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墨悠儿自然也明白母妃的意思，哭求道：“母妃，儿臣不要秋霜伺候……”
南贵妃陡然厉喝：“本宫就是疏于管教，你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犯了大错！”
墨悠儿万般委屈地低着头，低声抽泣。
“本宫不是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吗？你为什么不听本宫的话，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惹你父皇动怒？”南贵妃疾言厉色地怒斥，倘若墨悠儿亲眼目睹她骇人的神色，想必畏惧得不敢看，“你想扳倒那小贱人，也要有那本事！就你这莽撞的性子、猪一样的头脑，有本事扳倒那小贱人吗？”
“娘娘息怒，公主还小，慢慢教。”秋霜劝道。
“她十五了，还小吗？”南贵妃火冒三丈地走过去，狠狠地捏住女儿的下颌，美眸里戾色翻涌，“双目失明，不好好待在寝殿养伤，还妄想害人，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
墨悠儿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再度舞湿了纱布，流下来。
秋霜道：“公主，快认个错。”
墨悠儿哭道：“母妃，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会自作主张……”
南贵妃松了手，冷酷无情道：“在撷芳殿好好反省！秋霜，收拾好衣物便跟着公主过去！”
说罢，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墨悠儿来到寝殿，躺在床榻上歇会儿，泪水从纱布溢出来，落入软枕。
苏轻亦，你给本宫等着！
……
这日，风云骑有点事，北影寒要出宫一趟，嘱咐苏轻亦待在瑶光殿，哪里都不要去。她应了，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就离开。
她坐在肩舆上，抱着日苏灵镜，确切地说，让雪球趴在手心，前往落霞殿。
雪球每日都吃生肉，不是牛肉就是猪肉，顺道吃点青菜叶子，已经肥了一大圈，肉嘟嘟的，比之前更可爱了。
“再这么吃下去，你就变成一头肥猪了，我可不要一头肥猪。”她用小指打它的头。
“我也不想吃那么多，可是控制不住呀。主人，我是无辜的。”雪球眨巴着眼，特么的无辜，好像吃肉不是它的本心，是别人把肉肉塞进它嘴里，逼它吃下去的。
短短几日，雪球已经长出五官，虽然很小，但很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眸，圆溜溜的，犹如在一团雪上用墨汁点了两点，萌出一脸血。
良辰笑道：“这小东西最会贫嘴了，佳期都说不过它，每回到最后都要喂它好几块肉。”
雪球可怜兮兮地说道：“不吃肉怎么长身体呢？现在我可是长身体的最佳时节。难道你们要我瘦骨嶙峋、皮包骨头才开心吗？你们不能虐待幼儿和动物的。”
良辰摇头失笑，“公主，你听听它这话，是不是气死人不偿命？”
“你再这么吃，我这个主人就不要你了，把你卖了！”苏轻亦含笑威胁。
“不行不行，离开主人，我就活不成了。”雪球着急道，娇嫩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惊慌。
“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听听听，当然听！”
“好！今后每日你只能吃四片肉，多吃了就要罚！”
苏轻亦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似开玩笑。
雪球被逼接受，签订不平等协议，郁闷地趴着，一肚子闷气。
不多时，落霞殿到了。苏轻亦走进去，一眼望去，这落霞殿果然是年久失修的宫殿，不止破损严重，而且简陋得很，到处都脏兮兮的，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良辰皱眉道：“公主，不要进去。万一沾到脏东西，身上会很痒的。”
这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敏捷地飞窜过来，她惊喜道：“公主，是之前碰到的那只白猫。”
可不是？这只名为小雪的白猫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而且，它好像认得她们，蹲在她们脚边，不走了。
“小雪……小雪……”
应声而来的是那个衣着朴素的姑娘。
