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各怀鬼胎
赵承乾落座后，斜睨着下首的胞弟，唇边噙着三分笑意道：“二弟昨日不也在诗会上么？”
“难道昨日没有当面道贺？”
“今天还特意跑一趟？”
这话听着软乎乎的，可里头却带着刺儿，直戳人心窝子。
魏相低下头，假装整理起袖口的褶皱，仿佛全然不曾听见这对皇家兄弟的机锋。
赵承羡却淡淡一笑：“皇兄有所不知，臣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赵承羡表情平静的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臣弟觉得玉乘那留声机颇有意思。”
“今天早上玉乘派人把他那留声机送到我那，我没研究明白。所以特来向玉乘请教，这留声机是怎么用的。”
“哦......呵呵，好......”赵承乾本想将他一军，结果没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赵承乾顿了顿。
转而将话锋朝向魏相，揶揄道：“魏相也是来道贺的？”
“魏相一向忙于朝堂之事，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这诗词雅事了？”
魏相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一愣。
这疯狗怎么到处乱咬？
随即干笑两声：“呃......呵呵。”
魏相没有直接回复赵承乾，而是朝江玉乘道：“江世子，本相今日前来，一则是听闻世子于诗会上大放异彩，特来道喜。”
“世子才情超绝，此等荣耀实至名归。”
“二则犬子魏柱在诗会上，言语间或有冒犯之处，老夫特代他向世子赔罪。”
“那孽障读过几卷酸文，常以文人自诩。难免染了些文人相轻的习性！”
“还望世子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魏相对江玉乘说的这一番话，既道明了来意，又巧妙地避开了太子赵承乾略带刁难的提问。
赵承乾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会不会！”江玉乘笑着对魏相摆了摆手，心中却暗自腹诽：魏柱那小卡了米，还不值得我去计较。
之后就是一阵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喝茶......喝茶......”江玉乘举了举手中茶盏。
恰在此时。
别院传来泠泠琴声。
赵承羡本就喜好曲乐，听到这曲子，侧耳细辨。
片刻后，抚掌笑道：“这是......凝香苑洛姑娘的《绕指柔》。”
“早上有消息说你把凝香苑的头牌给赎了出来，我还不信。”赵承羡露出一个坏笑，“如此看来......是真的啊......”
忽有一阵脚步声走近。
林铮迈着步子闯入堂中。
见几人正在听曲，也不好打扰他们的雅兴，于是找了个位置静静落座。
琴声愈急。
洛青青指尖翻飞处，五十弦尽作绕指柔肠。
这琴音优美。
可堂内三人却如坐针毡......
太子和魏相先后称事离去。
二皇子也已行至廊下，江玉乘却开口问道：“二哥，我教教你那留声机怎么用？”
也不知是真心想教他。
还是在出言试探......
赵承羡听到这话，回首轻笑：“还是改日再讨教吧......”
三人走后。
江玉乘笑着打趣道：“林指挥使不会也是来贺我诗会夺魁的吧？”
林铮闻言会心一笑。
他眼尾细纹里凝着经年风霜：“方才那几位，让你费心劳神了吧。”
江玉乘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是瞒不过林指挥使的眼睛。”
林铮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这几位的心思哪会如此单纯。”
“太子要剪除魏相门生，魏相欲培植新党抗衡东宫，至于二皇子......”
“蛰伏的狼，闻见血腥味了......”
“呃......”江玉乘一拍大腿，“你们这帮当官的，说话都九曲十八弯，直接报菜名得了！”
“林指挥使，咱俩之间能不能别玩这些弯弯绕绕？”
“简单点，吐槽的方式简单点！”
“哈哈哈......”林铮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天大笑，“你小子......”
说罢。
林铮顺手从桌上抓起一把花生米，嗑的那叫一个带劲儿，“太子与魏相争斗已久，魏相党羽众多，太子虽为储君，却也常感掣肘。”
“二皇子看似中立，实则心怀野心，伺机而动。”
江玉乘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太子和魏相斗个什么劲儿呢？吃饱了撑的吧。”
林铮解释道：“太子一心想着为自己即位后铺平道路。若不早些削弱魏相的势力，太子即位后也难以压制得住。”
“而魏相同样怕太子登基后对他不利，想尽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
江玉乘把手里的花生米往桌上一放，“当今圣上龙体康健，他就开始为日后铺路了？”
林铮目光幽幽，似是解释又似提点：“弈者不谋三着，必困死局。”
江玉乘点了点头：“林指挥使，您说他们今天来我这，是为了什么？”
“如今陛下不是让你负责春闱一事吗......”林铮正了正身子道：“他们都是冲着春闱来的！”
“春闱？”江玉乘追问：“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大文章？”
“春闱名义上是公平选拔。”林铮压低了声音，“可各方势力都想借此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
江玉乘听到这儿，掌心渗出冷汗。
原来各方是要借春闱来试探他的态度......
塞北的朔风能割裂皮肉，却不及这朱墙内的暗箭伤人于无形。
他爹把他送来上京本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可上京城中虽无战乱之忧，这朝中局势却更加波谲云诡。
况且江玉乘至今都不知道孙氏背后的黑手究竟是哪方势力。
在这样复杂的朝局中。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江玉乘霍然起身，长揖到地：“玉乘谢林公指点。”
林铮笑着摆了摆手。
随后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