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回道宗

  第340章 回道宗

  三清山外三万里。

  顾温与赤羽子才来到玄黄州地界，远远便能看到足以倾覆大地的一击，

  以及被拉扯出来的佛头山峰。

  前后不过数息时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那是地府？」

  赤羽子手掌微微遮挡远方传来的气浪，目光横跨万里，只能看到开始缓慢消失的倒悬巨城。

  千万庙宇，百万鬼神。

  显然不是一座人类城市。

  「应该是。」

  顾温收回目光，驾云的速度稍稍加快，转瞬间便横跨了十里，随后又嫌速度不够快，施展挪移之法。

  飞遁是有阻力存在，速度上限大概是超高音速，继续提速只会事倍功半挪移才是最快的赶路方法。

  顾温平日里不怎么样，因为飞尚且能看到风景，挪移五感全失，只能靠神魂感知。

  急事才挪移。

  须臾间，三清山近在哭尺，又在一步之间来到小院前。

  赤羽子第一次挪移方里，只感觉头晕目眩，抱看顾温胳膊有些站不稳。

  寻常大能一次性挪移百里已经算得上当世绝顶。几百年前便有一个号称盗圣的大能，挪移可达三百里，如此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神通的攻击范围。

  此人到处偷盗劫掠，惹得天下惶惶不安。

  多方追捕，许多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

  最终是擎苍仙人出手才被斩首示众，

  赤羽子眼帘余光之中，一颗巨大的头颅出现。

  右侧的山头上，犹如大山一般的头颅树立，双目瞪大，一颗颗椭圆型的肉髻裂开，流出金灿灿的血液。

  「这又是哪尊佛祖？」

  赤羽子鼻尖嗅到一股怪异的气息，毫无佛陀的香火气，反而像魔头。

  「应该是那个女佛，但看着还没彻底消亡。」

  顾温随口回答，迈步走进了院子，从未用正眼去看女佛。

  对于他来说，女佛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老鼠再恶心人，只要敢站在人面前，一脚便能让它归西。

  入院子，隔着数干步便能看到屋舍内两道倩影。

  狐仙婀娜多姿，万千风情，仅仅是站在那里仿佛阳光都为之黯淡。布衣道人面容清秀，衣看简朴，如顾温一般不显山不露水。

  有一条小龙被捆在桌角，敖恒模样比上一次见面还要狼狈。

  李妙看到顾温，脸上精致的妆容立马消失，身上一股子的媚劲也随之消失。

  变成了一个非常普通的貌美女子，长得依旧非常美艳，但若有若无的道韵已经收敛，

  这个师侄不懂得尊师重道，对她没少敲打，

  她双手握着李云裳右手，缕缕道韵逸散灵光，似乎在施展某种妙法。

  师傅受伤了。

  顾温上前两步关切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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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了。」

  李云裳不咸不淡回应。

  顾温有种莫名的即视感，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也是这样子。

  没回家之前一直问什么时候回来，回家之后就开始摆脸色。但终究是希望自己好的，只是不懂得言辞。

  而相较于绝大部分家长，自己的师傅绝对算得上合格。

  门外女佛首级血未干。

  还未等顾温继续开口，李云裳摆摆手道：「让我先疗伤，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是。」

  顾温起身离开，刚走出门口，手指大小的白龙被扔了出来，后边传来李云裳的声音。

  「郁华让这个小虫子给你带了口信，话说的有些难听，你也不需要放心里。那姑娘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身上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如今的事情她一个凡人岂能左右？」

  「还有帮我处理一下这个佛首。」

  「好的，师傅。」

  顾温提看敖恒离开，屋舍木门关闭，再无任何声音。

  此时，华阳云渺二人腾云驾雾而来，看见小院门口紧闭，转而寻上了顾温，询问了一下情况。

  本来三清山风平浪静，突然间空间被撕裂，一尊佛祖的头颅被割下来，

  明晃晃的丢在山上挂着。

  上面残留的气息便已经让举世强者惊骇。

  一尊佛祖，相当于仙人级别的存在，好似被擎苍仙人杀了。

  许多人是不知道仙人之上，还有圣人存在。在世人眼里，仙人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存在，可天底下竟然有人能杀仙人如屠狗。

