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话
修长的剑身反射着阳光，闪得人有些晃眼。
萨莎上身微微倾斜，剑尖直指对面，摆好姿势凛然站定。另一边贝尔格里夫深吸一口气，身体放松紧盯萨莎。
一阵微风吹过，发梢随之摇晃，撩动脸和脖子感觉痒痒的。
『唰』的轻微蹬地声传来，只见萨莎快步向前冲出。
贝尔格里夫将剑架到前方，挡下了她的这一击。萨莎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稍微拉开距离，仔细观察着贝尔格里夫的动向。
贝尔格里夫也没有冲上去反击。他逼退第一击之后仍一直盯着拉开距离的萨莎，剑尖轻微晃动，像是在配合对方的动作一般。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又是萨莎先开始行动。这次不是直线前冲，而是稍稍划出一道弧线，从贝尔格里夫右侧切入。贝尔格里夫接下这一剑，此时萨莎却突然纵身一跃跳过贝尔格里夫，从他背后挥起剑来。
然而贝尔格里夫左脚使劲一蹬地面，以右腿的假腿为轴，如陀螺般敏捷地旋转身体面向萨莎。
萨莎原本举起剑正要挥下，但面对贝尔格里夫在旋转同时顺势的横劈，不得不慌慌张张朝后跳开。两人再次拉开距离相互瞪视。
在稍远处观望战局的珀西瓦尔有些佩服地自言自语。
「这大妹子的动作还有点本事啊」
「好像是ＡＡＡ级来着。基础挺扎实，偶尔也来点即兴发挥，看着是挺习惯战斗了。对贝尔来说会不会有点不好应付了？」
坐在一旁的卡西姆笑着说道。
「不过专心防守的贝尔可没那么容易突破……看是贝尔先守不住，还是萨莎先攻不动吧」
「嘿，说了那么多，结果你这评价还挺高的嘛」
「他虽然是俺们四个里最弱的，但只要他将重心放在防守上，就算比他厉害的对手也能拖住好一段时间。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得意忘形随便乱闯的人。所以才会把后方交给他啊」
「的确如此，在下也觉得贝尔大哥的防守实在是难以突破」
丹肯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要说的话，这样的评价也未必就能证明贝尔格里夫在对人战时实力很强。他的防守虽然稳固，但反过来说在进攻方面就会相对差一些。
在组队战斗的情况下，只要能守住，就可以期待更有实力的冒险者前来支援，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则并非如此。换句话说，贝尔格里夫的战法类似于守城战，在有外部力量支援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完整的威力。
即便如此，利用假腿这一特点做出一些非常规的动作，对上初次见面的对手还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迷惑对方的。萨莎也曾经因此而输过。
但是对于如今的萨莎而言，她自身实力已经有所提高，而且她对贝尔格里夫的战斗方式也已经非常熟悉。因此她没有贸然深入，将贝尔格里夫想要反击的意图一一化解。过去那种盲目冒进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慎重的态度感觉完全不像萨莎以前的风格。这或许也是受到了贝尔格里夫的影响吧。
在相互牵制的过程中，双剑多次相互碰撞。突然间，贝尔格里夫的一次大幅度挥剑扑了个空。珀西瓦尔和格雷厄姆等一众高手的眉毛都微微抽动一下。
「——有破绽！」
萨莎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一翻腕子挥起剑来，击中了贝尔格里夫的肩膀。冲击从肩头一直传到指尖，让贝尔格里夫的剑脱了手。
萨莎丝毫不敢大意，依然架着剑保持距离盯住贝尔格里夫。
贝尔格里夫跪到地上，用手揉了揉被打中的肩头，接着微微一笑看向萨莎。
「是我输了。您做得很好，萨莎小姐」
萨莎仍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时间愣在原地，随后只见她从剑尖开始不住地颤抖，最终全身散发着喜悦跳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终于能打中师父一次了！好耶——！」
看着蹦蹦跳跳的萨莎，双胞胎似乎觉得很是有趣，也跟着她一起跳个不停。贝尔格里夫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萨蒂走过来将手巾递给他。
「给，辛苦了」
「哦，谢谢……哎呀呀，还真是漂亮的剑法呢」
贝尔格里夫还在擦汗，萨莎跑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师父，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指教！在下萨莎・波尔多，多亏您的指点才能更进一步！」
