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决裂
「喂！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很恶心耶！」
在化为废墟的教会前，马修对圣哉大喊。圣哉这才终于从两人身上移开视线，愁眉苦脸地低喃道：
「不需要。」
「……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需要』。你们的能力值低到不像话，没办法当伙伴。」
「你、你说什么？你这家伙！」
个性看似好强的马修激动起来，而艾鲁鲁则勉强恢复笑容。
「啊、啊哈哈哈！我、我们还在成长嘛！所以希望你眼光能放更远一点～好吗？」
然而，圣哉用冷淡的眼神看向红发少女。
「顺带一提，你的火焰魔法跟我的属性重叠了，完全不需要。」
「完全不需要？太、太过分了！」
「而且，不管你们是不是还在成长，连神父是不死者也没察觉，傻呼呼地站在那里，这样以后怎么能派上用场？」
我看到那两人无法反驳，懊恼地咬牙切齿就忍不住帮腔。
「这、这也没办法啊，圣哉。那个不死者为了不让人类察觉，把气息完全隐藏起来，没察觉到也是难免……」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他们连察觉危险的能力都很低。如果跟这些家伙一起行动，我也会暴露在危险之中。讲白一点，他们会碍手碍脚。」
马修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喂喂，勇者先生～你可别因为强了一点就这么嚣张，把我们都看扁了。」
他接著将脸凑近圣哉，狠狠瞪著他。
「不要只用偷看到的能力值来衡量别人！不然就在这里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如何？谁管你是什么受到神启的勇者，我在我的故乡纳加西村也是被称为『勇者马修』喔！」
「好吧，我会一秒让你了解我们的实力差距。」
眼见马修和圣哉之间一触即发，我介入阻止。
「你、你们两个冷静一点！还有圣哉！你从刚才讲话就很过分！快跟马修道歉！」
「为什么？我没必要道歉。」
圣哉看马修的眼神就像在看路上的石子。
「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们，快给我回笑嘻嘻村。」
「笑嘻嘻……？是纳加西，你这家伙！我、我绝不饶你！」
马修要扑向圣哉时，艾鲁鲁及时挡住他，将他拦下来。
「不行，马修！不能打架！」
「吵死了！放开我！」
我将马修交给艾鲁鲁处理，自己则小声地对圣哉说：
「嗳嗳，圣哉，你听我说。根据大女神伊希丝妲大人的情报，有些地方的封印一定要有这些孩子手背上的龙之纹章才能解开，也就是说，没有他们就不能攻略盖亚布兰德了。」
「你的意思是不当他们是伙伴，而是当『钥匙』吗？」
「呃，一开始先当成这样也没关系……」
这是我用来逼圣哉带他们走的苦肉计。不过我没注意到摆脱艾鲁鲁的马修在我背后听到这番对话。
「竟然说我们是钥匙！把我们当道具看吗！」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哇哇哇哇哇！这不是火上加油吗！我、我该怎么圆场啊！
当我正手足无措时……
「呜呜呜呜！」
突然听到压抑似的声音。一看，艾鲁鲁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一秒，她放声大哭，泪水如溃堤般涌出。
「呜哇啊啊啊啊啊！一下说『完全不需要』，一下说『当钥匙』，我已经受够了啊啊啊啊啊！人家也是从一出生就努力修练到现在啊啊啊啊啊啊！」
「说、说的也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别哭了，艾鲁鲁！」
「哼，这是在干嘛？幼稚园吗？有够蠢的。」
「圣哉，你给我安静一点！」
勇者别过头，龙族少女又哭又叫，龙族少年则咬牙切齿。
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了？不、不行！我身为女神，一定要想办法摆平这件事！
我往四周张望，想找找解决的方法。不久后，我看到有个盔甲集团朝这里而来，往那边一指。
「哎、哎呀！你们看那个！好像有什么朝这里来了！到底是什么呢？」
很、很好！这样就能转换气氛了……我才高兴没多久，五名骑士在我们面前停下，一脸凝重地纷纷叫道：
「我们接到通报，说教会一带有骚动而来查看，结果……这到底怎么回事！教会都烧毁了！」
「你们看！修女倒在那边！」
「喂，你们！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会视你们的回答，决定要不要带回去讯问！」
呜哇啊啊啊啊啊！这是搞什么啊啊啊啊！气氛变得更糟了啊啊啊啊！
「呃，不，那个，关于这件事……」
我正设法要蒙混过去时，倒在地上的修女缓缓坐起身来。
噫噫噫噫噫噫！真是糟透了！要是被发现是圣哉破坏了教会，我们会被骑士们逮捕啊啊啊啊啊！
但修女出乎预料地帮我们说话。
「各位骑士大人，其实是可怕的不死者假扮成神父，幸好有这些人出手相救。」
「所、所以教会倒塌也是因为这样吗？」
「对……当时我的意识很模糊，这部分的详细经过不太记得了。不过……说的也是……我想一定是不死者放火破坏教会的……」
从修女一脸认真地努力回想，讲话也断断续续的样子来看，实在不像在说谎。或许修女是不愿承认「勇者烧教会」──才在心中把这一切都归咎是不死者所为吧。
「不过，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不死者曾说过──『明天早上会有人数高达一万的不死者军团抵达这个城镇』。」
「你、你说什么！」
