉佳的肩膀上，如此回应暗红的言论。由莉佳抬起头来看着孝太郎，脸上带着些许安心的表情。相对的，暗红却是露出桀惊不驯的挑衅笑容。

  「你的论点相当有趣，我倒是从未想过。不过……也对。若真如此，大不了再成立新的反政府组织，然后跟黑暗彩虹互别苗头，看看谁才是最强的魔法战士也行。」

  暗红完全不为所动。在她的认知当中，与谁为敌从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反过来跟黑暗彩虹拼个你死我活，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暗红是个天生的战士，战斗就是她的生存意义。

  「奇莉华，你认为呢？」

  「看来也只能透过严刑拷打的方式，才能逼她吐露情报。不过就算真的这么做，也未必能够让她乖乖就范。」

  奇莉华认为暗红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不会轻易透露重要的情报。而且孝太郎等人不喜欢严刑拷打，时间上也不允许。暗红之所以如此从容不迫，除了自认耐得住短期内的拷问之外，黑暗彩虹即将展开行动的事实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旦双方展开正面冲突，黑暗彩虹的根据地到底位于何处的情报，显然就失去了重要性。

  「由莉佳，可以透过魔法读取她的心思吗？」

  既然正攻法无效，也只好选择魔泌使的惯用手法。孝太郎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由莉佳的身上。

  「如果对方愿意配合那还好说，想要读取敌对魔法使的心思，恐怕需要长时间的准备。」

  由莉佳却摇了摇头。利用魔法读取心思本身就是高难度的挑战，更何况对方也是个魔法使，难度自是不需赘言。

  「真的没办法了吗……？」

  孝太郎叹了口气。暗红不肯吐露情报，碍于时间有限，其他的方法也派不上用场。若想得到重要的情资，实在没办法寄望暗红。

  「孝太郎，我想向她询问一些私人的问题，可以吗？」

  趁着谈话中断之际，奇莉华向孝太郎提出询问。其实她心里面一直有个疑问，想跟黑暗彩虹的人问个清楚。

  「嗯？好啊，没问题。」

  孝太郎立刻点了点头。他不认为奇莉华会向暗红打听无谓的情报，因此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于是孝太郎替奇莉华空出一个位置，她便直接走到暗红面前问道：

  「暗红，有件事想要请教。」

  奇莉华直视眼前的暗红，暗红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奇莉华一眼。

  「回答与否，就视内容而定了。」

  「放心吧，我的问题跟黑暗彩虹的作战计划无关。」

  「……说吧，如果是能回答的情报，我会开口的。」

  暗红不肯提及彩虹之心与黑暗彩虹之间即将爆发的决战，不过倒也没有一律保持缄默的意思。奇莉华虽然是敌人，暗红对她也没什么反感，而且奇莉华的问题也刺激了暗红的好奇心。换个角度来看，这也不失为刺探敌情的大好机会。

  「大地之民的激进派与黑暗彩虹之间的合作已经行之有年，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嗯，在各方面部有程度不一的交流。」

  透过真耶的关系，暗红对黑暗彩虹与地底人激进派之间的关系略知一二，也知道双方的合作关系始于十一年前。不过这可不能直截了当地全盘托出，于是暗红思索片刻之后，才以谨慎的口吻做出答复。她可不想犯下在无意间将重要的情报泄漏给敌人的错误。

  「这就怪了。」

  奇莉华的疑问，就在于激进派与黑暗彩虹之间的合作关系。

  「怪？哪里奇怪了？」

  暗红皱起眉头，仿佛无法理解奇莉华的疑问。

  「激进派的成员个个心高气傲，不管对方是不是魔法使，跟外人互通有无这一点真的很奇怪。若知道其中的缘由，还请你告诉我们。」

  地底人的激进派深信自己是神的选民，基本上不太可能服从他人或与之通力合作。激进派对地上人恨之入骨，过去虽然从未接触来自异世界的魔法使，理论上应该也是将魔法使归类为地上人之流。难道只凭魔法使具备魔法能力，就足以改变激进派的认知吗——就是这一点令奇莉华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耶确实对地底人有所抱怨，还说他们是一群讨厌的家伙呢。」