「太夸张了……您早就已经超过我了，萨莎小姐」
「您这是说什么呢！多亏了师父，我才能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之处，才能得以更加精进！这些进步自然都要感谢您的帮助！」
萨莎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他的手不住摇晃。
贝尔格里夫露出苦笑，没有再说什么。再多说大概也没什么用。
米托走了过来，握住衣服的下摆。
「爸爸，你输了吗？」
「是啊。比爸爸强的人可是有好多好多的哦？」
「唔……」
米托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满，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卡西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站起身来。
「好啦，暖场就到此为止了吧。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该忙正事喽」
卡西姆他们重新布设完结界时已经过了正午，于是众人先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萨莎恳请贝尔格里夫陪她练手当是消食，而后就有了刚才的比试。
村里的许多年轻人在中午之前就让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此时三三两两聚过来看热闹。不知什么情况，有些人还带了武器过来。
珀西瓦尔环视四周，高声说道。
「注意了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将要看到的是冒险者在某种意义上的极致。有些人或许这辈子都跟这些无缘，但也没有关系。总之要好好记住，你们将来有可能会跟这样的怪物对上」
然后他和格雷厄姆一起走向被木桩围住的区域。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可以听到「会是啥样呢」「有点夸张吧」之类的声音。
巴恩斯和莉塔一起来到贝尔格里夫身边。
「贝尔叔」
「哦，巴恩斯啊。你拿着弓箭干什么？」
「不是，我这不想着万一出点啥事……」
贝尔格里夫呵呵笑了。
「小心谨慎是好事。不过这次可没你们出场的机会」
「我知道的啦」
「你会守护我的吧？」
莉塔说道。巴恩斯支支吾吾地挠了挠头。萨蒂愉快地笑了。
「关系真好啊。巴恩斯君，你就留在后面。如果有个万一要好好保护莉塔妹妹哦」
「好、好的」
巴恩斯似乎还是有些无法平静，莉塔笑吟吟地搂住他的胳膊。
萨莎和丹肯也握住自己的武器，注视着结界的方向，以防万一。
和之前那次一样，夏洛特按照卡西姆的指示释放出魔力。她的头发就像被风卷起一样不住抖动，嘴唇也抿成一条线。大概是因为术式增强了，所以魔力流动时的负担也加重了吧。
不一会儿，只见木桩内侧出现了一层比之前更为明亮的穹顶状光膜，看起来像是一层厚厚的玻璃。
珀西瓦尔用剑尖轻轻捅了捅结界，咧嘴一笑。
「这样还行。你一开始就整成这样不就得了」他随后转格雷厄姆。「俺这边可以了」
「没问题。夏儿，辛苦了。这边危险，你去贝尔他们那边呆着吧」
「嗯！」
夏洛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跑到贝尔格里夫等人身边。卡西姆走进结界，挥了挥手。
「好嘞，赶紧来把它搞定吧，老爷子」
格雷厄姆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魔导球。球体闪着红光，仿佛有黑云在里面不断翻滚。
他将魔导球放在掌心向前托出，对面站着的卡西姆将双手叠到上面开始咏唱。魔力以魔导球为中心开始聚成漩涡，将卡西姆和格雷厄姆的头发和衣角吹得不住地摇晃。渐渐地，魔导球发出的红光变得越来越强，只见球体自己浮了起来。其内侧的黑云像是往外渗透一般缓缓溢出，宛如卷入魔力漩涡一般在结界中旋转奔腾。
「……！」
突然间，贝尔格里夫的幻肢痛再次发作，他皱着眉头按住右侧大腿。虽然不算太剧烈的疼痛，但总归是不太舒服。
萨蒂有些担心地将手放到贝尔格里夫肩头。
「贝尔君，没事吧？」
「哦，没问题……你照顾一下孩子们」
「嗯……小心别勉强啊？」
米托紧紧握住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一脸严肃地盯住结界。刚才活蹦乱跳的双胞胎如今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牵起手依偎在萨蒂身边。
贝尔格里夫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眯起眼睛看向黑云。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了，但他仍清晰地记得自己曾在波尔多家的公馆里与类似的东西对峙过。他瞥了一眼身旁，夏洛特也惊愕地双眼圆瞪。
