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凤凌天城府极深,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北影寒的声音里寒气森森。

  她捣蒜似的点头,因为实在太痛了,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

  这只秦兽,这个混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占她便宜,太气人了!

  他眼里的邪魔渐渐消散,松开手,把她摁坐下来,取了案上干净的布巾,擦她墨汁般的青丝。

  这举止,温柔得令人心跳漏了半拍。

  苏轻亦愣愣的,上一刻还邪恶得令人发指,下一瞬温柔宠溺,好似把她捧在手心呵护。她琢磨不透这个男人的神经质,更无法理解他可以在暴戾与温柔之间轻松切换。

  不过,她更坚定了远离这个蛇精病的决心。

  外头传来脚步声,听着应该是王府的侍婢来了。

  北影寒走向窗台,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苏轻亦打开房门,侍婢进来伺候她。

  青丝干不了,只能勉强梳个发髻,妆容倒是重新描过的。当她开门,站在外面的凤凌天闻声转过来,深邃的瞳眸定住了,惊艳不已。

  这翠色衫裙的质地、款式都极好,好似为她量身定做,特别合身,衬托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如若忽视脸上那粉红色胎记,是一个灵慧、可爱的俏佳人。

  苏轻亦含笑看他,“我好了,可以走了。”

  “衣儿,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风凌天美玉般的眉宇点舞了温暖的笑意。

  “没有。”被人称赞,她还是挺开心的,“什么样的气质?”

  “说不出来。有的女子,美艳如牡丹、芍药,俏丽如杏花、海棠,而你,就像山谷里生长于溪涧旁的一朵翠色小花,清雅不俗。”日光下,他春风般的微笑与赞美令人十分舒适。

  “我可是闻名京城的丑八怪,你太抬举我了。”苏轻亦浅浅一笑。

  “在我心中,你独一无二。”

  凤凌天盯着她,抬手轻抚她的乌发,黑曜石般的瞳眸深得见不到底。

  她想躲开,想闪避,可是,不知为什么,竟然呆呆愣愣的,没有动。

  好吧,一定是她被他的赞美冲昏了头脑。

  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北影寒的丹凤眸眯了又眯,寒若深潭。

  这个丑女人,太不知好歹了!

  找了大半个园子,苏冰兰终于找到荣安侯爷。

  唐若宣坐在假山的半腰处,呆呆地望着前面的碧池,姿势洒脱。他穿着一袭天青锦袍,白皙俊朗,眉宇微结,好似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愁绪。

  她呆呆地看他,目眩神迷。

  她没有苏冰舞的心高气傲,只要能嫁给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苏冰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柔声似水,“侯爷,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早已知道她的存在,只是没理会罢了。这会儿,他看她一眼,冷淡道:“说吧。”

  今日,她还是穿着一袭白似雪的衫裙,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身姿窈窕,无时无刻流露出一种娇弱的气韵,惹人怜爱。再配上那精致的五官,不可谓水灵动人、盈盈楚楚。

  “那日在府里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去送瓜果……”刚说了一句,苏冰兰的小脸就红如朝霞,分外诱人,“之后,这件事传得满城皆知……不是我传扬出去的,可能是那个贱蹄子嘴碎,不当心说漏了。”

  “是吗?”唐若宣的脸膛更冷漠了。

  “侯爷不相信吗?”她暗自思忖,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但我知道,侯爷对大姐痴心一片。因此这件事,大姐不愿嫁给侯爷,这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会劝大姐,只要大姐对侯爷还没有忘情,我相信大姐定会回心转意。”苏冰兰的语气里满满的自责,又那么柔弱无辜,好像她才是受伤最深、最重的人,“请侯爷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想个办法说服大姐。”

  “舞儿心意已决,应该不会回心转意。”唐若宣的俊眸泛起一缕缕忧伤。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只要是为侯爷好,我都会尽力一试。”声音柔软,语气却十分坚定。

  他转过头,冷漠地看她。

  这一眼,令苏冰兰更没底了。她心里讶异,为何今日侯爷这般冰冷?她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用以退为进这招博得他同情、怜惜,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不想再纠缠苏冰舞。现在,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继续劝道:“侯爷,或许大姐只是一时伤心、气愤,待心情平复了,大姐就会回心转意。”