  说到这里，回想起真耶当时的表情，暗红不禁微微一笑。真耶向来是冷峻且知性的，很少露出那种既无奈又窝囊的表情，因此在暗红的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

  「当然可以。就算让你知道，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

  暗红爽快地答应了奇莉华的要求。只见她沉思片刻，试着搜寻脑中的记忆之后，旋即兴致勃勃地开口。真耶的表情浮现脑海，暗红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根据真耶的说法，我们佛沙里亚人跟你们地底人，其实是系出同门的远亲。」

  「你这话是真的吗！？」

  这下子奇莉华可笑不出来了。只见她立刻凑上前去，平时那种冷静与沉着的性格早已消失无踪。暗红也睁大了双眼，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当、当然是真的……真耶曾经让我看过一块古老的石板，上面刻着不知名的纹章，还说这就是证据。套用你们的说法，佛沙里亚人大概相当于失落的七种族之类的吧？」

  「你是指失落的七大部族？」

  「对对对，就是这个。」

  「……原来如此……所以激进派才会……」

  奇莉华固然大吃一惊，内心的疑惑却也迎刃而解。暗红的说法应该有几分可信，毕竟她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听来也合乎常理。既然佛沙里亚人是过去的同胞，激进派的成员自然会不吝提供援助。

  ——如果佛沙里亚人真的是失落的七大部族……这件事必须跟父亲大人详谈才行……

  奇莉华对七大部族的传说并不陌生，据说他们是精通未知技术的奇迹之民。不过那毕竟是传说，详情奇莉华也不甚清楚，唯有从正统的历史传承着手，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当然，这一切都必须等到弭平这场战乱之后再说。

  「佛沙里亚人跟大地之民系出同门！？由莉佳，这件事你知道吗！？」

  「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在更早之前就会告诉你们了！！」

  在场的孝太郎和由莉佳全都难掩内心的讶异。不过两人都见过信奉选民思想的弛和马古兹，倒也不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除了利害关系之外，地底跟魔法世界居然另有联系……」

  孝太郎喃喃自语之后，房间陷入一片寂静。或许是孝太郎等人大感诧异的关系，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暗红。

  「……欸，那个男的……你叫做孝太郎是吧？」

  「……嗯？是啊。」

  暗红的问话将孝太郎的意识拉回现实。只见他调适情绪，重新面对暗红。

  「这次换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这就要视问题的内容而定了。」

  「只是一点私人的小问题。」

  「你就先开口吧，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你。」

  「感谢。」

  得到孝太郎的允诺之后，暗红先是愉悦地笑了笑，这才继续开口。

  「其实跟真希有关。」

  「跟蓝华——不，跟暗蓝有关？」

  听暗红问了意料之外的问题，孝太郎顿时提高了警觉。在黑暗彩虹的认知当中，真希应该是孝太郎等人的俘虏，受到严密的监控。万一在言谈之际不慎露出马脚，恐怕会加深真希的风险，因此孝太郎得慎选回答的方式才行。

  「请称呼她为蓝华吧。真希她之前说过……她已经舍弃暗蓝的称号，打算以蓝华真希的身分活下去了。」

  「你……」

  孝太郎闻言，立刻意识到暗红已经察觉真希的背叛。然而孝太郎不能承认这项事实，要是真希背叛黑暗彩虹一事曝光，肯定会被盯上。孝太郎得全力避免这种后果。

  「我可不打算和敌方交好喔。」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向上呈报的。」

  「……什么？」

  孝太郎不禁睁大双眼。一方面固然是惊讶于真希背叛黑暗彩虹的秘密被暗红得知，然而暗红并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伙伴的决定，更是令孝太郎大感意外。孝太郎的反应看在眼里，暗红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

  「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这么做也是应该的。而且……我跟她注定决一死战，不管有没有向上呈报，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是蓝华的朋友？」

  事已至此，孝太郎决定坦承以对。暗红已经察觉事情的真相，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现在算不算是朋友，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以前确实是朋友没错。」

