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芳心大乱
经过一天后，我去神殿中庭探视，看到马修和赛尔瑟乌斯正在用木刀做训练。
马修汗流浃背，勇敢地出招，赛尔瑟乌斯则一脸轻松地闪避他的攻击。赛尔瑟乌斯将马修的木刀打飞，马修低吟了一声。
……表现得不错嘛，赛尔瑟乌斯！之前还做过模仿海苔之类的傻事，但你也不完全是个笨蛋嘛！
我心中对剑神的评价稍微上升了一些时，赛尔瑟乌斯对马修说：
「好，我们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再练一下，大叔你自己去休息吧。」
「这样啊，不要太勉强喔。」
赛尔瑟乌斯让马修留在原地继续做挥剑练习，朝我走来。
「莉丝妲，马修他满强的喔，而且很有毅力，之后应该会变得更强。」
赛尔瑟乌斯笑著用毛巾擦汗，脸上的表情充满自信。
「而且……我也很强。都怪那个狂战士，害我以为自己很弱。直到跟马修对打后，我才明白只是那家伙强得不合理，我其实也非常强。」
「没、没错，太好了呢。」
嗯，他要怎么想都无所谓啦……不管怎么样，那两个人似乎比我想像的还处得来呢。
虽然我也想找马修说说话，但看他挥剑挥得那么专心，我就直接离开中庭了。
艾鲁鲁交给赫丝缇卡大人我很放心，最让我挂心的果然还是圣哉。但圣哉在修练时不喜欢有人进召唤之间，没办法一窥修练的情形。
不过当我送便当去给圣哉时，在召唤之间的大门附近夹在墙壁间的阴暗角落里，看到雅黛涅拉大人盘著双腿在磨剑。
「奇、奇怪？雅黛涅拉大人，修练呢？」
「现、现在是休息时间。圣哉还一个人在练、练习就是了。」
……啊哈哈，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两边都几乎没有休息。
「那圣哉表现如何？」
「他是个怪、怪家伙，跟以前的勇者完全不一样。让我有点惊、惊讶。而、而且……」
「而且？」
「而且……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好可怕！您、您怎么突然笑得好像发疯一样？」
「不，没、没什么，只是想起训练圣哉的过程，就觉得很、很开心……」
刚刚那是在回忆的笑？等一下，这女神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我开始替圣哉担心时，召唤之间的门突然打开，圣哉从房里探出头，样子跟平常没两样。
「喂，雅黛涅拉，休息够了吗？我想快点继续修练。」
「我、我马上去……」
雅黛涅拉大人蹦蹦跳跳地朝门口走去，看起来很开心。等她进入召唤之间后，门马上被关上了。
「……啊。」
我这才想到自己忘了把便当拿给圣哉。没办法，就像平常一样从下面的门缝送进去。
──不过就我刚才所见，圣哉也跟平常没两样，应该没有特别需要担心的地方……
接著，到了修练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
我因为肚子饿而到食堂，却目睹到令人惊讶的两个人。
那并肩坐在食堂一角的两个人不是圣哉和马修吗？马修啃著面包，圣哉用杯子喝水。
「咦咦！真难得！没想到圣哉会在这种地方！」
圣哉一脸嫌麻烦地说：
「是这家伙刚才突然跑来召唤之间，说什么『非常希望能在中午休息时间跟您见面』，我没办法只好来见他了。」
「是这样吗，马修？」
「呃、这个，难得有机会，我想至少跟师父一起度过中午……」
马修真的很崇拜圣哉呢。也是，毕竟是圣哉将他从绝境中救出来的，那种心情我能了解。
「对了，师父有教我战斗时应该具备的心态喔！」
「是喔！嗳，他讲了什么？」
但我一在他们对面坐下，圣哉就从位子上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雅黛涅拉还在等我。」
什么嘛，真是的！好冷淡喔，人家偶尔也想好好聊个天嘛……
我看圣哉对马修的道谢充耳不闻，转身要离去，就对圣哉说：
「嗳，圣哉！明天我们要先回盖亚布兰德一趟喔！」
即使把明天算进去也只有三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实在不认为圣哉能学到雅黛涅拉大人的绝招。不过要是待太久，像上次一样被伊希丝妲大人叫去就糟了。经过再三思考后，我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