  唐若宣忽然觉得,这个娇媚、柔弱的美人,温婉似水,相比貌丑、灵动聪慧、率性而为的苏轻亦,少了几分大家闺秀该有的大气,终究上不得台面。而苏轻亦,虽然是庶出,年纪还小,却表现出不一样的气魄,甚至比苏冰舞还大气几分。

  “侯爷,侯爷……”苏冰兰见他发愣,心里郁闷。

  “我与舞儿的婚事,你不必费心,顺其自然吧。”他冷冷道。

  “哦。”她的心,一分分地下沉。他不再坚持迎娶苏冰舞,那么更不会娶自己了。

  “至于你我之间的事,只怕要等你祖母回来再商议,毕竟我与苏轻亦有婚约在身。”

  唐若宣站起身,说完就离去,步履轻快。

  苏冰兰看着他渐渐走远,贝齿咬唇,小手慢慢攥起来。

  今日,她不惜冒着被所有人唾弃、羞辱的风险,顶着巨大的压力来瑞王府,是为了对他表明心迹,希望自己的付出与美貌能赢得他的青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

  与凤凌天分开后,苏轻亦随处溜达。

  那些名门闺秀也在园子里闲逛,三三两两地携伴同行。

  人多,是非就多。她往偏僻的地方走,偏偏遇到一群小婊砸在凉亭闲聊,沈如意,沈如萍,华家大小姐,等等,倒是没看见苏家的人。

  苏轻亦连忙闪到绿树后面,悄悄地靠近凉亭,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华大小姐华锦儿不屑地冷哼:“苏家女儿个个都是贱人,都是勾引男人、不知廉耻的狐狸精!郡主就不该请她们来!”

  沈如意和沈如萍讨厌她这样羞辱自己的表姐妹,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华丞相在朝廷的地位仅次于瑞王,有不少得意门生,在一帮文臣里甚有威望。而华锦儿是华家的掌上明珠,平时骄纵惯了,目下无尘,不可一世,看任何人都不顺眼。不过,对于那些地位、身份比她尊贵的同辈女子,比如晋阳郡主,她则是笑脸相迎,亲热得就像自家姐妹。

  华家二小姐附和道:“可不是么?尤其是那个丑八怪,丑成那样,竟然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荣安侯爷相貌堂堂,俊朗潇洒,那丑八怪给他提鞋都不配!想嫁给他,没门!”

  说到苏家五小姐这个丑八怪,沈家姐妹就可以跟她们同仇敌忾、肆无忌惮地辱骂了。

  “那丑八怪被采花大盗毁了清白之身,清誉扫地,就该滚出苏家,去烟花之地当妓子,每夜都伺候男人。”沈如萍阴毒地冷笑。她的裙子破了,索性备了衣衫,换上了,不然就只能回府。

  “长那么丑,那些男人看见她就被吓跑了,如何下得了手?”华家二小姐掩嘴窃笑。

  “就是就是。”沈如意也笑道。

  “我们一定不能让那丑八怪嫁给荣安侯爷,不然,荣安侯爷一世英名就毁了。”华锦儿的眼眸眯了眯,格外的狠毒。

  “如何阻止?”沈如萍兴奋地问。

  “我们几个一起想想办法,让那丑八怪出丑。”华锦儿挑眉。

  “不如我为你们出出主意,如何?”

  这道悠缓而清脆的声音,好似绵里藏着细密的银针,令她们一震。

  凉亭里几个闺秀纷纷转头看去,但见苏轻亦从后面的隐蔽处走出来,神色从容。

  华锦儿的火气呼啦啦地往上窜,凌厉的目光瞪着她,“贱人,你敢过来,我扒了你的皮!”

  苏轻亦走入凉亭,笑吟吟道:“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们如何阻止我嫁给荣安侯爷。”

  华锦儿的眼眸划过一丝阴毒,没想到被这贱人识破了,不过她就是蠢,竟然敢独自一人过来。

  “贱人,你别得意,很快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是吗?那我等着。”苏轻亦心里冷哼,面上笑靥如花,“你一句一个‘贱人’,看来你对‘贱人’这俩字是情有独钟。莫非你很喜欢当贱人,并且身体力行多年,不然你怎么对这俩字有这么深的体会呢?”