  暗红耸耸肩膀说道。两人成为朋友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不能抹煞那段期间碓实存在的事实。暗红和真希曾经是相知相惜的朋友，因此她才不愿向黑暗彩虹的组织举发真希的背叛。接着，她又向孝太郎提出问题。

  「请你告诉我，孝太郎。为什么真希选择了你？」

  从真希的言行举止来判断，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然而暗红还是希望从孝太郎口中得到明确的回答。虽然是个可有可无的提问，但这也证明了暗红确实曾经是真希的朋友。

  「蓝华并非选择了我。」

  「什么？」

  「蓝华选择了我们，以及学校的其他同学，而我们也选择了蓝华。我们之间的友谊并非单方面的关系，彼此都弥补了对方的不足之处。」

  真希难忍孤独与猜忌的煎熬，渴望得到爱情与羁绊这种温暖的慰藉，最后在孝太郎等人以及学校同学身上找到自己的愿望。孝太郎等人也十分欢迎真希的加入，因为大家发现真希跟他们同样拥有孤独的灵魂，追求同样的目标。

  「是哦……」

  「或许你无法理解，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这倒不至于。优先级略有不同罢了，还是不难体会。」

  暗红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夹杂着欣喜与寂寥的微笑。孝太郎的答案，正是她无法给予真希的东西。

  「这样啊。」

  「谢谢你，孝太郎。」

  谈话结束之后，暗红向孝太郎表明谢意，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到先前的寂寥了。

  「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向我道谢啦。」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很在乎真希啊。」

  将战斗摆在第一顺位的暗红无法将真希从孤独之中拯救出来，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关心真希。如今得知真希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属，暗红心中的喜悦与欣慰自是不难想象。

  「……款，暗红。」

  眼见暗红露出纯净无邪的笑容，孝太郎忍不住提出答案早已昭然若揭的问题。

  「嗯？」

  「这真的……是一场无法阻止的战斗吗？」

  「你可以舍弃真希吗？」

  这场战斗之于暗红，就好比真希之于孝人郎。与彩虹之心的决战深深烙印于暗红的生命，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割舍。

  「……太遗憾了，暗红。」

  暗红的回应早在预料之中，孝太郎还是感到万分的遗憾。暗红并不是无法沟通的敌人，彼此的信念却依然无法契合。除了遗憾之外，还是遗憾。

  「孝太郎，你真的跟真希十分相似，难怪她选择了你。」

  「我认为蓝华一定也很想选择你的。」

  这是孝太郎经过短暂的交谈之后所做出的结论。暗红只是在追求纯粹的战斗，对他人并未抱持着明显的憎恶。孝太郎似乎隐约可以想象真希是如何看待暗红这个女孩了。

  「可是我无法接受她的选择，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暗红在友情和战斗之中选择了后者，两人也因此而分道扬镳。

  「或许我没资格提出这种要求，不过……孝太郎，请你不要离开真希。」

  「放心吧，这不用你提醒。」

  「好了，我对真希已经了无牵挂。」

  「之后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吗？」

  「你真的跟真希很像呢。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暗红将这份自认为真希友人的情感，全都托付给孝太郎了。她深信孝太郎一定会代替自己，也会比自己更加珍惜真希。

  「或许这句话不应该出自我的口中，不过……千万别死喔，暗红。」

  「这我就不敢保证了，尤其是对上你的时候。」

  「……跟你谈话十分愉快，暗红。」

  「彼此彼此。」

  孝太郎与暗红之间的对话就此打住。除了即将揭幕的最后决战之外，暗红的脑中没有其他的念头。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化作一味求战的鬼神，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孝太郎等人离开之后，真希紧接着进入房间，替暗红送上晚餐。面对孝太郎等人的时候，暗红多少有些紧张，在真希的面前却是放松许多。只见她懒懒地躺在椅背上，打了一个大哈欠。

  「呼哈啊啊啊……」

  「你好像很无聊嘛，暗红。」

  将晚餐放在暗红面前的桌上之后，真希不禁微微苦笑。真希已经不再以本名称呼暗红了，已经分道扬镳的事实，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基于朋友一场的情谊，她还是将照料暗红的工作一肩扛下，尽量让昔日的友人过得舒服一点。

