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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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魔法师总比老家伙们多一份干劲与血气。
因为未来无限，因为经历有限。他们更会做出勇敢一点的选择。因为还不够，享受的不够，得到的不够，开心的不够......
一个人不愿去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一个“不够”。
有几个年轻的声音在嚷嚷，“第二个。”
“当然第二个。”
“等死......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话是绮丽丝说的，她冷笑一声，“风泣者再怎么厉害，死就死了，窝囊地死和带着尊严的死可是两码事。”
说完她斜眼看着罗弥，恶狠狠地道：“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姓氏。”
罗弥弯唇朝她一笑，却是微微摇头，无奈地说：“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果然，接下来风控的话再次响起，“诸位，你们做了当初和我们一样的选择，但是，”他的话一转，“你们确定，这真的是你们的选择吗？”
绮丽丝不屑，“那家伙神神道道精神失常，自己做的选择不是自己的选择......”
风控沉重的话响起，“诸位很勇敢，可没有一种勇敢坚不可摧。”他的眼眶湿润，“真正的选择，要等一会儿你们才能做出。”
在不知道真实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是莽撞，是无知，自然，也很可能反悔变更。
罗弥的斗篷帽子被她翻起来盖在头上，她若有所感，出击？
怎么，可能。
打破自己面对凶残敌人的唯一屏障，就好像乌龟丢掉了自己的壳，妄图以自己的爪子与天敌搏斗。
在场的魔法师有意识到的人紧紧抿住双唇，脸色煞白。
绮丽丝再次看了罗弥一眼，却只见罗弥已经戴起了帽子，看不见神情，刚刚就不说话。她颇为挑衅地朝罗弥的方向大声道：“第二个！”一船的魔法师，奈何不了一只影灵？怎么可能！
身后的苏伦教师突然扯住她的袖子，朝她摇头。
绮丽丝却是不管，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朝前走了两步，大声道：“第二个！”
有人在陆续附和她。
拄着拐杖的瘦老头发出一声暴呵，“安静！”
在场的不少年轻人都闭上了嘴，绮丽丝不满地再次要朝前，她的肩膀却被苏伦教师扣住，他正一脸警告地看着她。
绮丽丝犹豫半晌，想起这次学生团的事，终究把脚慢慢收了回来。
瘦老头道：“你们真的知道出击的意思吗？”他抬起拐杖朝外一指，指着光点闪烁雷霆伴身的空行之路，“那意味着，你们得解开空行之路的屏障。”
绮丽丝一脸不信，“怎么会？”
苏伦站在她身后低声解释道：“风泣者打破空行之路时，破碎的空间痕会直接撕碎我们，如果要出击，一定要在他们打破空行之路前解开屏障，这样才能出击。”
场中不少被热血冲昏头脑的人在几秒后反应过来。
解开屏障？
不可能。他们在心中迅速给出否定答案，不可能的。
风控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这次不打算点火，他直接把烟扔进了嘴里，慢慢咀嚼烟草。“诸位看来意识到了，要出击，那就要解开屏障。”然后他平静地问道：“诸位能做到吗？”
无人回答。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在尚未陷入死境时就要放手一搏，很困难。但，在快要陷入死境时，做这个选择也没有了意义。
瘦老头在静默片刻后，道：“如果不解开，会是什么结果？”
运气。
罗弥在心中给出答案。
果然，风控这样说道：“凭运气，如果魔塔的人注意到情况，他们会来救我们，现在的因子紊乱，炼金道具无法捕捉元素，我们无法发出求救信号。”
一切只能靠运气。
瘦老头又接着道：“那解开的话，又如何？”
风控在此时给了一个与众人所想截然不同的答案，“不一定会死。”