  “你……你找死!”华锦儿目光一闪,看见不远处站在一人,她眸光一亮,“你可知道,大都督为何不让女子靠近三步之内?”

  苏轻亦自然没有忽略她眼里急速闪过的那丝异光,“你知道?那洗耳恭听。”

  华锦儿示意庶出的二妹华绣儿,华绣儿心领神会,神秘道:“有传言称,大都督断袖,而且曾是陛下的男宠。”

  沈如意惊奇地睁大眼,“当真?可是,倘若大都督真是陛下的男宠,又怎会是断袖?”

  华锦儿得意道:“贱人,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苏轻亦大声道:“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大都督曾侍奉过陛下,是陛下脚边的一条狗。”

  华锦儿心道,这贱人上钩了,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胆敢辱骂大都督?你不要命了吗?”华锦儿喝道。

  “我不仅骂他是一条狗,还骂他是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极品贱男!”苏轻亦噼里啪啦地开骂,“还有,他比渣男更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混蛋,是恶贯满盈的秦兽,连猪狗都不如。”

  华锦儿心里乐开了花,贱人,你的死期到了!

  看着那人走过来,她扬声大叫:“大都督,这贱人辱骂你!”

  其他闺秀都看见大都督北影寒走过来,站在凉亭外,吓得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看这个冷酷暴戾的绝美男子,好像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而且也有人亲眼目睹,他把李家庶女踢飞。

  华锦儿倒是不怎么畏惧,指着苏轻亦道:“大都督,她辱骂你!”

  苏轻亦没有转身,淡定地站着,不过后背凉飕飕的,好似有寒风过境。

  其实,她早已察觉到那边有人,也猜到华锦儿的诡计,于是将计就计。

  “她骂本座什么?”北影寒的目光邪戾得可怕。

  “她说大都督是陛下的男宠,是一条狗……”华锦儿把苏轻亦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大都督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

  华绣儿、沈家姐妹和其他闺秀纷纷点头,还是不敢直视他。

  苏轻亦悠然转身,丝毫不见紧张与慌乱,“大都督,我并没有骂你。我可是亲耳听见,就在刚才,华大小姐辱骂你。”

  “大都督,我只是转述她骂你的话。”华锦儿心神一紧,这贱人太狡猾了,“她们都可以作证。”

  “苏轻亦的确骂过大都督。”华绣儿作证道。

  其他闺秀也陆续作证,北影寒的俊容寒沉无比,“你们在此议论本座,本座要好好想想,如何惩罚你们。”

  华锦儿道:“大都督,我们没有议论你,都是她一人在说。”

  苏轻亦冷冷地挑眉:“我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辱骂大都督?是你们先说起大都督。”

  华绣儿争辩道:“但是我们没有辱骂大都督,我们称赞大都督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大英雄。”

  华锦儿的眼眸迸出恶毒的光芒,“大都督,她辱骂你,绝不能姑息!否则,往后她还会辱骂、诋毁你!”

  北影寒的凤眸冷得慑人:“既然有胆子辱骂本座,那就应该有勇气承担后果。跟本座走!”

  华锦儿盯着苏轻亦,得意非凡,好似在说:贱人,这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轻亦笑如春风,手指微转,走出凉亭,跟上去。

  华锦儿正想纵声大笑,忽然嘴角一痛,被一支银针刺中。

  是谁暗算她?

  她想拔出银针,双手却动弹不了,而且,她想开口说话,也张不开嘴,好像被冰冻了似的。

  怎么会这样?

  “大姐,你怎么了?”华绣儿见她表情古怪,便问道,“你的唇边为何有一支银针?”

  “咦,怎么回事?”沈如萍也疑惑地问。

  华锦儿使劲地使眼色,要庶妹把银针拔了。华绣儿终于弄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拔出那支银针。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支银针好像长在肉里似的,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

  华绣儿蹙眉道:“大姐,好奇怪,为何拔不下来?”

  沈如萍走上前道:“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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