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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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若雨是知道闫怀言身份的。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闫怀言察觉到我在看他，便转过头来，看着我。或许是想到我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吧，马上就又担心起我来。
我摇头：“嗯~”
冥道入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阴风，和那些押解着魂魄的黑白无常。
这里和外面的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像极了人间某个冬天里的清晨，雾蒙蒙的。
看见闫怀言和我，黑白无常先是一怔，然后又视而不见的从我们面前走过。偶有一两只魂魄想要趁机溜走，都被他们及时发现。
“啪啪”
他们手中的鞭子直接甩在他们的身上，马上就引来了他们尖细难听的惨嚎声。
其它鬼魂见状，便规规矩矩的，不敢再试图逃跑。
走了许久之后，“黄泉路”三字入眼，我不禁握紧了闫怀言的手，不敢再向前走去。
这儿更冷了，比之前还要阴风阵阵。
闫怀言回握着我，向我点头。
那批鬼魂在黑白无常的押解下，早已经穿过黄泉路的大门，就算闫怀言牵着我，回握着我，我却依然站在那里，依旧不敢走过去。可是当我想到正徘徊在奈何桥头的妈妈时，我还是鼓起勇气，和闫怀言一起，向着那扇大门走去。
一只不甘心的鬼魂在黄泉路的大门前转身，黑无常的拘魂链紧追她而来。她在逃无可逃之下，竟然想到了直接向我撞来。
闫怀言将我一拉，那只鬼魂扑了一个空。
不过刹那的时间而已，黑无常的拘魂链一到，便在他的脖子上一缠，带着他，直接穿过了黄泉路的大门。
那只鬼魂恶狠狠的看着我和闫怀言，眼睛里全是不甘，嘴里全是尖细难听的吼叫。
我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闫怀言揉着我的头发。
“闫怀言，以后不准再揉我头发了，都成鸡窝了！”我拍开他讨厌的手。这个人也真是的，有事没事，总爱揉我的头发。头发有什么好揉的？
他冲我笑了笑。
经他这么一揉，刚刚的害怕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好多了。
为了一报他刚刚和之前揉我头发的仇，我朝他勾了勾食指。
“干嘛？”他警惕的看着我。
“低头。”干嘛？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的低头。
我抬手就在他的手上一揉。
他无奈的看着我。
“还害怕吗？现在可以过去了吧？”他抓住我还在他头上乱揉的手，握进他的手心，也不顾他现在这乱糟糟的样子，向着黄泉路的大门走去。
“嘻嘻~”
“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闫怀言无奈的摇头。
穿过黄泉路的大门，我看见了盛开在忘川河边的红色花海。
闫怀言说那就是彼岸花。
都说彼岸花，花开无叶，有叶无花，花叶交错，永世不得相见。今日一见，果然只见花，不见叶。
奈何桥头，我看见了徘徊在那里的妈妈。
两个判官，一红一白，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那些路过的鬼魂都不敢靠近她。
“想必二位就是水火判官吧？我是戚冰舞，是来见我妈妈吴连的最后一面的。”来到两位判官面前，我先自我介绍，也对他们说明了来意，行了礼。
两位判官向我身后看了一眼，身体一怔。
跟着他们看去的方向，除了闫怀言外，就只那些经过这里的鬼魂。
我看着闫怀言，闫怀言也看着我，无辜的笑了笑。
“姑娘不必多礼，折煞我们兄弟俩了。我们也只是奉了阎君之令，在这里等您罢了。”见我行礼，两位判官都赶紧躲了开去。不仅如此，他们俩还都恭敬的对我行了礼。
两位判官让开了。
我这才来到妈妈的身后，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她的口中依旧叫着我的名字，还叫我赶紧醒来，不要管她，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妈~”
眼泪流下，我想从身后抱住她，但是我扑了一个空。她已经死了，为了救我，死在我的结界剑下，现在的她就是一屡魂魄，一屡放心不下我，不肯喝孟婆汤，不愿去转世投胎的魂魄。
妈妈机械的转身，一双眼睛没有焦距的向我望来。
“妈，我是冰舞，你的冰舞，我来看你了。阎君说你不肯喝孟婆汤，不愿意转世投胎，让我来见见你。妈，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放心不下我，可是……”
她终于看见我了，可是也把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
一阵阴风刮过我的脸。
“戚冰舞，我不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吗？！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给我回去！现在就给我回去！你走！快走！走啊！走！”妈一边哭着，一边吼着，一边推着我。
她的手从我的身体穿过，她跌了一跤。
“妈~”
我想扶起她，但是我扶不了，就跟她刚刚打我和推我时一样。
我跪在她面前，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
她颤抖着手，指着我，可是最后却因为双唇的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这是以为我跟她一样死了，对我失望了。
“岳母不用担心，冰儿她没死，是阎君特意让她来见你的。您要是不信，可以问这两位判官。”闫怀言上前，扶起我。
“吴连，戚冰舞的魂魄不归阴间管，我们没有权利拘她。上头有令，让她来见你，就是为了让你完成最后的夙愿，了无牵挂的去转世投胎。”白衣判官上前，看着妈妈，公式化的说着。
“是的。我们是奉阎君之令，已经在这里等她三天了。”红衣判官上前说道，依旧是公式化的口吻。
“好！好！好！知道你还活着，那我也就放心了。”妈妈擦着眼泪，欣慰的笑着。
“不过，你是谁？你和冰舞是什么关系？你刚刚为什么要叫我岳母？”她没有忽略掉闫怀言刚刚对她的称呼，转而问着他。
“我叫闫怀言，冰儿是我的妻子，您不用担心，以后，我都会帮您照顾好她的。”闫怀言看着妈妈，眼睛里全是坚定。
“冰舞，是这样吗？”妈妈不相信闫怀言，转而问向我。