「抱歉，我还是很担心盖亚布兰德的状况。至于剑技，等我们去龙的洞窟拿到最强武器后，再回来学也行啊。」
但圣哉头也不回地说：
「不，明天一天就够了。」
「够了是指……圣、圣哉？」
勇者一个人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再、再怎么说，应该没办法在仅剩的一天内学会吧……
我和马修被圣哉留在原地。我靠近啃著面包的马修，找他攀谈。
「嗳嗳，关于刚才话题的后续。圣哉教你的战斗心态是什么？」
马修一听就双眼发亮。
「哎呀，师父的想法完全让我茅塞顿开！听好了，莉丝妲！比如说在原野上要怎么走！师父说：『要经常留意怪物的行踪。要往右、往左、往上、往下看一遍后，再往右看。走的时候要一直重复这个步骤。』」
「呃……那样就不能前进了吧……？而且这样不会头晕想吐吗……？」
「会吗？虽然很花时间，不过也很放心喔。不过我最有同感的是师父的名言！『要怀疑眼中看到的一切，连亲兄弟也要当成敌人提防』……哎呀，我听了真是深受感动！」
咦咦──那个疑神疑鬼又被害妄想的发言是怎样……
然而，马修微微一笑。
「不过莉丝妲！其实更帅的还在后面！师父对我说：『听好了，马修，我对你也心存怀疑。』！很帅气吧！」
「不，你应该要生气才对吧？」
「生气？为什么？」
「算了……马修你觉得好就好……」
我看著马修开心地吃著面包，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谨慎教又多了一个信徒……
当天晚上，我拿晚饭去给圣哉时，正巧碰到雅黛涅拉大人从召唤之间出来。
「啊！雅黛涅拉……大人……？」
正想问修练进度的我止住了口，因为我被雅黛涅拉大人的外表吓到了。
她身上的破衣服换成纯白的洋装，一头乱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原本死鱼般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看她这副模样，用美少女形容也不为过。
「怎、怎、怎、怎么回事？您怎么完全变了个人！」
雅黛涅拉大人脸颊染上红晕。
「因、因为，穿那样见、见圣哉，我会不、不好意思……」
什么！难、难不成她迷上圣哉了？话说，阿丽雅跟圣哉说话时也怪怪的……那个男人还真是女神杀手！他该不会有「吸引女神」这个技能吧？
雅黛涅拉大人似乎想起了圣哉，发起呆来。我摇了摇她的肩膀。
「那个，雅黛涅拉大人？请您振作一点！」
「啊……嗯。」
「总、总之，我们明天会先回去，所以关于学剑技那件事，就等以后再──」
「连击剑吗？圣、圣哉已经学会了喔。」
「咦？咦咦咦咦咦咦！骗人！您不是说以前都没人学会吗！说那超越了人类动作的极限之类的！」
「嗯，但、但圣哉学会了。他、他是天才，闻一就能知十。他是我、我唯、唯一认同的人类，而、而且……」
雅黛涅拉大人用失焦的双眼望向天花板，口水从合不拢的嘴角流了出来。
「嘻嘻嘻嘻嘻……他真的……嘻嘻嘻嘻嘻……超、超棒的……！」
糟、糟糕！我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看到雅黛涅拉大人的样子，让我更坚定明天回盖亚布兰德的决心。
今天是开始修行后的第三天。原本预定下午才走的我，决定提前在早上出发。
因为我有事先通知他们三人这件事，所以当我到中庭时，马修已经在对赛尔瑟乌斯道谢了。
「谢谢你，大叔！多亏有你，我觉得自己变强很多！」
「我才要跟你说谢谢！多亏有你，我才能摆脱狂战士的恶梦！」
两人互相道谢后，热情地用力握手。
话说这是什么情形？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开心是无所谓啦。
我突然有些好奇，一边看著马修一边发动能力透视……
马修
Lv：16
HP：1381 MP：0
攻击力：921 防御力：877 速度：790 魔力：0 成长度：47
耐受性：水、冰、毒
特殊技能：攻击力增加（Lv：5）
特技：龙快击
升龙斩（Dragon Slash）
性格：勇敢
……咦咦？等级上升很多耶！HP也超过1000了？这个等级就能赢过一般的魔物了呢！嗯～代表马修果然很有潜力吗？还是赛尔瑟乌斯其实很会教呢？