「一、一万……？怎么会……！」
「我们听说毁灭克拉因城的不死军已经南下……但没想到是那么庞大的军队……！」
骑士们听到修女的话无不恐惧颤抖，不过修女浮现微笑。
「请放心，神没有放弃我们，因为有这些贵人来到这里。他们是从天上降临，来拯救盖亚布兰德的女神大人、受到神启的勇者大人，以及自古以来守护著盖亚布兰德的两位龙族后裔。」
听到修女的介绍，骑士们眼神一变，骚动起来。其中一位留著落腮胡，年纪最大的骑士向我们敬礼。
「刚才失礼了！我们是罗兹加尔多帝国骑士团！这个赛姆尔镇是帝国的领土，我们是被派来守护本地的先遣部队！请原谅我们的无礼！」
这五人一起向我们鞠躬行礼。
「勇者大人！请您……请您击退不死者军团！」
圣哉罕见地主动开口问年长的骑士：
「我想问一件事。如果我把不死者军团全部消灭，你们会出多少？」
「啊……？出多少是指？」
「当然是指钱了。」
「等一下，圣哉！你怎么在这时候谈钱？你是勇者，不是佣兵耶！」
「我最近学会新的特技。要使出那个特技，多少需要一些钱。」
咦……特技？需要钱的特技……是什么？
「当、当然了，到时我们帝国会给予一大笔报酬金，至少也有数千枚金币……」
「是吗？那为了保险起见，请你们白纸黑字写下『必会支付与贡献相等的金币』。」
骑士们应圣哉的要求写了切结书后，笑著说：
「其他骑士随后也会立刻赶来！我们帝国骑士团共两百名成员，也将尽自己的棉薄之力来协助勇者大人！」
不过……
「完全不需要。」
「咦咦咦咦！完全不需要吗？」
勇者马上回答，让骑士们大吃一惊。
「可、可是……」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镇上还有不少人留下来吧？你们在这里守护镇民吧。」
圣哉不理会不知所措的骑士们，接著看向马修。
「喂，笑嘻嘻村的有机蘑菇（Mushroom）。」
「？是加纳西村的勇者马修！你这家伙，没一个讲对啊！」
「吵死了。先别管这个，你觉得自己能应付这种状况吗？」
「啊？什、什么意思？」
「我说，对上一万名不死大军，你到底能做什么？」
「这、这个嘛……」
两名龙族少年少女不知如何回答，面面相觑。圣哉不客气地说：
「听好了。你们对这种情况根本无能为力，但是我勉强能应付。如果听懂了，就快回笑嘻嘻村吧。」
「就说不是笑嘻嘻村了！我们不会回去！」
「如果不想，就跟骑士团一起守护这个城镇。至少这一点做得到吧？」
艾鲁鲁不知所措地看马修的脸色。
「怎、怎么办～马修？要那么做吗？」
「吵死了！谁要照他的话去做啊！」
马修说完就转过身。
「够了！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等、等等我～马修！」
「等、等一下！马修、艾鲁鲁！」
我朝两人大喊，但马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艾鲁鲁一脸歉疚地向我低头行礼后，追上马修。
之后我和圣哉也跟骑士团道别，现在我们人在镇郊。
「嗳，圣哉，马修和艾鲁鲁他们……应该不会两个人冲进不死者大军里吧？」
「他们应该没那么笨。再说，就算他们打算这么做，我也会抢先一步击溃大军，你不用担心。」
我冷眼看著圣哉。
「我说你啊，一下说『击溃』一下说『我勉强能应付』……你的确非常强，跟剑神赛尔瑟乌斯大人战斗后剑技更提升不少吧？不过这次敌方是采人海战术。一万人，是一万人喔，你才是有搞懂状况吗？嗳，现在后悔还不迟，赶快去请骑士团和马修他们来帮忙吧。」
「不需要。」
「真是的！平常谨慎到病态的你到底怎么了！这时多一点伙伴不是比较放心吗！」
「对上一万名不死者，就算伙伴增加一百人或两百人也无济于事。再说，那两个笑嘻嘻村的家伙和骑士团那些人，跟你这个不会死的女神不一样，不能让他们无谓地死去。」
奇、奇怪？我好像听到什么难得听见的话？难道圣哉是用他的方法关心那些人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圣哉……然后吓了一跳。圣哉竟然飘浮起来！这、这是飞翔技能吗？
「圣、圣哉？」
圣哉从空中往下瞥了我一眼。
「顺便告诉你，我也完全不需要你。」
「！你说什么？」
「他们说不死者正在南下吧，所以我要去北方。你在这个镇上的旅馆等我吧。」
圣哉飞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镇郊。
「骗、骗人的吧……？连我这个女神都完全不需要……？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作梦吗？」
我愣了半晌后，火冒三丈。
那、那个自作主张的独行侠勇者────！我饶不了你！绝不饶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对著空中高声喊道：
「Order（执行神界特别处置法）！」
我从盖亚布兰德向人在统一神界的伊希丝妲大人祈求。
『请赐予女神莉丝妲黛原有的飞翔技能』──！
我们的女神之力在化为人类，降落地上之际会受到极度限制，因为神制定的规则是「即使要拯救世界，也不能过度援助人类」。不过这个规则也有例外。遇到紧急情况时，就能以支援勇者的名义暂时解除限制，取回原本的女神之力，这就是神界特别处置法。当然，执行时必须得到伊希丝妲大人的许可。但我这次只是为了追上圣哉而祈求飞翔技能，许可应该马上就会下来……
如我所料，背部像发烫般开始变热，一对雪白羽翼随著耀眼光辉出现。
呵呵呵！我很久没变成这样了！我的翅膀还真美呢！圣哉那家伙，应该以为我不能飞吧？给我等著！我会马上追上你……呵呵呵……然后从背后架住你！
「莉丝妲，起────飞！」
我大大展开天鹅般的羽翼，朝逐渐缩小，消失在天际的圣哉飞去。
「别小看女神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