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拳头和约定
虽然途中遇到几个兽人，也都靠圣哉的火焰魔法平安闪过。我们穿过废屋的地板，一路走下通往希望之灯火的阶梯。
能从布诺盖欧斯手下逃离是很好，但想起那场在希望之灯火发生的暴动，心情还是很郁闷。不但没打倒布诺盖欧斯，解放的奴隶也只有走在我背后的女性一名……虽然比两手空空好一点，还是能想见布拉特和民众到时会有多恼怒。
阶梯走到尽头后出现一道门。我敲响门上的金属把手。当门一打开，在魔光石照耀的广大空间中，希望之灯火的人民一起看向我们。布拉特和看似他伙伴的年轻人们走了过来。
布拉特来到我们面前，瞪向圣哉。
「所以……你们打倒布诺盖欧斯了？」
「不，没有。」
咬牙声随著圣哉的回答响起，之后布拉特瞄了一眼女奴隶。
「其他的奴隶呢？」
「只有解放这个女的。其他人都被卖到镇外。」
「喔……这样吗……」
布拉特突然揪住圣哉的胸口，将脸凑近出言威吓。
「你这样好意思自称是勇者吗……！」
我还没开口，获救的女子就帮忙缓颊。
「别这样！是这个人救了我啊。」
布拉特听了把手放开，还顺便推圣哉一把。
「是啊，没错，连布诺盖欧斯都没打倒，只带了个奴隶回来，这家伙还真是最棒、最可靠的勇者呢。」
「等……等一下！你怎么这么说！圣哉他也很努力了！」
他说得太过分，让我忍无可忍地大叫。而围绕布拉特的那群年轻人，也对圣哉投以轻蔑的眼神。
「你们看那家伙头上的伤。」
「是被布诺盖欧斯狠狠修理，为了保命才勉强逃回来的吧。」
不知不觉间，希望之灯火的民众都聚集到我们四周。无论男女老幼全一鼻孔出气。
「真是丢脸的勇者！」
「你这个废物！」
只见他们又开始痛骂圣哉，气氛越来越紧张，令我如坐针毡，圣哉则只是默默地静观其变。
不久后，布拉特用不屑的语气说：
「喂，你现在再去一次奴隶市场。这次一定要打倒布诺盖欧斯。」
圣哉摇摇头。
「不行，我得做准备。」
「快去……」
「我拒绝。」
布拉特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手臂用力往后拉。
「是你让世界变成这样的！你没有权利拒绝！」
当他正要朝圣哉揍下去时……
「锵！」
突然响起震耳的巨大声响。然后……
「哈披噗……？」
直到刚才还压低声调口出恶言的布拉特，忽然眼神变空洞，发出丢脸的声音！不过这也难怪！仔细一看，原来圣哉的拳头就砸在布拉特的头顶上！
「吵死了。」
圣哉一开口，布拉特便同时口吐白沫，当场倒地！
──什……什……什……什……什……！
在眼前上演的惨剧，让我鼻翼不断抽动，嘴巴开开合合。
「「「什么────────────────！」」」
就像在代言我的心情般，布拉特身旁的年轻人齐声大叫！
「你……你……你……你这家伙！」
「你……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救不了世界，打不倒布诺盖欧斯就算了，竟……竟然还对布拉特大人动手！」
圣哉毫无愧疚地开口：
「吵的人就吃拳头。」
他接著站到布拉特的伙伴面前……
「你们也很吵。」
将拳头高举过头……
锵！
「咕哇呼！」
「你……你在做什──」
「你也吃拳头吧。」
锵！
「摸呸！」
锵！锵！锵！
勇者超乎寻常的手劲，让那些年轻人一个个口吐白沫，趴倒在地！
大概是看不下圣哉的暴行了，那些年长妇人也挡在圣哉面前。她们就是之前谩骂我并嘲笑阿丽雅的女人们。
「你……你竟敢这么做！」
「对啊！再说没救到世界的你本来就是元凶！」
「你根本是恼羞成怒吧！」
──该……该怎么办，圣哉！对方毕竟是普通的女人，应该没办法拳头伺候吧……！
我才刚这么想……
锵！
就出现好大的声响！同时我也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勇者的拳头竟然打在大婶的头顶上！
「啊嘿……！」
大婶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倒了下来！
「圣……圣……圣……圣哉！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是……是啊！我们是女人耶！」
「那又怎样？」
锵！
「呜咿……！」
又有一个大婶倒地！我吓到面无血色！
──这……这……这……这男人有够夸张！老实说，刚开始感觉还挺爽快的！可是……好可怕！一旦做到这种地步，只会让人退避三舍！
不料施暴到一半，又出现新的声音。
「住手！你要对我妈妈做什么！」
那是个还很年幼的男孩。看来在吃了圣哉的拳头倒地的女人中，应该有他的母亲。