我向赛尔瑟乌斯鞠躬后，带著马修前往赫丝缇卡大人和艾鲁鲁所在的水镜之池。
我们抵达水镜之池时，看到艾鲁鲁独自蹲在池边。我上一次见到艾鲁鲁是在训练第一天通知她今天要回盖亚布兰德的时候，在那之后我就没来了。
马修很有精神地向她打招呼。
「嗨！艾鲁鲁！」
「啊……马修。」
「早安，艾鲁鲁！准备好了吗？」
「唔、嗯！」
她看著我和马修，像平常一样笑了。可是，我觉得那张笑容有点生硬。
我偷偷对艾鲁鲁的能力进行透视……
艾鲁鲁
Lv：8
HP：384 MP：220
攻击力：101 防御力：172 速度：88 魔力：196 成长度：38
耐受性：水、冰、雷
特殊技能：火焰魔法（Lv：4）
特技：火焰弓
性格：开朗
……奇、奇怪？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呢。
这时，有人在专心于能力透视的我肩上拍了拍。我回头一看，是赫丝缇卡大人。她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莉丝妲，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可、可以。」
我们把那两人留在原地，来到稍微远离池畔的地方。赫丝缇卡大人语带叹息地说：
「关于艾鲁鲁的事……我就直说了。那孩子没有火焰魔法的天分。」
「咦咦！是、是这样吗？」
「你有透视过能力，应该也知道了吧？她的等级几乎没上升。」
赫丝缇卡大人一脸凝重地告诉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教法不好，但过了三天后，我确定那孩子不适合学火焰魔法。这一点不会错。」
听到这令人震惊的事实，我心里很难受。赫丝缇卡大人也愁容满面地低喃：
「艾鲁鲁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她一直很拚命练习。可是莉丝妲你也知道，学魔法跟天分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很难启齿，但那孩子没有天分。为了她好，你最好劝她早点放弃火焰魔法。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有其他更适合那孩子的魔法属性才对……」
我独自回到池边后，艾鲁鲁一脸歉疚地跑过来。
「莉丝丝……对不起。」
「咦？怎、怎么了，艾鲁鲁？」
「我没什么成长吧？是这样吧？刚才你跟赫丝缇卡大人是在谈这个吧？」
看到艾鲁鲁泫然欲泣的脸，我不但没办法说出真相……
「没、没有这回事！你成长的速度的确慢了点，不过完全没问题！慢慢来就好！赫丝缇卡大人也这么说喔！」
还说了鼓励她的话。艾鲁鲁听了之后，露出跟平常一样可爱的笑脸。
「是吗！是这样啊！那我会努力！因为我试过各种魔法，唯一能正常使出来的就只有火焰魔法！所以我以后也会拚命练习！」
「唔、嗯！没错！要保持这样的决心喔，艾鲁鲁！」
……唉……不行……我真是个没用的女神……
说完这番话后，我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可是，我没办法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实。要说的话，我至少想找个适当的时机。不对，我连什么时机适当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原本赫丝缇卡大人与艾鲁鲁是我最放心的组合，结果竟然是这样……事情果然不可能都称心如意呢……
总之，我带著马修和艾鲁鲁前往召唤之间。
我们走到召唤之间时，圣哉正靠在召唤之间门旁的墙壁上。
「圣哉，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不过雅黛涅拉好像有东西要给我。」
有东西要给他？是、是什么？
「她毕竟有教过我，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她，但她一直没回来。我再等一分钟，到时她如果没有回来，我们就出发吧。」
但圣哉才刚说完，雅黛涅拉大人就小跑步赶来了。她今天当然也打扮得很体面，脸上还画了淡妆。