看见前院有几个陌生人，她硬生生地止步，惊诧地看她们一眼。接着，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惊慌地低下头，连忙从笼袖里取出帕子别在耳朵上，遮掩不是一般难看的面容。
良辰知道她的身份，和气地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琳琅，你们是……”琳琅的声音清脆悦耳，莺啼般动听。
“我家主子是新封的凤凰公主。”良辰介绍道，“之前你与公主见过一面。”
琳琅好似对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在意，漠不关心似的，径自唤小雪过去，更不用说行礼了。
然而，小雪蹲在苏轻亦脚边，就是不过去。
“琳琅，我没有恶意，我可以医好你的脸。”苏轻亦温柔道，不过充满了蛊惑，“你想要你的脸光滑如初，再没有痘疮吗？”
“当真？”琳琅的眉目闪现喜色，不过很快就如烟花般消失。
“自然是真的。”良辰笑道，“我家公主最擅长的便是医治面肤和皮肤各种疑难杂症。”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琳琅冷漠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走吧。”
良辰听了这逐客令，不禁恼怒，“我家公主好心好意来帮你，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苏轻亦使眼色让良辰不要说，尔后温和道：“琳琅，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什么，你想知道吗？”
琳琅不出声，看着别处，眉目冰冷。
苏轻亦莞尔道：“因为，你娘在天之灵，也不愿你变成现在这样。为人父母，必定是希望子女好好的，无病无痛，开心快乐，健健康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变成现在这样，自然非你所愿，不过你好歹珍惜你娘给予你的皮囊，是不是？你娘在天有灵，必定也希望你好好的，不再受病痛折磨。”
琳琅的眉目似乎有些动容，泪意隐隐。
苏轻亦缓缓地微笑，“我想医治你的脸，并非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恰好我有这方面的本事。再者，医者父母心，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走出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姑娘，就让凤凰公主为你医治吧。你这脸上的痘疮都三年了，一直不好，再这么下去，这张脸就毁了呀。凤凰公主身份尊贵，今日纡尊降贵而来，我们必须以礼相待。”
说罢，她下跪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拜见凤凰公主。”
其实，苏轻亦早已察觉，她站在殿内有好一会儿了。
良辰问道：“你是她的仆人？”
那中年女子和蔼道：“奴婢伺候琳琅姑娘好多年了，自打她出世后奴婢就伺候她。”
琳琅低声道：“她是我的嬷嬷，夏嬷嬷。”
终于，她答应让苏轻亦医治。
夏嬷嬷把她们迎进殿内，殿内虽然简陋，不过收拾得很干净，与前院的脏乱光景截然不同。
她瞧出她们的疑虑，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前院脏乱，没有打扫，姑娘是不想有人打扰。”
苏轻亦点点头，倘若有人到这儿来，瞧见前院脏乱成那样，便不会进来。
看来，琳琅不想身入红尘与后宫的是非。
琳琅始终淡淡的，寡言少语，生人勿进似的。
“公主，琳琅姑娘脸上长了这么多痘疮，能治好吗？”夏嬷嬷担忧地问，“原本，姑娘天生丽质，长得可标致了。不过，大约三年前，开始长这东西。起初是零星的几颗，接着越长越多，一整脸都是，又痒又疼，有时，姑娘一整夜睡不着。”
“会自行消下去吗？”良辰问道。
“大约一个苏左右，这些痘疮会自行消下去，不过没过几日又开始疯长，太吓人了。”夏嬷嬷唉声叹气，“这么标致的姑娘，就这么毁容了。公主，奴婢求求你，你一定要治好琳琅姑娘呀。”
“你快起来，我自会尽力。”苏轻亦清和道。
接着，她让琳琅摘下帕子。
琳琅摘下帕子的刹那，雪球心里哀嚎：哎哟，吓死宝宝了。
密集恐惧症者看见她这张脸，一定会做噩梦，三日吃不下饭。
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痘疮，有的红得发亮，有的有白色脓头，有的破了流出脓血，丑陋，恶心，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连见多识广的雪球也忍不住吐槽，可见这张脸有多么吓人。