  华阳开门见山问道：「玉清天尊，这佛头因何而来？」

  顾温简略的解释道：「这是地府地藏王，她招惹到了师傅。」

  就这？

  华阳与云渺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都察觉了顾温话里有话，很多事情都没讲清楚。

  但作为更强者，他有权利任性。

  况且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直接联系，道理上也站不住，追问就显得没有必要和不识趣。

  「那么这条妖龙总要跟我们解释一下吧？」

  云渺目光放到三寸长的白龙上，此时敖恒默不作声，身处人族核心的他只希望找个缝躲起来。

  顾温见躲不开，也没有继续推辞，道：「等我先处理一下这个佛头，稍后我们一同去玉清道观谈。」

  「好。」

  华阳云渺先后点头，心思各异，脑海中不断的串联最近所见所闻。

  地府，地官，道果。

  天庭，天官，道果。

  前些日子擎苍师祖去佛门走过一遭，没过多久须弥山大殿供奉的佛祖便改了名讳。

  顾温取出传家宝玉佩，一道灵光映照四方，山峰大小的佛头瞬间被摄入洞天。

  仙人肉身对于洞天来是一大补药，也正好施展一下阴阳协调，四季轮转之法孕育一些生命。

  顾温要求不高，只要够几十个人生活即可。

  极端一点甚至只需要四个人。

  天底下有三个人是顾温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一个是郁华，一个是李云裳，一个是赤羽子。

  「请二位师叔随我了。」

  顾温带着赤羽子先行一步腾云驾雾离开。

  华阳云渺稍后一些，听到师叔这个称呼，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又互相对视了起来。

  神念窃窃私语。

  云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机灵的很，无事不起早。」

  当年他就很看好顾温，为此不止一次力排众议支持郁华。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就收为亲传，没想到对方一下子蹦的那么高。

  且不论修为，仅仅是辈分他们应该称顾温一声师祖。

  不过对方喊自己师叔也没问题，辈分与实际排序看个人喜好，修土没那么多繁文节。

  华阳也面露怀疑，思索片刻，摇头道：「师祖因为前几次的天下大同已经与我们生了隔阁，很多事情不再与我们商量，玉清天尊是唯一的突破口。」

  道宗是李云裳统御天下的利器，也是天下大同最大的阻力。

  均富贵千难万险，均修行资源简直痴人说梦。

  便是华阳云渺这种正道魁首，也不认为应当实施天下大同，哪怕只是均凡人的贫富也是取祸之道。

  中下层修士的大部分利益全在凡间，他们手够不着高高在上的宗门，自然要往凡人身上伸。

  一直到一个道人说出了那么一句话：谁喝百姓的血，我要谁的命。

  时至今日都震耳欲聋。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如今天下强者们又有了新的追求，那便是道果，长生，成仙！

  华阳云渺二人也想，他们不可能不想。

  玉清道观。

  秉承了三清道宗一贯的清贫作风，只是几间厢房，青瓦白墙，供奉天地的卦象。

  顾温一进屋内，挥手将卦象丢了出去。

  他从今往后也不需要供奉天地了。

  华阳云渺二人稍稍慢了三步，还未进门就看到被丢出来的天地二字，心中颇为奇怪，却也没有发问。

  他们进屋，赤羽子端来茶水，二人顿时受宠若惊的站起来。

  「荡魔天尊无需如此客气。’