雅黛涅拉大人跑过来后，竟然直接扑向圣哉的胸口。
「咦咦咦！雅黛涅拉大人？你、你在做什么？」
我大吃一惊时，雅黛涅拉大人抱紧圣哉，抬眼向上瞟著他，并用撒娇的语气说：
「圣哉……我、我希望你也带、带我一起去冒险……」
「呃，雅黛涅拉大人？负责圣哉的女神是我喔！」
「不、不然，我就当勇、勇者的伙伴，带我去吧……」
「雅黛涅拉大人是女神吧？女神不能这么做！」
「我、我就算不当女神也没关系……！我想一、一直跟圣、圣哉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爱的告白把我吓坏了。我勉强让自己保持理智，观察圣哉受到告白的反应。但圣哉依旧是一张扑克脸且不发一语。雅黛涅拉大人拿出一小包东西交给圣哉。
「这是我、我的心意！我做、做了蛋糕！花了五、五、五个小时！希望你收、收下，圣哉……！」
竟然是手、手、手工蛋糕！收下那个就代表接受了对方的心意！不、不行，圣哉……呃，等一下！说到蛋糕……！
这时，三天前圣哉把赛尔瑟乌斯的蛋糕贬得一文不值的景象在我脑海里浮现。
不、不会吧！不管再怎么样，他不会对女生说那么过分的话吧？你不收下没关系……但至少……至少要注意自己的语气啊，圣哉！
然而，圣哉马上回答：
「好难吃，我不要。」
你、你竟然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家伙又没吃就直接说「好难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雅黛涅拉大人，结果不出预料，她已经燃烧成雪白的灰烬了。
对于这样的雅黛涅拉大人，圣哉毫不犹豫地继续补刀。
「我很感谢你帮我做训练，不过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我完全不知道一直在一起有何意义，而且我也完全不需要蛋糕。就这样，再见。」
圣哉一个转身，对她看也不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在大理石走廊上笔直前进，马修和艾鲁鲁则连忙追在他身后。
「说……说的也是……像我这种人……嘻嘻嘻嘻嘻，跟蛋糕一样完全不需要……咿嘻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
「雅、雅黛涅拉大人……呜哇！」
我看向可怜的雅黛涅拉大人，瞬间忍不住大叫一声。
因为从雅黛涅拉大人的双眼中，流下了两道血泪……
我用跑的追上圣哉后开口斥责他。
「嗳！雅黛涅拉大人很可怜耶！」
「可怜？我是为了救盖亚布兰德而借助她的力量。这有什么不对？」
「我不是在说那个！我是指之后的事！你也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你稍微考虑一下女生的感受好吗！雅黛涅拉大人哭了耶！血泪流个不停耶！」
「谁管她。那跟我没关系。话说回来，莉丝妲，把门叫出来。还有你们把行李拿好。」
圣哉将装著道具的背袋交给马修和艾鲁鲁。
唉……真是冷淡……虽然他说的或许没错，但感觉有点……照这样看来，万一让他知道艾鲁鲁没有魔法的天分……啊啊，光想就害怕……
我叫出通往地上的门时，神殿外传来许多神的尖叫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雅黛涅拉大人在用剑乱砍中庭的雕像啊！」
「请、请住手，雅黛涅拉大人！」
「她疯了！雅黛涅拉大人她疯了啊！快来人阻止她啊！」
「她那么强要怎么阻止……呜啊！」
外面乱成一团，圣哉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门前梳起亮丽的黑发，说出他的经典台词。
「一切准备就绪。」
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外面那团混乱该怎么办啊？唉，我不管了啦！这不是我的错！
……我跟在潇洒地穿过门的圣哉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统一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