苏轻亦和良辰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琳琅连忙又戴上帕子，自卑地低下头，“吓着公主了。”
苏轻亦问了几个问题，琳琅的日常起居很正常，吃的不可能是大鱼大肉，以清淡为主，一个苏能吃上一个鸡蛋就算不错了。
照理说，饮食如此清淡，不可能会长这么严重的痘疮。
已经变成萌宠的日苏灵镜看一眼就能断症，无需她再用手去碰触。
“稍后我差人送来药膏，照我的吩咐内服外抹，很快就能痊愈。”苏轻亦清然一笑，“今后我半个苏来复诊一次。”
“谢公主。”琳琅和夏嬷嬷一起下跪谢恩。
良辰搀扶她们起来，接着，夏嬷嬷从小灶间端来一碟糕点，笑眯眯道：“落霞殿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公主，这是桃花酥，味道很好，公主别嫌弃，尝一个吧。”
苏轻亦眉心微蹙，这桃花酥做的相当精致，看着像是凤膳房做的糕点，落霞殿怎么会有？
良辰担心她们有别的想法，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奴婢最喜欢吃糕点了，奴婢尝尝。”
“良辰，先别吃。”苏轻亦笑问，“夏嬷嬷，这桃花酥是你亲手做的？”
“不是，奴婢怎么会做这糕点？”夏嬷嬷笑道，“这是凤膳房的糕点，是锦鸾公主差人送来的。琳琅姑娘很喜欢吃，基本每日都要吃一两块。锦鸾公主每隔七日就会差人送来一些。”
因为送来的桃花酥不多，因此，琳琅舍不得吃，每日就吃一两块。
闻言，良辰连忙将桃花酥放回去，好像拿的是烫手山芋。
苏轻亦的眉心蹙得更紧了，墨悠儿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莫非其中有什么内情？
她追问，夏嬷嬷说，三年前，琳琅姑娘十二岁，已经出落得非常标致。锦鸾公主也是十二岁，闲来无聊逛到落霞殿附近，遇见琳琅姑娘。锦鸾公主问了几句，接着就回去了。此后，她开始派人送来一碟桃花酥。
从那时起，琳琅姑娘的脸就开始长痘疮。
苏轻亦心里有了计较，道：“琳琅，这桃花酥是甜的，如若每日都吃桃花酥，痘疮会长得更多。今后你不能再吃，切记。夏嬷嬷，锦鸾妹妹再差人送来桃花酥，你就全部扔掉。”
“都扔了多可惜。既然琳琅姑娘不能吃，那奴婢吃吧。”夏嬷嬷笑道。
“不行！你也不能吃！”苏轻亦的声音陡然冷厉了几分。
夏嬷嬷见她神色有异，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奴婢会记住的。”
倘若琳琅单纯得像一张白纸，那么，夏嬷嬷到底经历过、见识过，一猜就猜中了。
锦鸾公主差人送来的桃花酥，必定有问题。
苏轻亦笑道：“倘若你想吃糕点，我差人送来一些适合你吃的。”
琳琅的戒备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开心地笑，“谢谢公主。”
主仆四人再说一会儿话，苏轻亦便告辞离去。
走了一段路，良辰问道：“公主，那些桃花酥有问题？”
苏轻亦颔首，瞳眸冷凝，“墨悠儿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送桃花酥给一个被生父遗忘十几年、比宫人还不如的琳琅？”
“我凑近桃花酥闻了闻，桃花酥的确被人做了手脚，应该被墨悠儿那个毒女下毒了。”雪球头头是道地说道。
“琳琅姑娘吃了桃花酥，脸上就开始长痘疮。”良辰接着道，“锦鸾公主好狠毒的心呐！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墨悠儿最痛恨别人长的比她美，当时我和凌雪在北影国第一次遇见她，她就要毁了凌雪的脸。”苏轻亦的水眸跳跃着森寒的芒色，“她见琳琅长得比她美，心存妒忌，就起了歹心。而且，她担心父皇一旦见到琳琅，说不定会与琳琅相认，封琳琅为公主，压过她一头。因此，她在桃花酥里下毒，毁了琳琅的容貌。”
“太恶毒了！”良辰义愤填膺，“公主，你打算向陛下禀报吗？”
“时机未到。”雪球意味深长地嘻笑。
苏轻亦想的是，要治愈琳琅的脸，至少要两个苏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
回到瑶光殿，刚进寝殿，苏轻亦就看见圆案前坐着一人。
良辰也瞧见了，立即退出寝殿。
北影寒盯着她，眸光冰寒，雪颜沉郁。
“这么快就回来了？”苏轻亦坐在他腿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温柔而俏皮地笑，“我还以为你要到天黑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