两位判官退了下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拉过闫怀言，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在妈妈面前，没有什么会是比这个更有说服力了。
闫怀言没有犹豫，在我吻上他的那一刻，马上就一手扣着我的腰，让我紧紧的贴着他，一手握着我的后脑勺，看着我，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安静了下来，我的脸烧烫着。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的去吻一个人，而且这个大庭广众还是来来往往的鬼魂。
我不能拒绝他，也不能推开他，只能随着他。
妈妈就在旁边看着，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让她喝下那碗孟婆汤，了无牵挂的去转世投胎，我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更何况，这还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他只是配合我而已。
他搂着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紧紧的抱着我。
“...好，那从今往后，我就把冰舞托付给你了。”隔了许久之后，妈妈才像是终于认可了闫怀言这个人一样，这样说道。
“岳母在上，请受小婿闫怀言一拜！奈何桥为媒，忘川水为证，从今往后，不论荣华富贵，还是贫穷潦倒，只要她戚冰舞不弃，我闫怀言就绝不放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会把我的一切都交给她，包括我的生命！他日，我若有违今日誓言，我愿受天罚九鞭，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闫怀言在妈妈的面前跪下，发下了重誓。
我抚着嘴巴，震惊的看着他。
两位判官震惊的看着他。
过往魂魄和押解魂魄的黑白无常以及奈何桥边的孟婆都震惊的看着他。
天罚九鞭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魂飞魄散和永远消失在天地间这两样，我却是知道的。一个人死了，会留有魂魄，被阴曹地府带走，按前世功过，给与投胎转世的安排。可一但魂飞魄散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永远都消失都在天地间了。
为了让妈妈能够了无牵挂的去投胎转世，他竟然许下了这么重的誓言。
“小伙子，你说你叫闫怀言是吧？”最先回过神来的妈妈伸手，笑着扶起了他，还在他的手上拍了两下。
妈妈只有在对一个值得她信任的人有所托付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妈妈相信闫怀言！
妈妈相信他！
“是的，岳母。”闫怀言从地上起来，恭敬的答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了。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让冰舞的奶奶林兰把她带回到戚家村，以前，有我在，那个老太婆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我面前抓人，可是现在我和她师傅都走了，冰舞的身边没人了，那个老太婆一定会来抓她回去的。”
“是。”
“还有那个冥修，让冰舞离他远点。”
“我记住了，岳母。”
妈妈抬手，是想要摸摸我的脸，可是最后垂了下去。
她含泪转身，在两位判官的引领下，终于放心的向着奈何桥走去。
“岳母大人请等一下”。就在妈妈就要接过孟婆汤的时候，闫怀言突然叫住了他。
“小伙子，还有什么事吗？”
“请参加完我和冰儿的婚礼，再喝这碗汤也不迟。”
两位判官又一次震惊的看着他。
妈妈震惊的看着他。
我震惊的看着他。
他要给我一个婚礼，还是在这样的地方，还要妈妈在参加完后，再去转世投胎？！
“岳母都愿意答应把冰儿这么好的妻子交给我了，作为您的女婿，我也必须要让您放心，让您亲眼看着冰儿穿上嫁衣，亲手把她交到我的手中。”
“好好好。”妈妈含泪，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还请两位判官在彼岸花群中，为我们夫妻各准备一身嫁衣，一对红烛，人间婚礼该有的一切，一样都不能少，我要在那里和我妻子结婚。至于你们的阎君大人，他事务繁忙，你们就不必拿这种事情去打扰他了。”闫怀言握着我的手，看着我，把他的吻落在我的手上。
“是！”
两位判官下去准备了。
闫怀言在我的身上一点，便把我推到了妈妈面前。
妈妈拉着我的手，把我揽进她的怀中。
终于，我可以靠在妈妈的怀里了。
“傻丫头，别哭，马上就要做新娘子，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没想到妈妈还有看到我的冰舞穿上嫁衣的那一天，妈妈……”妈妈一边拨着我额前的碎发，一边笑着说道。
我赖在妈妈的怀中，不舍得出来。
两位判官再次回来：“二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妈妈牵着我，在白衣判官的引领下，向前走去。
闫怀言则是跟在红衣判官的身后。
我回头看他，他也正笑看着我。
大红的嫁衣上，是一只展翅高飞中的金色凤凰。
凤冠上，也是一只展翅高飞中的金色凤凰。
就连绣花鞋上，也是一只展翅高飞中的金色凤凰！
两个穿着红衣的女魂过来，解开我头上的橡筋，拿着红红的木梳子，为我盘发。
及腰的长发，在她的巧手下，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发髻。
镜子里，我从一个穿着现代装的女子，变成了一个穿着大红喜衣的古装新娘。
门外传来唢呐的声音，我知道，是闫怀言来了。
为我梳发的红衣女魂退下。
“不知不觉中，咱们的冰舞都已经长这么大了，18岁啦，都要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让我那女婿闫怀言看见，他还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儿，说不定还会直呼捡到宝了呢。”妈妈上前，拿过那方绣着金色凤凰的红色头盖，轻轻的为我盖上。
“妈妈~”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女儿的？
他能这样配合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但是我不能让妈妈知道。
“害羞了？妈妈说的可是实话。”妈妈把我拥进她的怀中，揽着我。
我闭着眼睛，最后一次靠在她的怀中。
我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她对我的好，记住有关她的一切一切......