可众人刚刚想的是，风泣者血腥残暴，从不留活口，他们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战死。
因为，对方曾经与穹顶对战过，穹顶的一位大魔法师死于这群魔鬼手下。
瘦老头诧异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风控缓缓嚼着嘴里的烟，带着浓浓的疲惫答道：“因为我是亲历者。我们打开了屏障，然后被制住，”他麻木地叙述，脸上的皱纹此时僵硬成木质纹理，“他们说，我们勇敢，所以要对我们仁慈一点，他们允许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活下去。当时鸢帆上的魔法师有一百人，他们允许十人活下去。”
“十人！”
人群有人尖叫出声，“十分之一的存活概率！”
有人在绝望疯狂，有人心底的欣喜却暗自滋生。
风控却在一片混乱中自顾自地接着道：“你们好像忘了什么，鸢帆上还有普通人。风泣者的意思是，整艘鸢帆，可以活十个人。”混乱中的魔法师在此时眼底的情绪纷纷变换，那些情绪如水晶球上不停变换的扭曲现实一般，从现实中而来，却不再令人觉得正常可以接受。
好像和故意，在此时很接近。
有人颤颤巍巍地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风控把嘴里的烟连着烟嘴一起咽下，脸上的皱纹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扭做一团。
“你不是猜到了吗？”
夜风中，这几个字残忍地铺开，朝顶层上的众人掀开了二十多年前那场血色中的一个角落。在丧失法度与规则的鸢帆上，能力弱小的人在死去，能力强大的人为了获得逃生的机会，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屠杀比赛，只为成为那十分之一。
只为成为那十分之一。
瘦老头一脸严肃地问他，“为什么魔塔没有制裁你？”
风控似乎很疲惫了，他只说了几个字，“精神灵合。”
风泣者在他的脑海内留下了咒印，让他无法说出，无法告知真相，甚至他人在阅读他的记忆时，咒印会直接制造一段虚假记忆。
更可怕的是，这个咒印在教会他漠然，漠然地看待那些普通人与魔法师的死。
就好像看待脚下被碾死的虫蚁一般。这份漠然才是把真相掩藏的最好的助手。
风泣者在最后如约放走了他们，然后他们饮下药剂化羽，在风泣者的庇佑下平安着地，成为了鸢帆事故发生后难得的幸存者。
确实难得，他是十分之一。
如果，不把普通人算进来的话。
罗弥此时裹紧了自己的斗篷，在她一旁的绮丽丝也慢慢品出了些许不正常处，“那他现在怎么又能告诉真相了？”
站在学生们身后的苏伦紧盯着正中的风控，脸色沉得可怕，“因为风泣者早就选定我们了，他们就在附近，他们允许风控告诉我们，是为了增加他们这个游戏的趣味性。”
他们想看看，在听了这场二十年前的惨案后，这些弱小的人类会如何选择。
不打开屏障，很大可能会被破碎的空间痕撕碎，死的可能性接近百分百。
打开屏障，可能会活下来，而且这个存活率一定会给出来的，既然风泣者允许风控告诉顶层的魔法师真相，就意味着，他们要的可不仅是敲响每个人心中道德与良知的警钟，他们想要的，估计是再次进行一场游戏。
游戏。
魔鬼们最喜欢游戏，以人最重要的东西来进行游戏。
你最重要的，是你心中崇高的道德，还是，你自己的命？
是牵挂那些可以任你践踏的蝼蚁，还是只顾自己？
风控在此时再次开口，“诸位，那场魔鬼的游戏中，有个炼金术士，他很强大，也很聪明，按理说他是可以留到最后的。”
按理，那么他就是例外，顶层众人洗耳恭听。
“可是，他插手了一件事，有人在杀死鸢帆上的普通人，他前去制止，有人问他是有什么其他办法吗？而他显然没有，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制止。他做不到和其他一些魔法师一样袖手旁观。然后，”风控在此重重地强调，“他被那些救下的普通人割断了脖子。最后的十分之一，就有一个普通人。”
风控最后一句结尾的话是，“你们不要忘记，普通人也是同类。”他们不是简简单单的柔弱可欺，他们同样是人，有与你一样的私心。
那个自以为拯救他人的炼金术士，用自己的好心给他人铺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