  「我们何德何能。」

  以往赤羽子看谁都不服，只听擎苍师祖的话。

  赤羽子翻了个白眼，不满说道：「姑奶奶我有那么恶名远扬吗？二位怎么说也是温的前辈，也是我的前辈。」

  此话，让华阳云渺二人顿时心领神会。

  这恐怕是传言成真了。

  连喝了三杯茶，华阳最先做不做，询问道：「玉清天尊，关于你要讲的事情。」

  「佛头的事情与郁华有关，这条龙是来帮郁华送信的，具体什么内容你们不需要知道。」

  顾温微微靠着椅背，右手手指摩擦着玉佩，其中洞天阴阳轮化作石磨，

  一点点碾碎佛头。

  「二位师叔应该是想弄清楚道果一事，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们道果是无害。」

  华阳追问道：「道果成仙可有其他害处？近几年来，凡有炼化道果之人，大部分都性情大变。」

  顾温回答：「天地贰官，受制于圣，但圣人不会与凡人计较。相反大树底下好乘凉，炼化一个上等的道果有时候比成仙能活得更久。如果有，只能是难承其重，引火自焚。」

  「天底下岂有如此好事？天地二圣只为造福天下？」

  「因为二圣不想让其他人再度成圣，我、师傅、仙剑、建木都有可能。

  你们不需要理会这些事情，至少成仙之前不需要。」

  一问一答，华阳问得隐晦，顾温回答的非常坦荡。

  说话极其明白，从不打哑谜。

  以至于华阳云渺二人思绪被打乱，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同时也在压抑心中的贪念。

  云渺正神道：「玉清天尊，念在当年情分还请明说，这是不是师祖在试探我们？」

  顾温愣了一下，摇头道：「自然不是，师傅不屑于此。」

  「那么如果我们二人要炼化道果呢？」

  「你们有？」

  顾温反问，赤羽子微微皱眉。

  禁止私人持有道果是擎苍仙人下的法旨，他们二人怎么敢明目张胆违反？

  华阳解释道：「是天官的，许多久远的传承之物都是道果。」

  天官道果，乃是人族传承。

  此是各大一流宗门心知肚明，并且默契的心照不宣。

  那些争夺地官道果的无一例外都是泥腿子，至少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否则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打生打死，生怕慢人一步。

  三清道宗内部最沉得住气，因为他们传承太多了。

  顾温看出二人心思，道：「你们可以炼化，但我不保证师傅的态度。」

  云渺苦笑道：「你不保证，天底下就没有第二个人能保证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传承在宗门内也跑不了。」

  「那么你想要我们帮你什么？」

  方才所说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是穷尽一切都难以知晓的真相。

  顾温道：「我需要三清道宗全部传承，不是道果，而是其中的所有神通法术，帮我整理成玉简。」

  云渺有些疑惑：「就这？你作为玉清天尊有权阅览三清道宗一切道法，

  大可以自己去看，何必来问我们。

  「我要远渡太虚，离开修行界。」

  顾温嗓音平缓，传开屋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默。

  华阳云渺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答复。

  远渡太虚？

  太虚从来不是一个好去处，说好听点是寻求成仙机缘，难听点就是一群见不得人的老怪物躲藏之地。

  如果可以绝大部分人都想住在灵山之中，而不是冰冷死寂的太虚，

  顾温贵为三清天尊，更是仙人亲传，完全不需要去太虚。

  而且他去了太虚，谁来制衡擎苍师祖？

  华阳云渺目光交汇，千万思绪闪过，最终都点头应下。

  因为质温他们连们都不是「回头我们会帮你准备。

  「多谢二位师叔。」

  华阳云渺二人离开。

  敖恒再度化作人身，拱手作揖，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

  他道：「还有一句口信，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不是逝者如斯吗？」

  顾温笑了笑，并无太大情绪波动，反而似乎能预料到郁华会说些什么。

  「此番有劳你了，你想要什么回报？」

  敖恒眸光一亮，毫不犹豫的拱手弯腰说道：「还请玉清天尊赐我避世之法，让我远离此次劫数！」

  可顾温又拿出了之前给算命先生的法门，结合最近传家宝洞天所悟，捣鼓出了一门金身洞天法。

  敖恒获法当即跪下磕头。

  咚咚咚！

  响声闷沉，犹如丧钟，祭奠一个早已死去的天骄。

  他转身离开，变成了昔日鄙夷的老怪物。

  看呐，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东西。

  屋内只剩下顾温与赤羽子二人。

  赤羽子借着小巧的身躯钻入顾温怀中，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顾温反问：「你不舍得吗？」

  「这天下之大，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御剑门生我养我却是仇人，擎苍前辈的天下大同我不感兴趣。如果你不出来，我本就不打算苟活。」

  赤羽子蹭了蹭顾温脸颊，吐气如兰，眸光敛滟，

  她本以为有无肌肤之亲，自己与顾温关系依旧。她只是找一个喜欢的人，尝试了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然而戳破了那层纱，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郁华姐姐复生之后，我们彻底遁入太虚，高悬天地之外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