魔导球里冒出的黑云以猛烈的气势翻腾了一阵，之后逐渐汇聚到一起，开始构成某种形状。有几个小孩子模样的黑影在空中跳来跳去，突然间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但那不是开心的笑声，而是带有轻蔑嘲笑意味的笑声。
聚集在周围看热闹的年轻人们也吵嚷起来，有的人甚至变得脸色苍白。虽然黑影看着没有龙种之类的魔兽那么恐怖，但他们应该也感受到了其所释放出的那种异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结界中突然迸发出闪电般的光芒。那是格雷厄姆挥下的圣剑。带有魔力的斩击化作冲击波，将周围的黑影打得粉碎。但被打碎的黑影再次化作黑烟在空中盘旋，然后又在别的地方聚成人形，发出令人不悦的笑声。
然而下一个瞬间，黑影就被纵向劈成了两半。一剑劈开黑影的珀西瓦尔反手砍断了另一个黑影，紧接着横向一挥将三个黑影同时砍翻。
利剑灵活舞动，魔法四散飞溅。
黑影被逐一斩断、打碎，随后又会回归烟雾，在别的地方聚成人形，接连朝格雷厄姆等人袭去，似乎没完没了。
「贝、贝尔叔，他们三个没问题吧……」
巴恩斯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贝尔格里夫一边按住因幻肢痛而疼痛不已的右腿，一边朝巴恩斯露出微笑让他放心。
「那三个人没问题的。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忙」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珀西瓦尔在结界中奔驰穿梭，其身手完全看不出是已经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另一边格雷厄姆则是用一点不浪费的最小动作将敌人斩碎；卡西姆也自在地操纵着魔法让敌人无法近身。
村里的年轻人们自不用说，就连贝尔格里夫也无法插手。丹肯也是如此，萨莎恐怕也还差了一些。或许正如珀西瓦尔所言，这的确是冒险者的一种极致。不过贝尔格里夫倒是莫名觉得可以很容易想象安洁琳置身其中的样子，这让他感觉有些好笑。
看起来战斗仿佛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但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随着三人不断打倒黑影，结界中翻腾的黑云的量也在随之减少。
「……那烟本身好像就是魔力的结块呢」
萨蒂说道。丹肯也点点头。
「是啊。大概是化成人形也要消耗魔力吧。虽然只是一点点地减少，但的确是有在切实地消减其力量呢」
「话说还真是厉害啊……这就是Ｓ级冒险者的真本事呢」
萨莎的声音里带有几分惊愕和感慨。
随着黑烟逐渐变淡，贝尔格里夫的幻肢痛也逐渐得以缓解，他有些诧异地眯起眼睛看向右脚的假腿。随后他又将视线移回战场，轻声自语道。
「……那个果然也是魔王吧」
最终黑烟完全散去，格雷厄姆的一击将残留的黑影也全部消灭。
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那股让人脊背发凉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刚才一直屏息凝神的年轻人们再次吵闹起来。幻肢痛也完全平息了。
结界解开，一阵风唰地吹了过来。在刚才被结界覆盖的那块区域里，地面上像是暴风过境般一片狼借。虽然是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不过至少从远处看到的三人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结束了呢」
萨蒂抱着双胞胎站了起来。原本一副畏惧样子的哈鲁和玛鲁似乎也因为周围气氛的改变而变得开心起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抓住萨蒂的衣服兴奋地低声交谈。
「刚才，好厉害呢」
「爷爷和珀西，都好厉害」
巴恩斯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深深叹了一口气。
「坏事……我觉得自己可能没法当冒险者了啊」
贝尔格里夫呵呵笑了。
「那算是特例吧。基本上很少会遇到那样的对手……当然也不是说绝对没有」
「别吓我啊，贝尔叔……」
丹肯笑着倚住战斧。
「哎呀呀，到最后也没有在下出场的机会呢。也罢，如果真有机会了怕是麻烦就大了」
「不过还是有点想和它们稍微比试一下的呢……唔唔」
萨莎一脸复杂地环抱双臂。
周围人还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唯有米托嘴唇紧闭一直看向前方。他紧紧握住胸前的挂坠，握到手都发白了。那些异样的黑影是因自己的魔力而产生，这一事实似乎让年幼的他也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贝尔格里夫将手轻轻放到米托头上，温柔地抚摸。