「你这个笨勇者！笨勇者！」
小男孩不停捶打圣哉，出言咒骂！
──住……住手啊，圣哉！你应该不至于那么做吧！我……我都知道喔！你这个人其实很温柔的，对吧！
然而……
锵！
「哗呼……！」
勇者的拳头依旧落在那孩子的头顶上！男孩翻白眼倒地后，圣哉对他撂下狠话。
「坏孩子也要吃拳头。」！他连对小孩也毫不留情照打不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生剥鬼！这勇者是专门惩罚坏小孩的生剥鬼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就各种层面来说都令人怀疑啊！
我不免胆战心惊！希望之灯火陷入一片哗然！勇者则把掌骨弄得喀叽作响！
「有够麻烦的，快给我排成一列。我要让你们全部吃拳头。」
圣哉面前的四十几岁男人连忙辩解。
「我……我什么也没说喔！没……没错！虽然其他人有说你坏话──」
「闭嘴。」
锵！
「我……我其实之前就一直觉得你很帅──」
「好吵。」
锵！
「拜……拜托！救救我──」
「不行。」
锵！
民众找藉口！照样挨拳头！
我已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圣哉啊啊啊啊啊！住手！拳下留人啊────！」
没想到……
锵！
「喔呼……！」
我头顶也挨了他一记铁拳！虽然差点翻白眼昏过去，我还是勉强撑住！
「喂……喂……喂──────！为什么连我也打！」
但圣哉毫无歉疚之意，甚至用遇到仇人般的眼神看我。
「……莉丝妲。」
「咦？怎……怎……怎样？」
圣哉平常感情不太外露，现在却满脸涨红。
「我刚才深自反省过了。之前在神界对你敞开心房，让你进召唤之间，根本就是个错误。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被迫挑战难度SS的世界……」
咿！他超……超生气的！难不成他对民众的「铁拳连环击」，原因其实是出在对我的愤怒吗？
「当初我原本预定在统一神界把等级封顶，跟拜托阿丽雅介绍的神进行修练，等学会新特技后才出发……」
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不管怎样先道歉再说！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圣哉……！」
我诚恳地深深一鞠躬，圣哉却说：
「不，莉丝妲，错不在你，要怪就怪我自己。」
「圣……圣哉……！」
太好了！他果然很温柔！还是勉强原谅了我！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我们被命运的红线绑在一起……咦？嘎啊啊啊啊啊啊！
圣哉竟然用鬼一般的表情咬牙切齿！
「没错……全都怪我太轻忽了……！竟然对你这种『非人类』敞开心房……！」
「！『非人类』是指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他看我的眼神很冰冷，跟盖亚布兰德那时一样降到绝对零度。
「不……不不不不！等一下！请等一下！拜托你快想起来，圣哉！我们可是从前世就结下深厚的羁绊……」
「闭嘴。就算前世是情侣，不代表这辈子也得这样。再说你是女神，我是人类，本来就不可能成为那种关系。」
「骗……骗人的吧！快告诉我这些话都是假的！」
「我过去毕竟跟你有段孽缘，所以会继续拯救这世界。不过你可别误会，这不是爱，而是义务。」
「孽缘……！义务……！」
还……还不能放弃！即使嘴上这么说，灵魂深处一定还是很重视我！我就是知道！
为了调查圣哉真正的想法，我发动鉴定技能。
☆莉丝妲的心跳加速恋爱鉴定☆
◎他跟你的爱情度是？ 『2分』
◎对他来说你是？ 『比杂草还不如』
◎一句小建议！ 『爱情完全冷却，要重修旧好几乎不可能，还是早点谈分手吧！』！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但不如杂草，还完全冷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受到过大的打击，颤抖地靠近圣哉。
「不……不要……！我不要这样……！明明进展得很顺利啊……！」
「别过来。」
「快想起来啊！想起那些相亲相爱，光辉灿烂的日子啊！」
「那是我人生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还有，我已经警告你别过来了。如果再接近，到时可不是吃拳头那么简单。」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圣哉是属于我的啊啊啊啊啊！」
