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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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建秋给隔壁送完包子回到家里的时候，臧青一个人堆着积木在等着杜建秋。

杜建秋问她：青青我们有包子吃了，你想喝牛奶还是想喝紫菜蛋花汤啊？

臧青说：我想吃幼儿园的馄饨了。

杜建秋说：那妈妈可没有办法，明天青青去幼儿园就能吃到了，幼儿园的阿姨和小朋友们都想青青了。妈妈给你做紫菜蛋花汤好不好，青青最喜欢吃紫菜了。

臧青说：可我不想上幼儿园！大庆哥是坏人，我要和妈妈在一起，那个人也是坏人。

杜建秋问：哪个人啊？

臧青说：流血死掉的那个？

杜建秋以为臧青知道或者在医务室里面听到了大伙儿关于王矛的各种议论，也就没有多想为什么杀人的和被杀的在臧青那里都是坏人。杜建秋也听人说过，王矛不是一个省油的孩子，毕竟有王德顺那样不正的上梁，出现王矛这样歪歪斜斜的下梁也就不奇怪了。

王矛是子弟中学毕业的，去了北郊的技校，技校将来出来也基本上是要回厂区的。王矛平时下学的时候就和技校的或者外面的社会青年在厂区晃悠。那个喇叭腿儿的牛仔裤，还有那个蛤蟆镜，让人不注意到他都难。但王矛也只是晃悠，没听说他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充满青春荷尔蒙的年轻人到处晃悠，总是危险的，因为他们的晃悠是没有方向的，他们要么带着自己的荷尔蒙寻找着人生方向，要么被荷尔蒙憋的一不小心爆炸掉。但大多数的孩子还是不会走上爆炸这条道路的，十几岁的孩子大多能够理解爆炸会带来不可控的伤害。

在杜建秋眼里，大庆是个有方向的孩子，从来没有见他到处晃悠。有次杜建秋问他想干什么，他说他不想留在厂区，想中学毕业之后去当文艺兵，进部队文工团。杜皂大概能明白，大庆妈和老邓是不想让他出去当兵的，不管当的是什么兵，只要是当兵，就难免会上战场，只要是上战场，就难免会下不来。

杜建秋知道厂里放电影的时候，大庆这孩子总是每场不落的，不光是电影，还有厂里宣传队的各种演出，他喜欢没事的时候去看宣传队排练，看的多了，就跟宣传的人熟了，还在宣传队里认了个师傅学京剧。杜建秋好几次看见大庆在院子里面七个隆咚锵的带着小庆和臧青一起跑来爬去，两个小的鬼哭狼嚎，唱得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戏。

……

杜皂跟大江说完那句不聊了，放下手机，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忽然她安安静静的唱起来：

这一封书信来的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高声叫，

大小儿郎听根苗

杜皂停了一下，眼泪在黑暗里面流了下来，接着又唱到：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上前个个俱有赏；

退后难免吃一刀；

三军与爷归营号。

……

像豆豆一样，杜皂的每一句都唱的在调门上，只是豆豆八岁了，豆豆会唱定军山，她会唱的时候才不到四岁吧。

1983年的秋天，厂里在天冷前，每个周末都会放露天电影。去看电影的路上，大庆带着小庆和臧青一起，唱着这段定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