「没事的」
「……嗯」
米托抬头对贝尔格里夫微微一笑，随后喊着「爷爷，辛苦了！」，跑向朝这边走来的格雷厄姆等人。
○ ○ ○ ○ ○
加入了玛格丽特的全新安洁琳小队顺利地完成了初次工作。不过在之前的旅行中她们就一直在共同战斗，所以事到如今也用不着再去强调团队合作什么的了。但话说回来，这也是第一次既没有贝尔格里夫也没有卡西姆在场，只有她们四人的战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还是蛮新鲜的。
对于实力相当又都很要强的安洁琳和玛格丽特而言，没有了贝尔格里夫这个强有力的『刹车』，她们俩经常会下意识地相互较劲，动不动就争吵的情况也比以前有所增加，有时还会打打闹闹发生一点小冲突。安奈莎作为负责调停的人，每次在阻止她们时候都会觉得贝尔格里夫果然很伟大。
总之第一次的工作算是结束了，虽然想要接着进行下一份工作，但像调查变异种或者讨伐灾害级魔兽这样的工作并不是天天都有的。上次魔王骚动那时候实属异常情况。
所以她们计划接下来去地城里收集一些素材。
公会一方面会分发来自市民们的各种委托，另一方面也会收购冒险者们从地城里带回的种种素材。更何况如今的奥尔芬公会在独立之后，与商会建立的素材流通网得以大大强化，只要能拿回来的素材都能卖得掉。
于是安洁琳她们来到公会，借了一些地城的资料，摊开来一边看一边讨论。此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大厅中穿过。米丽娅姆「呃」了一声。
「啊，玛丽亚婆婆」
听到安洁琳的声音，玛丽亚看向她们，仍是一如既往的不高兴的眼神。
「哦，回来了啊……（咳咳）」
「好久不见，婆婆，你还好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吗，笨蛋。（咳——咳咳！）啧……」
「挺难受的嘛。哟～哟，活该～」
米丽娅姆指着玛丽亚咯咯笑了。
「闭嘴！你倒是多关心一下师父啊！」
「哼！明明身体就不好，还满不在乎地跑到这种地方来，简直就是大笨蛋！」
米丽娅姆说着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玛丽亚眉梢上挑。
「管不住嘴的臭猫……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种地方啊！我还不高兴呢！」
她说着伸出手去，将米丽娅姆的脑袋连同帽子一起抓住使劲揉来揉去。米丽娅姆发出「喵呀～」的恐吓般的低吟声，反过来也抓住玛丽亚。
「你这蛮横的老妖婆！」
「不尊重师父的笨猫！」
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人，安奈莎无奈地叹气道。
「就没有一次见面不吵的……啊，真是的，你们够了，大家都看着呢。好啦，玛丽亚婆婆，你不静下来的话咳嗽还要……」
玛格丽特笑嘻嘻地倚在椅背上。
「这俩人关系还真好啊」
「是啊……」
安洁琳也咯咯笑了。
好不容易将气喘吁吁的两人拉开，只见玛丽亚用袖子捂住嘴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该死，真可恶……」
「唔唔……这个老太婆，偏偏还这么有劲……」
米丽娅姆以手代梳快速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将帽子重新戴好拉低。安奈莎在一旁轻抚玛丽亚的后背。
安洁琳将摊开的地城资料归拢收拾起来。
「婆婆，你今天来做什么？有事要找公会吗？」
「有啥高难度委托的话俺们来帮你弄」
听到玛格丽特的话，玛丽亚哼了一声。
「很不巧今天我才是被委托的一方。给那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笨蛋送药来了」
「给肌肉将军……？」
切博格最近因为腰疼卧床不起，这件事安洁琳她们倒也是知道的。上次听多尔托斯说过之后她们就去顺路探望过一回。
切博格身材高大魁梧，他只要稍微扭动一下身子，医务室的床仿佛都在发出吱呀的惨叫声。从外表看来他没什么问题，但当他用平常那样的大嗓门讲话时，腰部似乎就会受到牵扯而感到疼痛，然后他就说着「哈哈哈！好疼！」并大笑起来。
「之前看他好像挺有精神的……有那么糟糕吗？」
「鬼知道。那家伙啥情况又不关我事」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拿药过来了哎」玛格丽特说道。
「闭嘴。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咳）」
安洁琳环视一下自己的队友。
「我说，我们也再去探望一次怎么样？将军他估计也很闲……」
「嗯，可以啊」
「好嘞，走吧走吧」
玛格丽特猛地站起身来，朝医务室方向走去。安奈莎和米丽娅姆也苦笑着跟在后面。
玛丽亚傻眼地叹了口气，缓缓迈开脚步。安洁琳走在她身边，朝她低声耳语。