当我飞扑过去要抱住他的瞬间……
「……啊噗！」
圣哉以右直拳命中我的脸颊！再无缝接轨地往心窝补上一记膝击！
「……咕齁喔！」
更强烈的肘击袭上右边的乳房！
「欧派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打又踢又戳奶──这恐怖的三连击让我趴倒在地。
「呜咕呜呜呜呜……咿呜……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正痛苦呻吟时，身旁的布拉特好不容易克服铁拳的冲击，再次起身。
「这……这家伙太糟糕了……！连对伙伴也照打不误！喂……喂，女神！你还好吧！」
布拉特看到圣哉过度施暴，忍不住对我心生同情。不过……
──这……这乳房的痛楚……！呵呵呵……好怀念喔……！而且……这下气势也出来啦！很好……比对人下跪磕头要好多了！这才是亿中选一的奇才！这才是拯救了难度S的盖亚布兰德，过度谨慎又我行我素的勇者──龙宫院圣哉啊！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
「！呃，都受到那种对待，竟然还能大笑？这个女神也很不妙啊！」
布拉特连忙退后远离我。圣哉接著瞪向希望之灯火的居民。
「来吧……继续吃拳头。」
「咿──────！」
民众陷入绝望。但就在这时……
「……勇者大人，请您住手。」
有个虽然年幼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四周。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在地底做出这个聚落的土魔法师艾希。
艾希微微低头，开口解释：
「他们自己也很明白。其实真正的错不是在你，而是在魔王身上。但即使这样，因为魔王失去伙伴和家人的他们……如果不把这股愤怒的矛头指向你，就无法一吐心中的怨气。」
「艾……艾希大人……」
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喃喃低语。等回过神时，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掉泪。
「而且勇者大人，你的确有发过誓。虽然你应该不记得了，但你的确也对我许下承诺……」
艾希望向天花板上闪闪发亮的魔光石，继续开口。
「你说：『我要打倒魔王，拯救这个世界。』可是……你却败给魔王，连……连兄长大人也一起……被……被……被杀了……」
眼泪扑簌簌地滴落地面。之前一直表现成熟的艾希，终于像个符合她年龄的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兄长大人……兄长大人……！」
「艾希……！」
不光是我，希望之灯火的民众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艾希啜泣。
这时圣哉用傻眼的语气说：
「承诺要打倒魔王？那家伙真蠢，都怪他一时兴起发下那种誓，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如果要发誓，必须先详细拟定计画，确定有完全的胜算才行。」
「呃……不是都说了，那个……就是你发的誓……」
布拉特战战兢兢地提醒圣哉。
「管你的，那既是我也不是我。再说，我现在还不清楚魔王的实力，所以也不能随便对你们许下『我会打败魔王』的誓言。」
圣哉点出众人都心知肚明的现实后，四周的气氛变得消沉。
在凝重的气氛中，圣哉走近哭泣的艾希。
「不过……即使这样，有件事我倒是能确实地向你保证。」
圣哉对艾希高举起手。
「圣……圣哉！不行啊！那孩子没做错任何事！」
民众也跟我一样大喊。
「住手！别对艾希大人动手！」
「是啊！要打就打我吧！」
眼看勇者的大手挥了下来，艾希「咿」的一声轻轻倒抽一口气，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不过圣哉只是把手放上艾希的头顶，用锐利的眼神看著她并开口：
「艾希，今天我要第一次许下真正的约定。」
「真正的……约定……？」
艾希小心翼翼地反问。突然间，一股灵气从勇者身上喷发而出。看到圣哉发出斗气，希望之灯火的民众全忘了挨打的愤怒，只是出神地望著他。
「我一定会从布诺盖欧斯的统治下解放这座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