  「一直坐在椅子上说话，任谁都受不了好吗？」

  暗红能够体谅真希的难处，因此并不打算提及先前跟孝太郎谈话的内容。

  「这倒是，还真的难为你了。」

  「真希，替我解开手铐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乱来。」

  在被紧铐住的状况下不方便吃东西，因此暗红举起戴着手铐的手，央求真希至少让她的双手可以活动。

  「话是没错啦，不过黑暗彩虹的人若趁这时发动偷袭，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喔？」

  就算真的解开手铐，暗红也不会趁机作乱，这一点真希非常清楚。暗红的个性直率，而且知道真希生平最恨谎言与欺瞒，所以她过去从未欺骗过真希，未来想必也是如此吧。然而在黑暗彩虹随时可能发动偷袭的状况之下，真希实在没办法替暗红解开手铐。

  「……组织这种东西还真麻烦耶。」

  「是你根本没有隶属于组织的自觉吧？」

  「嗯……既然如此，只好请你帮忙啰。」

  「是是是，老婆婆。」  

  「你说谁是老婆婆！」

  真希从旁边拖来一张椅子，坐在暗红的身边，开始喂她吃饭。

  「呜咕！」

  「你不要狼吞虎咽啦。来，喝点水吧。」

  「咕嘟咕嘟咕嘟……谢了，真希。」

  「不客气。」

  喂食着暗红的真希，表情格外开朗。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暗红不会攻击真希的关系，然而暗红却依稀察觉似乎还有其他的原因。

  「真希，你真的变了。」

  暗红停止用餐，打量着真希。

  「有吗？」

  真希露出狐疑的神情，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改变。

  「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开玩笑。」

  「说得也是，大概是被里见和其他人感染了吧。」

  【插图】

  先前真希将戴着手铐行动不便的暗红比喻成老婆婆，这的确是过去的她从未使用过的表现方式，显然是受到孝太郎和三坪房间少女们的影响。

  「你终于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了。」

  「是呀，所以才要尽力保护。」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保护才行喔。」

  两人虽然分道扬镳，却也怀有一定程度的肚量，不会树立起无谓的敌对关系。暗红对真希的祝福是发自内心的，真希也以最大的诚意对待暗红。

  「暗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换你来侦讯我了吗？」

  「不是啦，我是在问你是否从战斗中获得了满足。」

  「嗯……现在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候吧。已经跟变强的你交过手，与彩虹之心的最后决战也即将展开。如果有机会跟里见孝太郎或是笠置静香一分高下，就真的了无遗憾了。」

  「这并不是我们所乐见的局面，不过我个人还是衷心盼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你现在的处境应该挺尴尬的吧？」

  「就是说啊，因为我有个既野蛮又暴力的朋友嘛，真是累死人了。」

  暗红打从心底祝福真希，真希也盼望暗红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如果透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提升实力是暗红的心愿，真希也想尽其所能帮助她实现愿望。然而以现状而言，这就意味着暗红与真希的再次对决，因此希的心情十分袵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暗红，你就要被移送他处了。」

  「移送？送到哪里？」

  「当然是佛沙里亚。这里容易遭到黑暗彩虹的偷袭，而且万一你真的试图反抗，我们也会一个头两个大。要是从佛沙里亚微调人手过来增强警备，不就等于是削弱了本国的防御了？」

  Safe House——秘密基地的戒备再怎么森严，还是难以抵挡黑暗彩虹全体动员的战力。所以将暗红移送至配有万全警备的彩虹之心根据地，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是没错啦。」

  暗红耸耸肩膀，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移送吗……呵呵……

  然而，她的瞳孔深处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最近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吗？趁着这几天的空档，你就好好休息吧，」

  「当然，不过得先等我吃完晚餐再说。」

  「是是是，啊——」

  「啊——」

  暗红锐利的眼神稍纵即逝，马上又恢复原先的表情，在真希的协助之下继续未完的晚餐。

  两人不再提及最后的决战，直到晚餐时间结束、真希收拾碗盘离去之前，话题都围绕在不着边际的闲聊打转，让人看不出两人正处于敌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