「婆婆，魔王的研究有进展吗……？」
「嗯……？哦，稍微有点吧。但是材料实在太少了」
「……我也是魔王哦？」
「什么？」
看着一脸诧异的玛丽亚，安洁琳调皮地笑了。
「这件事我可只告诉婆婆你噢……」
「你这说的什么疯话……」
「是真的。我的妈妈是精灵族」
「（咳咳）……那你为什么是人族？」
「……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
「净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爸爸和妈妈的话应该能解释清楚……婆婆，你要不然来一趟托内拉……」
「这才是你的目的啊，小鬼……早就说过了吧，我才不要当你的母亲」
安洁琳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已经找到妈妈了。我妈妈她非常可爱呢。瞳孔是祖母绿色，个头和我差不多。跟她撒娇她就会温柔地摸我的头。之前我还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三人一起去散步来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笨蛋。（咳，咳咳！）」
就在聊着这些闲话的时候，众人到达了医务室。切博格在最里面的床上。他上身坐起背靠着墙壁，身上穿的不是平常那件旧军服而是一件很宽松的衣服，军帽也没戴，一颗大光头就直接露在外面。更让安洁琳吃惊的是他居然戴着一副眼睛，似乎是正在读信。
走在前面的玛格丽特等人来到床前，切博格摘下眼睛抬起头来。
「哦，是你们啊！又来啦！嘎哈哈哈！好疼！」
「搞毛啊，还疼着呢。不象话啊将军」
「真的是不象话啊！我也赢不过这年纪啦！！」
安洁琳从玛格丽特背后探头出来。
「肌肉将军，你在看什么呢……？是信吗？」
「啊！？什么！？安洁，你说什么！？」
「我问你在看什么——！」
听到安洁琳大声的问话，切博格呵呵笑着抖了抖手中的信纸。
「噢，这个啊！是我曾孙写给我的信！他说『爷爷你快点好起来』！我感动得都快哭出来啦！！」
但看他眼角完全没有要流泪的样子。安奈莎和米丽娅姆对视一下，咯咯笑了。
「还真有精神呢」
「真的是腰不好吗～？」
「就是不行啊！我也搞不清楚是咋回事啊！！总之就是疼啊！」
此时，玛丽亚带着一脸厌恶的表情推开女孩们走上前来。
「稍微安静点。你这家伙吵得人脑袋都嗡嗡的」
「啊！？什么！？玛丽亚，你说什么！？」
「我叫你闭嘴！你就这么疼死算了……给你，药」
「哦哦，抱歉啦玛丽亚！公会的灵药效果不太好啊！」
切博格说着接过药瓶，打开盖子就往嘴边送。玛丽亚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了他。
「蠢货，这不是喝的药！是往腰上抹的！（咳咳，咳！）」
「搞啥啊！你倒是早点说啊！！帮我抹上吧！」
「（咳）……这种事情不要拜托少女。你自己弄去」
「肌肉将军，我来帮你抹吧……」
安洁琳从医务室的药箱里找出一块干净布，将药涂在上面抹开，随后将其贴在趴下来的切博格的腰上。贴上之后，切博格发出「哦哦」的惊叹声。
「凉飕飕的，这玩意好像能起效啊！」
「不是好像，是肯定有效。你安静点老老实实睡一觉吧」
「谢啦玛丽亚！你那装病也赶紧早点好起来吧！！」
「早就说了不是装病！！我打死你！（咳！咳咳——咳！）」
玛丽亚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安奈莎慌忙过去摩挲她的后背。米丽娅姆和玛格丽特则是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安洁琳将药瓶盖好，放到枕头边。
「……是哪来的笨蛋在医务室大吵大闹啊」
伴随着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多尔托斯也来了。
「哎呀呀，还真是热闹呢。但这里可不是酒吧啊」
「嘎哈哈！玛丽亚一来就热闹了啊！」
「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
「本来就是嘛，这个老太婆一直都很吵的～」米丽娅姆说道。
「你这臭小鬼……」
「一个个都半斤八两……」
多尔托斯傻眼地摇摇头。安洁琳咯咯笑了。
「白银大叔也是来探病的……？」
「也不算探病吧，来给他送点吃的。这都已经到中午了」
多尔托斯说着将手里的篮子放到床上，里面似乎是午餐盒。切博格除了腰疼也没什么别的问题，所以也没必要通过控制饮食来调养。
说起来，的确是到中午了呢。安洁琳将手放到肚子上，感觉差不多是有些饿了。
「……我们也去吃午饭吧」
「好啊～，我也饿了呢～」
安洁琳看向切博格。
「那我们走了，肌肉将军，多保重……我们还会再来的」
「噢，随时过来！我啊！闲得很啊！」
到头来切博格还是没有一点病人的样子。与他们道别之后，安洁琳等人走出公会。
春日温暖的阳光灿烂地倾注下来，连脚边飞舞的尘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